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1章 新部署

　　“你这就太小看自己了，区区东吁小贼哪儿用得着朕派出左膀右臂？”洪涛晃了晃脑袋，恰如其分的送上了一句赞美。

　　在上级与下级相处的过程里，溜须拍马是必须有的环节，但不能总是由下至上单方享受。时不时也得从上到下来点，不能叫溜须拍马，应该叫肯定，这会让下属更有成就感。

　　“不是东吁？难不成是乌斯藏的土司们！”

　　可宇航员一点没觉出成就感，皇帝就算说自己比诸葛亮还牛，此时如果找不到目标也是枉然，甚至更让人没面子。

　　但盯着西南一带的地图挨个数，愣是没找出第二个比东吁国还危险的势力来。无意间向上瞟了一眼，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为了适应美洲中部的气候，总参谋部特意从四川、云南、贵州、广西抽调了不少驻军加入到远征部队中去，然后又把驻扎青海，已经适应极寒气候的14和15两个卫调往了鄂毕河战区。

　　而补充到这些地区的部队七成都是预备役新兵，如果乌斯藏土司们有了异动，不敢说一定能造成多大损失，至少在初期这几个省的战况可能会很糟糕。

　　一旦局势有变，总参谋部就只能再从各省临时抽调部队顶上去，这样一来时间上会拖很久，后勤补给节奏也会被打乱，从而让成本高出好几倍，进一步加剧了朝廷的负担。

　　更麻烦的是本土发生了战乱，会极大影响前方将士的信心。如果再有风言风语乱传，军心必将散乱，至少在这几个省有家业、有亲人的将士会很不安。

　　“确实有可能，朕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没有动他们，主要是考虑到成本问题，不愿为了那片荒芜的高原大动干戈。

　　可是隐忍并不一定能换来和平，尤其是在宗教信仰比较虔诚的地区，朕的名声都不怎么好，说是被万民唾弃也不为过。

　　如果帝国没有面临大麻烦，可能还会继续保持互不干扰的局面。可一旦遇到了复杂局面，再有外人蛊惑，就很难讲喽！”

　　（写到这里，作者必须要解释两句。原本是很不愿意涉及高原地区的，好不容易写了这么多字，一句话没考虑周全可能就全本404了。谁的时间和精力也不是白来的，何必去触霉头呢。

　　可做为地理上现实存在的那么一大块，想完全绕开又太难了。所以请大家体谅下，这段只是提上那么一句，脑子里有个概念就成，不再进行后续的具体描述了。剧情全靠脑补吧！）

　　“学生懂了，陛下放心，想在这几个省找便宜除非从我身上踩过去！”听了皇帝的担忧，众参谋全都蔫了。

　　这个题目太偏，平时西南都司有大军驻防没谁敢轻举妄动，也就从来没考虑过该怎么应变，突然间拿不出相对缜密的替换计划。

　　宇航员此时也只能拍着胸脯拼命了，先过了皇帝这一关，回去之后再加班加点琢磨出个弥补办法也不算迟。

　　“光喊口号没用，就算让朕亲临指挥，无米之炊也难以为继。这样，总参谋部找个合适的时间在通州搞次大演习，让新兵和直隶都司参加，朕也可以亲临检阅。

　　演习结束之后，参加演习的直隶都司第36、37、38卫以新兵名义跟你去西南，让预备役接替原本的防区。

　　具体如何掩人耳目你们自己去想细节，不用搞得太复杂，只要能瞒过京中的各方使节一段时间即可。”

　　实际上洪涛在听取阿琼讲述莫卧儿帝国现状时，脑子里已经有了大概构思。召众参谋前来商议只是想听听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结果不太如意，那还是按照原计划办吧。

　　“陛下，此举太过冒险，还请三思！”可是锦囊刚掏出来，就遭到了宇航员的当众反对。

　　“总参谋长此言极是，恳请陛下三思！”不光宇航员，谭不明、杜文焕、朱海鸥等人也一起投出了反对票。

　　直隶都司的4个卫兵力是保卫首都的最后一道屏障，也是皇帝手里最后一张底牌。只要这4个都司不出意外，即便周边的都司都反叛，一时半会也进不了京城，让救援有了比较充足的时间。

　　现在皇帝要把其中3个卫秘密调往西南都司，由新兵换防，这么大动静瞒不了多久。万一真有人心怀不轨，这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为了个不确定的猜测就把护身符废了，好像有点本末倒置。在大部分将领心目中只要景阳皇帝还活着，哪怕只能躺在床上动动嘴，大明帝国仍旧有希望。

　　所以这个险不能冒，就算乌斯藏真趁乱下了高原，把四川、云南、贵州都攻陷了又如何？安南、华南、华中的驻军可不是白给的，不会让他们继续蔓延。等到前线战事稍缓，抽调回来一两个百战之师，几个月就能把局面稳住。

　　“君前不宜喧闹，全退下！”眼看一众参谋情绪有些激动，王承恩赶紧往前迈了两步，用身体护在皇帝一侧高声重申着宫里的规矩。

　　“就是，有话说有理讲，光声音大没用。你们的心意朕领了，但此战关乎国运，不能再按部就班遵循常例，非常时期用非常之法。

　　少了直隶都司的3个卫朕还有御马监勇士营和四卫营，京城照样是铜墙铁壁。如果你们咬死着不同意，那朕就御驾亲征，跟着远征舰队去美洲攻城拔寨开疆拓土。朕是大元帅，随军出征天经地义，用不着与任何人商量！”

　　海军和陆军建立这么多年了，这还是头一次集体反对皇帝的命令。但洪涛并不心寒，反倒是挺欣慰，总算没教出一群白眼狼。

　　可欣慰归欣慰，和战略战术安排无关。不能说同意的人多就是对的，反对的人多就是错。是对是错要从整体衡量得失，对的必须坚持，而且要不择手段的坚持。

　　“陛下身为天子，不该如此……”

　　听了皇帝开出的唯二选择，众参谋全都傻眼了。没错，大明律和军规里明明白白写着，大元帅是陆海军最高指挥官，总参谋部也要无条件执行。

　　资历最老的海军右都督李如梅大致知道当初是怎么定下这条规矩的，本以为是个象征性的荣誉，现在才彻底明白其功效，可明白也晚了。

第1312章 运兵船

　　“身为天子，就该比常人能做的事情更多才对。朕此举也是要试试有没有胆大之人，平日里大军云集他们不好有动作，现在机会来了，说不定会铤而走险。

　　欧洲的古人云过，坚固的城堡往往会从内部被攻破。你们抵御外敌，朕来清理内患，办两件事花一份钱，这才是治国之道！”

　　关于成为全体国民的道德楷模，洪涛始终认为这不是皇帝的工作内容。想当圣人就不应该碰政治，这是个大粪坑，自打有了之后还没谁能出污泥而不染呢。

　　至于说把直隶都司主力都派出去，京城会不会有危险，答案是不确定，与同样不确定的收获比起来并不亏。

　　7月的最后一天，一支庞大的船队悬挂着威尼斯共和国、热那亚共和国、荷兰共和国的旗帜，由南向北缓缓驶进博斯普鲁斯海峡。

　　“这么多年了还是老样子。”科恩站在舵台后面，眺望着两岸不时掠过的房屋、码头、清真寺，有些走神。

　　“您来过这里？”

　　随着科恩担任东印度公司分舰队指挥官，秃顶大胡子的水手长威廉也跟着水涨船高，从水手长升职为旗舰巴达维亚号舰长。此时他正站在科恩右侧，举着望远镜观察航道上情况。

　　“是啊，那时候我还是个小伙子，刚刚加入公司，第一次出航就是到这里装天鹅绒和地毯。初次看到这么庞大的城市，让我有些眼花缭乱，还被奥斯曼商人家里的舞女搞得神魂颠倒。”

　　说起当年的意气风发和年少轻狂，已经年过半百的科恩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那是个多么无忧无虑的年纪啊，还很容易满足。

　　“回程的时候如果要在这里停靠，我也要上去试试，难道这里舞女要比马尼拉青楼里的姑娘还好？”威廉是第一次与伊斯坦布尔靠的这么近，听了科恩的讲述不免有些向往。

　　“不用试了，在我所知的城市里，没有任何地方的姑娘能和马尼拉城相提并论。可惜你没去过吕宋楼，那里才是真正的人间天堂和消金窟。”

　　经常在大海上行走的人，从货主到船东，连舰长带水手，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妓院的长期VIP客户。不管行驶到哪座港口，只要有时间下船，不吃饭不喝酒也得先去找姑娘。

　　恩科虽然已经很多年不用跟着货船四处游荡了，但他也是从随船商务代表一步步混上来的，骨子里仍旧流淌着和水手一样的血液，说起这些事的时候还是那么自然而然。

　　“我听说只要进去让姑娘陪着喝杯酒就要2枚大明金币，难道她们都是金子做的？”

　　威廉不是荷兰人，出生在威尼斯，成年之后做了水手。后来因为醉酒斗殴失手伤了人，被迫跑到亚洲做雇佣兵，辗转到了巴达维亚。碰巧被科恩看中，一直负责指挥总督的私人帆船巴达维亚号，至今已经有整整二十年了。

　　他在巴达维亚城的工资已经算得上中高档了，可是城内的娱乐设施太少，一有空暇就会与其他人结伴跑到马尼拉享受几天。

　　马尼拉城里大部分够档次的青楼他都光顾过，唯独没去过吕宋楼，原因只有一个字，贵！

　　这家由安南富商开办的青楼走的是高端路线，租用了西班牙人统治时期的堡垒，花重金装饰一新，东西两座上下三层能容纳几百人。主要经营酒楼、赌场、土耳其浴室，年轻姑娘、射击场和羽毛球场都是搭配。

　　只要带够了钱，谁进去都能享受到皇帝般的待遇，好几天乐不思蜀。但真正敢进去肆意消费的人比较少，大多是浅尝即止，因为贵，一般的商人都承受不起，何况跑船的乎。

　　“就算不是金子做的也差不多，里面的姑娘来自世界各地，从六七岁开始训练，不光精通歌舞乐器，还要上拉丁文、会计学和哲学课，一直学到十八岁才被允许出面陪客。

　　如果你来自大明本土，可以挑选会诗词歌赋用毛笔作画的；要是你来自欧洲，也可以挑个穿裙装的贵妇。或者来自地中海南岸，就选个皮肤像黑色天鹅绒的。她们虽然都是假扮的，却很难被识破。”

　　科恩确实去过，仅仅一次，还不是自己掏钱，由大明海军请客。但对于那次经历，哪怕过了很长时间依旧记忆犹新，讲述的时候充满了向往之情。

　　“那您选了个来自哪里的姑娘？”威廉听得如醉如痴，努力在脑海里构思着相似的画面，问题脱口而出。

　　“日本，是个叫枝子的姑娘。她很温柔，轻声轻语，甚至让我产生了罪恶感！”提起那次经历的细节，科恩又有点不好意思了，一边说一边在胸口画着十字，好像上帝能帮他付账似的。

　　“唉……您说我们还能去马尼拉城吗？”

　　威廉舔了舔嘴唇，鼓起勇气算了算，好像咬咬牙去一次也能承受。但看到甲板上或坐或卧的士兵之后，脸色又凝重了下来，刻意把谈话声压低了不少。

　　“……肯定可以，不管哪边获胜，只要战争结束，海上商贸一定会恢复的。”

　　科恩这次乘坐巴达维亚号出航，不是来伊斯坦布尔装货，而是以荷兰东印度公司分舰队指挥官的身份，带领五十多艘帆船，运送六千名联军士兵穿越博斯普鲁斯海峡和黑海，前往克里米亚汗国的港口喀法。

　　此时的克里米亚汗国，基本已经成了奥斯曼帝国的附庸，而喀法港又是热那亚共和国的海外领地，但由奥斯曼帝国实际控制。

　　把这么多联军士兵运到那里去做什么呢？难道要大举进攻俄罗斯吗？答案肯定不是。然而科恩也不清楚联军是怎么安排部署的，只知道这些军队肯定是为了东征所安排。

　　对于这场战争他有自己的衡量标准，根本不是欧洲各国所宣称的大明帝国主动挑衅，试图控制亚洲独霸货源，扼杀欧洲各国的经济。

　　同时也不像大明帝国所说的是保卫自身安全，防御外敌入侵。双方都不是好东西，也都在说谎。实际目的一模一样，都是为了争夺利益。

第1313章 运兵船2

　　欧洲各国高层想打破大明帝国对亚洲货物的垄断，压低进货成本。大明帝国高层不光要保住垄断地位，还想去新大陆上插一脚分杯羹，就这么简单。

　　可在大多数时候，简单的事情往往处理起来绝不简单，一个想压价，一个想维持原价甚至涨价，谈来谈去谈不拢，结果急眼了。

　　但既然都是为了利益，死战到底的可能性就不大。好像是两个商人讨价还价，吵的再凶也是为了买卖，最终不管谁让一步生意还是要继续做的。

　　“那您觉得哪边获胜的可能性更高？”

　　别看威廉曾经当过雇佣兵，却没怎么经历过战斗，对军事问题了解的也不多。相比起打打杀杀，他更喜欢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田园生活。

　　本来已经快攒够了钱，也找到了合伙人，打算在马尼拉郊外购买一座种植园，再把家里人接过去。过些年自己退休了，能从公司拿一笔补偿金，再加上种植园的收入，足够衣食无忧了。

　　幸亏没买，否则就要面对巨大的亏损，至少十年白干。但买块地当种植园主的梦想并没醒，一直盼望战争早点结束，有朝一日还能回到巴达维亚。

　　“你也没少去马尼拉城，和那里的海军陆战卫士兵相比他们有什么优势吗？”

　　其实有这种想法的人不止威廉，好几年前就有荷兰商人和船长在这么做了，而科恩也打算在退休之后带着家人移居吕宋或者安南。这两个特区和大明本土相比对外国人更开放些，气候方面也更宜人。

　　如果有可能，他还想让最小的儿子去上大明新学，将来试试能不能考入皇家学院。倒不是为了在大明当官，只是单纯的想让儿子多个选择。

　　然而一切计划都被战争打断了，瞟了眼挤在船樯后面对伊斯坦布尔指指点点的联军士兵们，心里就有点堵。

　　虽然在巴达维亚工作生活了二十多年，比在欧洲待的时间长的多，也更适应更喜欢亚洲的食物和生活。但当祖国加入了战争之后，从心底里讲还是希望自己国家一方能获胜。

　　可情绪不能代替理智，威廉的问题也不用回答，只需把双方士兵的组织度、个人素质、武器装备和作战经验比一比，答案差不多就出来了。

　　大明陆军在南洋不常见，可海军随处可见，包括陆战都司。他们也有假期，只要不是太远，通常都会选择去马尼拉城消费。

　　这么多年了，极少听说过大明海军有喝酒闹事的丑闻发生，反倒是来自欧洲的商人和水手们更容易引发治安事件。

　　如果把欧洲联军放进巴黎或者塞维利亚，估计整座城市都要变成废墟。尤其是来自德意志的雇佣兵们，简直就是一群土匪。他们连德意志的穷乡僻壤都要劫掠一番，更不要说繁华的大城市了。

　　纪律好不一定代表战斗力高，那个人素质相差的就更远了。欧洲联军里除了军官几乎都是文盲，有些不是贵族出身的军官也和文盲差不多，写封信都要由副官代笔。

　　大明陆军啥水平不清楚，大明海军士兵每个人都会说、会写流利的拉丁语，最低也有相当于新学毕业的文化程度。

　　即便入伍之前没上过学，从新兵预备役阶段就要每天开始学习，一直学到退役为止，由浅入深包罗万象，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多可学的东西。

　　这还是陆战卫士兵的最低要求，换成海军标准还要更高。即便只是操帆手也要求掌握最基本的导航、船只修理、舰炮射击和编队航行技术。

　　在战斗中不管哪个岗位阵亡了，马上就有人能顶上，并保证基本操作正确，不会对战斗力有太大影响。

　　以前也暗中质疑过这么做的必要性，现在看起来还是自己太肤浅。在进宫告辞时大明皇帝就直言不讳的说过，如果战争需要，大明帝国能在一到两年之内让战舰数量成倍增长。

　　这番话说给任何一名欧洲政客和海军将领听都会被视为毫无根据的吹牛，因为建造主力风帆战舰远比商船麻烦的多，不光要有足够的熟练工匠还得具备合格的木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