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季言缓慢扭动脖子,可其实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快速度。她有些茫然,刚刚那一下,像是一道风声突然钻进来,锁紧了她与外界交流的屏障。
她看见金棠不断开合的嘴巴,看见她着急的眼睛,可她听不清她的话。
一切声音好像被隔绝在水面之外,而她,溺在浓重黏腻的水底。
金棠被她的反应吓得手抖,几乎都抓不住她的手。
季言低眸,看见她颤抖不止的手,反而轻轻拍了拍金棠的手背。
她看着她笑,就像以往无数次安抚她那样笑。笑着笑着,她说,“棠棠,别害怕。我要……”
她要怎么?
金棠屏住呼吸,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可是她要怎么呢,她还能怎么呢?
意识一瞬间回笼,铺天盖地的反应如巨浪扑打而来,将她按在汹涌的水底,淹没她所有的声音。
眼前蓦然一黑,她的身体如被抽去了筋骨一般,毫无征兆地软倒下去。
金棠失声尖叫,兜着她的双臂,一齐跌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窗外绵延千里的雪,簌簌寂静,仿佛永夜,没有尽头。
项南在大雪初停的第二天来到,带给她一样东西。
银白色的丝绒礼盒中,蓝宝石澄净如晴日下的浅海。
她拿起那枚戒指,思绪如潮水倒灌般朝她扑来,那声嗡鸣不绝的戒指
砸地声渐渐消退,在她眼前变作他刚看到戒指时眼里的欣喜。
原来他当年看见这戒指的时候,眼睛也那么亮。
可她当年,怎么就没有注意呢。怎么这么多年来,她永远记得的,都只是那枚戒指被丢在地上的那声“汀”呢?
项南说,“先生说,夫人当年那枚戒指已经被摔得不成样子,再还给夫人,未免太不像话。他私心作祟,便把那戒指留下了。这枚戒指选用了和夫人那枚一样的设计,尽力做到一模一样。”
她问,“什么?”
“先生说,让夫人收下这枚戒指,就当,当年从没有送给先生过。”
她怔怔,忽而抬头,问,“他人呢?”
项南一愣,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转头看向金棠和靳柏,二人急急把头扭了过去,不敢跟他对视。
再转过头来,却见她指尖蜷缩,已把那枚戒指收在了手心。口中喃喃,她说,“我回去,我跟他说。”
她的身形很快,仅仅是拢了拢肩上的大衣便大步往外走,脚下甚至还穿着酒店的拖鞋。
项南猛的攥住她的手腕,“夫人!”
他拦住她,“先生他……已经入土为安了。”
入土?
可他明明那天晚上还跟她说他很好,叫她不要担心。
她挣开项南的手,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他说好好等我回去,那天你也在,你知道的。”
他确实知道。
那天她登机后,他大口大口吐血,也是他驾车将他送往医院。
项南喉咙发紧,想说些什么,可嘴角抽搐了几下,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末了,他只能紧紧抓着她的衣袖,耐心地解释:
“沈清淮沈先生已经收拾了你们的行李往这边来了,老夫人的意思是,这两年内,希望夫人不要回国。先生之前已经把部分动产都转移到夫人名下,现在有一部分不动产也正在转移的过程中。老夫人说不会违背先生的意愿,他想留给夫人的,会尽快全部移交给您。”
“新曦生物科技里有百分之三十的原始股份属于夫人,这一点是新曦创立之初就已经确定下来的。新曦的股权确认书一个月后会寄到卡塔尼亚,到时候需要夫人签字确认。”
“西山那片房产也已经过户到夫人名下,吴妈会一直在那里打理。夫人如果要去,提前跟吴妈说一声,吴妈会准备好夫人要用的东西。”
他说了很多,可看季言的神情,像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项南只能停下,等她的反应。
等他停下了,她果然开口问,“他为什么要去夏湾。”
深冬,海滨,他又大病未愈,为什么要冒着严寒去夏湾?哪怕是廖近川要他去,他又没有把柄在他手里,他为什么要去?
这没有道理。
项南却不再说下去了,他只是重复,“老夫人的意思是,希望夫人不要再牵扯进来。夫人虽然没有和先生领证登记,但已经在媒体面前公开订婚,所以廖家是承认夫人您的合法身份的。”
她想用廖青妻子的身份逼她闭嘴?
季言抬眼,依旧在问,“他为什么要去夏湾?”
脑海中电光火石一刹那,她忽然想起为什么从廖近川的那座古旧庄园离开时会有怅然若失之感了。
那只装了一只蓝色药剂的盒子,在她醒来后,从书案上消失了。
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可她不肯信,偏偏还要问:“项南,那天在旧庄园,真的是你们找到机关把禁锢打开的吗?”
项南脸色一白。
她看见了,全明白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告诉她,为什么这个骗局那么拙劣,她竟然没有发现?
她脚下虚浮,踉跄着倒退两步,几乎要跌倒。
靳柏慌忙扶住她,才让她稳稳在沙发上坐下。
知已瞒不下去,项南只能低下头颅,“我们赶去的时候,那门已经开了。先生要我们把药剂和箱子都处理干净,教了我们话,要我们不要告诉你。”
“二先生叫先生去,说林知敬手里有夫人的所有信息。如果先生不去,他不仅会把先生注射了药剂会死的消息告诉夫人,还会把夫人的信息发布在暗网上进行悬赏。意大利黑手党众多,先生不敢托大,只能赴约。”
“他是九点半下车往工地走的,十点的时候,我们在外面听见一声巨响。”
那是他为他们的未来准备的婚房,那是他们的新家。
他死在他和她未竟的新房。
那天下雪了吗,夏湾和卡塔尼亚一样大雪封山了吗。那封报平安的邮件跨越七个小时的时差来到时,卡塔尼亚的夜雪正纷飞。
她在西西里岛的大雪里,听闻他的死讯。
窗外雪落满山,她想,她这一生,都无法再涉过那条署名为他的河流。
掌心里什么东西死死咬着她,手上一抖,那枚崭新的蓝宝石戒指跌落在地。
“汀——”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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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后面还有个小小的尾声,会把其他事情交代一下,大概几百字吧,算是后记。
然后慢慢写番外。
啊啊啊我恨活力更新榜,21000字,我要怎么完成啊啊啊啊
[化了][化了]
然后就是番外,
if线,如果那天她没走。讲119章言言本能察觉到不对劲那会儿,如果她没有走,陪在他身边,后面会怎么发展(hehehe这个版本是he)
还有“西山旧事”(打脸的爱情),想写言言和廖青相遇之后的那三年。算是对他俩感情的一个深切哀悼(不要打我)
然后还有几个想发展出去的点,
一:如果五年前林知敬直接去找季言,并且成功邀请她加入他们,会怎么样。但是一想,这样的话后面林家和廖家合作的时候,廖青还是会和季言重逢,他还是会要把季言追回来,追不回来还是要强取豪夺。但是那样的话,林知敬在言言心里肯定就不是现在这样是个陌生人了。估计修罗场意味儿会更浓。
毕竟现在这一版,林知敬从头到尾都在利用言言(真心在他那里算不得什么),言言也只是顺手利用了他来刺激廖青而已。
但是不确定要不要写,毕竟重复度可能会高。
二,林乐屿还想写写,但是不知道从哪里入手,先搁置吧。
三,温令瑜的事,尾声里会交代一下,但她最后没有帮言言,我有点不开心。也先搁置吧。
嗯……大致是这样。
就是不知道会先更if线还是西山旧事。
啊啊啊算了,先去洗澡睡个大觉,劳累了一整周,终于可以睡个懒觉了![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