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叽叽喳喳的鸡也会乖乖缩在草棚下躲雨,不会扑腾。
下雨又不方便干活,时枌吃完面条穿上雨衣去喂鸡鸭鹅,看见大花懒洋洋的靠在牛棚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似乎是感知到了她沉闷的情绪。
时枌喂完鸡鸭鹅,走到牛棚边,摸摸大花的脑袋。
大花抬起头,闭上眼睛顶着她的手。
时枌浅浅叹了口气。
屋檐嘀嗒往下滴着水,在青石板上砸出一朵朵水花,溅在时枌的雨靴上。
她的心情就跟今天的天气一样,闷。
爷爷奶奶去世后,时枌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就连阳县的人也只是一年接触几次,她对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太了解,时枌的任务一直都是生存,至于尊严或者其他问题,她几乎没有碰到过。
但她知道孙金的做法是不对的。
如果她是西芹,被欺负了肯定会拿起枪崩了他的脑袋,但如果她是一个无法反抗、弱小的存在呢?这样的人,又该怎样去报复?
到这时候,时枌才反应过来,小时候爷爷奶奶对她的疼爱与严格。
她要吃的饱饱的,长得高高的,要会用枪,要会打猎,对陌生人要有足够的警惕。
奶奶说,人不是生来就是坚强的。
就像一棵桃树,要砍去弱枝,要做正确的选择每年修剪,要扛过一次次的电闪雷鸣,要治愈每年惊蛰虫子咬下的伤口……
自我塑造的过程是痛苦的,必要的时候甚至需要脱离主干成长为一棵新的桃树。
但痛苦的时候,也代表着成长。
大花安静地用脑袋蹭她的脸颊。
时枌被它的动作逗笑,用力摸了摸它脑袋,再自然不过地对大花说起接下来的计划:“今年多种一些草莓番茄,我知道你也喜欢吃,我也喜欢,嘿嘿,再把铁丝网扩到池塘边,到时候你就能随时去池塘边吃草了,这群鸭子鹅也能下水……”
她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正好今天不能下地,她叫上叶枝蔚到工具房,两人一起商量扩建牲畜栏的事。
西池在教西芹练枪,她们就没叫她。
“主要是猪圈需要扩建,今年小猪崽太多了,他们这么挤也不方便打扫卫生,我怕它们得病。”时枌说。
最严重那次她的猪猪们几乎全军覆没,只留下了五头猪,那一年爷爷奶奶冬天都没有杀猪,全靠存下来的红薯土豆大白菜才能熬过去。
“猪圈得结实一点吧,我怕铁丝网拦不住。”叶枝蔚看了看工具房,工具房角落还堆着不少竹子,可以用来做栏杆,但是恐怕拦不住猪。
“嗯,所以我想还是去附近拖一点砖头回来。”
既然要扩建,就建个大的,结实的。
这片地方不只是有她这一个农场,也零散有几座房屋,只是屋主都已经去世,房屋也没人住,正好方便她“拆东墙建西墙”。
“水泥我是没有的,我爷爷之前用的是红泥土再混合糯米浆,应该也能用。”
“那行,我画个图,天晴了就开车去拖砖回来。”
“好。”
除了墙,顶棚也是要材料的。
正好有竹子,今天没法出门,就先把顶棚的材料处理了。
干活的时候人就不会想七想八。
她俩在工具房一待就是一下午,晚饭时间秦大厨拎着锅铲来叫叶枝蔚生火。
“西芹呢?”叶枝蔚正在锯竹子,头也没回问了一句。
秦丰挠挠脑袋,“我也不好意思问啊……”
要不是他昨天喝多了,孙金也不至于恶向胆边生干出那种事,因此秦丰自觉自己得负一定责任。
况且……刚从保护区出来的时候他就发现孙金对西芹的态度不对劲,早早就盯着他,结果到了农场相处几天,他竟然就把之
前的警惕忘的一干二净。
很不应该。
叶枝蔚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了他几秒,放下手里的活儿去洗手,一边对他说:“西芹都不在意了你还在意的话,这算二次伤害,懂吗?”
秦丰:“……”
他现在懂了。
于是秦丰扭头朝后院扯着嗓子大喊一声:“西芹!烧水!”
很快传来西芹熟悉的回应:“好的!马上!”
第19章 第19章咱们聊点别的吧。
这一天时枌跟叶枝蔚画了新的猪圈规划图,并决定把猪圈彻底跟内院分开,在朝着池塘的方向、铁丝网外边重新建一个新的、分成两部分的猪圈。
一来是猪圈太脏,现在这个位置离厨房太近,挺影响生活的,二是小猪崽太多了,必须要迁出去,不然内院装不下。
至于为什么会选择继续往铁丝网外扩张,这也是因为经过时枌最近几年的观察,除了阳县那一波不知道怎么聚集起来的尸潮外,她几乎没见过聚集的丧尸,最多也是沿着马路晃悠过来的,所以农场这附近相对安全,只要把猪圈建得结实一些,能挡住丧尸就行,到时候时枌也会在猪圈附近做一个狗窝,让小狗崽们看护猪。
同时重新规划猪圈,牵水管过去,挖下水道,方便清理。
哦对,还有那两只羊,虽然只是两只,但羊嘛,能放养当然是放养更好,时枌打算把阳县的铁丝网全部拆回来,再圈一块地养羊。
今天的雨看似连绵,到了晚上就差不多停了,温度也不低,还算舒适。
他们计划明天去一趟阳县,挖坑,尽早把尸体埋了,回程路上把砖还有铁丝网带回来。
下过雨土地松软,比较好挖坑。
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时枌给西芹分了一只口罩,其他人都有面罩,就不需要口罩了,他们把卡车还有两辆皮卡都开了过去,卡车是赵弋用来装丧尸尸体的,两辆皮卡用来装她需要的物资。
一行人带着铁锹轰轰烈烈到了阳县。
有车就是方便,半小时就能到,还不堵车。
路上倒是看见了零零散散几个丧尸,让西芹练手打了几枪,到阳县后,他们估摸了下离坟山的路线,最后决定还是开车更方便。
“你们三个男人负责挖坑,就挖个大坑一起埋了算了,分开埋这么多坑太麻烦,但是要挖深一些,避免被什么野兽又刨出来,”下车后时枌开始分工,“我跟叶枝蔚负责运丧尸,西芹打下手,帮着搬,累了就歇会儿,你没干活这种活,第一次要注意别拉伤,不然得修养好久……”
安排完大家都没意见,秦丰赵弋西池直奔坟山挑了块空旷地开挖,叶枝蔚跟时枌穿上雨衣雨靴戴上手套,开始搬运尸体。
先把尸体搬上皮卡,再运到坟山去。
尸体昨天淋了一天的雨,今天晒了几个小时也没干,滑溜溜的,不好搬,而且也很臭,戴两层布口罩才顶用。
时枌家里只有两套雨衣,于是只能她跟叶枝蔚先搬,西芹则是去阳县一家一家搜寻物资。
等到时枌跟叶枝蔚装满一辆皮卡的时候,西芹穿了件雨衣回来,也戴上了手套,就是雨靴有点大,不过也勉强能穿。
“我去把这一车开到他们那,你们装另一辆。”
时枌估摸着这样搬个四五躺就能搬完了。
一百多具尸体,他们几个一上午干完,秦丰他们挖了两个长条大坑,把尸体都放进去,中场休息脱了脏兮兮的雨衣开始干饭。
午饭是秦大厨一早上起来包的包子,韭菜鸡蛋馅的,杀了两只之前上山打到的兔子,提前处理好了,带到阳县来当场烤。
坟山上,左边是尸坑,右边是烤的滋滋冒油的兔子,几人累到不想说话坐在地上啃着包子。
西芹作为现场个子最矮的一个,发奋图强努力吃饭,勇敢还能再长长,争取超过一米六。
她仰头看着站起来眯眼看山顶的叶枝蔚:“枝蔚姐,你多高啊?”
“一七四吧,入伍体检测的。”那是她十八岁的身高,现在似乎长了一两厘米。
西芹转动脑袋看向旁边叼着包子全神贯注盯着烤兔的时枌,“时枌呢?你应该有一米七吧?”
时枌看起来比叶枝蔚要矮一点点,但也只是一点点。
“啊?不知道啊,我也没量。”
她自己一个人生活,没必要纠结什么身高问题,也没人跟她对比。
“一会儿我的兔肉给你吃,你要多长点肉。”西池看出妹妹对她们的羡慕,主动开口。
秦丰:“……别闹,你也是个小矮子。”
西池:“……”
“这玩意就是基因,你看看老赵,喝营养液都能长那么高。”秦丰继续叨叨。
被点名的赵弋默不作声。
他又不是从小就喝营养液。
“说起这个,咱们这就西芹年纪最小吧?我二十五,老赵比我大一岁,叶枝蔚比我小两岁,时枌你看着……也刚成年?跟西池一样?”
时枌沉默了。
她其实不知道自己多少岁。
因为她不知道现在是那一年,小时候还会过生日,浅浅记一下,但是后来没了日期时间,生日这件事就变得模糊,爷爷奶奶相继去世后就更不清楚了。
“……所以现在是哪一年?我记得当时病毒爆发的时候我刚过五岁生日。”
“那你应该二十了。”叶枝蔚说。
“哦~”时枌这才恍然,“时间过得真快,我都二十了。”
“我高低得送你一电子挂历。”秦丰感慨。
“活着就活着呗,记日子干啥。”时枌无所谓道。
就像她也记不住爷爷奶奶离开的具体日期,这样回忆似乎就回被冲淡,也没有那么伤心了。
“还是很重要的,保护区每年也会过春节,能放鞭炮,特别热闹。”说起这个西芹眼里都有了光亮,“广场也会有表演,很多人围在那里看……”
时枌吃完了手里的包子,托腮听着她说话,脑中渐渐浮现自己小时候过年时的场景。
那时候村里还是有不少人家,一到除夕夜大家就肆无忌惮放起烟花,整个天空都被点亮,时枌会陪着爷爷奶奶守岁,仰头看层层叠叠的绚烂。
哦对,她还会有压岁钱。
家里也有一些现金,不过这东西现在似乎也没什么用,只能从钱币上的年份日期推测今夕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