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的眼泪浸湿了眼睫：“刚才费尔南德公爵似乎很生气，她会不会有事……”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她却忍不住为娜娜担心起来。
那是一种仿佛从血脉中流淌出来的关切。
她并不希望娜娜受到伤害。
林奇想到娜娜过去一年的遭遇，沉默了很久才说：“她会没事的，她是个很坚强的女孩。”
莉莉丝说：“就算她很坚强，也会受伤和难过。”
她目光和语气都变得坚定起来。
“如果费尔南德公爵一定要迎娶公主才肯罢休，我会嫁给他的——”
“我作为公主享受了那么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不应该逃避自己的责任。我不想利用一个无辜的女孩子……”
“对不起，林奇哥哥。”
林奇闭上眼睛。
他知道莉莉丝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所以这段时间并没有去找她。
他每次生出利用娜娜的想法，内心也会遭受强烈的谴责。
所以他必须告诉自己娜娜可以承受，必须告诉自己娜娜本来就已经是费尔南德公爵的猎物，甚至不断地贬低娜娜的品格以降低自己的罪恶感——
有时候林奇都有点看不起自己。
第27章
娜娜醒来的时候还有点难受，想不明白费尔南德公爵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惩罚手段。
大概是有过不幸的童年，人就比较容易变态！
娜娜在心里偷偷骂了一会，才听人说莉莉丝公主想见自己。她想到那位跟自己长得很像的公主，有点好奇她为什么找自己。
再一细问，才知道人家昨晚就想见她，结果她昏睡到今天才醒。
费尔南德公爵说等她醒了再领她去王宫一趟。
娜娜还没见过王宫什么样，顿时来了兴趣。
她换了身衣裙跟着侍从搭乘马车前往王宫，很快就大失所望，因为这王宫虽然刚翻修不久，看起来富丽堂皇，但还是不怎么符合娜娜的喜好。
娜娜没有多看那些金碧辉煌的建筑，跟着侍从前去见莉莉丝公主。
莉莉丝公主已经等了很久，也反复做了心理建设，可在见到娜娜进来的时候还是再次失神了。
她起身想拉娜娜坐下，却发现娜娜如临大敌般往后退了一步，飞快和她拉开了距离。
莉莉丝公主一愣，心里莫名有些难过。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看到娜娜就很想亲近。
“我们坐下说话吧。”
莉莉丝公主放轻声音招呼。
娜娜没想到莉莉丝公主会这么友善，她倒不是讨厌莉莉丝公主，只是她昨天才刚尝到那金色纹理“苏醒”的后果，今天实在不想再承受一次。
只是看着莉莉丝公主纤弱温柔的模样，娜娜都有点担心她熬不过跟费尔南德公爵的新婚之夜。
不过也许费尔南德公爵对待妻子是不一样的呢？
娜娜觉得这不是自己该琢磨的事情，收起思绪按照莉莉丝公主的意思坐到她对面的空位上。
莉莉丝公主说：“我听林奇说，你希望能离开费尔南德公爵。”她关切地观察着娜娜的表情，“是真的吗？你真的想离开他吗？”
娜娜心脏猛地一跳。
莉莉丝公主是不想跟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吗？这也是很正常的事。
她很想说“是真的”，话到嘴边又想起过去的许多次教训。
费尔南德公爵早就有倾覆亡国的野心，王宫里面未必没有他的人。
只要他想知道，现在她们说的每一句话都会直接传到费尔南德公爵耳里。
一个字都不会少。
娜娜按下了心头的期待，摇着头对莉莉丝公主说：“我没想离开公爵大人，他对我很好，还教我魔法！”
说到最后一点，她语气里多了几分真诚，眼睛也熠熠发亮。
莉莉丝公主微怔。
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她想起林奇提及过娜娜的出身，以前娜娜曾经被盗贼团伙带着流浪，后来又一直生活在贫民窟。
林奇说，对于娜娜而言，现在的生活或许比以前好了很多。
莉莉丝公主对上娜娜明亮的眼神，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只能给娜娜送了许多好东西，向所有人表明自己以后绝不会为难娜娜的态度。
娜娜没想到来王宫一趟还有这样的收获，她高兴地带着莉莉丝公主的赏赐回了公馆。
听说费尔南德公爵也回来了，娜娜特意过去跟他分享莉莉丝公主的慷慨馈赠。
“公主人真好。”
娜娜由衷称赞。
她还在心里偷偷补了一句，怎么就要嫁给你这家伙了。不过她觉得林奇也没有很好，他太弱了！
费尔南德公爵听着她真诚的语气，心里不知怎地有点不高兴。
他把娜娜抱到自己腿上，轻捏着她的腰说：“谁给你送点东西，你就觉得谁好吗？你的喜欢和赞美可真廉价。”
娜娜咕哝：“本来就是不值钱的东西。”
过去一年也有很多人赞美她。
他还常说喜欢她呢。
她跟他们学到的可不只是魔法。
娜娜说这话的模样看起来美丽又薄情，费尔南德公爵忍不住低头咬了她耳朵一口。
娜娜疼得“嘶”了一声，生气地起身要咬回去，却被费尔南德公爵牢牢地钳住了腰，不许她造次。
费尔南德公爵满意地把人困在怀里，笑着亲了上去。等他品尝够了她的唇舌，才命人取来一颗奇异的水晶球。
娜娜好奇地看过去：“这是什么？”
费尔南德公爵说：“这是很有意思的东西。”他往水晶球上注入魔力，很快地，上面出现了娜娜和莉莉丝公主交谈时的画面。
连她们说了什么都能复现出来。
娜娜背脊微微僵了僵。
无比庆幸自己没有跟莉莉丝公主商讨如何从费尔南德公爵身边逃离。
要不然她现在可能就不只是被费尔南德公爵咬一口耳朵了。
费尔南德公爵却还是能从这场对话中挑出她的毛病来：“你跟林奇说你想离开我？”
娜娜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我不是求过您放我走吗？你都要迎娶公主了，我当然想过要离开。”
“是吗？我还以为在我说了不允许以后，你还想着离开。”费尔南德公爵轻笑，“那样的话，你可要跑远一点——对于敢逃跑的女奴，我可不会像现在这么仁慈了。”
娜娜说：“我真要想跑，怎么会放过今天这么好的机会！”
费尔南德公爵笑着说：“是就最好，毕竟我也舍不得让娜娜疼。”他十分随意地转换着水晶球上的画面，很快把画面转到了另一处宫殿之中。
娜娜将那些一闪而逝的画面看在眼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王宫都被费尔南德公爵掌控到这种地步了，王国的危机恐怕不是嫁一个公主能够解决的吧？
比她想象中还要没用。
还好她今天没有请求莉莉丝公主帮她逃走。
第28章
画面上出现的是两个中年男人，还有个昏迷不醒的女人。
那位身穿华服、深色疲惫的中年男人先开了口：“这节骨眼上，不能让她想起来。”
底下的老牧师叹了口气：“听说公爵大人十分宠爱那位娜娜小姐，如果陛下您能把她认回来，不仅王后不需要再受这样的折磨，说不定王国面临的危机也能解决。”
人总会有一些不该有的执拗与坚持。
这位国王陛下就不愿意承认是自己屡次决策错误导致这样的结果，他说道：“比起一个缺乏教养的女奴，我认为莉莉丝更能承担这样的使命。”
“你只需要听命行事就够了，别想来左右我的决定！”
华服男人拂袖而去，留下老牧师为紧闭着双眼、表情十分痛苦的王后治疗。
等到那个男人彻底消失在殿外，王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含泪看着老牧师：“她是我的女儿对吗？那个叫娜娜的孩子是我的女儿对吗？为什么我不记得她？”
老牧师已经开始为王后消除记忆，面对一位母亲的提问还是不忍地回答：“小公主被人偷走后一直找不回来，您太伤心了，陛下怕您撑不过去，所以让您忘记了她的存在……”
国王陛下连她的名字都没有记录在王室名录上，所以她的身份永远都不是公主，只是一个出身不明的流浪儿。
没等这段对话再继续下去，费尔南德公爵就将水晶球翻了过去。
他看向一脸惊愕的娜娜，俯首亲了亲她的眼睛，笑着说道：“听到了吗？本来娜娜可以像莉莉丝殿下一样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而不是饿到要跟野狗抢吃的。”
娜娜回过神来，她只是震惊于自己的身世，对国王陛下他们其实没多大感觉。
她又不认识他们。
顶多只是觉得那个美丽妇人有点可怜而已。
娜娜稀奇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曾经跟野狗抢吃的？”
费尔南德公爵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听到她反问了这么一句，胸腔中突然涌出几分异样的热潮。
她的童年过得比他所知道的还要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