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了你也是不及格！如果我没记错，这些旗号里面除了斯摩棱斯克射击军之外，其它各军都来自东部和南部，对不对？”听到麻岚越说越远，黄太极也懒得继续打哑谜了，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们几个不能白当参谋，黄司令说得对不对倒是给点意见啊！”

　　这下还真捅到麻岚软肋上了，他上学的时候就地理学的最差，好悬没及格。一直到现在这个缺陷也没被补上，离开地图别说欧洲了，连大明本土的很多方位也搞不定。

　　不过脸皮厚就是有好处，他不说自己地理学的差，而是把矛头转向了在一边站着的几名都指挥参谋，非说是人家工作没做好。

　　“拉倒吧，不用问他们，我可以很确定这些旗号的来历没错。再问你个问题，俄罗斯军队里哪些最能打？”

　　参谋们显然也没仔细研究过俄罗斯，甚至没随身携带相应的地图，也是面面相觑。这时黄太极又说话了，而且还是提问。

第1409章 都来了2

　　“……哎呀，对啊，会不会故意弄错旗号试图混淆视听？”

　　这次麻岚听懂了，可又不懂了。俄罗斯沙皇国常年与瑞典、波立联邦和克里米亚汗国作战，其主力部队都云集在西北、西和南边。

　　从发现的旗号上看，除了斯摩棱斯克射击军是来自西边之外，就只有图拉重骑兵是来自南边，还是一支贵族私兵。剩下的部队都来自战斗力并不强的北、东、东南方向，说是杂兵有点过分，但绝对不是精锐。

　　按说这么大的战役，就算不举倾国之兵也得把最能打的军队派出去，结果沙皇挑了一群最不能打的，只点缀了点精锐射击军和哥萨克，其中必然有缘故。

　　“有可能……等着看吧，如果我没猜错这一仗可能会轻松点。”黄太极对这个解释不置可否，实际上心里并不同意麻岚的推测。

　　军队混用旗帜不是不成，但没听说过全都混用的。这要是真打起来岂不是都乱套了，到时候士兵找不到军官，军官指挥不动士兵，蒙来蒙去等于把自己害了。

　　最合理的解释应该是沙皇的态度，统计司和礼部很久以前就说过俄罗斯沙皇和大部分贵族对这场战争并不热衷，现在看情报应该是对的。

　　受困于地缘政治，沙皇不得不加入欧洲联军发起东征，可俄罗斯贵族们又不愿意把刚攒出来的家底全扔在东方。于是就来了个阳奉阴违，表面上出兵好几万，气势汹汹杀气腾腾，实则派往东方的都是弱兵和贵族私兵。

　　这么干一方面能堵住欧洲各国的嘴，一方面也能加快国内的军事改革。借着大明帝国的手把地方武装打得七零八落，不管胜负，回去之后都要归入沙皇统领，省大事儿了。

　　只是这么一来的话对东征伤害有点大，在这四股军事力量当中波立联邦最能打、哥萨克最快、克里米亚最难预测、俄罗斯数量最多。

　　如果俄罗斯军队质量太差，肯定会连累友军。那三家还都指望着俄罗斯军队当基本盘呢，结果根基先垮了，短时间内谁也顶不住。

　　新来的俄罗斯军队同样没有轻举妄动，除了派出更多侦骑向南北两个方向长距离探查两翼是否有埋伏之外，也规规矩矩的在10公里之外的河滩高地上扎下大营。

　　到了晚上，各族士兵点起篝火又唱又跳，照亮了好几里锡尔河。有时候还朝天放枪放炮，场面非常热闹，一直折腾到半夜才消停。

　　第二天白天，热气球上的瞭望手又报告说多了上万兵马，从旗号上看仍旧是俄罗斯军队。这群家伙可能夜里折腾累了，既不攻城也不迂回，光四处寻找柴火和树木，好像要在这里长期驻扎似的。

　　黄昏时分，热气球上再次升起了告警的烟花，波立联邦军队也到了。和杂乱的俄罗斯人相比，波兰人的纪律和排场都要高好几个档次，连带着随行的扎波罗热哥萨克好像也比顿河哥萨克整齐许多。

　　“司令，末将就要回本部了，多保重！”随着波立联邦军队抵达，战争气氛也被烘托到了顶点，一向嬉皮笑脸的麻岚天刚黑就来向黄太极告辞。

　　虽然每个卫都有热气球瞭望手，能在比较远的距离上及时联络发号施令，但麻岚和常江两位指挥使的主力部队都安排在城外了，为了方便作战他们还是不愿意待在城里。

　　最主要的是大明陆军有个不成文的潜规则，各级军官在战时都与本部待在一起。如果本部在前线作战，指挥官却在后方偷懒，一旦出现问题就会说不清，有临阵退缩的嫌疑。

　　入夜，城西的一座大院子里仍旧灯火通明，黄太极背着手在正堂来回踱步。房间里原来的家具全被清了出去，换成了一座大沙盘，墙上还挂着军用地图。

　　“11公里……加上9公里，够是够了，就是不知道风的大小啊，要是夜里也能飞就好了！”转了两圈，又拿起圆规和角尺在地图上量了量，黄太极开始摇头，嘴里嘀嘀咕咕。

　　“那不成夜猫子了，以周千户的脾气怕是不能答应。”声音虽然不大，仍旧被旁边的参谋听见了，马上引来了反驳。

　　雄鹰大队的主体并不属于西域都司的任何一个卫，而是皇帝的亲军御马监勇士营。天子亲军到了地方部队，就算再怎么平易近人也难免有趾高气昂的时候。

　　次数多了，自然不被本地军官们喜欢，虽然不能在实质上给予刁难，背后说个怪话啥的却不罕见。

　　“既然陛下将他们派来归本官统领，那就由不得谁愿意不愿意了，有朝一日……咣咣……咣咣……”

　　本来还在琢磨挑个时间让滑翔机大队出其不意对敌军大营来个突袭，看看能不能造成比较大的混乱，然后全军出击趁火打劫的黄太极。

　　听了参谋的风言风语，马上又把心思转到了空天军上，刚要畅想一下很有奔头的未来，话还没出口就被几声炸响打断了。

　　“嘟嘟嘟……嘟嘟嘟……嗖……啪！”

　　不等判断出声音的来源，西城墙上又响起了一阵阵铜号声，紧接着黑漆漆的天幕里突然爆发出一串火光，带着尖利的哨声飞向城外，不久后凌空炸成一团火球，忽忽悠悠、忽忽悠悠，随着风势慢慢向西北方飘去。

　　“嗷、嗷、嗷……轰隆隆、轰隆隆……”热气球上发射的照明烟花还没熄灭，城外又响起了吆喝与马蹄声，听上去人数不少，地面都有些轻微震动了。

　　“得，今天晚上是别打算睡了。去弄点烤肉串和热馕来，谁想下注？赌进攻敌人是谁的，我押波立联邦三枚银币！”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但黄太极一步都没动，甚至没往城西方向看，扔下手里的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摸了摸肚子，居然有点饿。

　　“我还就不信了，哥萨克两枚！”有敢开赌局的司令，肯定有敢押注的军官。当下就有2名参谋撇着谁也不服的嘴，叫嚣着跟上了庄家。

第1410章 急性子

　　攻城的敌人再强，也不可能一举冲垮明军防线，九成是来试探的，这也是攻城战的必要步骤。守军面对敌人的试探性进攻，也会以试探性火力回击，顺便看看进攻方的成色，没什么可大惊小怪。

　　“能不能合起来押？我觉得至少是哥萨克、俄罗斯、波立联邦三家中的两家一起上，五枚！”有了带头的，马上就有随大流的。剩下几名参谋小声嘀咕了几句，也打算趁机赢一把。

　　指挥部里又是烤肉架又是开馕坑，肉香四溢，西城墙外却是另一番景象。数百条黑影低俯在马背上向着城墙疾驰而来，在距离三百米左右时纷纷举起手中的火枪，向着城墙方向勾动扳机。

　　随着一朵朵烟雾迸发，骑手们马上拨转马头横向奔跑，在城墙下划出一道整齐的弧形，又如风般的跑了回去。

　　扎波罗热哥萨克轻骑兵发动了标准的试探性进攻，此举不是为了攻城，旨在用人命试探敌人的防御火力和武器种类。具体有多少人会一去不返，那就要看马术、防御火力密度和运气了。

　　波兰人自己怕死、舍不得死，就雇了一群命比奴隶还贱的哥萨克，每次攻城之前让他们先去试探敌人火力。这种卖命的活儿干多了，反倒练出来不俗的骑术，成了战场上的一道独特风景线。

　　“科涅茨波尔斯基将军，哥萨克们回来了，损失了3个人！”

　　在扎波罗热哥萨克冒死冲锋的时候，3公里外的黑暗中还隐藏着一支马队。看不清骑手们的装束，但有个东西非常扎眼，每名骑手后背上都有两片翅膀一样的东西支棱着。

　　斯坦尼斯瓦夫·科涅茨波尔斯基，波立联邦东征部队统帅，同时也是欧洲联军北方战区总指挥之一。

　　这位波兰贵族出身的将领虽然只有40多岁，却在欧洲攒下了不小的名气，现任波兰王室大指挥官。这个职务大概等同于中国皇帝的禁军首领，由此可见，波立联邦对此次东征还是比较重视的。

　　“让他们再冲一次，靠城墙近一些！”听完了手下的汇报，科涅茨波尔斯基元帅面无表情的又下达了一条命令。

　　“可是……”但传令官并没有马上离开。

　　“没有可是，把战利品分配额度再多给他们一些，这群该死的猪猡！”科涅茨波尔斯基元帅仍旧端坐在马背上目不斜视，望着远处那座被灯火照亮的城池淡淡吐出一句话。

　　“是，将军！”这次传令官没再坚持，转身窜上马背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间隔了不到1个小时，刚刚那群在城墙下转了半圈又安然离开的哥萨克骑兵再次吆喝着冲了回来，气势依旧很足，但调转马头的时机稍晚了十几秒钟，开枪射击的距离也近了不少，距城墙也就200米左右了。

　　“负责西城夜间防御的是谁？”

　　黄太极的夜宵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桌面上仅剩下几十根穿肉串的柳枝和多半个失去了温度的烤馕。听到城外又传来了阵阵喧闹，马蹄声也更近了，但城头上却只有零星枪响，终于起身走出正堂，站在台阶上望向了西边。

　　“现在是第31卫的第2千户第3、第4、第5百户，1个小时之后换防。”参谋们个个吃得满嘴流油，却没忘了正事儿，不用看记录也能对城防布置了如指掌，而且精确到了百户。

　　“不愧是将门子弟，没辜负陛下的恩典，给麻指挥记一功。若是我军每个百户都能如此一般把战术思想理解到位，也就轮不到这些宵小登门拜访了。

　　把这里收拾收拾，安排好值班人员，没事儿的都去休息吧，明天谁要是让我看到萎靡不振，直接下放到百户！”

　　听到是麻岚的手下，黄太极由衷点头称赞起来。在大明陆军里有不少当年边军将领的子弟逐渐登上了中高级指挥官位置。

　　对于这些有背景、有传承的军二代、军三代，刚开始还是有不少非议的。主要是怕他们借着家族势力再在军中搞派系，把原本很纯粹的陆军又弄成了大明边军。

　　但皇帝只说了一句话，就把来自各方的非议给压住了：将门不是边军孱弱的罪魁祸首，朝廷从上到下的规则才是根源。现在规则变了，要允许任何人按照规则做事，如果仍旧出了大问题也不是他们的责任。

　　有了这句圣旨，将门子弟在军中不光不敢拉帮结派打压异己，反倒更加洁身自好努力争先。他们很清楚身负着什么样的担子，只要出了问题，不光有负圣恩，还会把家族打入万劫不复，此后再也难以立足。

　　这么多年下来，皇帝的办法显然奏效了。有几次黄太极在夜深人静无法入眠时扪心自问，如果登上了皇帝宝座敢不敢把这么多当年反对过自己的朝臣、将门、世家大族子弟们纳入朝廷和军队，怕不怕他们有朝一日联合起来报仇？

　　答案特别明显，每次都是不敢和怕，再怎么自己给自己吃宽心丸都没用。可见胸襟宽广这词真不是随便说一说、咬一咬牙就能做到的，必须要有超出常人的格局才能不让自己把自己吓破胆。

　　“元帅，波兰人可能要连夜攻城，我们……”

　　除了攻守两方之外，在锡尔河北岸的坡地上还有一群人没睡，眼巴巴的看着发生在城西的景象。顿河哥萨克阿塔曼塔塔里诺夫将军正站在布图尔林元帅身旁，手里拿着和明军差不多型号的单筒望远镜。

　　波兰军队从抵达之后的一举一动，都在俄罗斯军队的密切关注中。扎波罗热哥萨克的试探性进攻，自然也逃不过顿河哥萨克的眼睛。

　　都是哥萨克，文化传统几乎相同，作战方式也一模一样。眼下扎波罗热哥萨克在做什么、有什么意义，塔塔里诺夫一眼就能看明白。

　　除了为扎波罗热哥萨克们被波兰佬太不当人有所不值之外，也有点跃跃欲试。如果俄罗斯军队能趁着波兰人与明军交战正酣的时机突然发起夜袭，保不齐就能见奇效。

第1411章 急性子2

　　“我们什么都不做就是对波兰人最大的帮助！”头发有些花白布图尔林元帅没从善如流，而且态度很坚定，就当看热闹的一兵一卒也不动。

　　“对波兰人有帮助？”塔塔里诺夫对这个回答很意外，也很纳闷。

　　“我们一动，波兰人不光要对付明军还得分兵防备我们。”

　　布图尔林元帅显然不是话痨，甚至有些沉默，不过还是给出了解答。但不是说给塔塔里诺夫听的，更像自言自语，因为他也搞不懂这么作战除了增加伤亡之外还有什么意义。

　　“唉……布图尔林元帅，大明真有传说中的那么富裕吗？如果是，他们有上亿人口，为什么不多花钱雇更多军队。要是在这里多安排几万骑兵，不管是沙皇还是波兰人怕是都不敢来了。

　　如果不是，欧洲各国为什么非要联合起来劳师远征呢？就算打赢了也捞不到什么好东西，难道真要去占领遥远的大明帝国土地？”

　　虽然只是哥萨克首领，在沙皇国的政治版图中没啥地位，但塔塔里诺夫与布图尔林元帅在梁赞和图拉要塞合作对抗克里米亚汗国入侵由来已久，个人私交还是不错的，能聊的话题自然就更多些。

　　“米什卡、米什卡，你真应该出去走走了，光守着顿河是无法壮大的，只有看过世界、了解世界，才知道下一步该迈向什么地方。”

　　趁着波兰军队还没发起正式进攻的间歇，布图尔林元帅掏出根又粗又长的雪茄烟塞进嘴里，拿出个很精致的银壳打火机，边点火边对这位哥萨克首领发出了嘲笑。

　　米什卡是米哈伊尔.伊万诺维奇.塔塔里诺夫的昵称，只有非常熟悉且关系不错的成年人之间才会使用，这也说明两人的私交确实很好。

　　“咔嚓……只要有商队我什么地方都不去也一样能知道很多东西！”

　　但塔塔里诺夫并不恼火，从兜里掏出只金灿灿的帆船造型打火机帮元帅把雪茄点上，得意洋洋的以此来证明自己并不需要远足。

　　“嘶……呼……商队能带来的消息太有限，所以你才不清楚天主教、新教和穆斯林们为什么要一起向大明帝国发难。仅仅因为大明帝国富裕的话，经过这么大规模的战争消耗，最终剩下的财富都不够参战国分赃的。”

　　看着眼前的好友，布图尔林更加感慨了。他在莫斯科宫廷舞会上见过来自东方的使节，亲耳听过其与贵族们谈天说地。大部分内容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但对其中有些观点的印象非常深刻。

　　那位文质彬彬的大明使节在回答沙皇首席大臣、伊凡.切尔卡斯基亲王有关强国的问题时，重点强调了教育的必要性和必须性。

　　大概意思是说想让国家持续发展进步，必须要把教育放在首位。除了像科举制度那样遴选精英加入统治阶级之外，还要大力发展普及教育，让百姓都能明理。

　　切尔卡斯基亲王做为沙皇的首席大臣，受教育水平也不低，当场就反驳了大明使节的说法。加强精英教育他认同，但不认为还要发展普及教育，因为对统治者而言百姓们越聪明就越难管理。

　　“这是个错误认知，百姓们越聪明不是越难管理，而是越难欺骗，抱着这种想法的统治者不是想管理而是要欺诈。真正的管理者，会把个人利益通过巧妙的方式与百姓利益结合在一起，这时候百姓就不是越笨越好了。”

　　大明使节的这句话，与眼前的顿河哥萨克首领的表现严重重合了。这么大的族群首领，对世界的认知还是如此肤浅和单纯，沙皇和贵族们得有多大能力才能带领国家快速前进？恐怕把腰累断了也做不到，因为这样的人太多了！

　　“那、那我们去做什么？”这次塔塔里诺夫听懂了，主要是内容够俗。

　　鄂毕河以西还有很多土地上没有人定居耕种，哥萨克如果想要更多土地也不会选择那么远的地方，顿河附近就有很多，只要把克里米亚汗国赶走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