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岑溪还想再凶柳淞两句,没好气地伸手拿过了秘籍,翻看了两页便启用法术,一把火烧了,又骂了一句:“脏东西。”
柳淞赶紧行礼,接着逃也似的离开了。
李承瑞暗骂柳淞不讲究,也想跟着走,却看到江岑溪盯着他看。
他又乖乖站定了。
江岑溪对他招了招手,李承瑞很快懂了。
二人一起走到凉亭的位置,李承瑞抬起手腕让江岑溪诊脉。
江岑溪探了脉后说道:“虽然虚弱了一些,却也能……苟延残喘一阵。”
“啊?国师没说有这么严重啊!”
“就是你总会觉得累,偶尔咳个血,随便的一阵风都能
让你感染风寒罢了,死不了。也就持续个一两年,这期间少习武,多休息,禁房事。”
李承瑞突兀地将手腕收了回去,似乎也挺沮丧的。
他明明有很多话想说,最后还是起身准备离开。
江岑溪并未拦他,却在他离开时说道:“李承瑞,你我之间并无恩怨。”
李承瑞脚步有所停顿,轻声“嗯”了一声,最终还是离开了国师府。
*
江岑溪在一个月后,带着几个画卷离开了长安城。
这一次没有其他人陪同,独孤贺和柳淞都忙得焦头烂额,邱白也已上任,需要处理很多琐事。
李承瑞则是虚弱到骑马都有些受不住,自然不会跟着。
他们首先去了广汉郡。
冯掌柜如今的住处有些难寻,他们还是寻了知府衙门,最终才寻到了冯掌柜住的小院。
位置有些偏,却也雅致,院子里种了很多花草,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工具,应该是以前店里的东西改的。
“冯掌柜!”江岑溪唤了一句。
首先迎出来的是白得很,摇着尾巴,走路有些蹒跚,却很激动似的,到江岑溪身边又蹭又扑的。
黑旋风也跟着出来,却没有迎接,只是蹲坐在一旁看着她。
“哎!”冯掌柜仍旧是很有精气神的模样,快步走出来,看到是江岑溪面上一喜,“呀,仙师来了?这是……知道武岁七葬在哪了?您不必亲自来,给我来封信就行了。”
“也不是,带个人来看看你。”
“啊?李小将军吗,还是……”
冯掌柜正问着,也跟着探头去看,却看到院外有人扭扭捏捏的不敢进来。
倒是白得很首先认了出来,扑了过去。
黑旋风这个向来不喜欢亲近人的,也跟着跃了过去,落在此人的肩头。
只看到一道身影,她便认了出来,整个人呆立在原处。
没一会,便红了眼眶。
随跃见冯掌柜哭这才慌了神,赶紧走进来道:“这怎么还哭了?”
冯掌柜赶紧转过身去,慌乱地整理自己的头发,又回头看向他,似乎有些气恼地问:“凭什么……只有你还是年轻时的样子!”
“嗐,死得早呗。”这种事情,他还能说得轻松。
冯掌柜也是个妙人,竟然也能与他聊下去:“那你是变成鬼,被仙师给收了?”
怕什么,道士可在她身边站着呢!
“变成仙了。”
“也是,男人没有了劣根,你也算清净,能当个仙。”
这话引得在院外旁听的安颜卿大笑出声,且笑得极其放肆。
随跃闹了个大红脸,又开始骂:“你、你这个玩巫术的,果然讨人厌。”
“小随跃也有意中人啦!”安颜卿竟然有心情起哄。
其他几个人也跟着走进了院子,或抱胸,或站得笔直,都在看他们两个人。
随跃平时挺机灵的,这个时候却闹了个大红脸,手足无措了半天。
冯掌柜也是个爽利人,偏也跟着局促起来,最终赶紧忙碌起来:“进来坐!哎呀,椅子太够,我去隔壁借几个,也不知道他们睡了没。对了,仙吃饭吗?”
江岑溪代替他们回答了:“给他们上柱香就行了,但是我想喝酒。”
“您大老远将他送过来,我自然给您伺候好了,酒肉管够。”
季景鸿首先抗议:“不不不,我吃肉的,再给我来点果脯。”
时令妤浅笑:“我可以帮你一起做菜。”
安鹤眠还是死气沉沉的厌世模样,道:“我喝茶。”
安鹤眠却掐他耳朵:“装清雅,一喝酒比谁都贪杯。”
随后对冯掌柜示意:“我们俩也要喝酒。”
“好好好。”冯掌柜快速擦了擦眼角的泪,迅速调整自己的状态去招待。
随跃想跟着她帮忙,却被她拦住了:“我去借椅子,你别跟来,旁人还以为我养了个小白脸呢。”
随跃听乐了:“我都能算得上小白脸了?”
“反正我觉得你好看。”
随跃笑得更开心了。
安颜卿捧着脸,阴阳怪气:“哎呀,牙都酸了。”
随跃往后退了一步道:“那可得少喝酒。”
“你个猴子耳朵,闭嘴。”
许是过了需要叙旧和矫情的年纪,冯掌柜很快接受了随跃以画中仙的姿态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二十一年的思念也可以闭口不提,只是两个人一起在厨房里忙碌,给其他人做了晚饭。
时令妤本想帮忙,最终想到不打扰他们两个人了,便也没再进去。
这一天在冯掌柜家里,他们也算是喝了个尽兴。
一方面是为随跃开心,一方面也是他们再次重聚后,一直忙碌着解决九王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能开怀畅饮,把酒言欢。
冯掌柜是豪爽的性子,也能很快地和他们容到一块。
她喝到了兴头上,突然问道:“随跃在宫里有姘头吗?在你们那里叫什么?对食?”
安颜卿这回没有戏弄随跃,摆着手说:“放心吧,他死得早,他才活几年啊,也就够时间对你动个心。”
冯掌柜跟着感叹:“第一次觉得男人死得早也是件好事,以后旁人都得怕他,敢气我,我就摔他的画卷!”
显然在做饭的时候,随跃已经将详细的事情都说了。
时令妤也跟着说:“他年少时痴迷于偃甲,根本没有闲杂时间想旁的事情。”
季景鸿跟着道:“没错,其他的时间都在照顾公主。”
冯掌柜听完美滋滋地抱着酒壶:“这样啊……”
江岑溪喝着酒,一直是笑嘻嘻的模样:“他要是欺负你,你跟我说,我在陵霄派,离得近,不到一日路程,我来打他。”
“哎呀!”随跃抗议,“您怎么不向着我呢?”
“我是你大哥!你得听话,不能让她再吃苦了。”
安颜卿看着她喝醉酒就乱辈的样子,忍不住嘲笑:“两辈子喝醉酒都是这个德行。”
“哼。”江岑溪冷哼。
*
第二天夜里,江岑溪只留下了随跃的画卷,带着其他人去了山青村。
路上她特意买了糖,到了山青村附近停下,看到这里正在翻盖房子,不过夜里几乎没了人,显得格外冷清。
这冷清的模样和郁郁葱葱的树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时令妤感叹:“怕是短时间内没人敢来此处住。”
江岑溪认同她的看法:“瞧着翻盖的房子,是田地的主人,偶尔过来照顾田地的。”
时令妤一个人去寻了山魈,给山魈带了糖。
小山魈似乎还没有产生情绪,可看到时令妤后竟然“啊!”了一声,显然是开心的。
它吃了糖,又和时令妤一起并肩坐在山坡上看着山下发呆,两个人断断续续地聊天,临近清晨才道别。
“姐姐要离开了,之后可能一年两年才能来看你一次,好在你活得久,你好好生活。”
小山魈竟然能简单地回应:“嗯。”
倒也乖巧。
待时令妤回到画卷中,江岑溪看向安颜卿和安鹤眠两个人。
“你们两个人真的能去云游?”江岑溪问道。
安颜卿回答得自然:“自然,白日里让小咒灵保护我们的画卷,夜里我们便到处走走,看看大好河山。”
江岑溪似乎仍旧很担心,安颜卿却安慰她:“放心吧,我们没事的,我年少时便入了宫,入宫之后总是不快乐,如今也该享受生活了。
“那个叫独孤的老头给的银两很多,够我们玩了。”
“那就好。”
安颜卿看了看安鹤眠,让出他们说话的地方,首先回到了画卷里。
这居然是江岑溪难得和安鹤眠单独相处的机会。
许久,江岑溪才尴尬地开口:“我一直不敢面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