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阙的背影总是挺拔的,衣角与阳光同时摇晃,他从来不会回头。
脚步声穿越狂风,天蓝色的光如坠星尾线。
她跑起来数秒后,才意识到自己离开原位。
东占朝着远处的人影跑去,后方传来惊呼。
时阙的手被抓住,他在转身瞬间看见了师妹。
她握着剑刃,强迫少年低头,划开——
“抱歉,师兄离开我吧。”
【生命已解放】
【奇点条例触发,T-554已脱离主控制线】
时阙脸上是东占从未见过的表情。
但她只能分辨一瞬,因为巨大痛苦摧毁意识,那是死亡的感觉。
【主角权限验证成功!五秒后进行世界跨越!】
时阙的脸变得苍白,白到让人以为死去的是他。
东占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记得冰冷的拥抱,还有那句足够清晰的话。
「你可以问一个问题,不管是什么我都会诚实回答师兄。」
少年问:“……永远是多远?”
————
灯光闪烁,救护车持续鸣笛,车流汇成一个个红点在窗外移动。
“无法止血,尝试阻塞受损动脉——”
“还有1分钟到达医院!”
“血压在下降,降……血压稳定了。”
“她还有救!”
东占模糊的视野里出现一个人影,人影轻轻鼓掌,掌声与摇晃的灯光一起敲打她的意识。
那是对东占做出关键选择的肯定。
第100章 噩梦 东占的回家冒险
嘀嗒、嘀嗒、嘀嗒。
混乱的人潮在消退, 现代独有的冰冷灯光照耀全身,消毒水味道是主调,痛苦如水, 她脱离水面, 渐渐上岸。
嘀嗒、嘀嗒。
这是监视她可怜心脏的仪器, 单调的声音成为回家后的欢迎旋律——
穿越世界成功了。
东占意识恢复后在重症监护室一周,后转移至普通病房, 中途医生来了很多波, 都认为她能活过来是个奇迹。
“东小姐,急救人员第一版报告里认为凶器已经刺穿你心脏动脉导管, 你在救护车上心脏暂停四次, 但到达医院时出血已停止,裂口检查后也不存在,准备的开胸手术并未进行……”
医生说话时总是瞟她,最后询问是否可以签署人体科学研究协议。
东占没有说话,摇头拒绝。
转移至普通病房后,更多人来见她。
这些人头顶都不再有字幕, 从出生开始就是自由的灵魂。
先是警察, 详细询问了事发经过,然后告知她嫌疑犯已死亡, 公安不予立案,且其家庭困难,难以给出足够的赔偿金。
然后是大型媒体与自媒体主播,藏着超大闪光灯聊着聊着就对她一阵猛拍,问题全是她对于凶手的看法,最终绕到是否与凶手有恋爱关系。
公司的人事提着便宜果篮,不新鲜水果全被大蝴蝶结遮住。人事坐了五分钟, 非常希望东占快回来上班,没了她的项目组快被其他组压昏头了,影响整个部门考核。
甚至房东也来了,虽然没提,但东占主动说出院就转房租,老大爷这才乐呵呵地摇扇子离开。
最后,是东占挚友的母亲。
中年女人捧着花束,给她带了牛肉汤。
“伯母。”东占刚睡醒,声音沙哑,“我没大事,您这么忙就别来了……”
女人安静地将花插入玻璃瓶,把果篮里不新鲜的水果全都扔进垃圾桶,保温桶打开,盛满一碗汤。
浓汤雾气蒸腾,香味也往上飘。手工的兔头勺子是东占专属,挚友从高中起就收在家里,每次看东占脸色不对就带她回家吃饭。
“多大的事才是大事?”伯母在东占身旁坐下,笑着看她。
东占喝一口汤,熟悉的味道溢满口腔:“……没死就行。”
伯母身形比几年前单薄,头发也出现许多银丝:“这样说也没错,至少还活着,那便还有退路。”
东占安静地喝汤,伯母会适时与她闲谈,全是生活琐事但不会说多,毕竟东占还在修养,过度说话也会耗费她的体力。
“……伯母,你别去医院结账,我自己有积蓄。”
女人即将离开时,东占说道。
伯母一愣,沉默片刻后轻声:“我知道小东你三年来一直在找她,还花了很多钱雇佣国内外不同渠道的团队,你工资再高也经不住这种折腾。”
东占想要解释什么,伯母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谢谢你小东,伯母也不会放弃,但现在请你照顾好自己,不然她看见你这样会大声嚷嚷的。”
东占目送女人离开,躺在床上看天花板。
她的病房是三人间,她在最左边,中间的病人每天都要换药,声音痛苦,尖叫不停。
隔帘拉起,又是换药时间,东占默默闭上眼,准备休息。
“啊啊啊啊,轻一点啊护士!”
“先生不要乱动,家属抓住他的手。”
“哎呀痛啊啊——”
东占还在输液,吊瓶只剩下一点点,要叫这位护士上完药后来取针,她不能睡去。
双眼闭着,黑暗是全部。
发出「啊」的音需要嘴巴变圆,配合鼻孔、眼睛组成五个圆,好像有五个洞穴共通,直达喊叫者的大脑,让人窥见里面的褶皱。
隔壁的尖叫被一层厚膜包裹,从耳朵上升到东占额头,不远不近,足够让她感到不适。
然后尖叫变沉重,像锤子般敲击东占头顶。
她难以睁开眼睛,手指也无法动弹,全身陷在病床上,又好像被尖叫一下下锤进沼泽。
冰冷的雾气环绕,皮肤猛然战栗,尖叫结束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手指的抚摸,从她的额头慢慢往下,划过鼻梁、下巴、胸膛,最后到达小腹。
她能感受到手指陷入自己皮肉的力度,其停留在肚脐下方,好似即将穿透皮肤,戳穿她的内脏与椎骨。
“432床,东占对吧?为你取针了。”
东占惊醒,甚至在护士确认名字第二遍才回过神。
她低头,看见血已倒流,手背冰冷皮肤泛白,她的血进入输液软管,红色与白色相互映衬。
“下次注意吊瓶余量,旁边床上药你也可以按铃。”护士走之前提醒。
东占沉默颔首,发现自己背上全是冷汗。
再过了半月,东占以奇迹般速度痊愈,最后体检时,病床前站满医生,全都对她过于强健的身体状态感到震惊。
东占离开时去结账,伯母还是为她付了前半部分,医保承担后,自付额并不算多。
走出医院,手机有银行卡付款短信。
伯母说来接她出院,东占拒绝了,她站在路边等网约车,低头看手机,准备给房东转房租。
「中国XX银行」您尾号XXXX账户1月21日9:07分完成交易人民币8374元,余额……
东占愣在原地,以为自己看错数字,甚至打的车停她面前都不知道。
她放下手机,坐在车里全程一言不发,等到家再把手机拿出来。
短信上的余额有很多个零,她数了三四遍才确定真实位数。
东占打电话给银行,询问自己账户是否安全,得到并无异常的答复后,她挂断,不给银行推销理财产品的机会。
这笔钱明显不是系统给的,那只有第三方,因为数字既不是两千万也没有到两百亿,但足够东占迈入富裕阶级。
半年前合租室友退租,因为小区经常堵下水道导致租客采纳率变低,现在还没有新室友,她目前是独居。
她躺在自己的二手沙发上,许久未回来,家里全是灰尘味道。
东占一直在避免回想之前发生的一切,这笔钱就像游戏关闭前的制作人信件,告诉她故事的确存在。
幕后者一定有目的,被怪病传染的千万人、即将死去的主角、东占对生存的渴望都是局中棋子,组合在一起成为待解题,逼迫她做出选择。
“又有什么用?我不会……”
东占自言自语,最后几个字没能说出来。
她抚摸自己胸口,被折叠刀刺入的地方甚至没有疤痕,她的自愈速度太过离谱,呆在医院越久,越有一些奇怪的人来见她。
既不是记者也不是警察,一身黑,话里话外就像在暗示东占告知真相。
为了避免成为人体实验对象,东占这才快速出院。
今天是周末中午,老小区的隔音不好,邻居们又喜欢随时开着窗,声音隔着玻璃也能钻进来。
不锈钢锅在桌面上被撞击,招呼孩子吃饭几声后变成怒吼,椅子拖动导致木地板颤动。楼上的机麻全天不停,她能看见屋顶渗漏下来的烟味,中午不知哪家钢琴声,每过一小段就停下,给所有人七零八落的生活添加伴奏。
东占没有开灯,灰尘在安静的半空漂浮,狭窄的房间像封闭立方体被凿出孔洞,阳光只照耀沙发这一角
她突然有钱,却不知道干嘛,点开外卖软件,毫无目的地翻,最终选择购物车里最底下,店名取了高级二字的日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