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是。”
陆白不再追问。
带着陆白来到了后山的最高处,一块干净的墓碑前,周鹤鸣立刻松开了陆白的手。
墓碑上的女性展露微笑,看起来温柔而娴静。
这是一处双人合葬的墓地,另一边还是空的。
“妈。”
因为墓园常年有人打扫,所以他不需要额外弄什么,直接开始上香烧纸钱。
陆白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看着周鹤鸣做这些。
周鹤鸣站在墓碑前,说了很多,就像许久没归家的游子向父母通报这段时间的经历。
他本来以为自己说这些的时候,会崩溃,会大哭,会泣不成声。
但周鹤鸣意外的平静。
就像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一样,可能因为正在写剧本的缘故,他甚至还会斟酌一下用词和讲述的顺序,让故事听起来更有波折。
说完,周鹤鸣转身,朝着陆白笑了笑。
“你也来上一炷香?”
陆白深深地凝视着周鹤鸣,迟疑着点了点头。
“等等,我以什么身份给阿姨上香?”
她点香的时候询问。
“就以生活搭子的名义?”
周鹤鸣有点儿犯难了。
“我知道了。”
陆白忽然灵感将至,有了主意。
随后,她非常郑重地,给周鹤鸣的母亲上了香。
“阿姨,我是陆白,是周鹤鸣......”
她瞥了眼一旁的少年。
“曾经是周鹤鸣未来的妻子。”
周鹤鸣不语,只是一味地咳嗽。
陆白许下愿望,随后来到周鹤鸣面前。
“怎么样,我这个表述是不是非常精准。”
她邀功道。
“我第一次整不明白中文的时态了。”
周鹤鸣已读乱回。
阴霾天空,两人没有立刻下山,而是在山顶的凉亭坐下。
“你知道苏轼吗?”
周鹤鸣看着远处的平房,树木,道路,忽然问道。
“虽然我是个学渣,但你这个问题也太伤人自尊了吧?”
陆白打趣道。
“苏轼写过一首《江城子》,写的是他对去世妻子的怀念。”
周鹤鸣也跟着笑了笑,接着说道。
“哦,网上刷到过,什么十年生死两茫茫是吧。”
陆白想了起来。
“对,不过我现在印象最深的,是它的最后两句。”
周鹤鸣顿了顿,接着开口。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陆白点了点头,她看向前面,密密麻麻的墓碑。
本来其实陆白还挺害怕的,但她一路爬上来,看到了不少墓碑上的遗像。
尤其是合葬的双人墓。
她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合葬的墓碑,其中,男方已经垂垂老矣,满头白发,女方却风华正茂,正值青春。
两人逝去的时间,隔了几十年。
依旧葬在一起,代表丈夫并未再娶。
或许这几十年的时光里,每次扫墓,这里都是这位丈夫的肠断处。
为他们立碑的,是好几位子女。
看到这些,陆白就觉得,这些林立的墓碑没有那么恐怖了。
反而会有些,温暖。
因为每一个墓碑,都是生者怀揣着无尽的思念,为逝者树立的,是他们思念的具象化。
正如,周鹤鸣与陆白。
他们正是,那个女孩曾经如此骄傲活过的,证明。
“好了,我们该下去了。”
周鹤鸣起身,朝着陆白伸出手。
“嗯。”
陆白欣然点头,握住了他的掌心。
两人一同,行过死荫,迈向鲜活的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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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周鹤鸣,下雪了
殡仪馆留下来的人不多,都是些叔叔阿姨辈的。
周鹤鸣和陆白到宿舍一楼大厅的时候,他们正围着包饺子。
“周鹤鸣来了啊,哟,带女朋友来了。”
一名老阿姨抬头,一眼看到了周鹤鸣身后的陆白。
“不是女朋友,是好朋友。”
周鹤鸣解释道。
“过一阵子就是女朋友了。”
老阿姨不依不饶,笑盈盈地一边包饺子一边说道。
周鹤鸣与陆白对视一眼,没有再继续和对方纠结。
“小叔,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他转而去问周建军。
“等会儿过一个钟头吃中饭,你去厨房帮老林,然后这位,呃......”
周建军说着,抬眼看到陆白的时候,下意识坐直了身子。
“叔叔阿姨你们好,我叫陆白,是周鹤鸣的同学。”
陆白摆出了开朗活泼少女的姿态,礼貌打招呼道。
“哦,陆白,你是客人,就找个地方坐着好了。”
周建军指了指一侧的餐桌。
“我来帮忙包饺子吧。”
陆白饶有兴趣。
“也可以。”
周建军点头。
周鹤鸣带着陆白洗了手,让她去包饺子,自己则来到了厨房。
负责掌勺的老林是个四十多岁的,头发快掉完的叔叔,他正在砧板前切菜,手法熟练。
他也是一名老练的入殓师,拿着菜刀的手,不知道修补过多少遗体。
“小周来了啊,正好,你帮我把那边的菜洗了。”
“好哦。”
周鹤鸣马上去帮忙。
洗菜的池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他正好侧身能看到大厅里包饺子的陆白。
“你先这样,然后这样,再这样,就能包了。”
老阿姨叽里呱啦教着。
“?”
陆白一头问号,依样画葫芦,包了个馄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