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弋不着痕迹收回目光,看向厨房烛光。
他能这么提醒她,看来人品还不错。
因为这点好意,时枌上楼前还态度很好地跟他道了晚安。
顺便提了一句:“阳县的丧尸尽快拖回来哦。”
赵弋应声说好,又看了看一片狼籍的餐桌,跟不见人影的孙金,眉头皱了一下,难得啰嗦的赵队又补充了一句:“早点睡,要锁门。”
时枌小声嘀咕:“废话,我每天都锁门。”
不仅锁门,虎子还在楼上陪着她呢。
等她上去了,赵弋一手一个,将西池跟秦丰拽起来,拖进房间,孙金似乎已经睡着了。
没多久,另一个房间门被打开,西芹看了看乱七八糟的餐桌,守在一楼的虎子还抱着骨头在啃,蜡烛也没有灭。
她今天吃的有点多,晚上睡不着,本来是想上厕所,看见脏乱的桌子有点忍不住,上完厕所就小心翼翼地收拾起桌子来。
碎骨头收进虎子饭盆里,现在虎子饭盆都快装不下了,满满的都是骨头,再收好烤炉,清理炭灰,时枌说炭灰也可以做肥料,所以她单独装起来了放到角落,最后把餐具收起来放到厨房水池里,等着一会儿擦完桌子再回去洗碗。
西芹特地在抹布上搓了几下肥皂,就怕这满桌子的油擦不干净,她哼着歌挪开蜡烛俯身用带泡沫的抹布擦桌子,刚一低头,突然一阵浓烈的酒气传来,整个上半身被迫压在油腻的餐桌之上,额头砰的一下砸在桌沿,嘴巴也被捂住,整个身体都被控制。
“嘘……听话……做我的人有什么不好的……怎么就你不乐意?”
她的挣扎在孙金看来跟扑腾的家禽没什么区别,只需要一只手就能控制,那压抑着的呜咽、一脚踹翻凳子发出的动静惹恼了醉酒的男人,粗糙的手死死扣着她的脖颈,让她被迫仰起头。
孙金沉溺于带着皂香清新的气息,粗喘着去扯她的衣裳。
“咔哒”。
刻在基因里的恐惧被黑夜中突然响起的子弹上膛声突兀拽起,孙金整个人神经都拧成一线,凶狠地看向声源处。
时枌端着那把银鸽,身形缓缓从楼梯黑暗中走出,银色的机匣映上暖黄的烛光,黑漆漆的枪口直对着他。
“放开她。”她沉声呵斥道。
“呜……”被压在身下的西芹还在挣扎,眼泪流了满脸,孙金的手都在打滑,措手下释放出痛苦的呜咽声。
“我再说一遍,放开她!”时枌已经下楼,眼睛死死盯着孙金。
孙金喘着粗气,脸涨得通红,始终不愿意放开。
但时枌也不敢贸然开枪,霰/弹枪不同于普通手枪,杀伤力太强,光照条件昏暗,很容易误伤西芹……
“砰——”
正在犹豫之时,一道枪声响起。
那一枪正在孙金脚边,正好在长凳凳子腿上,炸开的木头划过孙金的腿,给他痛的一下松手,西芹立刻跑向时枌。
看见赵弋。
孙金酒彻底醒了。
脸一下煞白。
“队长我喝多了!对不起!我跟她道歉!我、我错了!”
赵弋手了手枪,冷眼看着他。
这一声枪响,除了彻底醉死的秦丰跟西池没被吵醒,叶枝蔚几乎是立刻打开门,看见客厅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嫌恶看了孙金一眼,朝正在安慰西芹的时枌走去。
孙金已经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满嘴只是自己喝多了酒冲动之类的。
赵弋收了枪。
“你的任务结束,现在立刻返回保护区。”男人冷声开口。
“不允许带走除了你自己的任何资源。”
“如果你还指望我在你的任务表上划一个‘正常’,就按我说的做。”
孙金抬头看着他,“队长,我、我帮着拿到了车……”
“需要我重复第二遍?”
这时候醉酒冲动的男人懂得审时度势了,他不再多说什么,用最快的时间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连夜离开。
第18章 第18章我更希望他能死在半路上……
空气中是淡淡的皂香与酒气,一条长凳断了腿歪歪斜斜靠着桌子,蜡烛安静燃烧着,只点燃长桌这一片光亮。
时枌跟叶枝蔚把西芹带到一楼洗手间,时枌帮她清洗,叶枝蔚则是去拿了一套干净衣服,脏衣服换下扔到角落。
换上干净衣服回到房间的西芹情绪稳定了很多。
“没事了,孙金已经回保护区了,赵队下的命令,他不敢再回来。”叶枝蔚低声安慰着。
得罪一名高级指挥官,孙金以后在保护区的日子不会好过。
赵弋作为领队,这次还负责所有队员的人物评价,回到保护区后会给他们所有人填写任务表,一般只有三个选项:正常,良好以及优秀。
拿到最次的评价以及提前离队返回保护区,这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房间内很安静,西芹窝在毯子里,抱着腿,下半张脸埋进膝盖,两眼放空看着地板,听完叶枝蔚的话,缓缓深吸一口气,用略嘶哑的嗓音开口:“我是因为弱小,所以被欺负吗?”
保护区外围的领队也跟她说过同样的话。
说她长得漂亮,如果愿意做他的女朋友,以后一辈子都不用愁保护区生活资格,每个月的十个丧尸指标他会完成。
那是个年纪比她大一倍不修边幅的老男人,在保护区的灰色地带有很高的话语权,他说这话时,周围等待外出的男人们都配合着大笑,劝西芹答应他。
可是西芹不愿意。
弱小就该屈服依附吗 ?
她的灵魂告诉她这样不对。
可是跟着哥哥离开保护区,一路到这里,经历的一切狠狠给了她一个教训:在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缩在另一个人身后、将一切压力留给最亲近的人,自己躲在角落既要生存又要自尊,未免太过自私。
“并不是。”叶枝蔚坚定看着她,“是孙金的错,跟你没有关系。”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我?不会是你,也不会是时枌,”西芹说,“因为他知道,如果对你们出手,你们会毫不犹豫拔枪。”
这话让时枌跟叶枝蔚都无法回应。
残酷的现实。
“我也要像你们一样,成为拔枪的人。”
女孩白皙的脖颈上还有清洗不掉的恐怖掐痕,那双深棕色的眼睛再没有一丝恐惧,变得沉着冷静。
“你可以的。”时枌握着她的手,“明天就带你去阳县练枪。”
她并不太会安慰人,所以首先想到的就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孙金已经离开,但西芹总是要回保护区去的,那里还会有许许多多个觊觎她的孙金,她不可能一辈子躲在哥哥的背后,更别说西池……也并没有多靠谱,他自己都才刚成年。
现在最要紧的是,练枪,面对恐惧,甚至要学会用刀杀丧尸。
以他们小队这种清理丧尸的风格,枪并不是主要武器,在可控的情况下,他们会选择用刀,一是节省子弹,二是避免枪声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时枌当晚就给西芹做了一份计划表,从明天到他们任务结束,每一天都有任务目标。
主要以锻炼身体跟杀丧尸为主。
三个女孩商量到深夜,时枌直打哈欠才分开。
第二天中午,宿醉刚醒的秦丰跟西池得知昨晚发生的事。
秦丰人还是懵的。
西池已经去找妹妹了。
“啊不是,昨晚明明还好好的……孙金那人也就恶心了点,干活还是挺认真的……”
至少在出任务的时候该他做的都做的很好,没出过差错。
秦丰手抹了把脸,深深叹了口气,“行吧,他也是活该,回保护区再说。”
军队有铁律,军人欺辱妇女儿童严重者会被逐出军队积分清零,但那是保护区内的规则。
脱离了保护区的范围,保护区之外的事,找谁主持公道呢?
赵弋昨晚那么说也是为了稳住孙金,避免他真的当场闹翻,到时候伤了人就不好了。
所以才跟他说会评一个“正常”,先让人回到保护区,赵弋回去再上报处理。——当然,能不能回到保护区还要看他的运气。
他手上有孙金手表的定位,显示孙金已经离开农场。
秦丰还在念叨,赵弋却在低头沉思。
说实话,出任务就会有伤亡的可能,任何人都有可能出事,孙金这样单独行动……
“算了,他自己一个人回保护区也不一定能走得到,看他运气吧。”秦丰说。
赵弋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从保护区到阳县,这一路地形复杂情况多变,一群人组成的小队还能互相照应,如果单独行动,还真不一定能回得去。
对于孙金的处理,秦丰知道他赵队话不多,肯定没跟西芹解释,所以洗完脸就去跟西芹西池兄妹解释去了。
西池冷着脸,一副恨不得现在开车出去撞死孙金的表情。
昨晚一个桌上喝酒的队友,趁他醉酒对自己妹妹下手,西池都觉得自己蠢得离谱,竟然会认为孙金真的改了。
西芹就冷静很多,她说她觉得这样的处理很好。
“我更希望他能死在半路上。”西芹说。
秦丰心想这还是很有可能的。
人都走了,多说无益。
“那啥,我做个面条?咱们吃个中饭呗。”
昨天吃得太油腻,今天得吃清淡点。
今天午饭大家情绪都不高。
外边在下雨,淅淅沥沥的小雨,春天就是这样,潮湿,闷得很,但这样的天气对植物来说却很好,对时枌来说也很好,因为下雨就不需要浇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