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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预想中扑了个狗吃屎,但也差不余了。
裴劭在怀夕跳下的那一刻,跃过去接住她,护着她小滚了两圈。
这样一番颠簸和滚动,怀夕的发髻早就掉落,几根钗环松松搭在发丝中,摇摇晃晃。
裴劭也没好到哪里去,跳下来给怀夕充当垫背,背部在滚动中似乎被哪颗尖利的小石子扎破,针扎般的痛感袭来。不过他没顾上自己,急着起来确认怀夕有没有受伤。
不走运,怀夕还真是受伤了。
跳马的时候脚往地上扭了一圈,脚腕接触地面钻心一痛,怀夕撑着从地上站起时,忍不住又要坐落地上。
裴劭见状,慌乱中抓住她的手腕。因力道没控制好,怀夕撞了他胸口一下,靠抓住他双袖站稳。
裴世子在京中素有盛名:丰神俊美如芝兰玉树,眉目朗朗如日月入怀,不知是多少闺阁女子的意中人。可此刻衣物被抓乱,面上还挂了彩,十分狼狈不堪。
不过此时的他却顾不上这些。
——因为,怀夕离他太近了。
怀夕只顾着站稳,不知道在她拉扯的动作下,与裴劭靠得多近。
从后面看过去,如同裴劭将她虚揽在怀一般......
裴劭慌乱地往后退了一步,却被怀夕扯着袖子又拉近。
被他退后的动作扯了一下,怀夕脚腕有钻心的痛,她忍不住喊道:“诶诶,别动,我脚扭了。”
听到她受伤,裴劭下意识想蹲下去看她的脚,但很快反应过来这动作不妥。他姿势僵硬地站着,往前也不是,往后也不是,耳廓渐渐泛红,忽然变得支支吾吾,“你先放开我...”试图掩饰自己的紧张,他咳了一下,继续说道:“你先放开,我去找人......”
听了裴劭的话,怀夕松开他的衣袖,试图自己站稳。一边脚用不上力,歪歪倒倒时,裴劭将手伸到她眼前。
“搭着。”裴劭并不看她,
“先给你找个地方坐下来。”
怀夕实在无法自己前行,只好搭上,借着力找了路边一侧的石头坐下。
待裴劭转身唤来他的马,看到他锦白衣袍上不知何时晕染了一大抹暗红,怀夕才知道他也受伤了......
马儿踢踏声慢慢远去,怀夕看着越来越远的那道身影,重重叹了口气......
第21章 第21章抢都要将你抢到家里去……
会试一共三场,每场考三日,一共九日。
因怀夕脚伤,宋承云不让她送他进考场。
考试中途,裴劭的小厮春阳来过一次,送来了一瓶药,说是请太医调配的,专治扭伤。
药倒也好用,怀夕的脚很快就没那么痛了,可以下地行走,只是走得时候不能过长。
到会试的后半段,怀夕开始有些辗转不安。
对院的丁心兰也是。
其实能进清河书院进学,春闱几乎十拿九稳,只是看你能不能拿到靠前的名次。
只是等待的过程总是叫人煎熬,好在有丁心兰的女儿娇娇陪着逗乐,两人的注意力才勉强被转移开。
丁心兰午后带着娇娇来找怀夕玩,前阵子松毫在梨树下扎了个秋千。娇娇很喜欢,在上面荡,画眉在后面推,欢声笑语不停。
午后的阳光晒得暖洋洋,怀夕和丁心兰在用腌过的梨花瓣泡茶,刘婆子和小艾则在一旁做针线活。
丁心兰看着玩得灰头土脸的娇娇,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小妮子一点都不像我小时,每日使不完的精力......”
丁心兰生孩子前身子一直体弱多病,可生了娇娇后,尤其是娇娇会走会爬后,她每日跟着跑动,身子似乎都健壮不少。
怀夕捏了枚蜜饯放到嘴里,含糊道:“我小时候更甚,什么爬树掏鸟窝,都是常事。”
怀夕一说话,丁心兰就忍不住打量着她。
浅黄色的衫子裙衬得她莹白小脸愈发粉嫩,褪去稚气后,杏儿眼愈发灵动起来,像剔透的琥珀,那股灵气叫人舍不得移开眼。
她笑着说道:“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娇娇若能像你这般脾气,倒是合了我心意。”
丁心兰说得怀夕有些不好意思,她没说的是,她从前好动,给娘亲和哥哥惹了不少麻烦。
丁心兰玩笑道,“若是我有哥哥或弟弟,定是让他们抢都要将你抢到家里去。”不过说完她又有些伤感,也不知道这次会试后,她与怀夕会何去何从。
怀夕懵懵懂懂,“抢我做啥?”
被怀夕一打岔,丁心兰的伤感消散,看着不远处的女儿,压低了声音笑道:“抢你当压寨夫人。”
......
怀夕白了她一眼。
丁心兰笑了一阵,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正色道:“你如今已经及笄,若是你娘亲在,婚事也该说起来了。”
“不过也没事,你哥哥对你的事向来上心,待过了这趟春闱......”
怀夕捏了一盏腌梅子塞进她嘴里,堵注她的话,“姐姐比婆子还啰嗦。”
“......”
-
到了会试最后一日,怀夕和丁心兰很早就到考场外候着。
考试是下午申时才结束的,可两人在家里都耐不住性子,索性早些出门,也不叫马车,一路走过来。
因着春闱,金陵城这阵子尤其热闹。各地的学子齐聚,打尖的吃饭的无一不涨价,小摊小贩也比往前多得多。
一路逛过去,娇娇和怀夕手上都多了一串吹糖人儿。
在考场外等了半刻钟,就有考生陆陆续续走出来。
自有人走出来后,怀夕觉得手上的糖人儿都不甜了,踮着脚一直往考院里望。
很快就看到丁心兰的丈夫杨铭,怀夕赶紧指给丁心兰看,丁心兰抱着娇娇急忙朝着他丈夫挥手。
终于,怀夕看到哥哥也走出来了。
宋承云在怀夕朝她挥手的那一刻目光立刻聚到她身上,又落到她脚边,见她欲跑过来,急忙跨大了步子。
刚从考场出来,几日未能梳洗换衣,宋承云向来爱洁,不愿身上的脏污沾染到怀夕,待怀夕站稳后又将她微微推开。
怀夕自见到宋承云,笑容就没有从脸上下来过。围着左看看右看看,对他难得不修边幅的样子极是新奇。
宋承云无奈地任她看着,待有清河书院的同窗见到他,过来打招呼,才把怀夕拉到身后。
怀夕在宋承云身后,很快又伸出手对着前面挥了挥。
宋承云顺着她挥手的方向看去。
——是王老太师家的马车。
王老太师的孙子,夏敏的二儿子王司时,也参加此次春闱。
马车里,王郁心拎着裙摆小步走了下来,之后,夏敏也走了出来。
宋承云带着怀夕上前见礼,在看到夏敏身旁的裴劭时,也拱手唤了声世子。
在夏敏和宋承云寒暄之时,裴劭不着痕迹从夏敏身后走到怀夕和王郁心边上。
待看到怀夕手里半融的糖人儿,忍不住笑了,对她说道:“今日能出来接你哥哥,看来脚好了?”
怀夕平铺掌心给王郁心挑刚刚买的小玩意,听到裴劭的话,抬起头,视线往上腾挪。
靛蓝色流云纹长袍与他顶嵌玉的小银冠交相辉印,衬得他眉眼愈发疏朗,整个人朝气洋溢,少了上次见到时那种舟车劳顿的疲惫。
王郁心拿过怀夕手里两只泥塑雕像,歪着头苦恼挑哪一只,无心理会自家表哥。
怀夕点了点头,“好了。”想到他送来的药,又道,“多谢你送的药。”
裴劭轻笑,“你若还道谢,我可就无地自容了。”
怀夕提了提眉。
裴裴笑着解释:“是我没教好,才累得你从马上摔下来。”
“当然不是。”怀夕反驳道。
虽然因为脚痛无法送哥哥到考场,自己曾在心里怪天怪地怪过他。可她也知道,不关裴劭的事,若不是他,可能这次伤得就不止是脚了。
王郁心终于选好了,把另一只递回给怀夕。
时间场合都不对,夏敏也只简单同宋承云说了几句就道别了。
宋承云转身,见怀夕同裴劭正说着话,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怀夕原本还要说什么,但余光瞥见宋承云走近,便立马就走回他身侧,显得十分乖巧。
“走吧?”宋承云说道。
看着哥哥眸里的红血丝,怀夕连连点头。
“妹妹,这个也送给你。”怀夕把手里的泥塑也给了王郁心,道了别后跟在宋承云身后往回走。
可没走几步,不知想到什么,拉住宋承云的袖子,示意他等等,
裴劭还站在原地,看着怀夕小跑两步,站定在他面前。
眸子清澈如水,印着天光,明亮得晃眼。
“你背后的伤好了吗?”
眼前少女抬着头,干净剔透的五官映入他的眼帘,眼睛一眨不眨地等着她的问题。
她知道他也受了伤?
其实只是皮外伤,可裴劭却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果然,那少女听完,紧紧抿着嘴唇。
见她好似不高兴,他又连忙说道:“很快就好了。”
带着保证的意味,他不想因他的话让她平添几分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