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卢见她谈起这件事还挺快乐的，一脸的欲言又止。
江灼灼顿时被他那表情勾起了兴趣：“您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老卢说：“照理来说，我不该干涉你的私事，但是有些东西还是得跟你说说。”
老卢要说的是一段陈年往事，早就已经过去不知几千年了。
有位海特林格家的先祖也曾与女皇相爱，只是他们在一起时那位女皇已经快要步入衰老期了。他没有留下自己的子嗣，却与女皇感情深厚，很多人都担心女皇故去后他会夺权……
江灼灼说：“然后呢？”
老卢说：“然后他在那位女皇去世后也死了。”
江灼灼：！
“是继位者把他杀了吗？”
权力纷争，恐怖如斯！
老卢摇着头说：“不是，他只是……心碎而死。”谁都没想到，那位看起来一切都好的皇家骑士团长会这样深情。他那颗原本健康无比的心脏，在亲眼看着爱人去世后也跟着停止了跳动。
江灼灼说：“可能是有人下了什么无色无味的毒！”
她还是难以相信有人真的会是这种死法。
老卢睨了她一眼，才继续说：“我只是想提醒你，海特林格家的人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静自持。你若只是图个新鲜，还是趁早收手的好，免得将来闹出什么事来。”
江灼灼信誓旦旦：“霍维勒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这都过去多少代鸟了，即便当初那位皇夫是真的为爱殉情，那也不代表霍维勒也会效仿。
老卢说：“你确定？”
江灼灼说：“我当然确定！”
只不过她心里还是打着小鼓。
她表现得这么坏吗？为什么大家都觉得她会玩弄霍维勒的感情？她明明很认真地在经营这段感情好吗！
虽、虽然一开始确实是存着在霍维勒回皇都前快快乐乐谈个成年鸟恋爱的想法，但她设想中就算要分开那也是好聚好散的，才不会让霍维勒伤心难过。
霍维勒傍晚忙完骑士营的事过来找江灼灼吃饭时，看到的就是小绿鸟在窗台上摊成鸟饼的模样。
那荧光绿的毛色看久了，倒是不觉得扎眼了，在夕阳映照下还有点儿好看。
霍维勒过去关心地询问：“殿下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明明中午从海岛那边回来还很高兴，怎么现在又趴成绿毛毯子了？
江灼灼听到霍维勒的声音，顿时有点儿心虚。
鸟饼给自己翻了个面，仰头在余晖里思考鸟生。
霍维勒顿了顿，伸手给她梳理颈边的细毛。
江灼灼把自己的鸟脑袋亲昵地往他手指上蹭了蹭。
思来想去，她还是被人当成小渣鸟的事讲给霍维勒听。
绿毛小圆鸟闷闷不乐地说：“我难道是那样的鸟吗！”
霍维勒说：“殿下当然不是。”
即使是这么亲密地相处，霍维勒的语气仍然十分冷静，没有泄露过多的情绪。
江灼灼很高兴地说：“对吧，她们都在胡说八道！”
她叽叽咕咕地和霍维勒说起老卢的警告。
老卢居然跟她说起海特林格家那位皇夫心碎而死的事！
“横看竖看你都不是这样的鸟！”
江灼灼积极说出自己的看法，仿佛想要从霍维勒这里得到认同。
霍维勒帮忙梳毛的手微微一顿。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江灼灼会从这世上消失。
即便有人会先一步离开这个世界，那也应该是他们才对。
她是母神的后裔，天生就拥有漫长的寿命，可以快快活活地活得长长久久？
她永远都不会消失。
可如果有那么一天呢？霍维勒心脏微缩，有那么一瞬间他竟感觉……自己也没有什么必要活着了。
如果没有遇见她，他会一辈子忠于帝国，无所谓开不开心，无所谓个人私欲，无所谓每顿饭吃什么，无所谓明天会下雨还是会下雪。
每一口食物、每一种天气——乃至于路边每一朵花的盛开之所以变得有意义，都是因为她。
当他已经感受过这种意义，就很难再承受失去它的痛楚。
不能让江灼灼知道。
不能让江灼灼发现他是这样一只贪婪的怪物，越来越贪恋她给予的一切。
霍维勒又“嗯”地应了一声：“对，我当然不会做那样的事。”
江灼灼高兴地啾了他一口。
她就知道，霍维勒是只心理非常健康的好鸟，绝对不可能会为爱殉情！
第147章
又过了两天, 曜石行省早已提前来函的代理领主南希按时抵达。不少领地子民都看到一只凤凰从半空中飞过，漂亮的羽毛十分惹眼。
南希刚在城堡门口落地，就注意到一只……站在粉毛副官梅因肩膀上的小粉鸟。
……事情是这样的, 江灼灼以开封了存不久为由, 每天兴致勃勃找别人一起用。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梅因今天终于同意跟她一起变色。
结果变出来的一头粉毛。
幸好这次的粉没有粉到发亮，才没让梅因形象全毁。
不过这种堪称温柔的粉色出现在梅因身上, 也有一种……冷淡与温柔交织在一起的微妙感觉。
追随梅因一起来沃野行省的女仆学院毕业生私底下没少凑一起议论，都觉得梅因偶尔换换新造型也很不错。
毕竟跟殿下待在一起的时候，谁能说梅因不温柔呢！
倒是乔穆一直在心里酸, 为什么梅因和江灼灼染出了一样的发色？他很想跟着试一试，又怕自己染出来的不一样，只能看向同样维持着原有发型立在不远处的霍维勒。
莫名地, 他觉得霍维勒也是一样的想法。明明在谈恋爱前不是那种患得患失的人，到了真正有机会拥有的时候反而不愿意接受任何失去的风险。
打心里想摒除一切认为他们并不相配的声音。
南希听说过梅因，这位皇家女仆学院的优秀毕业生还没毕业时就曾经得到女皇陛下的赞誉，临近毕业时更是受到了几位公主的邀请。
结果她选择了当时还没有自主选择能力的九公主。
也就是眼前这只粉毛小圆鸟。
只不过……为什么会是粉毛啊！她以前回皇都参加百鸟祀时也去见过这位年纪比她还小的姨祖母，当时它的毛色并不是这样的啊。
还有梅因以前也不是这种发色。
在皇都时的梅因一看就是那种很能干的女仆预备役，任谁第一眼看到她都会由衷生出几分信任来。
这次一见，总感觉她哪都没变, 但又哪都不一样了。
或许是南希的疑惑表现得太明显, 小粉鸟江灼灼热情地迎接了自己的“孙辈”，给她介绍沃野行省即将推出的新产品——一日花精华花露！
这个城镇本来没把这种花汁当经济作物, 只是家家户户为了自家小鸟养上那么一两株，方便她们成年后去参加入秋那场盛大的择偶联谊。
大家的发色本来就挺花里胡哨的，顶多只是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干巴巴而已，染发的需求并没有那么高。
现在江灼灼顶着新毛色晃荡了几天, 很快引起了不少鸟的注意。
这不，普通鸟还只是觉得好玩，而那些商业嗅觉敏锐的鸟已经拿出商业策划说要投资这个产业。
对于能增加税金以及增加本地鸟就业率的新型产业，政务大厅那边是很欢迎的。
正是因为收到了这个投资方案，梅因才答应跟江灼灼试着用上一天。
以表示对最新投资项目的热烈欢迎。
江灼灼一点都没把南希当外鸟，逮着人家就分享自己和梅因染出一样发色的喜悦。
她就知道，梅因嘴上不说，实际上已经把她当最好的朋友！
要不怎么她们只染了这么一次，就染出了一样的色呢！
比起苏西这个侄女明显的少女姿态，南希看起来要成熟许多，只不过她气质是相对柔和的那种类型。
或许是因为手上的权力全部由大皇女授予的缘故，她并没有那种手握大权的张扬与凌厉。
据说她的父亲也是一位学者，所以哪怕她作为凤凰血脉能力稍有退化，父系那边带来的智慧遗传也让她很快从大皇女那腐朽的领地里脱颖而出。
现在领地里上有老下有小，全都是她要哄着让着的，所以她从来不表露出自己的情绪，仿佛天生就这么没脾气。
这位年轻的代理领主浑身散发出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的亲切气质。
江灼灼也被这种气质诱捕了。
眼看南希含笑听着自己分享“我和梅因是最好的朋友”这种事情，不仅没有丝毫不耐烦，还发出“真羡慕你们感情这么好”的感慨，小粉鸟很快就挪到了人家肩膀上去！
她还用粉色小翅膀拍了拍南希，安慰起自己的侄孙女来：“你以后肯定也会有跟你关系很好的副官！”
南希其实不太习惯和人这么亲近，不过那轻飘飘的粉翅膀拍过来她也没有躲开，更没有表现半点不自在。
她随着江灼灼的话想到了领地的情况。
她也有自己的亲信，但为了让祖母放心、为了不让其他人拿住话柄，她总是说让她们先忍忍，自己根基还不稳，不能贸然换掉祖母派来的人。
这种说辞已经用了许多年，有人始终对她不离不弃，有人则失望地离开。
她尽自己所能想让所有人都满意，却辜负了忠心耿耿追随着自己的人，永远都不可能像江灼灼这样对所有人宣布“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南希一顿，很快回过神来。
别说她本身就不是多愁善感的鸟，即便她是，那她身边又有多少下属是冲着给她当朋友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