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天光昏暗,室内被萦晕如月的永明珠照亮。
九雾抽回手,莫名扫了他一眼:“你也就这点东西拿得出手了。”
玄意不气反笑,将腰带松了松,领口又拽得大了些:“你不也挺喜欢这点东西的吗?”
九雾目光从他领口看去,一时有些挪不开视线。
冷白色的胸膛上覆着薄薄的肌肉,像雕刻出来一般好看,肌理分明的腹肌沟壑明显,随着他的呼吸轻轻起伏着,身上的每一分流畅的线条如精雕细琢般,没有丝毫赘余,不显壮硕却充满了力量感。
九雾轻咳了一声,移开目光,脸上表情不太自然地说道:“谁喜欢了。”
玄意一把将她拉进怀中,纵使隔着衣料,九雾也能感受到他赤露的上半身滚烫的温度。
“可我想要主人摸摸。”他声音嘶哑,随着贴近,身上的寒香充斥在九雾鼻间。
玄意视线落在九雾脖颈上的淡红色印子,眸光幽深而阴戾,在九雾看向他时,又尽数消散,恢复成那副清冷中不掩欲。色的神态。
好似堕下凡尘的神明,无端令人心中升起几分想要凌。虐之感。
床边的纱幔缓缓闭合,那轮廓分明的腹肌上泛起细密的汗珠,他一口一个主人,动作却暴戾。
脸上被身下之人打了好几个耳光,混杂着面部的潮红,如盛开到极致糜艳的花泥。
九雾的指尖落在他宽厚的脊背上,缓缓皱起眉。
她一动,青年将她托起,九雾的下巴抵在他肩头,更能看得清他脊背之上的异样。
那里不再是光洁平滑的肌肤,而是横亘这数不清的新旧不一的刺目疤痕,有些血痂随着他的动作渗出血珠,有的已经凹凸不平,形成丑陋的长疤,蔓延至整个背部。
九雾的指尖落在那还未脱痂的血痕上,身下之人动作一顿,轻“嘶”了一声,而后轻喘着道:“别碰,脏。”
九雾侧目看向他,他轻轻嗅了嗅九雾的脖颈,清冷的嗓音中带着一丝委屈:“你能不能专心一点。”
他说完,像是要证明什么一般,床边摇曳的纱幔更加轻盈。
月至中空,玄意将怀中晕厥的少女放在新换好的被褥上,一点点将她眼尾的泪痕吻去。
殿门被人敲响:“少主,人到了。”
片刻后,他走出房门,紫衣等在殿外不远处,视线落在青年脸侧灼红的巴掌印上,喉间一哽。
他们少主再怎么说也是仙门中令无数修士敬仰的存在,顶个巴掌印去审刑,是不是有些过于没有威严了?
然而,真到了万树宗的水牢,他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玄意坐在椅塌上,头也未抬:“继续。”
阴暗的水牢中,八条巨硕锁链连接着人的躯体肢干,无数水蝎子顺着锁链爬至水中狼狈的囚犯身上,尖利的蝎尾触及到皮肤的一瞬,皮肤之上出现密密麻麻的蓝色纹点,纹点进入到血液中,袭遍全身脉络,时而身体僵硬,时而痛不欲生。
饶是如此,水中之人仍旧闭口不言。
“血杀门的死士,向来追随血杀门门主,你说出冥檀隐匿之地,便也不用再受这寒毒之苦。”紫衣蹲在岸边,目光定格在死士身上。
死士始终闭着眼,一副被毒哑了的模样。
紫衣轻“啧”了一声:“还挺忠心。”
那夜在村落,玄意察觉到魔宗气息,命谨卓带人去追踪,没成想魔宗之人竟隐匿在九雾所居的隔壁,尽管重重围剿,也只是抓了个死士回来,还是让那血杀门门主跑了。
玄意眉眼平和,缓步走到岸边:“冥檀接近九雾,所为何事?”
死士闭口不言,玄意抬起手,指尖轻轻动了下,无数闪着银光的锋剑自水底漫出,剑刃刺进皮肉,割断手筋脚筋,死士抑制不住惨叫出声,身子下垂,被吊着手腕的镣铐拉起。
“放出消息,水牢之人已经招供血杀门具体位置。”
玄意说完,转身。
死士大吼:“我没有!”
紫衣见状,对死士道:“你有没有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确已经知晓了血杀门藏身所在。已经派人埋伏在了西决与边城的必经之路,你血杀门的帮手暂时是不会来了,你这般忠心,想来是你们门主的心腹,就是不知那冥檀到底有没有传闻中那般残忍暴戾,冥檀孤身一人被困在我仙门地界,你猜他会来杀你,还是救你?”
无论哪一种,都要进入此处。
这人进来,就别想出去了。
眼见玄意已经走到了出口,死士大喊:“门主此行到澜鸦城是为了接近九雾姑娘,离间你二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不求你放了我,只求你给我个痛快。”
他死了,门主便不会再涉险来此……
玄意侧目,锋利冷峻的侧脸隐在阴影处:“我与她分隔多日,冥檀却不返回血杀门,又是为何。”
死士垂着脑袋,抬眸看了一眼玄意,没有说话,但玄意已经知晓原因。
[门主说,喜欢九雾姑娘,想把九雾姑娘带回血杀门……]
青年唇角勾出一抹讥诮弧度:“一个亡命之徒,想的倒多。”
他说完,看向紫衣:“如他所愿,给他个痛快。”死士松了口气,缓缓闭上眼,又听那风光霁月的仙门少主开了口:“将他尸体挂在无妄峰至高处擎天柱上,就说……此人对冥檀忠心耿耿,受尽酷刑也绝不屈服,自尽而亡。”
死士挣扎的铁链,双目突起:“玄意,世人皆说你心胸坦荡,光风霁月,可原来也不过是阴狠毒辣的宵小之辈,你想利用我的尸身引出门主,你做梦!你不得好死!我就算下了九泉……”
死士的声音戛然而止,双目圆睁,断了生息。
玄意抬步踏上石阶,几十年来,在这水牢,同样的言语,他已听了不下数百遍,当真是无趣的很。
紫衣命人将死士的尸首放下:“这些年来,你们魔宗派了多少人刺杀少主,我们以其人之道还之又有何不可?”
仙魔天壑之别,争斗了数千年,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不过,这个人倒是比其他的魔宗之人更有血性,也更忠心。
他抬起手,将其不瞑目的双眸缓缓合上。
要怪,就怪如今的世道吧……
玄意走出水牢,天色已亮,早就候在牢外的主峰之人上前:“少主,宗主与道姑师叔在主峰等着你……”
九雾直到日上正空才醒,慵懒地翻了个身,上好的绸缎锦被自雪白光滑的肩头滑落。
她睫毛一颤,还未等伸手将被子拽回,整个人被团团包裹起来。
“玄意,你要死啊!”温软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耐。
她说着,闻到了混杂在他周身冷气中的血腥味。
青年的脸色比昨夜更加苍白,九雾眼珠转了转,伸手摸了摸他脊背,濡湿一片,血液自衣衫渗了出来。
“宗主罚你,可是因为我?”
整个万树宗,乃至整个天下,能处罚玄意的,除了师尊道仙姑,只有宗主。
玄意下颌抵在九雾肩上:“不是宗主,是师尊。”
九雾意外,道仙姑从前对玄意最是宽容,怎么会狠下心来罚他?
“我与师尊说了我与你的事。”他话音落,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九雾重重的拍打在他后背。
“你是不是脑子有疾呀!”
九雾慌了神,完了,师尊从前就不喜玄意因她而分心,如此,更是觉得她是个祸害了……
玄意将落在她眉眼上凌乱的发丝拢好,弯起唇角看着她这副鲜活的模样。
他的确与道仙姑说了二人之事。
他说,他爱上了师妹,师妹不从,他便将师妹关了起来。
那向来对他宽容有加的师尊,第一次对他动怒,若非其他长老拦着,他恐怕要被抽死在主峰。
他打扫好寝殿,为九雾穿好衣裙,梳好发,刚刚把发饰为她戴上,寝殿的门被重重踹开!
“砰!”
九雾正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玄意的服侍,闻声睁开双目。
视线触及到女子那双清淡的眉眼时,猛地直起了身。
女子眉目清艳,眼角处的细纹并未有损她的容颜,反而多了几分历经世事的韵味,整个人如同雪日里的寒梅,冷清又傲挺。
她走到二人身边,九雾已经做好了被她痛斥的准备:“师尊……”
谁知她眼锋一转,目光如寒刃一般刺向站在一旁的玄意:“滚出去跪着!”
玄意:“是,师尊。”
他说完,当着道仙姑的面揉了揉九雾的发丝,又被横了一眼刀,默不作声地走了出去。
九雾懵然地看着玄意的背影,手被冰凉带着薄茧的掌心握住。
“我都知晓了。”道仙姑轻声道。
九雾躲闪着她的目光:“师尊,对不起。”
握着她手的掌心一紧,道仙姑皱起眉:“我早就与你说过,整天莫要一副谁都能欺负的模样,此事又不是你的错,为何要道歉?”
她说完,平复了下心情:“那逆徒竟敢囚禁你,还误使你入了魔,今日若非他人拦着,我定要抽出他剑骨当柴烧了不可!”
她视线落到九雾脖颈处暧昧的红痕上,脸色更难看,起身,腰间的长剑连间带鞘一同飞向门外。
毫不留情地抽在端跪在门前的青年脊背上,玄意脸色一白,唇间溢出一道血迹来。
九雾重重地咳了起来,咳得面色涨红眼圈含泪。
他囚禁她?
还误使她入魔?
“你放心,此事定要还你个公道,先前他被宗主罚去凌云顶,受了半个月的雷罚,为师当时只知他动了情,却不知晓其中缘故,为此还特地赶去主峰闹了一番,如今知晓他竟犯下如此离奇的错事,只恨那雷罚没将他劈成残废!明日,我便亲自押他去凌云顶,何时洗了这身罪孽,何时再回来。”
道仙姑每说一句,九雾的头垂得便更低一些。
耳朵抑制不住的红了起来,只因对方口中的错事,皆是她犯下的。
她乐得看玄意受些委屈,但玄意若是真被雷罚劈成了残废,谁来保护她不受魅魔侵扰。
眼下她生了心魔,全靠魅魔的心脏来压制心里的魔气,魅魔若真把心脏收回,她就算侥幸不死,也迟早被自己的心魔吞噬了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