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是出了什么意外,男人打她呢?在国内,她还能叫丽丽的表哥表弟去给她撑腰,打回来解气;要是去了国外,想替她出头都困难。
杨锦钧意识到严君林的敌意了,他并不擅长和长辈相处,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放下茶盏,客气地告辞离开。
临走前,还听到严君林和张净自然的聊天。
“阿姨,等会儿包饺子您得多教教我,我太长时间没包了,手生,包得丑。”
杨锦钧不屑一顾。
说的就和别人经常包似的。
他就没包过饺子,怎么了?
杨锦钧越发感觉,回国的确不好。
他不喜欢和父母一同生活的家庭。
照顾长辈心情,说一些虚伪的话,太累了。
房间内,张净送走了杨锦钧,又小声问严君林,杨锦钧人品怎么样,家庭背景情况,风评如何,有无女朋友。
严君林诚实答了。
人品不了解,接触不多;家庭关系很简单,目前只有他一人;能力不错,没女朋友,工作常在法国巴黎,回国大约是工作调动,不确定什么时候再回法国。
张净有些可惜。
如果杨锦钧再小那么几岁,要是能长居沪城,那就好了,没有父母和兄弟姐妹,又长得帅,能挣钱,简直就是入赘的完美人选。
他要是能嫁给丽丽,成为一家人,那也不担心他会对丽丽动手。
“我觉得他对丽丽有意思,”张净压低声音,“不然,在大城市里,谁会去拜访邻居?他一进来,眼睛就死死盯着丽丽,丽丽立马说有事躲开了——他那眼神,还黏在丽丽身上,我能看出来,那就是看上丽丽了。”
她很自豪,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这种男人的眼神,绝对错不了。
一转身,看到严君林正照镜子,张净疑惑:“你眼睛怎么了?”
“没什么,”严君林说,“眼睛进睫毛了,我弹掉了,没事——您继续。”
说到这里,张净又可惜:“就是年纪太大了,我只想丽丽找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都说年纪大了疼人,但快手上说了,年纪太大了,活力低,影响以后丽丽生孩子。”
在小辈面前,张净说得很隐晦。
但严君林是男的,又是丽丽表哥,应该能懂这话外之意。
严君林微笑低声:“您千万别在丽丽面前说这个,她不喜欢这些。”
张净叹气:“这丫头,目前就这一点让人操心。我和她爸迟早都会老,她又没有兄弟姐妹,以后万一我和她爸出点啥意外,她一个人,连个商量的人都找不到……”
严君林安抚好了她的心情,才去厨房。
贝丽一个人在闷声不响的揉面团。
房子很大,隔音效果极好,厨房的静音玻璃门一关,压根就听不到外面的动静。
刚刚贝丽在卧室里收拾东西,客厅的张净扯着嗓子喊她名字,她也只隐约听到一点动静。
贝丽低着头和面,余光瞥见严君林的大手。
“烟该戒了,”严君林说,“压力大,可以换其他方式排解。”
他又闻到了香烟的味道,很淡,很淡。
可纵使她漱口、洗脸,头发也会吸收烟草燃烧时的味道。
贝丽低头:“我在努力了。”
“因为外面的人?”严君林问,“因为他才开始抽烟吗?”
他记得很清楚。
之前贝丽没有烟瘾。
她从不碰香烟,甚至还厌恶烟的味道。
“不要提他,”贝丽用力揉面,“我不想聊这个。”
她很明显地抗拒这个话题。
“抱歉,截止到昨天,邻居都还没出租出去,”严君林解释,“我不清楚他什么时候搬来的。放心,101和102有各自独立的通道,只共用消防楼梯和一段连廊,平时你和妈妈走右边的大门,不会遇到他。”
贝丽把面团叠起来,用力往下压,狠狠锤了一拳,算是发泄。
严君林本来挽起袖子想揉面,看她动作,停下了,默不作声地将鲜肉和荠菜放入绞馅机。
嗡嗡嗡嗡嗡——
小小空间中充斥着绞馅机努力工作的嗡鸣声。
贝丽闷闷不乐,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心口发闷:“你为什么要主动提他。”
“因为我想知道你对他的感情。”
贝丽猛然停下动作。
她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刻,严君林已经在她身边了。
离得那么近。
严君林垂眼,看她眼睛。
他知道,自己最好什么都不说。
那是最体面的做法。
正如跳探戈,一来一回,她选择沉默,他就不该继续问出下一个问题。
应该像之前那样,换个轻松愉悦的问题,别给她太多压力,别让她心有负担——
别吓到她。
但严君林依旧问出口:“你还爱他吗?”
贝丽转过脸:“关你什么事,你只是我哥。”
“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严君林说,“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思没那么清白。”
贝丽猛然睁大眼,完全没想到严君林会这么直接,直接的就像被什么东西上身了。
她错愕很久,问:“你喝吐真剂了?”
严君林问:“那是什么?”
停了停,他又说:“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喝。”
贝丽推开他,放弃揉一半的面团,惊慌失措,落荒而逃。
她心里很乱。
杨锦钧的突然上门让她害怕,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想从张净这里打击报复;杨锦钧会怎么报复她?公布她的这几任恋情,毁掉她在妈妈心中的乖乖女形象?
还有严君林。
贝丽不知道要不要和他继续,尽管这段时间两人相处很和谐愉快,他也比之前主动、直接了很多,可他还是之前的他吗?
破镜难重圆啊。
更何况,贝丽的前三段感情,都不算顺利。
目前,事业上升期,她不是很想再开启一段亲密关系。
如果——
如果真的谈恋爱,他们依旧要互相迁就吗?贝丽突然有些害怕,她害怕被严君林发现,她其实根本不是什么乖巧小妹妹,她会想让他粗暴一些,强制一点,狠一点,不要那么好,不要那么无私,但他那么严肃端正,会不会认为这样很放/荡?他会不会认为这种变态性,行为?
天啊。
贝丽闭上眼都能想得到那种惨烈画面。
大概率是她期期艾艾,害羞地告诉严君林,我们可以玩一些有趣的小游戏,说一些脏话,或者轻轻地扇一扇那里,都可以很好地促进我们的激,情喔。
严君林会严肃地说这样不行,我不可以打你,贝丽。
他是那种,哪怕贝丽说你可以讲dirty talk侮辱我、助助兴,他也只会皱着眉说“坏孩子”这种话;
哪怕告诉他,对她做什么都可以,任何破坏性的东西都行,他会把她抱着放在床上,盖上被子,亲亲额头说晚安。
严君林太好了。
这样令贝丽罪恶感更重。
他把她当乖乖女,她却有着乖乖女不会有的龌龊想法。
今晚包饺子吃饺子,贝丽都没有和严君林对视,她想阻止自己的心意,防止它太过蔓延,不要再重蹈覆辙。
严君林面色如常,还在贝丽吃到藏银币的饺子时笑了一下,提醒她别用力,容易伤到牙齿。
他在饺子里放了十六枚银币,贝丽吃到九枚。
这个好兆头终于令贝丽稍稍开心。
次日工作也顺利,中午和蔡恬一起吃饭,朱莉也来了,她自来熟地和贝丽打招呼,聊天,花蝴蝶般飞来飞去。
等她离开后,蔡恬冲贝丽笑笑,低声提醒:“小心点。”
在富家男友的帮助下,再加上她本身就不错的头脑,蔡恬如今也算得上顺风顺水,唯一的烦恼就是担心身份被戳穿——她给自己捏造了一个富家千金的人设,同事们都深信不疑,除了清楚她底细的贝丽。
所以会主动向贝丽示好。
贝丽点头说谢谢。
“爱很好,但再可靠的爱人也不是用来依靠的,”蔡恬别有深意地提醒贝丽,“晚上要不要一起逛街?我男友生日,想送他条领带,你审美好,帮我参谋参谋?”
尽管不想承认这点,但潜意识中,蔡恬很认可贝丽。
她羡慕贝丽,嫉妒贝丽,也是在肯定贝丽。
——可惜她现在才想清楚这点。
贝丽想了想,说好。
因为张净和工作的事情,她很久没有出去逛过了。
刚好透透气。
蔡恬今时不同往日,逛街时看中好几条领带,大手一挥,统统买下;贝丽也买了三条——很讨厌,她本来不想买的,可看这一条很适合严君林,那一条也很适合严君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