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
他温和一笑,淡漠的眸子瞬间漾出柔情。
她匆匆跑过去,动作太急被自己绊住,眼看头就要磕到床沿。
一双有力的大掌垫在下面,鼻尖瞬间涌入风雪寒气。
“你怎么……”她捧起落在床上的白发,痴痴流泪。
“无事。”他扶起陈忆容坐在床榻边,手掌抚上脸颊,拇指指腹轻柔地为她拭去眼泪。
“我好想你。”他吃力地撑起想要坐得更直一些,仔仔细细确认她是否完好无损,像在端详一件珍宝。
“我……”她想说我也想你,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当初是她自己选择离开,现在又有什么资格说想他。
“他们没为难你吧?”沈惊问不等她回应,揽她入怀,低下头,深深吸一口气,确认她的存在。
魂牵梦萦的人终于回到他身边,此刻他觉得无比满足,却更加恐惧。
陈忆容对他的心事一概不知,双手顺势攀住他修长的脖颈,脸贴近他的胸口,听着规律有力的心跳声。
“没,”她压制心底酸涩,看他虚弱还逞强似的维持正常,暗忖现在不宜让他知道谢无妄那狗贼在她身上刻字一事,苦笑道:“你怎么会为难我。”
“如果不是为难你,你怎么会走。”沈惊问手摸上后脑勺,张开五指穿过黑发,顺着一头青丝滑下,揪住发尾与自己的白发拢在一起。
语气漫不经心:“这次,你还走吗?”
察觉怀中人微微僵硬,他手中动作一个不慎,头发打成死结。
黑与白交织在一起,颜色分明却密不可分。
“……”她闭着眼睛,拒绝回答。
沈惊问并不执着于一个答案。
只要她回来,答案便不再由她决定。
他们维持这个相拥的姿势直到月上中天,到了后来她甚至在沈惊问胸膛上小睡片刻。
“对不起,我有点累。”
她起身道歉。
“睡好了吗?”沈惊问给她揉了揉额角,眼中溢满怜惜。
她微微点头,挣脱他。
沈惊问垂下眼眸,转而轻轻握住她的手:“你不想问我什么吗?”
她扬起头,动了动唇,终究还是开口问出心中疑惑:“他们三个,你是故意的吗?”
白皙微凉的指节抵住她下颌,迫使她向后仰。
沈惊问凑近她的脸,眼神仔细扫视她每一寸肌肤,她整个人克制不住烧了起来。
“我在你心里,这么不堪吗?”他语气淡然,她却听出一丝愠怒和失望。
闭眼摇头,她忙低声解释:“不,我只是不敢相信,你会失控。”
沈惊问放开她,眼中爬满冰霜,冷笑一声:“怎么,我不能失控?”
“不是的……”她心乱如麻,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往下开口。
“容容,为了尽快找到你,我用一个月统一魔域。”
沈惊问像在说一件很遥远的事情,他声音低沉,在寂静的夜晚更显凄凉。
“却怎么也找不到,你到底在哪里?”
“会不会遇到危险,你身上什么防身的都没有,我日日夜夜都在担心,都在后悔。”
他蓦地捂住心,眉头皱成一团,眸中全是恐慌:“容容,我的心好痛,它不想留在我身体里,它想去找你。”
“我快要控制不住它了。”
她被沈惊问吓得浑身一颤,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沈惊问,怎么会露出这种表情。
他一向是从容的、淡然的,一切皆在他掌握之中。就算他当年发现她出走时,也是愤怒和要将她抓回来的势在必得。
现在的他满脸惊惶不安,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可怜无助。
沈惊问倏地翻身,她猝不及防被压在下面,听他在耳边低语:“我控制不住它,容容,我没有办法,只能让它离开。”
它,应该就是谢无妄。
“你见到他了吗?”
热气扑在耳垂上,战栗蔓延至全身。
她咬住下唇微微点头。
沈惊问用指腹顶开她的牙,脸欺上来。
两人离的很近,她能看见他无暇容颜上细微的绒毛,一颤一颤的。
“你觉得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对了,谢无妄有意识后脱离沈惊问的控制,他这算不算是向她打听情报然后去收拾他。
好啊,想到这混蛋让她担心受怕这么久,到时候一定要让沈惊问狠狠削他。
想到这层,她真情实感提供线索:“谢无妄用的是一把匕首,他很偏执,很疯狂……”
顿了顿,语气慎重:“也很强,强到我们四个人联手都打不过他。”
轻笑一声,沈惊问的重点却在名字上面。
“他叫谢无妄?”
“怎么?”不明白为什么沈惊问独独在意这个。
“你知道,‘闻静’和‘穆承钧’是我取的名字,闻静是想提醒我,在动杀意时要克制冷静;穆承钧是在告诉我,时刻铭记自己的责任。”
“谢无妄?”他又重复念了一句:“是哪个无妄?”
还不等陈忆容回答,沈惊问自言自语道。
“无妄之灾?”
陈忆容惊恐瞪着他,早已愈合脱痂的前胸忽然有点痛,正常人为什么会第一时间想到这两个字。
沈惊问安抚性地轻啄她的红唇,“不怕,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包括我自己。”
声音不大,却有一种莫名让人安心的力量。
身体又松了下来,她迟疑地问:“那你现在,能打过谢无妄吗?”
“好像,不可以。”他拖长尾音,颇有些玩笑的意味在里面。
陈忆容:“……”
你这跟渣男信誓旦旦的承诺有什么不同。
“你醒了,”她想到当时三人同时脸色痛苦,干巴巴说:“还不能控制他们吗?”
沈惊问见她一脸慌张到极点的样子,心情大好。嘴角弧度愈来愈大,眼神晦暗不明,就是不出声。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她心里忐忑不安,好不容易说服三人回来,尤其是谢无妄,若是沈惊问没法制住他们那不是功亏一篑。
“已经脱离控制的人,哪有这么好驯服。”他意味深长看着她:“除非她自愿回来,亦或者……”
“或者什么?”
她急了,揪住沈惊问衣角,完全没察觉危险已经慢慢降临。
“她有不得不回来的理由。”
陈忆容想不出谢无妄不得不与沈惊问融合的理由,一时间头痛得很。
“你可以给他们一个理由。”他声音低沉醇厚,更像蛊惑。
“什么理由?”
这句话宛如打开地狱之门的钥匙,它插进禁锢恶魔的锁芯,只需轻轻一扭,恶魔就能获得自由。
恶魔低笑,含住她的耳垂,引诱她打开。
“告诉他,你只会与我双.修。”
陈忆容绷直了背,瞳孔紧缩,牙齿发颤,试图拉开两人的距离。
沈惊问纹丝不动,眼眸深沉得可怕,看一眼就能让人沉沦在深渊中。
“我觉得,做给他看更好。”
他刻意压低声线,咬着字音,宛如一颗颗砂砾挠上心间,又酥又麻。
是魔鬼在诱哄在沉沦。
屋子的窗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被风吹开了,吱呀吱呀声不停打乱她的思绪,等到她明白过来想要反抗时早已错失最好的机会。
沈惊问擒住她不乖的双手高举过头,按在墙上,另一只手掌往下滑,掐住细腰,堵上她的唇,逼她将拒绝的话咽下去。
她反抗地用手锤他,可惜这点力气跟猫饶似的,反而更添几分情趣。上方的人呼吸变得炙热,鼻息喷洒在脖颈、下巴,心里的火好像被点燃了。
脑中仅剩一丝清明,她还记得外面有三个人,不可以。
“不……”她摇头躲避,猛然被咬住咽喉,宛如濒死的动物撑大双眼,再看一看美好的人世间。
她大口喘气,凝聚最后一点勇气再次开口。
饱满的红唇刚张开就被大掌用力捂住,她只能发出无意义的颤音。
分别三年,他对自己依旧如此熟悉,就像她从未离开,被他捧在掌心日夜疼爱。
很快,她脑子里再也想不起任何事,由着他胡来。
“叫出来,”沈惊问剧烈起伏的胸膛表明他并没有表面上那样淡定,伏下身,头落在耳畔,咬住耳垂带着恶意:“让他们都听明白,你只能属于我。”
七彩琉璃灯中的鲛珠发出幽光,与屋内忽明忽灭的结界遥相辉映,粼粼波光交错闪烁,一晚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