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生了?
男人酒醒了一点,忙去找自己母亲。
母亲过来看了看,直接让她在家里生,“以前我们都是在家生的,在家生很简单的,去医院生纯粹是坑钱,你把裤子脱了,我帮你接生。”
老太太让儿子去烧水,自己则从竹篮里拿出一把磨亮的剪刀,打算用这把剪刀剪脐带。
刘盼痛苦哀嚎着,祈求他们送自己去医院,可没人听她的,直到叫声太惨烈,村里人听到后赶来询问,见她流了一大滩血还迟迟生不出,才赶紧让送去医院。
“以前都是在家生,就你这么娇气非要去医院。”老太太骂骂咧咧的将剪刀扔在浸满了血的床上,转身叫上儿子一起去镇上卫生院。
可是送到*医院已经晚了,加上卫生院技术不行,刘盼难产大出血死亡,一尸两命。
江溪听完,心底压抑的喘不上气,“后来呢?”
“后来她的尸体被带回村里,那对母子第一时间不是办丧事,而是想要挽回损失。”那时的她已经沾满了刘盼的鲜血,血唤醒了她残存的意识,她听到那对母子密谋说将刘盼送回娘家说离婚,并且必须要回彩礼,有了彩礼才好重新取一个好生养的老婆。
他们这么商量,也是这么做的。
第二天就将刘盼的尸体送回了刘家,经过三天争吵打闹要钱,刘家同意退还十万块,剩余的算是女儿的买命钱,否则就报警抓他们。
那对母子拿了钱,妥协离开后,刘家嫌弃的看着已死的女儿,那笔钱原本是想给小儿子娶媳妇儿,现在都被她给搞没了!
“生个孩子能难产死了,我生你们五个都没难产,你生一个都难产,真没用,死了还闹得家里不安生,把她扔山沟沟里算了。”
刘家不接受外嫁女埋回祖坟,又舍不得花钱办葬礼,于是打算随便处理了,正打算抬出去时有人找上门说结阴亲。
“那家的儿子很年轻,才25岁,上班熬夜猝死的,因为没娶老婆,他妈担心底下没人照顾,所以想花钱找个年轻姑娘。”
“刚好你家女儿被离婚了,还带着个娃,他们家也省事儿了,以后结成一家那孩子就敲键盘赚钱养活她们母子,保准你家女儿能过上享福日子。”
刘家一听有十万,一秒都没犹豫,直接让人将尸体拉走,态度凉薄极了。
物灵看向已经挖好的墓坑,里面提前放入的一口棺材就是刘盼,她已经被厚厚泥土覆盖着,神婆说将另一口棺材压在上面,可以压她永生永世,保管她永远能好好伺候新丈夫。
“太欺负人了!这刘家是要榨干女儿最后一丝价值才甘心啊。”一直竖着耳朵头顶的李秋白气得咬牙切齿,“她前夫也太过分了吧,害死了人家闺女还跑上门要回彩礼,也不怕半夜三更鬼敲门。”
“男人不都这样吗?”玉娘幽幽的看着李秋白,心底又想起小姐遇人不淑的事情,连带着看向李秋白的眼神又厌了一些。
“你别一杆子打死所有男人,我就不是。”李秋白连忙撇清干系,但玉娘已经转头懒得理会他,他无奈的耷拉下肩膀,“冤枉难伸诉,苍天不可期啊!”
物灵打断他的控诉,冷冷的说:“没有冤枉,从古至今的男人都这般,娶进门之前百般呵护,娶进门之后便变了个样,再无之前的温软蜜意。”
她说这话时,双眼红红的,身体也跟着在颤,似回忆起了更令她难过伤心的事情,阿酒和八宝看她很难受,走过去小心拉住她手安慰她,“你别难过。”
物灵低头看着阿酒和八宝,两个孩子长得唇红齿白,精致又漂亮,红秀长得很漂亮,如果她肚里的孩子能生出来,应该也会这么漂亮吧。
江溪透过她哀伤的眼神,猜到她联想到了什么,“能和我们说说吗?”
看着阿酒和八宝,物灵心软的多了一丝倾诉欲,她声音沙哑的说道:“红秀曾经也怀有一对双胞胎,如果顺利生出来,一定也像他们一般漂亮。”
红秀是她曾经的主人,而她是一把剪刀,作为红秀的嫁妆之一送到了夫家。
在她沙哑的声音下,江溪缓缓看到了一个长相很漂亮的女子,身穿红色喜袍坐在轿子里,摇摇晃晃的嫁去了夫家。
红秀的丈夫文礼是个书生,长相秀气,气质文雅,待人温和有礼,在十里八村都是有名的好儿郎,因此有很多女子钦慕她。
红秀也是其中之一。
为了能遇见他,红秀主动与文礼制造了一次偶遇,因她长得也挺漂亮的,文礼也多看了她几眼,后来两人相遇的次数便多了起来,慢慢的就互诉衷肠非君不嫁了。
文礼对红秀也挺满意的,而且她家在县城开了一家绣楼,生意还不错。
只可惜红秀的爹不太满意,虽说文礼是个书生,但能不能考中功名还未可知呢,他们家就是乡下泥腿子出身,不像他们家是做生意的,良田有近千亩。
比起不知道能否考中的文礼,他更希望女儿嫁给布店老板的胖儿子,这样他就可以便宜拿到布匹和绣线,红秀的爹为此直接禁止她出门。
但红秀不愿意,她不喜欢那个人,只喜欢文礼。
被关起来的她每日以泪洗面,自从有了继母,她在家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以前还有丫鬟照顾,后来继母来了就撤了,让她一个人负责全家洗衣做饭,还克扣她绣花赚的银子,还将娘留给她的东西偷偷拿走了大半,而爹明明看在眼中也从不帮她,如果不是因为她容貌不错,养着还有用,兴许早就让她被磋磨没了。
爹现在也只看重利益,丝毫不顾她的幸福,她不想嫁入魔窟,她想逃离这个压抑的地方,她一定要嫁给文礼。
为了能嫁给文礼,她在家中以绝食相逼,她爹脾气上来任由她绝食,他就不信她能忍得住。
在红秀绝食两天后,她爹最终在继母的枕边风下同意了,但是他从此以后不会在管她,因为他不需要不能为家里奉献的女儿。
红秀无所谓,只要离开这里就好。
而且文礼说过,一定会待她好的。
有情饮水饱,红秀觉得自己有文礼就够了。
而继母也开心了,终于把她赶走了,家产都归自己生的一对儿女了。
江溪听到这里,觉得怎么会有那么傻的姑娘?
就算想脱离糟心的原生家庭,也不能完全寄托在一个相识不过几个月的男子身上呀?
物灵嗯了一声,“如果她早早知道这个道理就好了。”
红秀从家中出来后便找到了文礼,文礼听后脸色变了变,劝说她不要和爹闹矛盾,“你们终归是父女,若因为我闹成这样,我实在于心有愧。”
“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他的心偏到山上去了,就算没有你他也不关心我的,他只在意利益,只想把我嫁给他的生意伙伴谋取利益。”红秀红着眼告诉文礼,“我不愿意嫁给别人,我只愿嫁给你,你直接娶我回家吧。”
文礼蹙眉:“......可若是成亲没有你父亲的祝福,没有风风光光的喜宴,我觉得实在亏待了你。”
“只要你对我便是了,其他的我都所谓。”红秀娇羞的看着文礼,“我手中有一些银钱,没有他,我们也可以风风光光成亲的。”
文礼纠结许久,轻轻叹气将她拥入怀中,“父女没有隔夜仇,等你爹气消了我们再上门请罪。”
红秀欢喜应好,她手中还剩一点母亲留下的银钱,她为自己置办了成亲需要的行头,就这般嫁入了文家,进入文家的那天她望着自己一身红衣的俊俏相公,心底充满了期待,真好,她终于离开那个家,终于可以过想要的生活了。
刚嫁入文家时,他们也恩爱了一段时间,每天文礼读书写字,她就在旁边绣花,夫妻俩甜蜜幸福极了。
但随着她手中的存银慢慢花光,绣花赚的钱不够文礼外出念书、参加文会后,文礼对她的态度便慢慢地变得越来越冷淡,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偶尔回来也是要钱,“我这次没考中,应当是镇上的夫子不行,我想去县城的书院,你给我十两。”
红秀现在又要做家务,还要去地里帮公婆做事,绣花的时间越来越少,新的还没开始绣呢:“前些天卖绣品攒的一两才给了相公,现在还没绣出来。”
“还没绣出来?你在家又没事,怎么一幅绣品都没绣好?”文礼没什么耐性的皱起眉,看她脸色不对又耐着性子问:“你爹还没消气?怎么还没来找你?父女没有隔夜仇,你作为女儿应当回去主动认错,让他给你一些银钱,如果有他支持,我可以买一些策论书籍回来,下次肯定可以考中。”
红秀脸色难看:“你明知道我爹和后母待我不好,我不喜欢那个地方,我想回去......”
“不好又有什么关系?你哄着他们一点,拿到钱给我科举,等我考中秀才你就是秀才娘子,以后还会是举人娘子官夫人......”文礼哄了红秀一番,最终在他软磨硬泡下同意了。
可是等她们一起回家去哄岳父,刚上门就被继母撵了出来,还骂得特别难听,一丝情面都没留。
文礼作为书生,自然受不得这种气,确定红秀家是真的不愿帮忙,他待红秀的态度越来越差,偶尔喝了酒还会动手。
第一次挨丈夫打的红秀整个人都愣住了,相公竟然朝她动手?
第71章
在红秀的心中,文礼温和有礼,长相俊秀,是她喜欢的是个谦谦君子,而现在丈夫却变了样,可怕得让她有些不认识他了。
红秀坐在窗边低声抽泣着,手中拿着裁剪用的剪刀,好似拿着才让她觉得安心一点。
这是她在娘家时就有的习惯,每次受委屈了、难过了便握着母亲教自己绣花时送自己的一把剪刀,握着剪刀,好像娘在自己身边一般。
“相公说过要爱我一生的,如今却这般对我,我真的好难过。”
“相公明知道我和娘家关系,如今却怪我,我又有什么法子?”
“都怪继母,若不是她下了相公面子,他也不会生我气,如果娘在就好了,娘在肯定会帮衬我们的。”
“相公最近脾气越来越大,是因为科考不顺利吧,饮了酒才动手的,若是没饮酒肯定不会这样对我的......”红秀从哭诉抱怨慢慢为他找借口,慢慢的说得自己都信了。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这本就是文礼的真面目。
文礼本就不是个好性子的人,只是出门在外,总要伪装一番。
文礼之所以娶她,就是看中她家在县城开绣楼的,本以为她能带回不菲嫁妆,哪知道就带回一些绣花的工具和一些碎银。
本以为娶进门,过段时间可以正式上门,哪知却被撵了出来,他可是书生,脸面最是重要,文礼觉得红秀害他丢了脸面,被同窗知晓实在丢人。
而且他想要银两,红秀给不出,让他更不愿意装了。
出去走了一圈回来的文礼想到娘交代银钱的事情,压下脸上的厌恶,换上温和的面容,上前握住红秀的手:“红秀,是为夫的错,为夫因科考不顺、又无钱去县城念书发愁,喝了酒有些不清醒,娘子勿要怪我。”
“相公你别喝酒消愁,喝酒伤身。”早已找好借口的红秀信以为真,忙顺着他的话说:“我夜里熬夜多绣一些,过了年就能攒够你去县城念书的银钱。”
文礼:“辛苦娘子了,我发誓,待我考中进士一定会请封你为诰命夫人。”
红秀:“不辛苦,为相公科考筹钱我是心甘情愿的。”
她听过很多书生拯救受苦姑娘的话本,书生将姑娘拯救回家捧在手心里,之后一路科举顺利,考中进士后一路做官,然后飞黄腾达成为一代权臣,姑娘的身份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最终衣锦还乡教训亏待姑娘的亲人。
她也这么盼着,盼着文礼救她出魔窟,盼着文礼将来挣来无限荣耀。
为了文礼能考中,红秀催眠自己,熬夜绣花攒钱供他读书。
文礼拿到了钱便去了县城,回来的时间越来越少,红秀在村子里独守空房,白日和家务杂事作伴,晚上和自己带来的绣架、剪刀为伴。
熬夜多了,做活多了。
红秀越来越瘦,脸色也慢慢变黄,没有了最初的白皙干净。
文礼回家看到后心生厌恶,不到一年就变成黄脸婆,对这个妻子心底越来越不喜。
但为了红秀绣花赚的银两,他面上装得还是不错,偶尔没忍住露馅了道个歉发个誓也就糊弄过去了。
但红秀隐约能感受到不对劲,尤其是夜里在床上时都不抱着她睡了,她心底很难过,怀疑他是不是变心了。
她拿着剪刀,坐在窗边患得患失,“相公对我越发疏远了,是书院读书太累了吗?我要不要买一只鸡回来给她补补身体?”
但她不敢去质问,怕听到不好的答案,她已经没有家人,只剩下相公可以依靠。
患得患失了一些日,她怀孕了,怀孕的喜悦冲淡了心中的怀疑,想着有了孩子相公应当会回心转意的。
文礼知晓后是挺开心的,但下一瞬又要钱了,“最近有个文会需要五两银子,可以认识县令大人和学政大人,红秀你给我吧,我去大人面前露了脸,这次肯定能考中,考中后你就是秀才娘子,咱们孩子就是秀才家的孩子。”
红秀开心的应好。
透过物灵看到这一切的江溪轻轻叹气,有一就有二,红秀太轻易相信他了。
又或者是没办法,既然选择嫁给文礼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迎难而上。
之后的事情如江溪所想的那样,文礼拿钱时各种甜言蜜语,拿了钱态度就变了,甚至还在外面结识了其他女子。
在红秀怀孕五月时发现了文礼身上的胭脂味儿,她委屈得哭红了眼,“你明明说要好好待我的,为何要背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