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酒一副完全不理解的神情盯着江溪,“那么丑一定很难吃!你还是不要买了。”
江溪看他很害怕的样子,笑着逗他:“你害怕可以不吃。”
“我不吃,你叫我吃我也不吃。”阿酒操着手,一脸嫌弃的盯着小龙虾,长这么难看,一定很难吃!
“最好说到做到。”江溪又找老板要了两份炸红糖糍粑,等全部装好一起带回十二桥,古玩店后面的园子里灯火通明,陶翁坐在梨树下的长椅上,一只手拿着酒瓶,一只手打着拍子,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一副不管人间世事、醉生梦死的状态。
他闻到香味睁眼望过来,看到江溪提着的宵夜,乐呵呵的坐起来,“就知道你们会带宵夜回来,闻着是烤串?烤串和我的二锅头最配了。”
“阿桥快来吃。”江溪将带回的烤串、小龙虾都放桌上,另将一份炸得金黄酥脆、洒满红糖浆黄豆面的糍粑单独递给折瞻,“呐。”
折瞻垂眼看着这份散发着香甜气息的红糖糍粑,抿直的嘴角微微上翘,有了个小小的弧度,弧度上扬时,周身的气势都变得温和了。
就知道他无法拒绝甜的。
江溪压着嘴角,笑着将剩下一份红糖糍粑放在桌上给大家吃。
玉娘性子清冷,不爱吃这些,待在古玩图鉴没出来,精神大好的阿桥则出现在桌旁,拿起一根烤鸡翅慢慢啃着,动作斯文,乖乖巧巧的模样。
阿酒八宝也一人拿一根烤鸡翅慢慢吃着,鸡翅外表烤得酥黄,里面肉质却极细嫩,配上孜然香料,好吃极了。
两人小嘴都吃得油乎乎的,“真好吃。”
阿酒擦擦油乎乎的嘴,“还是外面待着舒服,阿念、玉娘她们怎么都不愿意出来吃呢?”
八宝点点头,真好吃。
话痨的阿酒小嘴不得闲,叭叭叭的又说:“她们肯定是怕长胖,我看手机上的人都怕,我反正是不害怕的。”
八宝啥也不懂,反正就是点头。
“......”江溪打开小龙虾,小龙虾色泽红亮、香味四溢,勾得人食欲大动,她拿出一只剥开来吃,细嫩的肉质裹满了浓稠汤汁,一口咬下去肉质Q弹鲜美无比,味道很好。
阿酒在她打开盒子时就一直盯着她了,瞧见她吃下一只才忍不住问:“它长得那么丑,能好吃吗?”
江溪挑眉看他:“你自己尝尝就知道了。”
阿酒有点心动,但想到那两只大钳子又有一点抗拒,语气不太确定的问:“好丑,应该不好吃吧?”
“随便你。”江溪剥了一个喂给八宝,八宝尝着味道后乌润的眼睛更亮了,像是星辰在闪耀。
“我也尝尝?”陶翁学着江溪的模样剥了一个小龙虾来吃,香香辣辣的,味道很鲜美,让人欲罢不能,“不错不错,和二锅头也很大搭。”
他越来越满意这个时代了,太平盛世,什么都好。
阿酒望着他手里色泽鲜艳的小龙虾咽了咽口水,“真的好吃吗?”
“真的好吃,难道还会骗你不成?”陶翁丢给他一只红彤彤的小龙虾,“你试试就知道了。”
阿酒看着被煮得红彤彤的小龙虾,犹豫许久最终没忍住诱惑,试探性的伸手摸了摸,确认没有小龙虾没有再夹自己才小心拿起,剥开外壳将裹满汤汁的虾肉塞嘴里,一口咬下去时的饱满Q弹让他眼睛一亮,“真香啊~”
“江江,你怎么早不告诉我这么好吃呀?”阿酒看着盒子里所剩不多的小龙虾,顿时觉得自己亏大了。
“你自己害怕,怪我咯”江溪冷笑了下,小胖墩胆儿越来越大大了。
“才没有。”阿酒嘿嘿笑着否认,赶紧站到桌旁去剥虾吃,吃得是满嘴流油。
等吃完最后几只,他还意犹未尽的望着江溪,“再来一盒?”
“改天再说吧。”今晚已经很晚了,江溪已经很困,她将桌上的垃圾清理干净便去洗漱休息。
隔天睡醒起来,就着吃剩的龙虾汤汁做了一份水煮面条,简简单单吃过早饭便继续帮折瞻雕刻剑托,折瞻想要梨树形状的,做得比较精细,足足花了三天时间才雕刻好。
做好的剑托中间是被刨空的,四周用树冠、枝条、梨花环绕,一起托举着中间部分,江溪小心将寒光凛凛的就折瞻剑放在上面,宛如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托举着一条漆黑色的龙,一股森然凶戾之气扑面而来。
“做好了?”折瞻忽地出现在她身后。
“对,做好了。”江溪侧身让出身后的剑托,折瞻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剑托,剑托上的梨树栩栩如生,恍惚看着好像真有一棵梨树托着它。
脑中也恍惚的闪现出一点零星记忆,好像也有一把类似形态的剑托,将沉重的折瞻剑托举着,折瞻闭了闭眼,试图看清记忆,但却什么都没有了。
“这是行还是不行?”江溪看折瞻闭上了眼,疑惑的问道。
“可以。”折瞻回过神点了下头。
“那我就上油漆了。”江溪双手托着折瞻剑将它抱下放到桌上,拿清亮的桐油来帮上漆,上好油漆后的剑托颜色清亮许多,但颜色仍就深沉,透着浓郁的沉稳之气,和古朴厚重的折瞻剑相得益彰。
“等晾干就好了。”做好剑托,江溪也能交差了,不用担心折瞻一直追着自己要了。
心情不错的将涂满桐油的剑托放在窗边月光下阴干,放好转身看到折瞻倚在门口,正望着院中的梨树发呆,梨树到底有什么看头?“你该不会老年痴呆了吧?怎么总是发呆?”
折瞻从梨树上收回视线,语气冷淡的说:“没有。”
“没有就好。”江溪没有再追问,转身回屋,走了两步想起交流会的事情,转身对折瞻说:“明天就是王老板说的古玩交流会,里面可能有线索,到时候你一起去。”
折瞻颔首应好,他望着树上的月亮,“会找到吗?”
折瞻到十二桥已经有一段时间,一直没想起自己的主人,江溪觉得对于被期望着而存在的物灵而言,对自己过去一无所知是一件极痛苦的事。
她莫名觉得有些心疼,张了张嘴,想说几句宽慰的话,但又无从说起,最终只吐出几个字:“肯定会的。”
折瞻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又继续看向梨树,昏暗的光影下,黑色直缀深衣和满头乌发融为一体,如山川泼墨一般朦胧冷冽,看起来莫名有些孤寂。
借着莹莹月光,江溪打量着他的侧脸,白皙清俊,英气逼人。
第一次见他时,那般虚弱单薄,整个人摇摇欲坠的,望向她时眼底还透着惶恐不安,凭添了几分破碎感。
修复好之后,他不再虚弱,强大又内敛,冷凝的眉眼间时不时露出凶戾和血腥之气,看起来极不好招惹,像是一只随时会发狂的猛兽。
但他却一直很克制,从未放纵出身上的凶戾伤人,反而还帮她多次压制其他物灵,最可爱的是他即便不情愿帮忙,拿一颗糖就能哄去了。
想到这,江溪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递给折瞻,在他接过去后冲着他笑了笑:“别担心,一定会有线索的。”
折瞻接过糖,嘴角微微上扬,轻轻嗯了一声。
第42章
王老板说的古玩交流会在另一座城市江城,离榕城大概三百公里左右,是一座很热闹的旅游城市。
去江城交通方便,这次江溪就没请李秋白帮忙,早起自行搭动车赶去江城,另外带了折瞻和阿酒,原本不想带阿酒的,但阿酒一直说自己可以帮上忙,黏黏糊糊的非跟着一道去,她也只好将带他带上。
一人两物灵搭车去了江城,中午简单吃了一碗当地特色小面,到酒店休息一会儿便换了身适合出戏交流会的香云纱旗袍,简单挽了个头发,一下子温婉内敛起来,比普通白T牛仔裤多了一丝气场。
换好衣服,江溪领着折瞻和阿酒前去交流会,这次江城古玩交流会办的很盛大,会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古玩老板和收藏家参加,因此抵达时里面挺热闹的,不过并不嘈杂,大家都安静低声交谈着。
交流会一直从下午开到晚上,里面除了古董展览,还有古玩交流鉴赏,晚一些时间还有古玩拍卖环节,这会儿大家都在大厅里就鉴赏展览的古玩。
江溪走到门口,她往里面看了看,低声和折瞻、阿酒交代:“进去后不要瞎跑,紧跟着我。”
“放心吧,我不会瞎跑的。”阿酒扭头看向折瞻,语重心长的叮嘱一句:“你记住没?”
折瞻眉目微敛,凶戾冷冽迫人的气息扑向阿酒,阿酒吓得哆嗦了一下,立即躲到江溪身后告状:“江江,他凶我。”
“谁让你招惹他。”江溪行事公平,没有拉偏架,抬手揉了揉他脑袋,让阿酒别话痨讨嫌,然后抬脚朝里面走去。
“等等我。”阿酒赶紧跟上,几人进去先看到的是鉴赏展览区域,这里都是非卖品,一群人正围着一座被玻璃罩着的彩绘木雕观音菩萨坐像鉴赏着,他垫着脚到处张望着:“这里的东西都有很长的年代,都买回去啊。”
江溪嗯了一声:“这是专门用来展览的,都是收藏的真品,没有假货的。”
阿酒乌黑狡黠的眼睛飞快转着,嘿嘿坏笑着:“那都带回去卖给大傻子。”
江溪被他的神情惊住,“......我以为你们关系很好。”
没想到还想着坑人家。
“虽然他给我买手机买奶茶,但我们是一伙儿的。”阿酒拍拍胸脯,表示自己分得清轻疏远近的。
“......这话可别让李秋白听见了。”江溪拍拍阿酒的肩膀,示意他自己去前面看看,她则打量着眼前这一尊木雕菩萨坐像。
围观的人小声讨论着:“这一尊宋代大型木雕观音坐像被收藏在江城博物馆,这次交流会由馆长牵头,特意借来交流会展出,大家小心别靠太近。”
确实是宋代的,江溪仰头看着这尊木雕菩萨坐像,表情端庄安详,嘴唇微抿,双目微睁,神态庄重,远远看着慈眉善目,充满了慈悲和智慧。
而且雕刻得十分精美,江溪的技艺与之相比差了不是一星半点,想到自己昨晚做好的剑托,本来还挺满意的,现在一看便有些自行惭秽起来,她赶紧转身催促折瞻离开,生怕晚了折瞻看出自己雕刻得一般的事了。
“剑托雕得很好。”折瞻轻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江溪回头,诧异的望向折瞻,“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折瞻轻声回答:“猜的。”
江溪挑眉看了他一下,猜得还挺准,“去前面看看。”
折瞻颔首,缓步跟在后面。
两人穿过木雕展览区后便看到了王老板,王老板穿着暗红色的唐装,挺着个胖胖的身体正迎来送往,在看到江溪后忙抬手打招呼,“江溪,你总算来了。”
江溪走到王老板身边,轻轻唤了一声王叔。
“来,我与你介绍,这位是祝老爷子,专做古玩生意的人,私下也收藏了许多文物古玩,之前提及的图腾纹路也是他告诉我的。”王老板介绍起一旁一位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者,头发发白,大概七十多岁,看起来很精瘦。
王老板说完也没忘记介绍江溪:“前段时间轰动一时的松林贺寿图就是被她修复好的。”
祝老爷子得知江溪修的身份,态度热络的朝她伸出手,“原来你就是修复松林贺寿图的人?有幸见到一眼,你修复得极好。”
江溪礼貌应着,“能修复那幅画也是我的荣幸。”
“那幅画极好极好。”祝老爷子想到那幅画的价值,更多的是肉疼,面上仍和气的同江溪说:“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是修复高手,听说你是张老先生的徒弟?我与张老先生也曾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幸会幸会。”
那时江溪年虽小,张老头的交际往来几乎没和她说过,江溪对他们也都没印象,没有去深究真假,装模作样的应着,“没想到您也见过他,那也是有缘。”
“的确有缘。”祝老爷子和蔼的笑着,看后辈似的眼神望着江溪,“我听王老板说你在打听一种图腾纹路?”
江溪看了下一旁的折瞻,点头应是。
“我之前收到一个物件,上面便有类似纹路,但具体是不是同一种还得再辨认一下,你随我去里面交流小厅看一看?”外面人多眼杂,祝老爷子领着江溪走去专门交流的小厅,王老板极有眼色的没进去,让她们聊。
江溪进入小厅,坐在靠墙边的皮质长沙发上,折瞻站在她身侧,两人一起望向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的祝老爷子,祝老爷子从旁边一只行李箱里拿出一个胡桃木色的木盒。
木盒外表朴素,没有雕花彩绘,只有木料原始的纹路,深浅不一,花纹各异,上面还隐约散发着淡淡的木质香。
“这是我一年前收到的,研究了许久也没研究出来就被我放进仓库了,前些天我听王老板提起,这次特意拿出来给你看看。”祝老爷子打开盒子,露出一块手背长的青铜片,上面布满了浅绿色的锈迹痕迹,痕迹下面隐约可见一些细密的纹路,像是古老的图腾符号。
江溪忙戴上手套,小心将青铜片拿起,拿起的刹那一股浓郁的血腥煞气扑面而来,很像初次遇见折瞻时的感觉。
她偏头望向折瞻,折瞻也感受到了上面类似的气息,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划过青铜片,上面凶煞气息窜入眉眼之间,让他脑中凌乱出现了一些战场碎片的片段,有人痛苦哀嚎着,马匹嘶鸣啼叫着,各种声音充斥在他的耳边。
忽地头疼欲裂,折瞻双眼猩红,捂着额头坐在江溪旁边的空位上,用力闭上眼,试图将各种声音甩出去。
江溪看他不对劲,赶紧将青铜片拿回来,离他远一点,免得让他暴露在祝老爷子面前。
祝老爷子已经感受到周围气息的变化,不过以为是舟车劳累身体比较虚,身体虚更容易感受到青铜片上的凶煞气息,所以并没有生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