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年有什么特殊吗？”可惜除了算计钱和漂亮的脸蛋，古兰丹姆并没太多过人之处。

　　“后年是陛下登基三十五年，在崭新的三大殿中聚齐文武百官和各国使节应该很威风吧。”

　　但奥雅妮听懂了，只是在她眼中这种行为没什么可称赞的，哪怕把全世界君主都聚齐，也和欧洲宫廷里的宴会没什么区别，更不新鲜。

　　“……天啊，这可是个值得庆祝的大好事，日月银行自然不会吝啬区区贷款，一定会把三大殿按期修好。待到下一个三十五年时，假如臣还活着，定会再为陛下把三大殿修缮一新，让前来祝贺的所有宾客都叹为观止！”

　　古兰丹姆闻言一愣，然后恭恭敬敬施了一礼，不光答应了这笔明显亏本的贷款，还把几十年之后的贷款也承担了下来。

　　“好好好，一言为定，好好活着，咱们三十五年之后再在这里仔细探讨下如何才能让朕的宫殿引人注目，到时候……去看看是谁来了？”

　　平日里经常能听到万岁爷的称呼，从来没当回事，很显然没人能活那么久，喊得再响也是屁话。但古兰丹姆三十五年的约定，却是实实在在的的祝福和期望，这让洪涛很欣慰。

　　刚想就三十五年之后的景象展开一番畅想，余光中有个人影出现在广场南端，好像正在往这边疾步而来。有大雪遮蔽看不太清，但从服饰上看来人肯定不是太监，这就有点反常了。

　　“万岁爷，是熊通政，海军参谋部有紧急奏报！”很快王承恩就跑回了丹陛之上，双手举起黑漆木盒。

　　“……得，看来朕是没有享受正殿的命了。去通知所有参谋军机大臣到养心殿议事，你们俩也一起听听，苏伊士城的投资可能要赔。

　　这个穆拉德四世真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拿帝国的好意当软弱。既然如此朕就助他一臂之力，早死早超生吧！”

　　看完了不算长的奏折，皇帝的脸色已经和丹陛下的铜狮子差不多了，又冷又硬。咬牙切齿的一番诅咒之后，连木盒一起扔到奥雅妮怀里，转身迈开大步走进满天飘雪之中。

　　苏伊士城失守、王大头被俘，生死不知！这份来自海军参谋部的急奏里只说了两件事，且没头没尾，既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清楚后来如何。

　　事情发生在20天前，穆拉德四世信使抵达苏伊士城，要求皮雅利贝伊和日月银行代表前往大马士革见面，同时释放被俘的侯赛因帕夏。

　　皮雅利贝伊派了两名亲信前往，王大头做为日月银行代表陪同。结果这一去就音信全无，五天后一支奥斯曼帝国军队突然出现在城北，幸亏之前王大头要求皮雅利贝伊每日派遣巡逻队出城巡视，否则很可能被打个措手不及。

　　即便如此，面对奥斯曼帝国的近卫军团和西帕西骑兵，苏伊士城里的马穆鲁克贵族们也没有太多拼死抵抗的意思。

　　两名雇佣军官见状马上执行了王大头的命令，收拢部队，连火炮都不要了，带上四百多名贵族家眷从港口上船，抛弃了城内的百姓。

　　驻守在索科特拉岛的印度洋舰队在得知情况之后，马上按照预定计划封锁了红海，严禁一切船只进出，然后派通讯船用最快速度返回马尼拉港向海军参谋部汇报。

　　目前能确定的信息只有这么多，至于说奥斯曼帝国为何突然翻脸，王大头是否有过失，生死如何，还要看当地的海军统计司人员能否及时提供更多情报。

　　“臣以为王璞在这次意外中要负部分责任，按照总参谋部的计划本不该有谈判环节，如果奥斯曼帝国非要以武力解决问题，海军就能出兵有名，对红海和波斯湾进行全面封锁。

　　现在虽然也不迟，可毕竟有人质握在对方手中，难免会投鼠忌器。而且大部分进攻部队已经返回各基地，再次集结也需要时间，还增加了耗费。”

　　面对突发的意外，一屋子大臣全都沉默了。可是皇帝正在等解决办法，又不能不发言，最终还是副总参谋长谭不明站了出来。

第1138章 平衡利益点

　　但他也没有什么太好的解决办法，无非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不过对王大头的遭遇，他表达了有限的不满。

　　本来计划好的军事行动，结果被个人跳出来弄成了和谈。往小了讲这是个人英雄主义，往大了说已经涉嫌违抗命令了。

　　为了彰显个人能力，就置集体决策而不顾。要是前线作战指挥官人人都这样干，那还要参谋部何用。

　　如果真能成功，就算没有皇帝护着，也谁都没话讲。怕就怕弄成现在这样，不上不下，进退维谷。

　　“如果能证明王大头在工作环节中出现了严重失误，不用你讲，朕也会严肃处理。但在事情没有完全搞清楚之前，先不要互相抱怨，这会让为帝国奉献之人心寒的。

　　今天先不讨论责任与得失，这么多年终于有人敢于向帝国发起挑战了，在朕看并不是坏事。

　　自打外喀尔喀和瓦剌战役之后，近十年来帝国没有再打过一场像样的大规模战役。士兵们还有没有勇气、将领们还会不会指挥、军队能否堪大任、朝廷能不能运筹帷幄团结一心，都是未知数。

　　在不久的将来，帝国很可能会面临更大规模的战争，与其到时候被打个措手不及，不如趁现在局面比较简单，主动检验下帝国军队的战斗力，诸卿以为如何？”

　　对于谭不明的发言洪涛非常不满意，个人偏见和部门争斗痕迹太明显，不能说有人没按照总参谋部的设计行事就是破坏者。

　　不过也没法批评谭不明不识大体，如果真因为王大头的判断失误才导致这场意外，也确实应该受到相应的处罚。

　　所以是非功过先放一边，眼下的关键问题是如何应对奥斯曼帝国发出的挑战。没错，就是挑战，既然对方不想和谈，还抓了大明官员，明摆着就是不服气。

　　对于这种行为，洪涛认为没有第二种解决办法，必须眼也不眨的正面迎上去，二话不说抡拳就打。哪怕对方想和谈了，也得等分出胜负之后才可以。

　　这可不是好战，更不是个人恩怨，而是在向其它国家表明态度。明确的告诉任何人，大明帝国不是软柿子，也不是虚胖，更没老。谁想在太岁头上动土，就要做好不死不休的准备。

　　“陛下息怒，依臣之见应先遣使节前往道明利害再探听虚实。如对方仍旧冥顽不化，再施以雷霆手段不迟。”

　　对于皇帝表露出来的明显战争倾向，朝臣们没有直接说不对，却也不是完全赞同。主要是奥斯曼帝国太远了，大明在当地并没有什么利益诉求。

　　打通前往欧洲的商路，听上去挺诱人，可实际上并不紧迫。大明的商品很大一部分都在内部消化了，用来出口的份额一直由葡萄牙、荷兰商船承办，数量有限，短时间内不用下大力气开拓新市场。

　　陆上还有叶尔羌国通往波斯的商路，再往西没多大意义，因为产量跟不上。光是从波斯转往俄罗斯帝国的货物就连年增长，价格翻了将近一倍仍供不应求。

　　此时就算把奥斯曼帝国变成海外领地，对大明国内的诸多产业也没有太大帮助。把科伦坡港当做商品集散地的办法就挺好，再往西真顾不上了。

　　朝臣们有一个算一个，家中无一例外全经营着这样那样的产业，且规模都排的上号，无形中成了某些行业的代言人。

　　远征夏威夷群岛，朝臣们不光不反对，还争先恐后的献计献策。为啥？还不是听说美洲有好几座大型银矿和铜矿，如果不在出兵问题上投赞成票，再表现的积极些，将来分配战利品的时候就没法伸手了。

　　不是他们不喜欢打仗，而是利益不够。奥斯曼帝国那块破地方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特产，明摆着占不到大便宜，却要耗费国库拼死拼活的征战，图个啥嘛。

　　“本来就是要谈的，朕还打算互派常驻使节增加联系。结果热脸贴上了冷屁股，难不成左脸被打了还要将右脸再送上？”

　　对于这个建议，洪涛想都不想就给否决了。谈判本就不在计划之中，无论从哪方面衡量，大明与奥斯曼这两个大国也不具备和平共处的基础。

　　只是由于王大头突发奇想说服了大维齐尔塔巴尔帕夏，意外闯出一条不以武力解决分歧的新思路，短时间内更符合大明利益，这才把之前的计划做了大修改。

　　可事实证明王大头没成功，羁傲不逊且目空一切的穆拉德四世根本没有好好谈的意图，在这种情况下还指望用和谈解决问题就有点一厢情愿了。

　　吃亏上当就一次，不能多次摔倒在一个坑里。不管是不是误会，先做好战争准备肯定没错。有些人必须在兵临城下时才肯好好说话，即便要和谈也得先出兵，以战促和才是王道。

　　“陛下所言极是，然时值结算期内，明年的预算还未得出，匆促之间难以筹集军费。不如待到2月份之后，等预算核准完毕再大动干戈不迟。”

　　眼见和谈的建议得不到皇帝同意，户部尚书孙元化又找到一个借口，军费。没有充足的军费，不管海军还是陆军都没法出征。

　　咱不说不给，只是暂时不凑手，拖上几个月，就有时间弄清楚事件始末，也有机会去慢慢说服皇帝不要操之过急了。

　　“军费可以暂由内帑支取，这些年朕攒了一笔钱，即便要修缮三大殿也不曾挪用，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刻不被军费所左右。

　　兵法有云，兵贵神速。眼下奥斯曼军队正与波斯人在巴格达对峙，不可能分派出太多力量处处防御，是大明插手的最佳时机，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大。

　　科伦坡基地虽然还没有投入使用，却可以利用丹麦人的关系借用霍尔木兹港做为补给港，想必波斯人也乐得见到此情此景。”

　　可皇帝像是受了什么刺激，铁了心的要打仗，连一天也等不及。这就让朝臣们很难理解了，养心殿内暂时陷入了沉默，气氛非常压抑。

第1139章 就这么现实

　　“众卿可知朕为何要向波斯和土库曼人提供援助，助其与奥斯曼帝国抗衡？打通前往欧洲的商路只占其一，图谋当地资源占了九成。

　　若是待奥斯曼帝国击败波斯做大，再想染指其中则难上加难。他们宁可与欧洲人眉来眼去，也不肯与我们正常交易。”

　　能不能强行出兵呢，必须能，朝堂里早就没有了能和皇权抗衡的力量，且军权完全掌握在皇帝和总参谋部手里。哪怕宇航员、谭不明对王大头的所作所为很不满，也不会违背皇帝的旨意。

　　但洪涛不想让朝臣们真变成应声虫和橡皮图章，该参与谈论的国事必须群策群力。想让他们全力以赴，就不能随便一言九鼎，要尽最大可能以理服人，或者干脆以利诱人。

　　“不知陛下所指为何，奥斯曼人又为何不愿与大明为伍？”果然，一闻到利益的味道，默不作声的群臣们马上来了精神头，有人出面提问，有人支棱着耳朵仔细听。

　　“别看他们与欧洲征战了几百年，其宗教却师出同门，打来打去不过是在争谁更正宗。大明就不一样了，不光道教与其格格不入，朕还力主打压所有宗教，坚持同化。

　　在他们眼中大明就是异教徒，根本没有共处的可能。打不过了可以暂时屈服，只要实力够马上进行圣战，不死不休。

　　朕可不想等他们慢慢积攒够力量突然发难，更不想与一群时刻惦记着铲除异教徒的家伙做朋友。古人云先下手为强，既然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就没必要一忍再忍了，不光要打，还要狠狠打，绝不留情。

　　当然了，朕曾经说过不打赔钱的战争，这次也一样。众卿可能不知道那边有什么特产能成为战争红利，但应该对一种东西不陌生，石油。

　　与延安府的石油相比，那片被称为美索不达米亚的平原简直就是漂浮在石油海上的陆地，到处都是巨大的油田，储量是延安府的万万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如果这些土地分别掌握在几个不同的国家手里，我们可以与其中一两个合作开发。但当其被一个国家所控制，且这个国家天生敌视大明，再想从当地得到石油，恐怕会付出几倍的代价。”

　　“陛下目光如炬、高瞻远瞩，臣由衷钦佩。日月银行愿担此重担、为君分忧，全力筹措油田开发所需贷款！”

　　皇帝还没阐述完必须开战的理由，靠墙的位置突然响起了清脆的女声。奥雅妮起身表态，旗帜鲜明的站在了皇帝一边，坚决支持出兵。

　　日月银行总理不在总参军机大臣之列，但由于其工作的特殊性，经过皇帝特许可以参加御前会议。通常只是列席旁听，在需要时提供必要的数据支持。

　　“奥总理一心为国实乃栋梁，臣不才，愿为陛下车前马后，鞠躬尽瘁！”

　　这次奥雅妮不等皇帝提问主动发言表态，本有僭越之嫌，但朝臣们非但没提出责问反而大加赞赏。尤以化工部尚书毕懋康为最，说得慷慨激昂，好像刚刚闷头不表态的另有其人，他是初闻此事。

　　“臣附议！”紧接着就是工业部尚书王徵起身，言简意赅、态度笃定。

　　有了他们两个带头，在座的总参军机们也纷纷改变了立场。什么军费不足、事发仓促、先礼后兵之类的问题都没了。异口同声的认为穆拉德四世小儿敢蚍蜉撼树不自量力，多次挑衅大明帝国确实欠揍。

　　在工业革命还没兴起的17世纪初，石油真有这么大价值，能让一众朝臣瞬间改变立场吗？

　　放在其它国家肯定不成，没有蒸汽机和内燃机，石油并不比煤炭更有用。但在大明帝国却不一样，早在二十多年前，永定河炼焦厂就开始从煤焦油里提炼石蜡，并将分馏之后的副产品沥青用于船舶制造。

　　后来又在延安府建立炼油厂，专门开采石油从中提炼石蜡、沥青，并将初步分馏的混合油和分馏副产品重油用于冶炼和锻造。

　　随着汽灯的出现，煤油又成了紧俏物资。凡是富裕人家都不愿再以蜡烛照明，即便平日里不舍得耗费油料，也要在有客人来时在正堂挂上一盏汽灯以彰显身份。

　　再后来海河机械厂又搞出了煤油炉和喷灯，这下煤油、汽油的产量彻底不够用了，不得不将部分产能交与总参谋部分配，先保证军队供应。

　　只要是商品，在产量小于需求量时必然会涨价。除了一直很紧俏的煤油、石蜡、沥青，以前没啥用的汽油价格开始逐年攀升，焦化厂、炼油厂不管怎么提高产量也无法满足市场需求。

　　这下焦化厂和炼油厂就成了大明最赚钱的产业之一，可是股东们看着更多的利润因为产量不足无法到手，心急如焚。

　　叶尔羌国刚平定，瓦剌蒙古的威胁还没彻底解除，他们就跑到肃州勘探石油去了。不到三年，当地的炼油厂已经如雨后春笋，白天路过全是黑色烟柱，晚上则是炉火点点，犹如银河降临人间。

　　可是再怎么折腾，石油储量少、难以开采的现状靠人力短时间内是无法改变的，朝廷又不允许私人开设炼焦厂。谁二十年前投资了延安府的炼油厂，现在都成了香饽饽。后来的拿着真金白银也找不到项目，干瞪眼。

　　但是在大明帝国里谁能发大财靠的不是命，而是人，一个人，皇帝。当年筹建炼油厂时就是皇帝带头认购的股份，还有很多人不以为意。结果事实证明皇帝就是皇帝，必须比旁人看得更远。

　　现在皇帝说奥斯曼帝国那边产石油，量还特别大，率先反应过来的就是奥雅妮。日月银行给皇帝修三大殿可以哭穷，赖着不想给贷款，但要说建油井和炼油厂分分钟有钱，要多少有多少！

　　官员们仅仅也就比奥雅妮的反应慢了一点点，皇帝说得没错，如果产油区让奥斯曼帝国占了，那大明商人要想进去真的难上加难。

　　为了这些石油……不对，是为了正义，必须出兵解救当地百姓于水火，让皇帝的光辉普照大地！

第1140章 老奸巨猾

　　有道是团结就是力量，当一群人的诉求非常一致的时候，效率就会突然升高。具体表现为总参谋部只用了两天半，就把初步作战计划呈送进宫。

　　在这两天半的时间里，各部为了节省时间，专门派人到总参谋部全天听用。有什么需求、想要什么数据，不用再派人去各部打听了，直接问。

　　连通政司的两位主官也来了个轮流值班，吃住都在衙门里，每人盯六个时辰，确保作战计划能在第一时间送到皇帝手里，美其名曰兵贵神速！

　　更绝的还要数日月银行，奥雅妮年纪大了精力不够，只能坐镇总部居中调度。但古兰丹姆年轻精力足，每天四更天就拿着腰牌入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