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
江溪记得折瞻在瀑布前说有一段黑漆漆的地方,“溶洞上游是哪里?”
“这就不知道了,反正在溪城那边吧,那边山多雪山多,地下很多溶洞。”老大爷顿了顿,“不过你们别去瞎打听,溪城那边住的很多都是少数民族,有一些信仰,不喜欢外地人去打听这些。”
江溪点点头,“谢谢老爷子。”
她顿了顿,“县城离这里远吗?可以坐船去吗?我们想找个住的地方。”
“能去,但绕很远,天快黑了,你们要不今晚就住我们家吧。”老大爷夫妻俩的儿女都在外地做工,平时夫妻俩在家怪冷清的,尤其是上阿酒八宝几个胖娃娃,更是喜欢得很,所以都热情邀她们住下。
江溪正想婉言谢绝时,忽然看到办丧事那家人正敲锣打鼓安排出殡,不是都清晨出殡吗?怎么傍晚出殡?
阿酒指着棺材上的一张红色贴纸问,“江江,它上面贴的什么呀?”
江溪仔细看了看,上面怎么贴了个囍字?
一股怪异感顿时蹿上心头。
第69章
哪有丧礼贴囍字的,怎么看怎么奇怪。
江溪拧着眉看着那户人家抬着棺材朝后山方向走去,想让折瞻藏了身影去看看,但话还没出口,四周已经刮起了阴冷的大风。
天黑沉沉的,像天黑了一般,狂风乱作,旁边大树枝叶乱颤,地面的落叶、树枝都被风卷得四处乱飞,中间还裹着大雨,噼里啪啦的砸下来。
“怎么一下子就变天了?快去村民家里躲躲雨。”老大爷夫妻俩赶紧招呼江溪她们去最近这一户人家家里避雨。
“飘风骤雨惊飒飒!”李秋白赶紧催着阿酒和玉娘去避雨,江溪和折瞻也跟着走过去,刚走到屋檐下就听到办丧事人家那儿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像是什么坍塌了?
江溪垫着脚朝那户人家望去,远远看到那群人慌乱大喊出事了:“大风把墙吹塌了,压到人了,快来帮忙啊!”
“哎呀压到人了?是不是时辰没有选对?风水墓地没有选好?还是太年轻了?舍不得走啊?”老大爷夫妻脸忌讳莫测的望着办丧事的人家。
“压到人了?”阿酒八卦之心熊熊燃烧,拔腿就朝那边跑,八宝、金宝和花里也跟着跑去凑热闹,丝毫不怕外面的瓢泼大雨。
“哎哟,小孩跑出去了,会感冒的。”老婆婆焦急的大喊,同时不满的看着江溪,你怎么做家长的?
物灵不怕淋雨,江溪不好多说,找这户人家借了一把雨伞就和折瞻一起匆匆赶去出事的人家,走到时阿酒几个已经藏起身形,挤到人群前面去看。
他们看到江溪过来后,立即将自己的发现告诉江溪,“江江,有物灵的气息。”
江溪怔了下,偏头看向为自己撑雨伞的折瞻,他看了下墙下被砸得晕死过去的两人,又看向后山的方向,“在后面。”
“我们都没发现。”阿酒懊悔的叹气。
因为暴雨如骤,遮盖了物灵大部分的气息,他们都一群小孩,比不过折瞻。
“我们去看看。”江溪朝后山方向走去,过去的途中感受到一股戾气,和折瞻身上经历战争的血腥戾气不同,这是纯情绪上的戾气,这个物灵在仇恨怨恨着谁。
逆着风穿过一片竹林,江溪便看到棺材跌落在地上,而抬棺送棺的人都惊恐的望着前方,害怕的大喊有鬼!
江溪望去,远远的看到一个浑身血红的女子站在雨中,长得小家碧玉的样子,乌黑头发纷飞,宛如厉鬼般恶狠狠的盯着地上的人。
“这个物灵好可怕啊。”八宝嘴里说着害怕,但明亮乌黑的眸子却透着一丝兴奋,她觉得她很凶很厉害。
阿酒附和的点点头,“跟电视里的女鬼一样。”
金宝好奇:“什么电视?”
花里:“电视就是......”
看他们几个还闲聊起来了,江溪一脸的无语的摇了摇头,转身快步走向物灵,物灵手中拿着一把鲜血淋漓的剪刀,正飞快朝其中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捅去。
“啊!”男人被剪刀扎得捂着胸口惨叫了一声,“杀人啦,救命啊......”
男人的妻子拿起扁担,惊恐地乱挥,试图驱赶看不到的鬼,嘴里咒骂着要杀了女鬼,“这是我儿子的葬礼,哪里的野鬼阻挡我们送葬,赶紧滚开,不然把你打得魂飞魄散!”
她看不见的物灵抬脚踹飞她,砰的一下撞在棺材上,骨头咔嚓一声断了,疼得脸色惨白,哆嗦着朝躲到后面的神婆大喊,“神婆,快帮忙,快把女鬼赶走!”
神婆是个七十来岁瘦弱老太太,脸颊很尖,长相有些刻薄,她掏出几张符扔向前方,洒着鸡血的符纸缓缓落在地上的水坑里,瞬间打湿了。
她又将带出来的糯米扔出去,像是打中了什么,但又纷纷落下,预想的画面没有出现,怎么回事?怎么没有用?
她惊恐的看着前方,前方空荡荡的,但她感觉到有什么在靠近自己,她站起来想跑,结果刚转身就被什么掐住了脖子,一把血淋淋的剪刀插入了自己的心口。
“住手。”江溪看她物灵连伤三人,顾不上大雨,大步跑向她,一把抓住她再次刺过去的胳膊,“不要杀人。”
物灵转过头,双眼猩红的怨恨的盯着江溪,“放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杀。”
“杀人犯法的,哪怕你是物灵,也不能犯法。”江溪看向已经站到一侧的折瞻,心底一下子有了底气,紧紧抓着她的胳膊没有松开。
物灵满脸阴鸷的瞪向江溪,“杀人犯法?他们逼死人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他们说是她活该,是她命贱。”物灵声音冰冷阴沉,但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江溪感受到了她的委屈,“你有什么委屈可以告诉我,我帮你。”
“帮我?”物灵的眼睛里流下一行血泪,看得江溪心底一颤,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物灵都留下血泪了?
哭了心底就有触动了吧?
江溪张嘴还想劝说,物灵已经甩开她的手,语气冰冷僵硬的说:“你别碍我事就是帮我了。”
物灵忌惮的看了眼折瞻、阿酒一群物灵,知道这个人类不一般,没有牵连她,转身走向正努力往外爬的神婆,抓住她的腿拎着扔进棺材里,再将另一个妇人也扔进去,“既然你们喜欢结阴亲,那就你们一起结吧。”
什么?江溪揉了揉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阿酒一脸懵懂的问江溪:“江江,什么是阴亲?”
“我知道,阴亲就是把两个死了的人凑成一对。”金宝生活的时代有很多这种事情,他有所耳闻,正好可以解答他。
第一次听说这种事的阿酒惊得瞪大眼,还能这样?
刚靠近的李秋白正好听到金宝的科普,哆嗦了一下,立即躲到玉娘身后,小心扶着她的胳膊:“玉娘,这也太吓人了,你一定要保护我.......”
玉娘垂眸看向他的手,嫌弃的抬手推开,“男女授受不亲。”
李秋白默默缩回爪子,但仍默默地躲到玉娘身后,他现在不怕物灵了,但他怕鬼和尸体啊。
江溪也有些犯怵的盯着棺材,想到里面放着尸体,心脏如擂鼓,砰砰砰的跳着,她深吸了口气,强迫镇定下来后回头让李秋白报警,这事儿涉及违法犯罪了,必须让警察处理。
她交代完李秋白,同时拦住想要将棺材推入墓坑试图将人活埋的物灵,这次抓住她手腕时,眼前忽然多了一些画面。
一个怀孕的瘦弱女人坐在门口的板凳上,正拿着剪刀剪裁着小孩衣服,剪裁好后拿起来比划了几下,可能是想到孩子出生后穿上衣服的画面,瘦弱的脸颊上多出一些母性光辉。
她笑了笑,拿起针线开始缝衣服,嘴里还念起童谣:“红花布,七寸长,我给我的娃娃做衣裳,针儿密密缝一缝,尺儿细细量一量......”【1】
念着念着屋里传来男人的吼声,一个酒瓶子用力砸向瘦弱女人,刚好砸在她头上,疼得她叫了一声。
“叫什么叫,吵得老子睡觉了。”被吵醒的男人气冲冲的走出来,一身酒气扑面而来,让女人不适的捂住鼻子往后退。
“妈的,刘盼你还嫌弃老子?老子花了十几万彩礼把你买回来的,你还他妈敢看不起老子,老子给你脸了。”男人长得满脸横肉,戾气很重,骂着女人的同事又狠狠扇了女人一巴掌扇。
女人捂着脸说没有:“我真的没有。”
“多少次了还不长记性,老子看你是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男人拽着女人的头发就朝屋里走。
“我不敢了,别打我......”女人惨叫着扶着墙,肚子忽然一阵一阵抽疼,脸色惨白的说肚子疼,但男人丝毫不懂怜香惜玉,还拽着她往屋里拖。
刘盼跌跌撞撞的朝里走时,脚下绊倒做衣服的竹篮子,剪刀落了出来,她低头看着地上的剪刀,泪水模糊的眼睛里迸射出恨意。
“妈的还敢反抗。”男人叫嚣着,紧跟着雨点般的拳头落在刘盼身上,疼得她跌坐在地上,手缓缓不自觉的摸上了剪刀。
就在这时,一个老妇人听到动静跑来阻拦,“儿子,别打了,她肚子里还怀着你儿子呢!等生了再打也不迟,现在先让她好好将孩子生下来。”
一身酒气的男人似乎清醒了一点,但脸上的凶戾却仍在,恶狠狠的啐了一声:“行,看在儿子的份上我这次先放过你。”
男人说完转身走处屋子,刘盼捂着肚子坐在地上,双眼通红的手中的剪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滴答滴答的落在剪刀上。
江溪看到这里下意识的松开了物灵的手,她打量着物灵手中的那把鲜血淋漓的剪刀,“你是在帮刘盼报仇,是不是?”
物灵听到她说起刘盼的名字,身体明显僵了下。
“她被家暴了,可以报警的,警察会处理的。”江溪按下她的手,“你不要自行处理。”
“她报了,可他们说那是夫妻之间的事。”物灵冷笑着抽回手,轻轻转动着手里的剪刀,她已经那么惨了,死了还要被这群人祸害,她怨恨的盯着棺材里的几人,她觉得她还是亲自处理更好。
江溪大概猜到了一些以家务事为由和稀泥的安慰说法,心底有些复杂,她看着那三个已经奄奄一息的人,不管如何,不能死人,死了不好交代,“我知道你心中替她委屈,但你现在杀了她也活不过来。”
“她应该很善良吧,应该不希望你被仇恨蒙蔽双眼。”江溪只看到这一个片段,觉得刘盼应该是个性情柔弱温和的人,应该不愿意看到物灵沾染这么多血腥。
物灵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惨淡的笑了下:“她很善良,但太善良了。”
第70章
有时候太善良就是傻。
物灵觉得刘盼就是傻,人善被人欺,如果她厉害一点,如果她自私一点,就不会死了还被亲妈江尸体卖出来配阴婚。
所以她压根不想善良,只想杀了这些想要吃尽刘盼最后一丝价值的人。
江溪看她油盐不进,无奈的说道:“如果你执意继续,我只能让折瞻出手了。”
物灵很忌惮浑身凶煞气息的折瞻,脸色微微变了变,“你明明也是女子,你明明也知道了她的遭遇,为什么还要阻拦我?”
“我很同情她的遭遇,也很想将亏待她的人绳之以法,但人类有自己的律法,这些事交给他们来处理为好。”江溪不是警察,没有执法的权利,更不可能看着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人。
她想到物灵刚才说报过警的事情,又补了一句:“现在这件事和被家暴不同,涉及命案了,他们会严肃处理的。”
“相信我。”江溪指着李秋白,她已经让他报警,警察表示已经在来的路上。
物灵就偷偷看向对自己虎视眈眈的几个物灵,垂下眼遮住眼底的恨意,“真的能处理他们?”
“当然。”江溪看物灵态度缓和了,答应得也干脆,她看了下在棺材里叠叠乐的几人,几人状态都不太好,得尽快就医。
“雨势很大,站在树林下来吧。”她引着物灵走到竹林下面,茂密枝叶下雨滴变小了很多,她给折瞻使了个手势,然后询问物灵:“那个孩子呢?”
孩子。
物灵不由的回想起一周前,那个男人喝了酒回家,迷迷糊糊的爬上床,一身酒气的去亲已经睡着的刘盼。
刘盼被酒气熏醒,难受的推开想进一步的男人,被推开的男人火气蹭地一下冒了出来,坐起来就给了刘盼几巴掌,“推什么推?老子是男人!我花了十几万娶你回来,亲你几下还不行了?你收了钱还不认账了?你个捞女!”
“不是,你压到我肚子了,我肚子好疼。”刘盼痛苦的捂着肚子,肚子一阵一阵抽疼,底下似乎还有水流出来,她慌张的摸了摸,她好像要生了。
她急忙喊着:“快送我去医院,我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