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要有了回信，就会得到一笔相应的研究费用，甚至会被当地官府送往京城。这些费用也是由内帑支付，不在税务部的预算之内，也不被任何朝廷机构监管。

　　洪涛确实会挣钱，由皇家开办的产业基本都是暴利。也确实在很多企业、农庄、种植园里入了股，每年啥也不用干就可以收到大笔红利，包括日月银行在内。

　　但收入的多，支出的也多。尤其是资助科学研究项目，大部分都是赔钱，赶上几个能成功的，还不见得有立竿见影的经济效益，或者干脆成了机密，根本无法换来收益。

　　另外内帑里还有一大笔钱是不能动的，那是洪涛准备的特别军费。一旦遇到计划外的军事行动，国库里又短时间内拿不出来，这笔钱就可以顶上了，不会让军事行动因为缺钱而延迟。

　　所以奥雅妮的质问无效，修缮三大殿只能从日月银行贷款，还得是低息。但洪涛不想大笔一挥，几百万两就交付出去了，那样做既不能提高工程质量，还会诱惑某些人走上不归路。

　　他打算先让日月银行对工程项目做个评估，大体上算算需要多少钱。然后再找专业人员把工程整体分成若干个小块，把每一块多少钱也算出来。

　　这样一来就可以分批分期的付款了，每做完一小块就审核一小块，合格了继续拨款继续干，不合格赶紧停工找问题改错误。

　　别等工程快干完了，款项也大多拨付下去了，才说这里出了啥问题、那里出了啥问题。到时候不管砍多少颗脑袋，工程款也找补不回来了，更不能拆了重新建，甚至连很多细节成本都没法算清楚，完全是本烂账。

　　“陛下所言极是，三大殿确实该修！只是科伦坡与夏威夷两处海军基地占用了大量资金，恩鸟城又要修路，一时间难以凑齐。要不宽限一年，或者先暂缓海军基地的修建速度，腾出一部分资金？”

　　对于皇帝的诉求古兰丹姆点头如捣蒜，在这个问题上即便是最反感新政的官员也提不出任何非议。纵观史书，就没一个皇帝登基三十多年没修缮过宫殿和陵寝的，景阳皇帝在简朴方面可以称得上楷模了。

　　但她也没答应贷款，而是掰着手指头数由日月银行出资的项目，且都是大型的，也都是经过皇帝批准的。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哭穷，不愿意掏钱。

　　奥雅妮就够抠门的了，好像日月银行的钱都挂在肋骨上，谁多动一下都疼。由她培养出来的古兰丹姆算是继承且发扬了这个特点，连皇帝的要求都敢敷衍！

第1135章 非洲木材

　　“嘿，朕可是银行大股东！”洪涛有点不耐烦了，就这么点屁事儿非得站在大雪里废话，再美的雪景也不如躺在养心殿里烤着炉子、抽着雪茄舒服。

　　“正是陛下说过，每笔投资都要产生利润，没有收益的投资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拒绝！”古兰丹姆没被皇帝的态度吓住，因为她有杀手锏，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洪涛用余光向左看了看奥雅妮，这娘们把脸都缩在毛裘里，闭着眼假寐了。再向右瞄了瞄王承恩，这孙子更绝，干脆背向这边，显然不打算插嘴。

　　“……”转头看看身后的平头哥，嗯，这位倒是忠于职守，身形笔直双目有神。可朝他眨眨眼，他也眨眨眼，不知道是真没会意啊，还是装孙子装的像。

　　“呃……谁说三大殿的投资没有收益？朕教你一个办法，投入少收益多。”

　　眼看没人能当挡箭牌，洪涛只好自己想办法。仓促之间也找不出太好的交换条件，只能把明年想开办的产业拿出来，从吃独食变成了见者有份。

　　“臣愿闻其详！”皇帝说有好买卖可做，古兰丹姆的态度立马就恭顺了不少，顺势往前迈了半步，在礼仪允许的前提下尽量靠近。

　　“修缮三大殿需求最多的材料是大木，你们打算从何处采购？”

　　三大殿的主体虽然并没有严重垮塌，可放了这么多年，历经日晒风吹雨淋，有些地方的木料已经腐朽，必须替换。其它如琉璃瓦、基座都可以保留，没必要全部用新的。

　　但在大明境内寻找到合适的木料很难，即便是找到了也多位于西南深山之中，砍伐、运输都极其困难，完全要靠人力，成本极高。

　　反倒是从东南亚的原始森林里获取更容易，尤其是近海的地区，可以将采伐下来的巨木想办法运到河边顺流入海，再捆扎到一起由船只拖拽，顺着近海一站一站抵达大沽口。

　　如果附近有大型海港和吊装设备，还可以将木料装上大型货船进行远洋航行，速度更快，成本也更低。

　　“此事不用陛下费心，加里曼丹岛上有很多巨木，只要文莱苏丹知道用途，必会差遣得力人手寻找，再由海军拖拽至马尼拉港，交由海运都司的货船运抵。”

　　不用皇帝讲解，古兰丹姆也知道此类木材的来源。松江、岘港两大海军造船厂使用的大木基本都来自下缅甸、吕宋岛、大城国和柬埔寨，也全是通过海船运输的。

　　另外她还知道一个新的木材来源，日月银行已经有了计划，准备给文莱苏丹投资大力修缮通往加里曼丹岛腹地的道路，方便将藏于原始森林中的巨木运到海边。

　　这样一来不仅解决了造船所需，还能让文莱苏丹多一种储量巨大的外贸商品。当然了，从岛屿腹地的原始森林中采集巨木需要很多人手，而当地落后的工作和卫生条件肯定会造成大量伤亡。

　　可日月银行并不是文莱苏丹国的产业，也不会为文莱人民考虑太多。能在创造更多利润、满足大明需求的前提下，为当地民众修缮道路已经是很仁义的了。

　　就算不投资修缮道路，只要向文莱苏丹表明巨木的价值，当地民众照样也得去砍伐运输，死伤会更大，获得的报酬也更少。

　　“你看，朕不费心能成嘛！加里曼丹岛上有巨木朕早知道，之所以没有开采，只因地理环境和气候条件不允许。

　　由日月银行投资修路确实能降低难度，文莱苏丹也肯定会答应。但仅凭一条路仍不足以彻底改善交通状况，到了雨季，两场大雨就能让任何道路变成烂地塘，更不要提随时有可能出现的泥石流。

　　另外过度盘剥藩属国百姓也不是长久之计，你们可以从心里不把藩属国人民当做人，但不能用实际行动展示出来。

　　正相反，朕要求你们必须合理使用藩属国的国力，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当地政权稳定。内部稳定是保证帝国健康的基础，因为几十根巨木就自毁根基很显然是个馊主意。”

　　洪涛好像料到了古兰丹姆会这么说，马上给予了非常低的评价，然后开始借题发挥，从木材讲到了帝国内政，又从内政联系到了国际关系。

　　“……那陛下以为该从何地购买木料？”

　　此时古兰丹姆漂亮的大眼睛里已经失去了光彩，待到皇帝收声，马上改变了之前的态度，从语气到神态都显得非常恭顺。

　　“哼，晚喽！”见此情景，站在不远处的王承恩从鼻腔里发出了轻轻的闷哼。

　　敢在皇帝面前嚣张跋扈、班门弄斧者，只有两个结果。一是去服苦役，二是谆谆受教。到底是前者还是后者，全看皇帝的心情。

　　古兰丹姆和奥雅妮都属于皇帝喜欢的人，不会去服苦役，可是听课免不了。只要开课就不会轻易中断，一个半小时起步。而且随着皇帝年龄增长，课时也有越拉越长的趋势。

　　“非洲，具体点讲是莫桑比克。那里有非常多的珍贵硬木，用来造宫殿最合适了。”

　　但王承恩好像猜错了，皇帝并没有借机开课，很大可能是由于环境太过恶劣，教育人的瘾再大，也不会冒着漫天大雪站在丹陛上开讲。

　　“非洲？即便木料都堆在海边白送，运费也会高不可攀……除非陛下打算动用海军战舰！”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奥雅妮又忍不住了，把脸从毛裘领子里露出来，对这个提议给予了很低的评价。

　　“朕可不会为了修皇宫去动用海军，不过你忽视了一件事，南非总督的任命。既然朕把恩鸟城升格为南非总督区，自然不会任其自生自灭，各方面待遇都会相应提高。

　　日月银行不是也在当地投资修路了嘛，可是很多机械设备和材料总督区还无法自产，必须要从帝国本土运输，承担此任的是海运都司。”

　　对于一位功劳很大，又深陷更年期综合症的老女人，洪涛还是很大度的，不与其计较态度问题，继续阐述自己的理论。

第1136章 动物园和旅游业

　　“我知道了！日月银行可以去和海运都司商议，付出很低的费用，让海运都司的货船把木料运回本土。哈哈哈哈，要说世上谁最会做买卖，非陛下莫属！”

　　可他光顾着防备更年期老女人了，却忘了还有个精力旺盛的年轻女人。这一惊一乍的，把在场的人全吓了一跳。尤其是平头哥，拧腰错步，差一点就要扑上来挡在皇帝身前。

　　“如果朕只有这么点能耐，皇室早就穷得要卖紫禁城喽！”洪涛倒是没被吓住，但也不想在大雪里聊天，转身向养心殿方向走去。

　　“难道还有别的财路？”一听说赚钱的门道远不止顺路捎带木材，古兰丹姆的瞳孔都由圆变方了，迈步紧跟，顺手还把王承恩扒拉开。

　　别看她是个女子，从进入昌平行宫到海户司再到皇家学院，技击课都是女子组前几名的存在，同龄的蹴鞠队员肯定打不过，可是欺负久居深宫还不太爱锻炼的宦官真没难度。

　　“非洲除了珍贵大木还有很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珍异兽。把它们连同大木一起带回来，在靠近海港的富庶之地选址建个大园子。百姓们花上半枚银币，就可看到几十上百种稀罕活物，应该不算贵吧？

　　在动物园左近修建客栈酒肆出租，专门招待外地游客。他们远道慕名而来，吃喝住行都需要有人提供，天长日久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除此之外还可以联系各地的新学和学院做集体参观，让学生们身在国内就可以看到来自世界各地的动物，顺带了解当地风土人情地理环境，有益无害，花些钱也是应该的。

　　如果真把园子建好了，朕就是第一个客户。先为皇家学院预定五十人的全年门票和食宿，记住要打折哦，最少也得七折！”

　　洪涛还真不是忽悠古兰丹姆，他确实有赚钱的点子，三个字，动物园！

　　随着新政的铺开和深化，不敢说大明本土百姓全都衣食富足了，沿海等诸多地区确实已经仗着海贸和加工业率先富了起来，从天津到广州，凡是有大型港口之地，富商巨贾随处可见。

　　人有了钱，除了扩大再生产、投资教育、翻盖房子、吃香的喝辣的、穿绫罗绸缎等物质需求之外，还会派生出更高层次的需求，精神。

　　比如戏曲，就跟着经济形势一路走高。以前都是逢年过节、婚丧嫁娶时村镇中的大户才会搭台唱戏热闹几天，现在已经发展到每月初一、十五都要唱了，连带着戏曲班子价格高涨，还供不应求。

　　再比如花楼和赌坊，也随着越来越多人生活富足而生意兴隆。越靠近大港口城市这种现象越严重，曾经销声匿迹的秦淮河花船，前几年又出现在了杭州等地。

　　洪涛并没在大明境内禁赌禁嫖，也不打算禁。这些行业都是最基本的人性，堵不如疏。设立较高的税额，还能为朝廷创收呢。

　　污染社会风气、拉低道德水平咋办？这话早就有朝臣提过，还联名上过奏疏，也得到了皇帝的部分支持。但结果并不如很多人的意，或者说起到了反作用。

　　皇帝因此下旨全国，命令官吏不许随意出入赌场和花楼，更不许与这两个行业有任何经营上的瓜葛，包括三族之内。如有涉及，必须主动上疏刑部和锦衣卫说明情况备案，否则发现一个苦役一家。

　　在大朝会上皇帝还特意解释了这么做的缘由，他说社会风气和道德的高低，不会被赌场和妓寮的数量所左右，只可能因为官员的行为浮动。所以该约束的不是百姓，而是官员。

　　至于说会不会因此产生不太白的组织为祸民间，皇帝认为还是一个意思。只要当地官员不装傻充愣、不同流合污，啥组织也扛不住锦衣卫的打击。

　　只要出现了这类组织做大做强、欺行霸市、祸害一方的情况，不用调查，先把当地官员和锦衣卫负责人抓起来，百分之九十九就能解决问题了。

　　没有权力的参与和保驾护航，啥颜色的组织在国家机器面前都是草芥，任何资本也全是乖宝宝，让往东绝不敢向西，让闭嘴屁都不敢放响的。

　　不过洪涛也不想让国人的精神生活只停留在饱暖思淫欲上，在物质水平达标的前提下，也该适当的搞一搞精神文明建设。

　　可是在这方面他真的不太在行，总不能号召全国人民都学钓鱼，或者都去玩滑翔翼。到底该弄个什么玩意，既能满足国民的需求，又不会造成太大社会问题呢？

　　最终还是当导游的经历提醒了他，地大物博、山河秀丽不能白叫，必须得体现出来，搞旅游项目就很好嘛。

　　一方面可以增长国民的见识，让他们在游玩过程之中领略风土人情；一方面还可以促进很多地区的基础建设，想让游客多至少得修条路、弄家客栈什么的，还增加了就业，且不用朝廷花钱。

　　有道是刚想瞌睡就有人递枕头，洪涛正没想好该如何鼓励各省多投资旅游业呢，奥雅妮和古兰丹姆就一起来哭穷了。

　　想赚钱是吧，来，朕给你们出主意，使劲儿赚。但好点子不是白拿的，除了三大殿的贷款之外，顺带着还要起到广告效应。

　　如果民间资本得知日月银行带头搞起了旅游业，榜样的作用一点不比圣旨差。必须有脑瓜快、胆子大的商人跟进，照葫芦画瓢，有样学样。

　　不用都成功，只要有一半项目能初步做起来，再通过报纸有意渲染渲染，大明帝国的旅游产业就算被带动起来了。

　　这时候朝廷千万不能插手，最好连提都别提，只需在律法和税赋上悄悄跟进，把规则完善好，就可以躺着等收钱了。

　　“……通州左近如何？既靠近港口，方便人员出入，又是繁华所在，从京城过去不过一两个时辰。”

　　响鼓不需重锤，皇帝的建议一出口，奥雅妮和古兰丹姆就用眼神开始了交流。几秒钟之后达成共识，连投资数额都不问，就急着选址了。

第1137章 奥斯曼人翻脸了

　　“不妥！非洲四季气候酷热，没有冬天，在北方饲养难以成活。动物园最好建在长江以南，不光要考虑气候因素，还要多想想饲料，最好能就近收集，降低维护成本。

　　你们可以去找一些善于编故事的人，先以神兽之名登报广而告之，就说在非洲发现瑞兽踪迹。待到动物园建好，再告之民众真相。这样一来既不算蒙骗百姓，又可以招揽生意。”

　　洪涛对这个选址百分百不赞同，京城左近确实人口密集消费能力强，但有个无法规避的短板，气温太低，那些来自非洲的动物估计九成都熬不过北方的冬天。

　　其实如果没有这个限制，皇家学院早就把动物园建起来了，而且还得搭配上植物园。学院里有专门研究动物和植物的课程，能守着两个大园子日日观察，可以事半功倍。

　　“陛下等等……写瑞兽的故事再登报，这个主意太妙了。小女有一事相求，不知陛下能否应允？”

　　洪涛就是随口一说，有些事情根本就没经过考证，更没有可行性分析。但古兰丹姆已经掏出小本子，借用了王承恩随身佩戴的钢笔。

　　以她对钱的敏感程度，这个套路不仅仅能用于动物园，应该还有其它用途。由此她又想到，如果能让皇帝亲自编个故事出来，那岂不是更有引导作用。

　　“大胆！朕岂能为了些许小利做此种苟且之事。好啦，大木的来源解决了，三大殿的贷款就要尽快落实，争取在开春时动工，年底完工，时间并不宽裕！”

　　不等古兰丹姆说出口，洪涛就断然拒绝了，然后话题一转又回到了贷款的问题上。

　　之所以肯费心给日月银行出谋划策，真不是感激奥雅妮的工作，也不是看好古兰丹姆的聪慧，而是在工期上还有要求。只有不到一年时间，所以必须多雇人，也就等于增加了成本。

　　“为何要如此急切？”一听说要多掏钱，刚刚还对皇帝感激带钦佩的古兰丹姆马上又不乐意了。

　　“明年是景阳三十四年！”一旁的王承恩代替皇帝给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