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说话,笑着相视一眼,这不妥妥地富二代来体验生活嘛。
几分钟后,程时栎目送两位女士上车,他挥挥手,随后跟着地图的指示往小区走,夜里风凉,这两天雨总算停了,但夜晚的温度却维持在二十度上下。
喝了酒风一吹,又冷又热,程时栎拿手背碰了碰脸颊,烫手。
熟门熟路地输入密码,程时栎打开房门,伸手开灯。
依旧是空无一人的客厅。
蹲下,拿出玄关柜的拖鞋,身子微微晃了晃,程时栎其实就喝了两三瓶,不算醉,可能是因为蹲着重心不稳,猛地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地上。
瓷砖很凉,冻屁股。
但又不想动,索性坐着换鞋,程时栎两脚打开,迷糊地松开左脚的鞋带,脱好鞋,紧接着又松开另一只脚的鞋带,右脚脚掌还未脱离鞋底,他便听到“咔哒”一声,只见原本关好的大门,倏然间被打开。
大约是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程时栎毫无心理准备,他仰起头,表情带着些惊恐。
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
看起来风尘仆仆的黎辘,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门口。
第29章 你怎么回来了?
黎辘就站在那儿,黑色衬衫的领口敞开,脖子上没系领带,外头是一件剪裁得体的黑西装外套,乍一看这人从头到脚连鞋都是黑色的,仿如要和外头的夜色融为一体。
二十一寸的灰色行李箱被搁置在一旁,程时栎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呆。
程时栎的酒量其实并不好,但也不至于被三两瓶啤酒放倒,只不过酒精麻痹神经,反应比平时慢半拍,他抬眸看向出现在玄关的黎辘,下意识问:“你怎么回来了?”
问完的瞬间程时栎便后悔了,毕竟这是黎辘家,自己似乎没资格问这种问题,他低头脱下只剩一只的鞋子,补一句:“没别的意思,我就是随便问问。”
说完手脚麻利地起身,穿上拖鞋,往卧室走。
门口立着的人影也跟着动了起来,程时栎走了两步,听到声响便回过头去,这人一刹车差点和后头的黎辘撞在一起。
两人的视线在下一秒对上,黎辘先一步发问:“喝了多少?”
程时栎微抬下巴,视线有些不稳,轻飘飘往别的地方移动,落在门口被撇在一边的行李箱上,回道:“就两三瓶。”
停了几秒,他继续说:“部门聚餐,就昕姐和王楠楠两个女生,能喝多少......”
话音落下,黎辘这才挪开脚步往厨房走,程时栎呼了口气正想回房间,又听到对方语气平淡道:“坐那等一下。”
金主都发话了,程时栎只好往客厅走,沙发上一坐,闭着眼靠在那等人。
厨房里传来杯子碰撞的响声,“哐当”,似乎是冰箱门被打开,而后又被关上,紧接着是微波炉,“卡擦”,很细微的声响……程时栎闭着眼,听觉却被无限放大,直到那脚步声由远及近,他这才打了个哈欠,缓缓掀了掀眼皮。
黎辘手里拿着马克杯,程时栎发愣的瞬间,那人已经把杯子递到了跟前,放慢语速说道:“喝完再睡。”
程时栎伸手接过,这个动作几乎是潜意识的,等他反应过来,那杯七分满的牛奶就跑到了他的手中,视线里只剩那倾斜的液面微微晃动。
送完牛奶,黎辘没走,趁程时栎怔住的瞬间,弯腰往茶几上一坐,似乎是要亲眼看着对方干完这杯,才能放心似的。
只是一杯牛奶,又不是什么毒药,程时栎抬头抿了一口。
热的,还是杯温牛奶。
黎辘坐下后,也没说话,就那么盯着程时栎,程时栎喝了一半,实在被盯毛了,仰起头咕噜咕噜一口全干完,说道,“喝完了,还有事吗?”
“没事我就进去睡觉了。”
程时栎说着就要起身走人,黎辘却不让,这人伸腿挡了一下,随后握住程时栎的手腕,拦住对方的去路,语气冷冷地喊了声“程时栎”。
程时栎手里还拿着马克杯,被这么一拽,杯子差点摔出去,下意识攥紧抓住杯口的手指。
眼见三番两次被拦,程时栎瞪着眼睛,有些不爽道:“干什么?”
“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黎辘问。
这话问得莫名其妙,明明是对方拦住自己,却反过来问他有什么想说的?程时栎大脑运转本来就慢,这下彻底歇菜了,眉心一拧问道:“说什么?”
黎辘盯着程时栎的眼睛,视线从那双好看的杏眼一路往下,掠过下巴,最后落在那细直的,略纤细的手腕处。
他手上的力道不禁加大,声线微抖,像是在尽力压抑心底的情绪,“什么都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他想说什么?
大半夜的,程时栎什么都不想说,只想大骂一句,有病吧。
几天不见,黎辘的病情不仅没好,反而有种病入膏肓回光返照的势头,程时栎拽了拽手腕,见挣脱不开,只好同情地看了对方一眼,无语道:“黎总,我建议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总这样反反复复,阴晴不定地,对你周围的人实在不友好,而且长此以往,也影响你自己的心理健康。”
话音落下,谁也没动,两人继续僵持……
程时栎拿出一副他得“关爱病人”的表情,黎辘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总算松了手,起身,拿过对方手里的杯子,甩给程时栎一个冷漠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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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周六,程时栎一觉睡到自然醒,也不知是不是回到了阳间作息,他现在的睡眠质量出奇地好,原本定的八点的闹钟,结果半梦半醒间伸手点了关闭,再次清醒,时间已经是十点过半。
昨晚睡前,黎辘还没进屋,起床时程时栎特地瞧了眼大床另一侧的枕头,结果上面半点痕迹没有,看来这人昨晚压根就没在主卧睡。
扫了一圈屋内,程时栎从床上爬起。
黎辘此时正在客厅落地窗前接听电话,程时栎瞄了眼,便去冰箱扒拉东西垫肚子,吃了两片吐司,微微侧头一看,发现那人依旧举着手机,连姿势都没变。
视线收回,程时栎路过客厅。
似乎是听到声响,黎辘转过身来,他将手机拉开一些距离,捂住收音筒的位置,说道:“稍微准备一下,等会儿带你去个地方。”
程时栎指了指自己,“我?”
“嗯。”黎辘继续通话,但没几秒,这人又说:“穿主卧衣帽间里的正装,自己挑。”
程时栎心想,黎辘的衣服他穿哪里合适,都不是一个尺码的,可这人明显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自顾自地背过身接着打电话,程时栎在原地等了一分钟,实在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回卧室。
搬进来十来天,程时栎一次没进过黎辘的衣帽间,他并不想踏足满是对方私人物品的领域,总觉心里头别扭,浑身难受。
衣帽间看起来不小,中间的岛台负责收纳腕表之类的奢品,两侧是定制的冷色调木柜,外嵌玻璃推拉门,程时栎转了一圈,才发现左右两侧的衣服风格似乎略有不同。
没待他细究,黎辘从外头进来问,“挑好了吗?”
程时栎转过身来,实话实说道:“不是我不想挑,你这的衣服,我又穿不了。”
听到这话,黎辘眉头紧拧,走近几步,站在岛台旁,“你一次都没进来过?”
“我进来干嘛?”程时栎瞥了眼玻璃展示窗下那一排整齐的腕表,瘪嘴道:“你这都是贵重物品,万一丢了,到时候赖我头上怎么办。”
黎辘没说话了,沉默三四秒后,冰冷着声音回道:“程时栎,你一定要这么说话吗?”
“我怎么说话了?”程时栎抬头问。
又是这种语气,黎辘别开视线,没耐心地往里走了两步,他拉开一侧衣柜的门,随手挑了其中一套,往程时栎身上丢,语气不明:“换好了再出来。”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出了衣帽间。
同样是白色衬衫和灰色西裤,怀里的明显比他从某宝上淘来的手感好,程时栎也懒得计较,拉过标签瞧了眼,这才发现无论是上衣,还是裤子,似乎都是自己的尺码。
愣了几秒,程时栎猛地伸手去扯挂在柜子里的其他衣物,他随手挑了几件,结果发现还真的全是他的尺码。
怪不得让他进来挑衣服,敢情这就是给他准备的,程时栎将唇线抿得笔直,低头,视线死死盯着手里抱着的衣物。
果然,他还是猜不透黎辘。
片刻后,喉结滚了滚,程时栎将衣服一件一件挂回去,最后拿出黎辘最初递给自己的上衣和裤子,换好。
等他出来时,黎辘已经在门口等待多时,那人瞄了眼腕表,又看向出来的程时栎,顺手拿过车钥匙,示意对方过来换鞋。
依旧是黎辘开车,程时栎爬上副驾,闷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衣柜里的衣服,你给我准备的?”
黎辘正在倒车,单手握着方向盘,视线看向后视镜,没回应。
“也是。”见对方不回自己,程时栎自说自话,“毕竟是你黎辘的情人,总不能穿的和乞丐似的,多丢人。”
黎辘依旧没回复,任对方自言自语,等车子开出地下室,那人才压低声音回道:“安静一会儿,等下有你说话的机会。”
“去哪?”程时栎下意识问。
“到了就知道了。”黎辘回,看起来十分不耐烦。
见对方压根不想搭理自己,程时栎别过头,看向窗外,略微不爽地抿紧唇,没再发表意见。
无论是医院那次,还是酒店,这人总是能出其不意给他“惊喜”,程时栎现在是真猜不透黎辘的想法,他感觉这样下去,没等黎辘“病”好,自己恐怕已经被折磨成半个疯子了。
半小时后,等车子停稳,程时栎才不情不愿地再次开口,这回说的是正事,也是他待在这儿要做的唯一一件正事。
“黎总,无论如何,程沐灵的事,你记得说话算话。”
反正他现在是“深宇”的员工,如果黎辘食言,程时栎不介意在办公室闹上一闹,再让秘书室那两位姐姐散播点谣言出去。
黎辘别过头,认真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这么不放心你大可另谋出路。”
程时栎想了半天,确实没回忆出什么合适的例子能怼回去这句话,过了一会儿,他又听到黎辘冷冰冰扔过来一句“下车”。
车门阖上,程时栎烦躁地继续想,他们好歹谈了半年恋爱,黎辘难道就没说过什么欺骗的话吗?
算了没必要翻旧账,程时栎决定放自己一码,没必要挑战他那和鱼相似的记忆力,抬头跟上黎辘。
面前是一栋联排式欧式风格的别墅,占地颇大,比起程时栎小时候住过的程家祖宅,有过之而无不及。
程时栎看着正出神,又听到黎辘说:“跟上,待会儿要是紧张,就躲我后面,还有——”
“进去后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要反驳。”
程时栎本想问为什么,临开口前,猛地想起个更重要的问题,于是问:“这是哪?”
一改先前的神秘,黎辘伸手十分自然地揽过程时栎的后腰,随后将人往大门内带,回道:“黎家祖宅。”
第30章 我不会娶别人
“什么?!”
程时栎就算是怀疑自己听力出了问题,也不敢相信黎辘口中所说,要带他去的地方,会是黎家祖宅。
不过黎辘并没给程时栎反应的时间,拥着人一级一级走上台阶,进了大门。
程时栎勉强消化完这些信息,就见一位四十多岁上下,身着制服的男人迎面而来,那人先向黎辘问好,随后将目光落在程时栎身上问道:“这位是?”
“这是爷爷让我请回来的客人。”进了门,黎辘别在程时栎腰间的手这才松开,“爷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