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弓着身子,攥紧北溯手臂借力,不知自己嗅到血腥味为何会产生这么大反应。
这反应落入北溯眼中,也是愣了一会。
她不过出去打个架,他怎么一见到她就呕?身上有什么怪味道吗?
北溯嗅了嗅自己衣服,手臂,发丝,没觉得有什么味。
问他:“你呕什么?”
成镜缓了会,松开她,脸色苍白,还没说话,就见她抬手擦过自己的唇,那股血腥味浓郁得冲进鼻中,钻进胃里。
他:“呕——”
第30章
紧闭的殿门被推开,里头的人立刻坐起身,手伸进枕下握住冰凉匕首,见到来人是谁后,不耐道:“你有事?”
“你知道孕夫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雾漓松了匕首,很不理解她就为了这么个事来找他。
“孕妇要注意什么?你问我?上一个我见过的孕妇是我娘。”他不耐烦地赶人走,“这种事情你来问我——”
声音戛然而止,雾漓瞥见她手背上褐
色痕迹,刚要问,啪一声,门被关上。
雾漓瞪着紧闭的殿门,半晌才说了句:“手怎么了……”
北溯步子很慢地回了寝殿,边走边回想成镜的异样。
一开始以为自己身上有哪里味道难闻,刺激到他,一靠近,他就干呕。
成镜推开她,许是身体不适,都没什么力气,自己擦了唇上涎水,一呼吸又嗅到血腥味,忍不住又干呕。
呕得面色泛红,眼中都泛起了水雾,瞧着甚是破碎,声音都弱了几分。
“你离我远些。”
北溯没有动,可能是自己身上的血引起他不适,但怎么会闻到血腥味就难受?
再一看他那样子,猜到什么,要上手去查他身体情况,被他后退着避开。
许是对她太抵触,又不想再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后退的动作幅度太大,也没注意到身后的床,撞到床尾,人就这么倒在床上。
不等他起身,北溯已经压了上去,帷幔困住他身体,掌心按在他腹部,还没探查出来,他挣开帷幔,推开她,迅速起身站好,顿了片刻才去理身上的衣裳。
北溯坐在床边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等他整理好衣裳,刻意走远上了莲台后,忽然动手割自己的手。
血顺着手臂滑落,沿着指骨分岔,滴落到裙摆上,将白色染红。血腥味渐渐蔓延,随着流出的血越来越多,血腥味加重,直到成镜嗅到那味道,好不容易压下来的不适再度泛起。
他未曾去查血腥味从何而来,施法屏蔽那气味,但身体的反应无法屏蔽。
盘坐在莲台上的人弓着身子,掐住喉咙,不让自己呕出来。
北溯看出他确实是因为血腥味而不适,直接走过去,血顺着指尖滴落,从床边蔓延到几米之外,乍一看,宛如凶杀现场,残忍血腥。
击碎他的屏障,将流血的胳膊横在他面前,即使只站在他身侧,也能清楚看到他看见这只流血的手臂时,产生的厌恶。
几乎是放在他面前的瞬间,被他打偏。力道没收着,打得还挺疼。
打过来的那只手沾上她的血,冰凉的,附骨之蛆一般黏在手背上,黏腻得令人恶心。
成镜只看了一眼,胃里翻江倒海,眼前反复闪现她鲜红黏稠的血液,人宛如陷入满是血浆的池子里,血腥味四面八方包围过来,令人窒息。
他偏头盯着莲台上洁白花瓣,捂住口鼻,动用灵力驱赶这难闻恶心的味道,死死扣住自己脖颈,强忍着不呕出来。
莲香渐渐散发,意图遮盖血腥味,这淡淡的香味与血腥味交融,无法压制,而是被吞噬。
北溯仿佛嗅不到血腥味似的,证实心中猜想后止住血,随便擦了几下,绕到他面前,直接去探他腹部。
成镜反应很大地一掌击过去,被北溯化解,染上血的手握住他攻击过来的手,另一手快速按住他小腹,在他即将进行第二次攻击时,松开双手往后撤,扬唇道:“道君的身体确实好用。”
她留下这句话,直接离开,去问雾漓孕夫应该注意些什么。
她记得人族孕妇如若照顾不当,会流产,不知金莲会不会如此,她可不想鳞舞没了。
结果雾漓不知道。那可难办了,她也不知道。
只知道怎么有孩子,不知道怎么养,要去人界找有经验的女子问问吗?
北溯回到寝殿内,一开门,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没看到成镜人。
她在门口站了会,低头看自己手背干涸的血迹,抬手舔了一下,很难吃的味道。
她转身面向地平线泛红的天空,笑了笑,眼底只有冷意。
神识展开,很快捕捉到那道往界碑而去的身影,兴奋起来。她朝着界碑一步步走去,没有立刻出现在界碑前,将人抓回来。
如那已经将猎物锁定的猎手,看着猎物逃跑,自以为能逃出猎手追捕,实际上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不过是想捉弄捉弄猎物,在猎物生出逃脱的希望时,出现在他面前,看他错愕,看他绝望。
放出的威压警告所有魔,不许攻击这个人族修士。
北溯所到之处,众魔皆臣服,后退着隐没。
她走到来魔域第一晚时,曾经走过的路,离界碑越近,他的气息越明显。
有一丝慌乱,但显然不是怕被她抓住,而是无法接受自己身体的反应,从未想过自己的身体真的会被用来孕育生命。
在她离开前,便已经察觉到身体反常是因何引起的,她离开后,当即动手去将身体里不该存在的东西抹杀。
但失败了。
灵力一接触到丹田,被丹田吸收,甚至他试过凝聚灵力击打自己腹部,灵体击入体的一瞬,他感知到了一道极为微弱的气息,还有一个声音,找不到是谁在说,脑中自动响起这个字。
“疼。”
那声音响起后,他竟然再也狠不下心去除身体里的异物,呆滞许久,才找回知觉,环视寝殿,找到昆仑镜,收了莲台直接离开。
他不能再留在此处。
了解邪神的过去也好,调查邪神对人界的阴谋也罢,他都不能再留下,更何况肚子里还多了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但眼前的结界拦住他的去路,恢复的力量不足以他破开结界。
他能看到结界外搜寻的人族修士,但他们似乎看不见他,从他面前不远处走过,再也没回来。
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地,与石子碰撞。
成镜缓缓转身,看到追上来的她。
她的步伐缓慢,每一步都踩在他心上,压得心口喘不过气。她像是前来索命的厉鬼,每靠近一步,能安然逃出去的可能就少一分。
北溯在他身前三米处站定,歪头笑着瞧他。
“怎么不出去?”
猎手在观察猎物的状态,看他是不是会拼尽全力一搏,即使代价惨重。
“我说过,你只需要乖乖待在这,将它生下来,我说不定心情好了,会放你走。”
北溯最不喜欢自己说的话被当做耳旁风,说了一次又一次,就是不听进去。
她往前走了一步,成镜后退,再后退,便会碰到结界。
她没有停,继续靠近,发丝无风自动,脚下阵法亮起,血色荆棘从阵法里爬出来,争先恐后地涌向成镜。
即使没有血腥味,看到这些红色的狰狞之物,身体条件反射地泛恶心。
昆仑镜显现,成镜注入灵力,镜身立刻胀大,镜面灰雾散开,照出北溯的身影。
她的白衣沾血,周身血荆棘包围,邪气外溢扩散,处在她邪气包围的区域,天空都似乎暗了。
昆仑镜将成镜提供的灵力吸收干净,镜面折射出一道身影,眉心那道山形印记尤为夺目。
看到镜中人时,北溯脚步未停,抬手直指那人,荆棘条绷直,刺向镜面。荆棘刺入昆仑镜中,竟然直接能攻击到那人。
而镜中人抬手结印,阵法在他头顶亮起,而此刻两人上空、结界之外,同样的金色阵法显现。仙尊之力降临,冲击结界,力量强悍得被结界卸去的余威击碎山石,天地颤动。
结界裂开,外头本已离开的修士掉头回来,能感觉到周围有能量波动,但找不到最虚弱的位置,只能慢慢搜寻。
这一击并未直接攻击到北溯,但结界还不能破,分出力量修补好后,盯着镜中的老头,折断一根荆棘条,尖刺扎破她的手,吸食她的血,化为匕首射入昆仑镜中,速度飞快,根本来不及躲避。
被邪气包裹的匕首侵蚀那人的防御,直击他心口。
致命危险在前,他不得不断
开阵法,全力阻挡这柄匕首。道道防御结界碎裂,极力卸去匕首上威能,匕首裹挟的力量带来的冲力巨大,他被逼得步步后退,身前最后一道结界碎裂,他反应极快地偏了身体,那匕首深深刺入肩膀,肩头青衣染红。
那匕首竟然化为荆棘条,吸食他的血。
从昆仑镜而入的荆棘条涌进来,欲要穿透他身体。
他徒手将荆棘条拔出来,挥手斩断,欲要去捕捉昆仑镜方位时,眼前镜面折射的景象碎裂,吞云殿内场景映入眼帘。
天枢仙尊回想方才只看到一眼的脸,将其画下,召来仙尊与天綪,问:“此人你可见过?”
天綪摇头:“并未见过。”
天枢仙尊将画扔给她,让她去找。
“找到她,就能找到道君。”
刚才镜面传来的画面有限,只能看到她的脸,周围全都被荆棘条充斥,根本看不出那女子所处之地周围环境,只有这张脸是唯一的线索。
怕只怕这张脸都是假的。
天綪接过画,还未离开吞云殿,便接收到弟子传讯。
“宗主,魔域边界有异动,我等正在探查。”
她当即看向天枢仙尊,而他已经听见那弟子的话。
“不用找了,直接去魔域。”天枢仙尊缓缓扫视殿内三名仙尊,问:“其余几位仙尊呢?”
“四星宿仙尊在魔界边缘搜寻,另三位应是在人皇那处。”
天枢仙尊直接叫那三名仙尊与四星宿仙君汇合,将成镜带回来。
“昆仑镜已碎,那女子应当就是邪神,你等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