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进来吗?”
韶宁想不起关于这位师弟的任何信息,一边扒温赐腰带,一边回绝:“夫妻同房,小孩子不可以看。”
门外人倏尔沉默,静待片刻后再道:“可是我......”
温赐的腰带系得很麻烦,不像执夷的一拉就开。
韶宁解得手忙脚乱,分外不耐烦:“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小孩子家家的少管闲事!”
门外人彻底没了声音,屋内仅剩温赐无意义地反抗,他没有用灵力,因此被韶宁轻易制止。
小打小闹的,她解腰带的同时愈加疑惑,执夷今日怎么玩起了欲擒故纵的把戏?
没关系,她喜欢,嘿嘿~
身下压着的人骂她的声音彻底没有了底气,质问道:“......韶宁,你是色中饿鬼吗?若是今日换作别人,你还会......!”
“——韶宁!”
他的声音停在半空,戛然而止。
纯白腰带被韶宁随意丢下床榻,两只手一路下移,收紧十指。
她威胁道:“你再喊一声试试。”
“和师尊的嘴一样硬呢。”
他没了声,只剩下胸口的剧烈起伏,不是被气的。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胆大......
温赐别过脸,感受到她的吻落到颈侧,她在唤他师尊,温声说乖话让他别生气,缠绵旖旎。
这次的清醒梦,是她给他的。
如果不知道她唤的人是执夷,他恍惚间产生了一种她很爱他的错觉。
想抛弃理智,无限延长这一份错觉。
温赐常常夺取他人气运,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他的五指攥紧被褥,骨节发白,今日算是窃取来的爱意吗?
攥着被褥的手指收得更紧,风停雨歇前一刻,她突然停下动作,说声‘好累’后,趴在他胸膛间睡了过去。
这是取短补短药的后劲,使用者药效将尽时会全身乏力,昏昏沉沉想睡觉。
温赐僵在原处,他用手拍拍身上的韶宁,“你......”
居然停在这里,他今日是诸事不顺。
神识在瞧韶宁的面容,他清楚地意识到,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推开她。
他的修为比她高,方才就该使出全力推开她,何苦一副欲拒还迎的模样,像只狐狸精,做给谁看呢。
指尖沿着她的五官游走,他思绪沉沉,现在自己最应该做的就是推开她。
推开她,杀了她。
只要韶宁在,道心破碎是早晚的事情。他再也不能蒙骗自己,被命运按头正视惨烈的事实。
为了无情道道心不破碎,为了动身不动心,为了五百年努力不白浪费,所以要杀了她。
无数的缘由此起彼伏,他的手放在了韶宁纤细的脖颈间,只一刻,瞬间收回。
方才竖起的理由还未站稳,摇摇晃晃地尽数倒塌。
他说服不了自己,他舍不得放弃到手的东西。
他找到了比五百年来追求成仙封神更快乐的事情,但是这份快乐不青睐于他。
抢得过来吗?爱情和财宝一样吗?
想到她方才诉说的爱意,温赐的动作僵滞片刻,她亲都亲了,摸也摸了,他可是守身了整整五百年。
人生有多少个五百年,如果不趁现在嫁祸给她,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贪念作祟,理智荡然无存,他握着韶宁的手,延长梦的余韵。
神识没有被收回,一直落在她熟睡的面容间。
他很早就想把她的名字从记仇本子上划去,只是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直到此刻才正式划去她的名字,该放在哪里?
放在......心里吗?
温赐清醒又堕落,他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他站在岸上,袖手旁观地看自己沉溺在苦海中,伸出的手又收回,最终没有选择拉起溺水者。
失误,挣扎,溺亡。
尸骨无存。
哪一步错了呢?他思绪混乱地想,或许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也或许是每一步都走错了。
他想要的东西太多了,诛求无已的人最后终要付出代价,该不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或早或晚的事,至少发生前让他先纵情享受。
他真是个目光短浅,偏偏又贪得无厌的小人。
“韶宁。”
他一声接一声地唤她,时而忍不住想象,如果她的名字从唇齿间吐出来是什么样。
自当是字字缠绵,唇齿留香。
梦走到了终局,他出了细细的汗,道袍贴在身上,神识仍停留在韶宁睡得两颊发红的面容间。
温赐拿出软帕,替她擦手,他动作小心且平静,似乎今日只是个平常日子。
只有他知道其中的惊涛骇浪。
心绪不宁地防了这么久,直到大祸临头的时候他竟冷静得可怕。
温赐起身为她脱去鞋袜,把人塞进里床用被褥盖好。
瞧了韶宁片刻,他在她身侧打坐入定。
灵力从经脉流向丹田的一刹那传来剧痛,温赐单手撑着床榻,另一手快速结印,汇聚灵力为圆球来顶替道心的位置。
圆球与帝心劫同寿,极速流逝的修为被它遏止,堪堪停留在九段初。
他弯着身子,一颗纯白色的珠子混着血从口中吐出,裂为两半。
垂在脸侧的银发染上血迹,温赐惊怔了须臾,这就是他守了五百年的东西。
一时难以分辨,它究竟是缚住了他前进的路,还是为他前进的路做了指引?
带血的指尖落在模糊的眉眼间,像一幅画,由模糊到清晰。
可是他辨别不出美丑。
今夜之时,他已经被判处死刑,煎熬地等待刑罚降下的时候。
究竟是丑陋还是美丽,她会喜欢吗?
第125章 走狗训养手册一:自我驯化
韶宁第二日半梦半醒间,只觉肌肉酸痛,像运动过度。
她睡眼朦胧地抬起双手,不知道为什么被磨得有点疼。
迷迷糊糊看了一眼,她翻身准备继续睡觉,碍于禁锢着腰肢的手无法大幅度动作。
韶宁昨夜的记忆苏醒了部分,以为是执夷,却在模糊光影间瞧见一张陌生的脸。
陌生,惊艳。
定睛一瞧,韶宁忽然清醒得可怕,她僵直身,张张嘴说不出话。
她又觉得自己是在做美梦,掐上大腿肉,真真切切地疼。
学到用时方恨少,她不知道怎么形容枕边人这张面容,只能一言概括地说,他是美貌的终极点。
完美到可以入画的一张脸,画师把每一分都把握得刚刚好,反复修改后勾勒出一张完美无缺的脸,又取来寒冰琢磨。
他闭着眼,侧躺在韶宁身侧。
鸦睫轻扫在眼下,雪作衣,冰为骨,清冷凉薄,无情如最高不可攀的一枝琼枝。
偏生眼尾勾了一抹红。
天底下的好颜色都汇聚此处,薄唇挺鼻形状极好,唇色不点而含丹。两道浅墨色长眉斜飞入鬓,眼尾的浅红色映着眉心一道红线,似灼灼桃花点缀在料峭寒山间。
摄魂春意,清冷山色,尽在眉眼的欲说还休之中。
是一眼就能分辨出的男相,担得起‘姿容绝艳’四个字,貌美而不失男子的俊朗。
韶宁上次听见捻花榜为美人排序,还停留在魏枕玉和燕执夷那一遭,此后修真界已经很久没有评出个什么个第一美男了。
因为他们意识到修士个个不丑,各人喜欢各人的,最后只会变成追求者财力的比拼。
原以为是审美标准不统一,今日才知是颜值的上限不够。
她今天开了眼界,愣愣地没有反应。
温赐闻声睁眼,浅色眸子清净若水,神色平静,直视韶宁。
他没有松开圈着她的手,表面上不动声色,内里忐忑不安地等她的反馈。
韶宁不说话,她的目光落到银发上,蓦地反应过来。
这是温赐?
这是温赐!
不是说相由心生吗?
白瞎了一副帅脸,怎么有人内心阴暗,结果生出这么卧槽的美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