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夸张了啊，我俩就算再不懂事，也不会没得到命令就四处瞎说去。可您也做得不太地道，为了让雄鹰大队露个脸就压着兄弟们不让见功，对吧！”

　　桌子拍了、眼睛瞪了、威胁给了，然而效果却不太大。稳重点的常江光撇嘴不吱声，表情上明显就是不服。麻岚更甚，连装都不装了，居然摊了牌，就差也拍两下桌子。

第1417章 统一思想

　　“放屁！是我非要让雄鹰大队上阵的吗？我是抢功劳的人吗？有些事你们不知道，也不该知道，所以就少打听。该什么时候出击，该由谁出击，那都是有计划的，是由陆军参谋部批准的，没有重大变化为什么要变？谁敢变！”

　　眼看扣大帽子不管用，黄太极收了满身的战区司令派头，换成一脸的混不吝，又开始讲军事部署的严肃性了。对付陆军里的这群老兵痞光硬来不成，太软也不成，必须软硬兼备。

　　“那您就不怕把人都吓跑了？一照面就把主力输得七七八八这仗还怎么打？换成我连军备都不带了，连夜就得拔营后撤！”

　　可惜常江还是不死心，也换了一招，从战区司令的职责方面入手，把贻误战机的大帽子举了起来高高悬在空中，看谁的脑袋尺寸最合适！

　　“我巴不得你去对面指挥，撤了好啊，黄司令一战退敌千里，用不了3个月咱三就得奉旨回京接受嘉奖。

　　可惜啊，罗刹人看不上你！要不是陆军参谋部指派，其实我也看不上你！看看你练的兵，年年秋演倒数第一。换成是我早就解甲归田了，还有脸指点江山！”

　　然而比谁的兵痞习性浓，黄太极在陆军里已经能排进前十了，拿话挤兑人是吧，来啊，看看谁先急眼！

　　“那能怪我吗！每次新兵都塞到我卫里，好不容易练成了结果大家分分，然后又把新兵塞进来了。如果别人这么说我也就忍了，都司，这里的事儿你最清楚，怎么到头来还成我的不是了！”

　　常江的涵养显然不太够，直接就急眼了，站起来指着黄太极和麻岚一起数落，说到伤心处连司令头衔都给免了。

　　“常兄、常兄、小心中计！司令，我有点想不通，为什么放着大好局面不主动出击呢？咱自己就有一个半卫的骑兵，再加上中玉兹的骑兵足够掩护后勤补给线了。

　　不用多，派2个卫出征，先克小玉兹，稍作休整，简单弄个后勤基地，然后继续向西，只要到里海沿途就不愁吃喝了。

　　别的国家我不敢说，罗刹人那点兵还用试探吗？他们有几杆枪、是什么型号、存了多少弹药，咱们知道的比沙皇都清楚。

　　哥萨克骑兵？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靠马刀弓箭和速度大规模作战已经不成了。想拉扯拖长后勤补给线，我们也有骑兵，拿着双管火枪、驮着野战炮的骑兵，谁突袭谁还要另说呢！

　　我不是干扰指挥，更没有扰乱军心，只想请司令帮着斟酌斟酌，这么西征到底成不成？要是成，为什么非要被动挨打呢？陛下亲著的陆军操典里明明写着，进攻是最有效的防御，为什么就不遵从呢！”

　　眼见同盟的情绪要被说乱，麻岚赶紧插话打断。喝口茶理了理头脑，开始一本正经的谈起了大明帝国的战略布局，主要针对西北方向。

　　“忙活半宿是不是还没吃饭呢？我正好刚睡醒肚子也有点饿，还是边吃边聊吧。别皱眉，想吃就是烤肉和烤馕，不想吃赶紧滚！”

　　要论口头论证战略战术，黄太极还真有点怵麻岚。人家不光有将门传承，还是标准的科班出身，既有理论又有实践，拿起嘴就说，半个小时不带打草稿的。仅从这一点上论必须是圣人子弟，很好的继承了景阳皇帝的嘴上功夫。

　　所以再想搅混水就有难度了，但能不能正面回答还得想想，借口吃饭拖一拖时间，理一理思绪很必须。确实也饿了，说是睡觉，谁又能听着枪炮声真睡着，辗转反侧更费神，也更容易饿！

　　“刚刚你们说要西征，一直打到俄罗斯甚至欧洲去。大明陆军确实有这种能力，胜利的可能性也不低。可你们想过没有，陛下建立陆军和海军是为了什么？

　　如果为了建功立业、开疆拓土，陛下早就可以御驾亲征，率领十几万大军从海陆同时西征，一举扫平欧洲各国，甚至把他们的国王和贵族都抓回来，何必等着你我去实现呢？

　　很显然，你们上历史课的时候没注意听讲，忘了陛下对汉武帝的评价。对于一个国家而言，如果开疆拓土带不来足够的好处，还要让百姓跟着受罪，这位国王或者皇帝就是为了一己私利置国家与百姓而不顾、穷兵黩武的昏君！

　　打仗需要银子，这些钱本来能盖工厂、修水渠、贷给种植户开荒，养活几百万人。结果都造成枪**弹烧掉了，本身就是一种浪费，更何况还要死人。

　　得到了什么呢？抢回来一大片土地，可是那么远没人愿意去开荒，还有当地人不停叛乱，需要驻留军队看守，又是一大笔开销。

　　战争要是不能抢回来几十倍的战利品，也不能为今后创造源源不断的利益，那就等于做生意赔了！可是亏空怎么补上呢？没别的办法，只能盘剥百姓，通过各种税赋收上来。

　　这还是胜利了，万一失败或者进展不顺利，中途损兵折将了呢？会有多少家的儿子、多少孩子的父亲、多少妻子的账户埋骨异乡，这个大窟窿又得盘剥百姓多少年才能补回来？

　　你们总以天子门生自居，可知道陛下统兵的格言是什么吗？”

　　烤肉和烤馕特别适合在军中普及，因为快！从宰杀到烤制再到端上桌，熟练的卫兵顶多半个小时就搞定，如果天气不太热，可以把肉存放几天，十分钟就能吃。

　　黄太极撕开热乎乎的馕，再把热乎乎的烤肉和新鲜胡葱加进去，配上可可茶或者奶茶，就是一顿既可口又管饱、还很有营养的正餐。

　　胡葱就是后世的洋葱，在征服叶尔羌汗国打开通往西亚的路径之后由波斯商人带进来的。近些年传到了大明各地，由于产量高、易保存被大量种植。

　　“……应该是每战必盈利吧？”

　　两位指挥使虽然也有点饿，可心中有事，胃口不太好，只吃了几串烤肉。听到问题互相看了一眼，由麻岚作答，不是很确定。

　　“嗯，就是这句话。可你知道陛下为什么要定下如此古怪的规矩吗？”黄太极则是吃得满嘴满胡子流油，一点大将风度都没有。

第1418章 东西优劣

　　“……自古以来战争耗费颇多，以战养战才能持久！”麻岚想了想，给出个答案，还是不太确定。

　　“黄某不才，曾在西征叶尔羌汗国时当面问过，感触颇深。陛下说战争是解决矛盾最蠢的方法，往往赢了战争却无法解决任何问题，只能获得更多仇恨，并引发另一场战争。

　　一个国家不管多大、多富，有可能因为一场战争就由盛转衰。如果连续两三次战争都亏本，玉皇大帝来了也无力回天。陛下当着群臣立下此约，就是要避免有人总仗着兵马犀利轻启战端。

　　我年轻的时候随家父常年征战，见多了此种情景。很多部落因为连年作战，伤亡了太多族中青壮，越打越弱。

　　我父亲当年替大明与蒙古作战，不管输赢都要缴纳税赋，最终被逼无奈只能造反。豪强尚且如此，百姓焉能苟活？

　　你们西征的计划总体上讲没问题，只是想的太单一了，光考虑了作战需求，没想想国家与百姓是否能从中获利。

　　我可以很负责的断定，这个计划交上去不等陛下表态，就得让总参谋部驳回。如此远的距离，沿途又缺乏城市，光是补给问题就能让总参谋部难以为继。

　　沿途抢掠？那西征的意义又是什么呢？耗费全国之力，让你们带着兵马去外面替陛下制造仇人，好在多年之后卷土重来袭扰边疆？

　　从陆地上向西扩张已经被陛下多次否定了，因为那边没有国家和百姓需要的利益。

　　欧洲各国也不能全打烂，陛下留着他们还有大用。比如你家在毛纺厂的股份，就需要欧洲人每年花钱买毛线，才能分到更多红利，懂了吧！”

　　这个话题如果放在十年前讨论，黄太极肯定站在麻岚一边，说激动了敢上疏皇帝陈情，强烈要求发起西征，把那些敢与大明为敌的国家全部扫平。

　　然而这十多年的都司生涯，让他的思想发生了很大转变。因为站的高度不一样，都司做为一个地区的最高军事长官，不光要负责作战，还得配合地方官员搞经济和民生建设，从而接触到了很多治国之道。

　　“那……那陆军岂不是无仗可打了！早知如此当初不如当海军了。”

　　麻岚闻听此言，顿时如丧考妣。他是最希望多立军功的，没别的，只为了能追上和超过父辈的成就，这样以后就没人再说他是谁谁谁的儿子了。

　　“恰恰相反，今后不光有仗打，还得独领一军独自作战。”对于麻岚的消极情绪黄太极采用了激将法。

　　“……司令，透露透露！”常江虽然没有那么强烈的作战需求，却也不在意多点战功。当兵的如果没了仗打，不光升职慢还没地位呢。

　　“东南西北，就这么四个方向，自己琢磨，总不能上天吧？”然而黄太极却不想轻易给答案，非让两位指挥使开动脑筋自己分析。

　　“北边？不对不对……南边？印度半岛或者波斯！”麻岚已经顾不上吃肉串了，叼着穿肉的树枝开始了冥想，不多时略有所得。

　　“不太可能！若是要攻打印度半岛和波斯，由海路去比陆路方便快捷。如果海军陆战卫不够用，也要挑选习惯南方气候的都司参战，咱们怕是轮不上！会不会是东边的日本？听说那边多山，气候也和中原差不多！”

　　结果这个猜测不等黄太极表态就被常江给否了，还给出了为什么不靠谱的理由。然后就剩下一个方向了，在那个方向上也只有一个地方值得攻打。

　　“鼠目寸光！好歹也是从皇家学院毕业的，眼光怎么就这么短呢！”然而黄太极仍旧在摇头，否定了攻略日本的可能性，顺势还贬低了一下科班出身军官的智商。

　　“朝鲜？不对不对……那再长还能……哎呀、哎呀呀……司令，您说的不会是美洲吧！”

　　日本也不是，这就让麻岚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读书读傻了。东边除了日本就是朝鲜，问题是朝鲜已经等同于属国了，连军队都没有，想占领的话根本用不着大动干戈。

　　再往东长远……那就剩下大海了，这点地理知识还是有的。不对，好像还有个珍珠港海军基地！想到这里，麻岚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抹光亮，不由自主脱口而出。

　　“为什么不能是呢？你们自己比较下，从大局出发，是向东利益大还是向西利益大？”

　　吃完了最后一串烤肉，黄太极满意的拍了拍肚子，随口给出了答案。今天的肉不错，烤的火候也讲究，不老不生，咸淡适宜。

　　“真是美洲啊！那边倒是有银矿和铜矿，只是路程太远了吧？”

　　常江有些愕然，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帝国要去美洲开疆拓土。仔细想想，确实，美洲比欧洲富饶，攻打难度还小。可就是距离太远了，面积也太大了，能打下来能有效管理吗？

　　“有海运都司在，去美洲大陆并不算远，骑兵从西域都司出发，不考虑沿途征战也得三个月才能到莫斯科。要是坐船从大沽口出发，抵达阿卡普尔科也差不多是三个月。

　　可是司令啊，为什么不考虑非洲呢？上学的时候都学过，非洲南部也有大量矿产。帝国在恩鸟港经营许久，又有当地科萨族人可用，从任何角度比较都不比美洲差。”

　　麻岚很完美的解答了常江的疑虑，光从距离上算美洲确实比欧洲远，但坐海船去美洲和走陆路去欧洲用的时间差不多，还更舒服呢。

　　不过麻岚并不赞同攻略美洲的计划，因为他还有一个自认为更佳的地方可以选择，非洲！

　　原因很简单，单从物产比较，非洲，尤其是南非并不比美洲差。从管理角度考量，非洲要比美洲更有优势。巧的是从大明本土到美洲和到恩鸟港的距离也差不多，左右不超过一个月。

　　“这是陛下的旨意！”

　　黄太极给出的回答非常简单，然而内心并不平静。巧了，当初在养心殿里开御前会议时自己也是站在非洲这边的。

　　没有太多理由，只因去过恩鸟港，亲眼见到南非的一山一川、一草一木，喜欢的不得了，其中有几个山谷很像辽东老家。美洲再好，也没亲眼所见，缺乏感情。

第1419章 乘胜不追击

　　皇帝同样只去过恩鸟港，没登陆过美洲大陆，按理说应该和自己一样的选择。然而恰恰相反，当支持美洲的海军和支持非洲的陆军争执不下时，一锤定音选择了美洲。

　　当然了，没有独断专行一言九鼎，还是给在座的军官和大臣们解释了缘由。皇帝说美洲大陆有三点优势，相比起来非洲大陆也有三点劣势。

　　优势一，美洲大陆的物产之丰富，要超过非洲。

　　除了各种矿产之外，还有大量林木资源和水资源。非洲的矿产不逊色美洲，可是缺水的地区太多了，很多地方不适合农耕民族生活，更不适合搞工业。

　　优势二，美洲大陆的人种更单一，比较好同化。

　　这一点已经由欧洲殖民者初步验证过了，然而他们在距离更近的非洲却没建立起来哪怕一座城市，光抓奴隶搞破坏了。

　　优势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地缘政治！

　　美洲是个独立的大陆，大西洋和太平洋一东一西，完全隔绝了与其它大陆的联系。想过去必须要靠船，远洋大帆船。

　　在航海技术方面，大明帝国的领先地位是跨越了量级的。光是六分仪和航海钟两个技术壁垒，就够欧洲人苦追几十年，还不见得能追上。

　　其实这两种器具的制作并不太难，难就难在计算公式上。皇家学院里那么多数术方面很牛的欧洲学者，见到皇帝拿出来的数学公式照样得甘拜下风，恨不得马上拜师当徒弟。没有老师带着，很可能一辈子都解不出来。

　　有了这些领先，大明帝国的海军和货船就比欧洲人跑的快、跑得远，更容易在美洲大陆之间沟通有无，也就产生了价值，让经营跨洋领土不再是赔本买卖，甚至可以盈利，降低朝廷的经济负担。

　　而非洲的东西两侧虽然也有大西洋和印度洋相隔，北端却与西亚和欧洲相连，眼下基本都是伊斯兰教国家占据。相比起来大明帝国反倒算距离远的了，还只能靠海运联系，太不保险。

　　想象一下，如果欧洲人和穆斯林一步步向南扩张，几十上百年之后有没有可能与南非接壤？到时候该咋办？派遣军队再到非洲打一场南北战争，确定双方的分界线，然后至少驻留十几万大军，成年累月分秒不离的守着？

　　不用太详细计算，粗略想想就该知道要耗费多少人力财力物力，与得到的相比值还是不值。与美洲相比，值还是不值？

　　不得不说，皇帝说服人的本领天下无敌。这三点一抛出来，不管之前支持非洲还是美洲，现在都得老老实实改成美洲了。没办法，有理有据，只要不是故意作对必须心服口服。

　　至于说皇帝是怎么知道美洲和非洲物产的，没人敢问，只敢私下猜测。既然都已经是半仙之体了，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好像也不算过份。

　　“……成吧，就依司令的，咱等着！走，常兄，去议议该怎么对付罗刹鬼！”

　　陛下的旨意，这五个字不光对朝廷重臣有用，麻岚和常江听了之后也立马消停了，不再提西征的事儿，勾肩搭背的离开了大院。

　　“唉……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吧！”

　　看着两名手下远去的背影，黄太极不由得仰天长叹。啥探讨对付俄罗斯人，以麻岚的精明，大概率是拉着常江想办法往东征队伍里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