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的问题其实涉及到了一个常见的词，也就是沉没成本，可惜他完全不知道这个词的存在，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对其进行解释。

　　“我得罪了某些人，希望能够加入帮派避难。”

　　兜帽人简单陈述道：

　　“而你们灰烬帮……”

　　“灰烬安保有限公司。”

　　“……好的，灰烬公司是最新兴起的组织，而且在内城区的口碑很是不错……”

　　埃尔有点跟不上对方的思路，只能不断点头，最终他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方便让我们看一下你的真容吗？”

　　兜帽人没有回答，只是摘下了帽子和口罩，露出一张颇为年轻的脸。

　　埃尔看着面前的男人陷入沉思——

　　他好像还真研究过下水道怎么住人。

第399章 “鸿门宴”

　　是的，面前这位面试者对那些手下或许是第一次见，但对他则不然。

　　两个月前，他刚刚奉林清流的命令，将那份收养文件连带着警告送到了对方下水道的居所，却没想到会在现在和对方再一次相见。

　　看着那线条比起之前更加分明的脸孔，埃尔多少能够猜到卢克这段时间的遭遇。

　　一边打黑工一边锻炼，一边寻找机会查清真相，对他来说压力的确称得上巨大。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敏锐的发现了这个机会，找到了一个能够让自己轻松一些的契机。

　　埃尔思索了几秒，觉得这件事还是要和林清流说一下。

　　卢克相关的事情一直都是他和林清流在做，无论是最开始引诱对方切下手臂，还是之后善意的提醒，都是两人一起完成的。

　　至于现在，因为光线的原因对面的男人或许还没有意识到面前三人中的两个就是几个月前甚嚣尘上的“夺心魔”。

　　想到这里，埃尔决定最近尽量少和对方见面，至少也要等到林清流给出确切的指示才好进行下一步行动。

　　好在负责面试的三个人中还有一个脑袋亮亮的家伙对方没有见过，这段时间的交接就交给他好了。

　　想到这里，埃尔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发出了非常满意的声音：

　　“很好，你这面相天生就是做这个的。”

　　说罢，他侧头看向另一边的副手：

　　“小灯，分一间宿舍给他，工资按照一支小队算。”

　　“这么高？”

　　虽然现在应该选择遵守命令，但听到埃尔开出的价码，右侧的男人还是下意识确认般反问了一下。

　　“他值得。”

　　埃尔肯定地说道：

　　“他会带领灰烬走出文盲的泥潭。”

　　---

　　在各方都忙着手头事务的时候，身为这一切统筹者的亚瑟也并未得到片刻的空闲时光。

　　在希望城微微飘雪的这一日，不仅有某个蹩脚的侦察兵被当场识破，还有十几公里外的五人终端收到了一封加密邮件。

　　第一小队的成员们正一如既往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自从上个月那场胜利过后，到现在整整一个月都没有兽潮来袭。

　　尽管大家都清楚下一次袭击是早晚的事情，但作为希望城的一员，所有人都有着极强的抗压能力，也养成了人生得意须尽欢的性格。

　　在这段时间里，或许是得知异兽短时间内不会来袭，又或者是那位新上任的议长鼓舞人心的演讲的确有作用，总之……最近内外城区的氛围都活泛了一些，就连较少接触外界的超能者们也有类似的感受。

　　也因此，在几人看清那封邮件的落款时才会如此惊讶，那位议长竟然邀请第一小队的五人共进晚餐，这实在是……

　　几人面面相觑的互相对视着，表情波动最不明显的或许就是万卷。

　　作为林清流藏在暗处的合作者，万卷对于林清流的行动大致是清楚的，她作为人类联盟在这颗星球留下的最后智能，在法律裁定方面拥有很高的权限，而且不能够对某些事情选择性视而不见。

　　所以她大致能够猜到林清流此次邀请的目的，第一小队虽然在机动性上不如一些超能者，但在相应的领域是绝对无人能够超过的。

　　拉拢也好，威胁也罢，林清流无论做出什么行为，都是她当前能够接受的，只要不涉及人命就没有问题。

　　议长请客毕竟不是小事，众人简单商议了一番之后纷纷穿上了比较拿得出手的衣服，乘着电梯来到了一间小型会议室。

　　这间会议室位于尖塔的中部，平时就很少有人来，不过今天它却迎来了几十年间最重要的几位客人。

　　五人轻轻敲门，里面传来的富有磁性的声音。

　　他们推门而入，只见身材精壮的议长阁下此时已经坐在了最前面的座位上，而在五人对应的位置上则分别放着一整套餐具，以及……

　　一份营养膏。

　　这就是议长请他们吃的午餐。

　　第一小队的五人在过去的几十年里见过不少大场面，面对这样鸿门宴般的气氛也只是紧张了一瞬。

　　平心而论，自己是真的没做错过什么，对方不可能如此不讲道理的羞辱自己，那些营养膏……或许另有深意。

　　五人依次落座，议长亚瑟环顾一周开口道：

　　“你们当中，有谁在吃抗排异的药物？”

　　第一小队的几人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是这样重磅的问题，一时间竟然无人敢于回答。

　　亚瑟看了看他们脸上紧张的表情道：

　　“放心大胆的说就好，我的权限能够保证你们体内的那东西不会触发。”

　　几人脸上的紧张之色瞬间变得惊奇，仿佛被面前的金色大只佬看穿了底裤。

　　见众人依旧不语，亚瑟缓缓说道：

　　“这不是试探，议会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做了太多的错事，我有心将那些错误一点点改正过来。

　　“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人曾经想要杀死我……”

　　“星落”差点被一口口水呛死，强忍着咳嗽的冲动差点把脸都憋红了。

　　“但这些我都不会在意，现在我们都是一边的了。”

　　最终，亚瑟讲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你们知道卢卡斯到底是怎么死的吗？”

　　在众人惊骇莫名的神色中，亚瑟缓缓道：

　　“他因为我的疏忽而死。当时我就已经从城外返回，想要看看希望城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恰逢菌丝对墙内进行了渗透，所以我找到了卢卡斯，试图在解决问题的同时问出部分有用的情报。

　　“可惜……

　　“当时的我还没有权限，我的问题触发了他植入装置的保险，他就那样死在了我的面前。”

　　说到这里，亚瑟的脸上露出了有些难过的表情，这并非作伪。

　　平心而论，林清流觉得这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做的唯一一件错事，无论是大规模兽潮还是菌丝的渗透，本质上都是难以避免的。

　　但唯有卢卡斯的死亡是他疏忽大意造成的结果，这也是林清流对卢克的容忍度格外高的原因。

第400章 小人之心

　　此话一出，已经被惊吓了几次的第一小队成员们已经彻底按捺不住，“灾核”和“坚城”更是直接站了起来。

　　他们的过激反应完全在亚瑟的预料之中，他看着情绪激动的两人说道：

　　“对于这件事，我也感到很抱歉，卢卡斯原本不用死的，是我太过心急才导致了这一切。

　　“当时我没有权限，没办法中断他植入物的触发进程，但你们则不同。”

　　说罢，亚瑟目光灼灼的看向面前的五人，包括如今这位卢卡斯的继任者，新的“圣盾”。

　　“如今我已经通过兽潮的后续事件拿回了权限，所以……我希望能够帮助到你们。

　　“源自飞船的这套系统硬件原本是提供给人工智能的载体进行使用的，对于人类来说，一旦进行了植入，身体会不可避免的出现一些排异反应，此外这装置对于大脑也有比较严重的危害。

　　“否则，你们觉得卢卡斯为什么会得病？”

　　听罢亚瑟的叙述，新任“圣盾”不太自然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他的心脏最近已经在频频发出警报了，那是一种源自身体的预警机制，尽管他已经尽可能减少剧烈运动和一切对身体有害的行为，但那些东西加在一起也比不过一个需要二十四小时维持和调节的屏障给身体带来的压力大。

　　其他几人也各有异样，“星落”最近几年出现了明显的视力衰退，至于“灾核”和“坚城”两人，则是一个瘦削的不自然，另一个皮肤颜色已然出现变化。

　　“所以，请你们告诉我，在接受植入手术之前，议员们是否有尽到告知的义务？是否有详细说明过可能的并发症和后遗症？是否有和你们讲过余生将会承载的巨大压力？”

　　几人陷入了沉思。

　　问题的答案其实不复杂，就是单纯的“没有”。

　　伴随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摇头，亚瑟的脸上露出了略带嘲讽和无奈的笑容：

　　“看啊，你们明明有为希望城、为人类献身的觉悟，但他们却无法完全相信你们，不但没有在手术前进行告知，甚至还添加了自毁装置防止你们私下串联……

　　“我能够感受到，你们中的每一个都并非忠于议员，只是对人类的责任感在驱使着你们坚持到现在。”

　　“灾核”的脸上划过一抹感动，他抬起颧骨高耸的脸看向亚瑟：

　　“您……到底想怎样？”

　　“我承诺过不去追究议员们从希望城建立以来到一个月前所犯下的过错，但他们对你们的迫害还在继续，而且在希望城成立以前……他们同样有过万劫不复的恶行。

　　“迎接他们的将会是一场审判，而你们都是被害者和证人。

　　“审判结束后，我收回他们的权限，而你们，将会获得新生。”

　　“不……”

　　“星落”或许已经习惯了数十年的痛苦，她带着几分恐惧看向亚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