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袍人影淡淡的开口。
他眼眸中泛起一抹幽光。
天剑门、血隐楼还有合欢宗,三家宗门要的只是瑜郡的资源,但他们玄机阁不同,从一开始就不同……玄机阁,要的是整个瑜郡!
至于陈牧,不过只是个牺牲品,当然以陈牧展现出的天赋资质,也的确值得一杀。
唰。
他整个人飘然而去,消失在何家的正堂之中。
何正崖看着掌中,那枚玉质的血色箭头,长长的吐了口气,然后将手中的木杖重重的一顿,沉声道:
“让正广、正道、正盈……都来议事。”
何家可从来没想过认命,向余家俯首低头,那等于是主动将头伸到别人的刀下,这么多年的恩怨,哪能是轻易了之的,最后还是要被余家折腾到破家败落。
纵然晏景青看重陈牧,一旦有机会,何家也必然会出手,这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局势,只不过一直被晏景青压了下来。
紫雾山脉事件、天尸门余孽……需要人手来处置的事情很多,晏景青自然不会由着何家和余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先拼个你死我活,在乱局之前先内斗一场。
玄机阁愿意插手,是意外之喜。
先前做出的一副认命姿态,也只是试探,想要看看玄机阁究竟是什么想法,当然另一方面也的确是觉得陈牧太过于沉稳棘手。
至今为止数次对陈牧的实力判断错误,也早让何正崖心中万分警惕。
什么锻骨小成,两种意境……
就算陈牧一下子变成锻骨圆满,甚至练出第三种意境,他现在都不会觉得意外!
以表面实力去制定策略绝对是错误的,真要再对陈牧下手,那必须得是缜密决策,细细盘算,拉高到针对锻骨圆满,三种意境那样的规格,尔后雷霆一击出手,各种手段齐出,不给任何反扑的机会!
原本。
何家为此准备的是数种非五脏境存在难以抵挡的剧毒,再搭配以一些凶险的暗器,现在玄机阁给的这枚‘血煞爆炎箭’,更是让底气一下子又多了许多。
杀了陈牧之后,彻底投靠玄机阁虽然会让七玄宗勃然大怒,但至少有了许多转圜的余地,甚至可以安排一些族人,到玄机阁控制的‘玄州’去落脚发展,留一条后路。
……
监察司。
窗外雨点飘落,六楼空寂无人。
五楼的几个堂衙也都空置了,仅有其中一个堂衙,陈牧静静的坐在那里。
翻了翻来自瑜郡各方的情报,以及重点关于紫雾山脉的信息之后,陈牧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四宗之间果然无法倾力合作,天尸门余孽也的确手段不凡。”
时隔十数日。
以天剑门为首的各宗势力,基本上将紫雾山脉的外围清理了一遍,但在尝试进入内围时,遭到了天尸门的反击,其利用紫雾山脉的毒瘴和地形,将许多人马短暂困住,然后倾巢而出,守在外面的四宗人手和晏景青虽然击毙了大量的炼尸,但最终还是有许多天尸门余孽逃出了紫雾山脉,目前各宗人手以及瑜郡各衙司,都在四处追踪缉捕。
如他所预料的一样,各宗人马无法倾力合作,那就破绽很多,天尸门余孽更在紫雾山脉盘踞多年,占据了地利,想要一网打尽实属难题。
“瑜郡接下来又要乱一段日子了。”
陈牧摇摇头。
随即将众多情报悉数扔进旁边的火炉中烧毁,然后迈步下楼。
第三更没写完,晚点,
第159章 杀无赦
陈牧穿着监察司的官服,一路来到楼底。
监察司的司楼外,小雨淅淅沥沥,雨中偶尔夹着一点雪花,但很少很少。
“大人。”
旁边一位吏员迅速小跑过来,恭恭敬敬的给陈牧撑开一把雨伞。
陈牧神色平缓的迈步向前,走出监察司司楼,看了看天,道:“今年的冬天,比以往倒是暖和了些,正月初九的雨里,都不见多少雪花了。”
那吏员没想到陈牧会和他一个小小门官搭话,一边举着伞紧跟在旁边,一边受宠若惊的道:“大人说的是,主要是去年大寒一场,按照历来的天象,今年是要回暖的,何况去年年中的时候还大旱了一场,就算今年没什么雪,也肯定是个好年哩。”
好年……
也许吧。
陈牧微微摇头,起码这个年,一开年就不是很好,要满山野岭的抓天尸门余孽。
据情报中所知,天尸门余孽在瑜郡暗中发展至少已经有近百年了,紫雾山一战显露出来的炼尸几乎快成一只军队了,足有上万之多,虽然也被各宗人马杀了个七零八落,但谁也不知道暗中是否还有,更不知道逃出去多少。
就是上万多头猪,差役抓十天也抓不完。
不过天尸门余孽比起猪,抓虽然难抓了点,但找却好找一些,毕竟无论什么层次的炼尸,尸臭是始终掩盖不住的,也有一些能专门捕捉尸臭的妖虫,可以用来搜寻。
走出监察司。
一架红顶的轿子不知何时落在外面等候。
除了雨雪天,陈牧平时很少坐轿子,或者说这个世界的大人物,基本都不是很喜欢坐轿子,主要是所有官吏无论大小基本都是有武艺在身,自行走路更便捷也更快一些,反倒是市井当中那些不通武艺但却比较富裕的商户,习惯乘轿出行。
当然也有一些比较喜欢排场的,要保持体面的,出行仍习惯坐轿,但终究是少数,因此在这个世界的城中,轿子属于是比较少见的东西。
看了看殷勤的吏员,以及几个低着头的轿夫,陈牧平时也不坐轿子,但此时忽然心中微动,眼眸中微光一闪,却是迈步上了轿子。
“起。”
几个轿夫都是练过功夫的武夫,顶着冰凉凉的冬雨也丝毫不觉寒冷,此时各自一用力,便四平八稳的将轿子抬起,然后往前走去。
冰凉的雨水淅淅沥沥的落下,都落在伞状的轿顶之上,沿着轿子的边缘滴滴落下。
远处。
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出现在雨中,远远看着轿子消失在街巷,一时摇头:
“这小子……”
老人正是余九江,他虽然站立在雨中,但一身渔翁的装束,戴着斗笠,雨水沿着斗笠滴滴落下,沿着蓑衣滚滚落下,速度却非常的缓慢,仿佛不是一粒粒的雨滴,而是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宝石,放慢了速度,沿着他的身体滚落。
余九江继续往前走去。
身边的雨水渐渐的散开,互相折射之中,让他整个人影慢慢消失,渐渐的似要完全隐没在雨水之中,再也看不清身形。
可就在这个时候。
叮。
一声清脆的珠玉之声响起,紧接着连绵成一片。
就见余九江那即将隐没在雨中的身形,忽然停顿住了,而他身边那些落向地面的雨滴,竟不知何时一个个凝结成冰,落地之后皆化作一粒粒的冰珠,咕噜噜的滚开。
“余老执事请留步。”
只见前方的雨中,一个玄袍人影悄然出现,背着一个竹篓,笑呵呵的看向余九江,道:“在下程厚华,玄机阁第六十三代弟子,还请余老爷子赏个光,去那边的小楼上共饮一杯如何,正好也不用咱们各费力气……”
无声息间。
方圆数丈之内,坠落的雨点霎时间定格在空中,紧接着一滴皆一滴的汇聚流淌,化作一道道水流交汇,环绕余九江自身流转。
他那一双苍老的眼眸中,露出一丝冷冷的眼神,根本不多答话,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根鱼竿,一甩之下,一道道水流霎时化作万千道箭矢利刃,向着玄袍人影落去。
“唉,何苦呢。”
程厚华叹了口气,背着的竹篓忽然打开,从里面飞出一柄泛着点点寒气的剑,只轻飘飘一挥之下,所有袭来的水流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凝结,定格在空中。
“余老爷子你的状态可不是很好,若是不与人动手,还能守住两三年气血,可要是与人动手,打上几场,恐怕就只能去颐养天年了……唉,也不知那些人,为什么要选这下雨天,不知道余老爷子的坎水意境很了不得吗?幸好我这‘凛冬意境’,最适合抵挡坎水,否则还没有什么把握站在这里……”
唰!唰!唰!!!
余九江仍不说话,继续挥动鱼竿,漫天坠落的雨点凡落入三丈之内的,尽皆化作利刃箭矢破空而去,蓑衣不断的颤动,一身坎水元罡直接就被他调动到了极致。
“你们玄机阁弟子,废话都这么多么?”
他直到此时才冷冷开口。
余家乃是七玄宗的麾下,与四宗势力冲突不说是迟早的事,但根本不会有太多的意外,余九江年轻时更是七玄宗执事,如今局势一看,便知道情况不妙,大概率是玄机阁趁着晏景青不在,终于有所动作,主动发难,试图对陈牧和余家下手。
这种时候自然是管不了许多,因此一上来他也是毫无任何迟疑,直接就调动了全部的坎水元罡,要从程厚华这里冲过去。
“唉。”
“怎么能叫废话呢,人要是不说话,那与畜生有什么分别,既然生而为人,那就要多说点话……另外,我这人挺精明的,余老爷子还是别想糊弄过关了。”
程厚华手中握着那柄泛着丝丝寒气的剑,明明眼睛还在看向前方的余九江,却忽然斜斜的将剑往右侧一扫,霎时间地面沿着他剑指的方向,一寸寸的冻结过去,连空气都一下子冻起了一大片的白雾,白雾中更是隐约出现一个人影。
赫然是第二个余九江!
而在程厚华前方,那个刚才开口说话的人影,却一下子化作一捧流水散落一地。
程厚华看着余九江从寒雾中显现的身影轻笑了起来,道:“这下雨之时,是余老爷子你坎水意境最玄妙之时,但如今时分四季,正值凛冬,也恰好是我最合适的天时啊。”
“……”
余九江脸色难看了起来。
……
斩妖司。
位于镇妖塔内的孟天章,正一只手托着腮帮,有些昏沉欲睡,却忽然间一个精神,视线中露出一抹凌厉之色,望向远处,继而整个人身影一晃,就直接来到了镇妖塔外,再一步落下,已然出了斩妖司,来到了外面的雨水之中。
但他的脚步紧接着就停住了。
前方雨中出现了一道穿着玄袍的人影,样貌年轻,冲着他咧咧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道:“玄机阁韩广,拜见斩妖司孟大人,孟大人,您说何家和余家,虽不是七玄宗的直属部下,但都和七玄宗有着分辨不清的联系,这两家打起来,就算是七玄宗,也应该不偏不倚,居中相策吧,我觉得您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闪开。”
孟天章冷冷的道。
韩广笑呵呵的道:“我对孟大人年轻时的威名,仰慕已久,今日好容得见一面,还望孟大人能同在下小饮几杯,我也正想替孟大人算算未来的命数……”
唰!
一柄血色的刀,迸发出一股炽烈灼热,刹那间冲着韩广迎头砍落下去。
韩广面色不变,仍保持着淡笑,右手一翻,背后的竹篓里就飞出一根玉色的竹棍,材质似竹非竹,似玉非玉,与孟天章挥落的血刀碰撞,迸发出清脆的金铁交鸣声。
“孟大人的离火意境,在这雨天凛冬之时,恐怕不太好发挥吧,不过我所修行这‘暖春意境’,倒也十分受限,咱们看起来算是半斤八两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