杨锦钧大步走来,敲敲车窗,李良白微笑着降下,打招呼:“Hi,Leo~”
“下次再打着合作名义骗我,就再不会有下次合作,”杨锦钧警告,手指按在车窗上,“你——”
没说完,他看到副驾驶的贝丽。
贝丽硬着头皮打招呼:“老师好。”
李良白笑着介绍:“Leo,杨锦钧,我大学时的好哥们,近期刚回国工作;这是贝丽,我的女朋友。”
贝丽想,现在祈祷杨锦钧记不住她,还来得及吗?
“贝丽?”杨锦钧盯着她,“关阳阳是你朋友?”
李良白嗯哼一声:“贝贝的舍友,你认识她?”
杨锦钧冷笑:“你俩还真是绝配。”
贝丽硬着头皮回答李良白:“阳阳是杨老师的学生。”
“叫什么老师呀,”李良白笑眯眯,“叫姐夫,别害羞,贝贝,迟早是一家人。”
贝丽没叫出口,因为杨锦钧被气走了。
李不柔拉开车门,坐上来,大大咧咧:“没戏了。”
李良白回头:“怎么没戏了?这不是你作风啊,李不柔。”
“他说再过不久就回巴黎了,”李不柔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国发展,可能回来,也可能不回来。”
李良白了然:“工作冲突?”
“哦,当然不是,”李不柔说,“他一见到我,就知道被你骗了,明白不是在谈合作。饭也没吃,他直接问我,想听委婉的拒绝,还是直接的拒绝,我说委婉的,然后他说了上面一段话。我问直接的呢?他说他对我没感觉,完全不可能。”
她笑着叹口气,看窗外:“还真是直接啊。”
贝丽说:“这样讲话也太伤人了。”
“他一直这样,”李良白评价,“刻薄,功利主义,不过,做朋友、做合作伙伴都不错。只要和他利益一致,那就放心,他拼了命也会去做。”
李不柔说:“听起来确实不适合谈恋爱——好了。”
她伸展身体:“但我还挺受伤,就这样吧,良白,你还有其他单身朋友或者同事吗?都可以介绍给我。”
说到这里,又问:“贝贝,你有没有什么不错的男性好友?长得帅品行正就好,我不介意年龄差距。”
贝丽认真想了一遍:“好像都配不上姐姐。”
和李良白恋爱后,她的男性好友屈指可数,约等于无。
“和你合租的那个严君林呢?”李良白微笑,“我看他人也不错,长的也不错,贝贝不喜欢吗?”
“啊,”贝丽呆了呆,“他吗?”
心脏紧紧提起。
“哦?做什么的?”李不柔很感兴趣,“今年多大了?”
“比我小两岁,”李良白说,“在宏兴工作,A12总监。”
贝丽都不知道这些,她害怕极了,真不敢想,严君林和李良白都聊了些什么——怎么李良白连他薪酬职位都清楚?严君林不会随便对人透露这个。
“年薪很高啊,”李不柔疑惑,“按理说,这个收入不应该合租吧?”
“谁知道呢,”李良白一直保持着微笑,“怎么会合租呢?”
贝丽不敢直接看他,只敢看后视镜。
镜中,她发现李良白只有唇角上扬,那双桃花眼毫无波动,没有丝毫笑容。
两人视线在镜中交汇瞬间,贝丽突然意识到,李良白一直在通过后视镜观察她。
她又慌又心急,干巴巴:“可能要存钱吧。”
“他家庭确实普通,没什么助力,”李良白漫不经心,“父母早离婚了,他跟他妈,不过他妈精神方面有问题,说不定会遗传——算了,这种基因还是别要了,容易影响下一代。”
李不柔赞同:“对。”
李良白将贝丽送回住处,微笑亲亲她额头。
“回家后,多和我开视频电话,”李良白说,“有事要开,没事更要开。”
贝丽说:“我就回家三天啦。”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李良白叹气,亲亲她的眼睛,“早点回来,别让我独守空房太久。”
……
贝丽的姥姥精神矍铄,声音洪亮。都说老人最怕摔伤,贝丽亲眼看到她训舅舅,才放下一颗心。
“哎呀呀,都说了不用回来,不用回来,就是不听,”姥姥钟爱华说,“请假得扣不少钱吧?”
“我有休假的,您别担心,”贝丽解释,“之前周末活动,我没拿加班费,换了调休。”
“那也是钱!”钟爱华说,“我都说了,摔一下,又不是摔死了!你们一个个的都回来,不得耽误工作啊?当初你妈妈就是,唉,要不是赶回家看我,第一年指定能考上大学,又怎么会去复读呢……唉唉唉,耽误了耽误了……”
晚饭要在姥姥家吃,贝丽和妈妈一起整理姥姥的冰箱、衣柜,把脏衣服洗掉,舅舅们做饭,忙到晚上七点,说是小姨和小姨夫回来,担心他们找不到路,派出贝丽去小区门口迎接。
“你君林哥也回来,”妈妈张净说,“你俩熟,见到你,他肯定高兴。”
贝丽吃惊:“他怎么也过来?”
“他现在是你表哥,怎么就不能过来?君林这孩子吧,虽然过年时没回家,但平时没少来看姥姥,”张净说,“好了,去看看吧,这里用不着你——衣服都叠不好,出去吧。”
贝丽晃去小区门口。
小区是回迁的,绿化和公共设施都一般般,门口的门卫大爷卡痰了,不住咳嗽,电视声音放得很大,撕心裂肺的家庭剧,吵吵嚷嚷。
李良白在这时候打来视频电话,他刚下班,坐在车里,笑着让贝丽给他看看周围,他还没来过贝丽的家乡。
正值晚霞满天,秋高气爽,贝丽开了后置摄像头,转着圈圈,给他看,冷不丁,看到屏幕上出现一个意外的人。
藏蓝色毛衣,黑色西装裤,严君林淡漠地站着。
“贝丽,”他说,“妈叫你回去吃饭。”
贝丽吓得瞬间关掉视频通话。
她不确定李良白有没有看到,心脏狂跳,反应过来时,才意识到刚才表现过激了——会不会显得欲盖弥彰?
踌躇间,她收到李良白的短信。
Darling:「刚刚我网不好,信号中断了」
Darling:「还继续开视频吗,贝贝?」
贝丽长舒一口气。
太好了,李良白没看到严君林。
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回消息。
贝贝:「要回姥姥家吃饭啦,家人聚餐」
贝贝:「晚上再聊吧」
「好的。」
面无表情回复消息,李良白收起手机,站在贝丽租的房间中,侧身看。
这里整理得一丝不苟,沙发上多了抱枕,就连茶吧机也换了,厨房中新装了直饮水器。
原本空荡荡的橱柜,现在整洁排列着各类米面粮油、做饭调料,餐桌上摆一个玻璃花瓶,插一朵皎白的百合花。
他坐在沙发上,看到垃圾桶中有一个小小的、月饼包装袋。
李良白俯身,拿起来看。
右下角,印刷清晰。
——玫瑰云腿馅。
第9章 流年 往事并不如烟
贝丽跟着严君林回姥姥家。
一路上,两人谁都没说话。
她以前对“有情人终成兄妹”这句话没想法,直到分手后,严君林成为她的哥哥——贝丽才感到窒息的尴尬。
就在两人分手的第二年年初,贝丽的小姨和严君林的生父再婚。
贝丽上一刻还在流泪,对他说看不到两人的未来,下一刻,严君林就和她成为了一家人。
还真是想破脑壳、也看不到的未来啊。
到家时,人已经聚齐。一桌坐不下,分开,长辈一桌,晚辈一桌,很不幸,只剩下俩紧贴的空位置。
贝丽尴尬坐下,双手放膝盖上,拘谨的像个小学生,唯恐碰到严君林。
严君林目不斜视,这一桌他年纪最大,主动承担分发餐具的责任。
贝丽祈祷晚餐快结束,偏偏,大表哥张祥又调侃起严君林。
“以前大姨就喜欢你,说你给贝丽补课后,她成绩突飞猛进,能考上S大,也有你的功劳。”
贝丽低头猛猛夹菜。
当初她向严君林告白时——“严君林,你知道我为什么进步快吗?因为我想得到你的夸奖,我想让你高兴;我现在才明白,原来这种想是因为爱呀。”
严君林说:“贝丽聪明,就算没我,她也能考上,和我关系不大。”
“现在都是一家人,大姨肯定高兴,”张祥举酒杯,“来来来,兄弟我敬你一杯。”
“都说我们是一家人,就不用这么客气,”严君林举酒杯,笑,“谢谢表哥。”
张祥笑:“忘了?我还得叫你一声哥呢。”
严君林也笑:“对不起,习惯了。”
贝丽呛住,背对着餐桌,弯腰,剧烈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