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蜜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的眼睛集聚起晶莹的泪水,而在她的心头燃烧起了野心的火焰——侧岛是个多么富庶的地方,她已经有所了解了。
而葛兰,他也有着自己的野望,他是个盗贼,一个失去了公会支撑与庇护的盗贼,但他也可以拥有一个自己的公会,这并不困难,特别是他有着一个领主作为主人的时候,尖颚港的无数小公会,难道不就是依靠着有着爵位或是财富的人才建立起来的吗?葛兰知道,其中一个被他剿灭的小公会,其头目不过是个皮毛商人的私生子。葛兰通晓之中的所有奥妙,精擅之中的所有技巧,懂得如何编织起连同各方的罗网,他为什么不可以成为一个公会首领呢,或许在数年之后,他也能拥有一个不亚于“银指”的公会。
盗贼甚至已经想好了应该如何去与克瑞玛尔周旋与狡辩,如果说都是为了保护自己与这个侧岛,也许那个天真的小法师是会听从他的安排的。
但他随即想起了精灵游侠凯瑞本,盗贼畏缩了一下,那双如同碧海般的眼睛像是可以看穿任何阴谋诡计,他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现在他也觉得这个精灵有点碍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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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加上爪子吗?”异界的灵魂建议说,像是钻石,嗯,还是精钢,狼的那种,可以自由伸缩的那种。
侏儒和伯德温一起盯着他。
他们已经快要受够了法师的异想天开了,虽然其中一些还是被侏儒们记录了下来,但自由伸缩的爪子?那对侏儒们可以说是一种侮辱,对伯德温来说,他与兽人对战了近二十年,他不想某天深夜醒来被自己的右手惊吓到。
还有,那个指头断裂,从里面射出弩箭的想法又是什么鬼?
第253章 秘密
作者的话:
回答一个让我的读者们一直挂怀的小问题,不涉及剧透——
白皮多瘤瓜是什么?是我基于现实中的植物臆造出来的古怪果实啦,不过参照物几乎与臆想的造物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果皮从金黄色改成了白色,现实中这种果实叫做金铃子,又叫癞葡萄,去淘宝上查只能找到种子,但有图片,里面的果肉确实是鲜血淋漓的哦,甜味也很古怪,是我小时候偶尔吃到的,始终难以忘怀。
ps:流银魔像源自于fz中的幸运e主仆组中的肯主任和终结者中的液体机器人,这个对啦,长出爪子是金刚狼无误,至于射出弩箭——那是全职猎人中幻影旅团的富兰克林。
正文:
缭乱之年,九月,于龙火列岛——侧岛。
致银冠密林之王,可敬的英格威:
前略……
就在昨天,我最亲爱的父亲,龙火列岛进入了最为酷热与狂暴的月份。在我给您写信的时候,我不得不旋转长窗的百叶叶片,让它们倾斜到不能再倾斜为止,只留下细小的空隙,而不是如之前那样将所有的门窗打开——海风依然迅烈,但它被赤日烧灼着,就像是那些在熔岩上浮动的空气,当它扑到你的身前时,就像是一团无色的火焰直冲入你的喉咙——海水也变得温暖,或更正确地说,有点燥热,水面上蒸腾着令人窒息的雾气,而我必须潜入到二十尺以下的地方才能觉得阴凉,不过这儿的人说,这个温度正适合珊瑚生长,现在正是造珊瑚礁的好时机。
他们会用沙子混合着火山灰,在加上树胶来塑造珊瑚礁的基座。那些基座几乎都是灰白色的,最初的时候基座只会被造成方形或是圆形,但现在他们会把它们塑造成各种动物与植物的形状。其中也有一些人物塑像,父亲。我在其中找到了一座据说根据您的形象捏造而成的塑像基座,约有您的三倍那么高,上面已经生满灌木林似的海柏,海柏是淡紫红色的,但“您”的长袍尾部有着那么一小团乳白色带金点的气泡珊瑚,虽然只有我的怀抱那么小,但里面已经藏了好几条色彩绚丽的小鱼和一蓬蓬的幼虾,而您的脚下则躲藏着一只棕褐色的乌贼。被我惊动后它喷出了很大一股黑烟它应该庆幸我并不需要靠着大海存活,不然的话它可能会被捉去,乌贼是染料与墨水的主要用材,烤制后味道也很不错——那尊塑像可以说没有和您相像的地方,却是那样的生机勃勃,可惜的是您没有办法亲眼看见。
在更深处,我还找到了一些渠贝,这种贝壳似乎只有龙火列岛才能看见,这里的奴隶们能够从它们用来连接两扇扇壳之间的肌腱中抽出比蚕丝更粗一些的丝来,这种丝会像黄金那样闪闪发亮。又像空气那样轻,比铁或是钢的丝更坚韧,只有秘银可以与之相媲美。领主与领主之子会在正式的场合披覆着由它们制成的宽松长袍,达达,也就是克瑞玛尔的宦官,将之称为一种传统,现在他就在忙碌于催促奴隶们赶制克瑞玛尔的衣服——这些都是奴隶们中的“巧手”来完成的,从活渠贝上割取肌腱的工作令人难以想象的艰难,他们经常双手鲜血淋漓,因为抽出的丝必须足够长才能纺成线,所以他们必须割下尽可能长的肌腱。
但这些奴隶还能算得上是幸运的。因为他们可以怀抱着冰凉的渠贝,在海水中干活儿【因为干燥与高温都会导致渠贝死亡】。而另一些奴隶,也就是他们称之为“牛马”的。即便是在这种能够让血液也沸腾起来的酷暑气候里,他们仍然需要不眠不休的干活,每一刻都有奴隶死去,克瑞玛尔有试图改变这个状况,但他很快发现,被勒令停止劳作的奴隶会如同没有理智的生物那样相互撕咬,从而造成更大的伤亡。
沮丧不可避免,但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克瑞玛尔从来到侧岛后就在着手准备缓解或是治疗那种“烟草”以及秘药对人类造成的不利影响……他终日忙碌,就连和我们一起用餐的机会都少了,现在他接触最多的人是那群侏儒,还有宦官。
【之后是一点被刮除的痕迹,看得出凯瑞本在这里做了修改】
我不知道我该如何跟您说,因为克瑞玛尔的行为完全是出自于他真诚纯净的本心,而非其他不可告人或是邪恶的目的——克瑞玛尔从不会对我隐瞒些什么,所以我很清楚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父亲,如果站在那儿的不是克瑞玛尔,而是一个红袍术士或是灰袍的死灵法师,我不会对他的行为感到惊讶的,亵渎与玩弄生命本就是他们的职责与嗜好。
但那是克瑞玛尔,永远也不会习惯看着一个无辜的生命悄然逝去的克瑞玛尔,即便是他的敌人,他也从未折磨他们,讥笑他们,他对生命充满了尊重与爱,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共识,但在这里,他表现出来的另一面却让我感到恐惧——不,亲爱的父亲,我的指导者,我不是在畏惧克瑞玛尔,而是在畏惧那些侏儒,比起光明,他们更乐于倾向黑暗,更不惮于从事任何一件邪恶的事情,但他们确实有着普通施法者们无法企及的知识与经验,他们能够用血肉造魔像,也能够用灵魂铸造武器,他们掌握的智慧之石可以让如安东尼奥或是阿尔瓦这样的强大的法师为之心迷神醉。
我所恐惧的就是他们会让克瑞玛尔沉溺到他们制造的陷阱中去,我甚至无法隔离他们,因为他们正在为克瑞玛尔效力,为我们共同的朋友伯德温制造一具比原有的臂膀更为灵巧与坚固的新肢体,我不知道是否该让他们停止,但我也希望伯德温能够重新获得他的手臂,他是一个战士,王女所爱的人,他终将是要回到高地诺曼。回到雷霆堡的,更有甚者,他可能会站在一个更为崇高的位置上。
或许我应该再等上一些时候……
至于队伍中的其他人。伯德温恢复的很好,除了那条无法长出来的手臂。只是漫长而繁琐的检查与测试让他有点焦躁,但王女李奥娜一直陪伴在他身边,还有他的士兵与骑士们——被狄伦。唐克雷与诺曼新王驱逐的士兵以及家眷们都已经到来了——其中没有五十岁以上的长者,也没有十岁以下的孩子,就连女性也很少,克瑞玛尔将他们安置在堡垒周边,等到他们熟悉了侧岛的环境与气候,将会有一部分会分别驻守在侧岛的三个港口。
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又被袭击了五次。三次是海盗,两次是佣兵,幸而有诺曼士兵与盖文、克瑞玛尔在,这几次袭击都没能造成伤亡,近两个月来,他们似乎已经偃旗息鼓了,又或是厌倦了这种试探性的攻击,或许是明天,又或许是下一周,我们会迎来真正的敌人。
盗贼葛兰。他可能与克瑞玛尔达成了什么协议,从上周起就开始游荡于三个港口的酒馆与旅店,带着克瑞玛尔给他的符文印章。如果不是如此,他可能早就丢了性命,葛兰是个狡猾而敏捷的盗贼,但作为鱼龙混杂的龙火列岛,他很难说是最强的,何况有时他所要面对的不止一个敌人。
最后再来说说弗罗的牧师,梅蜜,克瑞玛尔承诺给她建造一座弗罗的神殿,神殿已经完工了。克瑞玛尔和盖文用珊瑚生长术给她造了一座由九个圆形房间粘结在一起的珊瑚浮岛。
她……
凯瑞本突然放下笔,站了起来。他能够感觉到一股奇异的风正在穿过所有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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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真的,”施法者轻柔地说:“我真的有点意外了。没想到第一个察觉到这个小秘密的竟然会是你,”他随意一点,燃烧着的火焰瞬间熄灭,玻璃试管中的液体停止了沸腾,他捏住它的上端【毫不介意那种几乎能够将普通人的皮肤灼伤的高温】,把它插回到金属架子上,“我以为会是凯瑞本。”
“精灵的目光之敏锐在这个位面上无人可及,”盗贼盯着法师重新放回宽袖里的双手,努力不让自己畏怯地后退:“可惜的是他们总会被自己的内心蒙蔽着眼睛,或者还有耳朵,他们无法正视黑暗,遑论探究黑暗中的根本。”
“或许是智慧,”巫妖缓慢地说:“是什么让你竟敢来与我对峙呢?我想大概就只有愚蠢了。”
“等等!”盗贼高叫道,他向后退了一步,高举起自己的双手,将它们展示给巫妖。“我没有想要忤逆您的意思,大人,我的主人,我只是想要更好地为您效力!一个凡人的力量是微薄的,但一个公会就不同了!金币、情报、施法材料以及所有您需要的东西……都会源源不断地流到您的手里来,而您根本不用为此耗费一点精力与时间——您将会有更多精悍而又温顺的工具,诸神在上,侏儒、奴隶根本无法在龙火列岛之外的地方行走和做事,而那些骑士与士兵固然忠诚,但他们忠诚的可不是您!”
“唔噢噢噢……”曾经的不死者嘲弄般的感叹道:“真难想象,我身边居然会有着这么一个……让人喜出望外的家伙——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我只希望能够让您满意,我尊敬的主人。”盗贼语气卑微地说:“但我并不能完全领会您的意愿,我只能猜测,”他轻声说:“基于您之前的行事……伯德温,还有另一位……大人的需求,还不值得您如此关注……”他偷偷抬起眼睛窥视着施法者的神色,房间里的光线十分充足,葛兰本该可以在这种情况下看见施法者的脸,但他只能看到一线白色的下颌,施法者的大半个身体都被阴影笼罩住了,那可能是个魔法造成的阴影,令得凡人的视线无法穿透。
“……我必须要说,”曾经的不死者说:“你的猜测并非毫无根据,亲爱的葛兰,我的小盗贼,你的确很聪明,又擅于观察。”他动了动,坐了下来,一个隐形仆役给它的法师主人端上了一杯鲜红色的饮料,然后,在施法者的示意下,葛兰也得到了一杯——那杯深红色饮料柔滑粘稠,杯口萦绕着甜腻的香气,就像是半凝固的血,但葛兰只轻轻嗅了嗅就知道它只是白皮多瘤瓜的瓜瓤,连着碎冰搅伴成细腻的冰沙,加有柠檬汁和罗勒粉末,尝起来甜酸冰凉,极其可口。
“而且你几乎要说动我了。”巫妖轻轻地笑了笑:“一个盗贼公会……多么可爱的野望,也确实能够满足许多人的需求,包括一个施法者。”
“它是属于您的。”葛兰急忙说:“就像我也是属于您的。”
“名义上如此而已,葛兰,”巫妖捻起一串蓝紫色的浆果,把它放在光线下仔细端详:“不,即便是名义上,我也不可能拥有一个盗贼公会,所以说……葛兰,你如果不做盗贼,也能成为一个很好的商人,因为你正在试图用最小的成本赚取最大的利润——你将得到一个盗贼公会,而你几乎什么都无需付出。”
而后是一段极其短暂的沉默,或许只有几个呼吸的时间,但葛兰觉得自己难以呼吸,他捏紧银杯,杯身上留下了深刻而扭曲的印记。
“好吧,”巫妖突然拍了拍手,“如你所愿,葛兰,你会有一个公会的。”他将多瘤瓜汁移至唇边,“只要我们能够解决一个小问题。”
一时间狂喜占据了盗贼的思想,他知道这位大人可不像另一位大人那样软弱多情,但他还不至于会对葛兰这样的小人物出尔反尔,盗贼的耳边嗡嗡作响,他好不容易才掌握住了自己的舌头:“什么问题?”他问,一边猜想着或许要签订一份契约之类的。
所以当一根银色的细绳缠绕上他的脖子时,他脸上的表情还是充满喜悦的——不等他将这种喜悦转变成纯然的恐惧,那根细绳就在主人的命令下急速地收紧,它是那么的纤细,又是那么的坚韧,一霎那间就将葛兰的脖子完全勒断——盗贼的脑袋从肩膀上掉了下来。
曾经的不死者面无比表情地看着葛兰逐渐失去温度,变得僵硬的躯体,不一会儿,躯体粉碎,变成深红色的沙子,再然后,如每一次的,小小的,来自于哀悼荒原的风将沙子吹起,它们凝结起来,重新凝结成葛兰的躯体——而后,是一次痛苦而艰难的呼吸。
葛兰睁开眼睛,他记得曾看到了自己的脊背,他苦笑起来,这真是一次难得的教训。
第254章 宴会
葛兰一时间还无法动弹,时至今日,他都不知道死亡之神克蓝沃的诅咒对他而言究竟始终惩罚还是奖赏了——躯体化为细沙,灵魂被驱逐出体外的滋味并不怎么好受——旁人看来,整个死而复生的过程所耗费的时间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但在葛兰的眼睛中,时间就像是凝固了,他的灵魂被拽到半空,就像是有着一只钩子钩着他的脊骨,而滞留在地面上的身体却如同漩涡一般以莫大的引力将他向下拖拉,他的整个人【又或是灵魂】都被拉长,变薄,就像人们制造羊皮纸的时候会将羊皮尽可能地拉开然后钉在绷架上那样,来自于哀悼荒原的阴风穿过颤簌的盗贼,掠夺去最后一点光和水分,他又冷又饿,腹部干瘪,眼睛模糊,与那些徘徊在哀悼荒原上的孤魂野鬼别无二致——他不被允许看见自己的躯体,但躯体崩坏时的每一分痛苦与空虚他都能毫无遗漏地感受到,而克蓝沃的力量将它们重新粘结起来的时候,盗贼的灵魂只觉得无一不被碾压与压榨着,而他连嚎叫与挣扎的权利都没有。
一只冰冷的手放在盗贼的额头上,盗贼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如果说有什么能比哀悼荒原的风更阴冷,大概就只有这只手了。
“真令我惊讶,”巫妖说,葛兰从中听出了一份满意:“虽然说这只是一个不够确凿的小猜想,但我几乎都要怀疑你的母亲是否曾和死亡之神克蓝沃有着……较为亲密的关系,啊,别紧张,你的身体里并未隐藏着他的神血,不然的话你成长的地方就不会是尖颚港的盗贼公会而是克蓝沃的神殿了。”
曾经的不死者似乎被自己的发现取悦了。可以说是非常难得的,他以少有的耐心补充说道:“神祗的血脉是种奇妙的东西,陨落的神祗可以从他们子孙的身体中破体重生。所以想要彻底地杀死一个神祗有时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葛兰想要听到更多,可惜的是巫妖的仁慈到此为止。他只疑惑死亡之神克蓝沃的诅咒为何会出现变异,依循他所知道的规则,这个诅咒应该终止于葛兰的死亡,当他死后,身体化为沙子,而灵魂不被哀悼荒原接纳,只得绝望地,无能为力地。日复一日地飘荡在位面的缝隙里,直到命运之神愿意仁慈地给它一个终结——看看会是哪个小魔鬼多了一份点心。而不是如我们所看到的,葛兰可以利用它逃脱既定的惩罚与灾祸,就像他在诺曼王都的监牢里所做的那样,这已经不再是个诅咒了,正确点来说,它简直就是一个即便在慷慨的罗萨达或是安格瑞思的追随者中也相当罕见的偌大恩赐。
应该有谁扭曲了这个诅咒,但又有谁能在克蓝沃的注视下玩弄这些有趣的小把戏呢?
巫妖遗憾万分,如果他仍然是原先的那个不死者,他会有很多办法弄清楚这个可爱的小秘密。“你应该感到高兴,盗贼,”他收回手。站立起来,细长的身影在绚丽的光线下微微晃动:“在克蓝沃的视线落在你的身上之前,你都将不再受他的掌控了,”黑发的施法者走回到长桌前,那根试管里的东西产生了深色的沉淀,他拿起来瞧了瞧,毫不惋惜地把它扔进了装载废弃物的双层箱里。
葛兰从地上爬起来,他的身体依然十分虚弱,仅仅是站立就已经耗费了他不少气力——他记得自己曾在诺曼王都的地牢中有意识地设法化为沙子。但或许是因为他是自行结束生命的关系,那次他很快就恢复了原有的状态——他按住墙壁。将额头靠在冰冷的石头上,好一会儿才从昏沉中摆脱出来。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葛兰?”等了一会儿。巫妖好奇地抬起头来,就算是葛兰,他相信能够看到自己脊背的记忆也足够深刻了,何况他也已经达成了原先的目的:“如果说你想要问问我有没有对你的身体做些什么,我的回答是没有,”曾经的不死者平静地说,“至于我们之间的契约,我更倾向于用你的灵魂作保——葛兰,在它脱离你的身躯时,我是能够抓住它的——有那么一会,我确实很想要满足我的好奇心,譬如说,”他兴致盎然地说:“如果你的灵魂始终无法回到你的躯体里,那么你的躯体是会再次沙化呢还是腐烂,抑是保持原样——我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够如你所说的那样忠诚,不要给我这个机会。”
说完,他向门外简明扼要地一指,葛兰犹豫了一个瞬间,但还是深深地鞠了一躬,走了出去。
“对了。”巫妖突然说——已经把手放在门扉上的盗贼立刻站住,转过身来:“或许你在走进这个房间之前就已经考虑好如何敷衍另一个‘我’,但是亲爱的,请记住,他也是一个施法者,他可能有点天真,软弱,但这不代表他不聪明,或是不够坚定,而且他还很有点固执,如果让他发现……你有任何不妥之处,”曾经的不死者交叉食指,做出一个否决的手势,“我们的契约就只有作废一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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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葛兰的请求,异界的灵魂征询了其他几个同伴,出乎盗贼意料的,更为认可这个设想的居然是高地诺曼的王女李奥娜,不过他随即想到比任何人更需要一个盗贼工会为之竭诚效力的家伙不是别人,正是伯德温,他和王女李奥娜是要回到高地诺曼的,他们如今已经有了近三千名士兵,问题是,这些人远远无法与一个王国相抗衡。而伯德温虽然在民众和骑士中有着很高的威望,但这些人都在高地诺曼,与龙火列岛相隔何止千里之遥,他们与伯德温之间需要可靠而又不会引起注意的信使与联系人——他们还需要详尽而准确的地图,行军途中可能经过的村庄与城市的情况,需要探明各个骑士与领主所拥有的士兵数量。更需要那些不为人知却落在了羊皮纸上的把柄,如此一来,能有什么人比盗贼更好呢?
关键在于所有的盗贼工会都可以说是邪恶的。他们走私、劫掠、偷窃、绑架、勒索、谋杀……不然他们又从哪儿获得那么多的金币呢?没有哪种秤杆能比他们的匕首更能懂得如何从猎物身上榨取丰厚的油脂,他们做起这种活儿的时候总是得心应手。干净利落,比皮匠刮去羊皮上的卷毛更熟练,也比铁匠捶打铁砧上的金属更有力,在作恶这方面,没人能比他们做的更好啦。
但无论是凯瑞本或是异界的灵魂,都不会高兴看到侧岛上出现这么一个肮脏的污点,葛兰不得不承诺了许多他原本不想应允的条件,这些条件就像是捆缚在他以及未来那个公会上的枷锁。但无论如何,能够让凯瑞本默许就可以说是一个值得庆贺一番的成功了。
“明晚我们会有一个宴会需要参加。”异界的灵魂说。
葛兰指了指自己。
“对,”异界的灵魂说:“邀请函上注明了我和我的朋友。”
这个宴会是侧岛的大商人们为了迎接他们的新领主,以及为了乞求他的宽恕【之前的怠慢】而预备的,因为商人们无权进入内陆的关系,这个宴会在筹备妥当后的第五天才得以被达达传递给黑发的施法者,宴会的地点在港口的黑脚广场,它之所以得名是因为那儿还不是个广场的时候是群大黑脚信天翁的栖息地,有三百名诺曼的士兵,还有法师盖文先于他们之前抵达这个最大的港口。以确保这不是一个危险的陷阱。
“还有谁?”
“修和亚戴尔。”异界的灵魂回答到,亚戴尔是应有之意,骑士修则是因为这几个月中。为了侧岛防御事宜多次觐见克瑞玛尔,所以也已经变得相当熟悉的关系——虽然依照不成文的惯例,作为军队首领的副手,他本不应该直接面对领主,只有首领才有权利直接与领主交谈,但因为伯德温无法动作的关系——他连这次宴会都无法参加了,因为侏儒与法师们整理了他变形与萎缩的血管和神经,并用药水促使它们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以满足附着流银假肢的需要——据说这样他的假肢将和真正的手臂那样能够感觉到外界的压力和温度。或者他有需要的话,施法者还能让他的新手臂获得味觉或是具有嗅觉【最后这个还是被伯德温否决了。战士们在某些方面很不讲究,他不想尝到一些不该尝到的东西。或是嗅到他不愿意嗅到的气味——他可以捏住鼻子,但又如何捏住一整条手臂呢?】。
商人们原想将这个宴会持续上七天左右,但克瑞玛尔只决定停留一天,一方面是基于安全,另一方面是因为伯德温的手臂,虽然说,有侏儒们密切地注意着,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但伯德温予以信任的施法者只有盖文与克瑞玛尔。
他们在日落时分进入黑脚广场,值得侧岛的商人们为之骄傲的是他们在这里建造了一座由黑金沙石为主要材质的柱厅,柱厅中有一百二十根柱子,它们之中有些是为了支撑墙壁与穹顶,而有些只是为了美观,每根柱子的基座都是覆盖着月桂叶片的覆钟式座,柱身雕刻着垂直沟槽,沟槽中镶嵌金线,柱首四周装饰着藤蔓样的卷涡,装点着数之不尽的鸟儿,鸟儿都是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黏贴着色彩绚丽的羽毛,黑曜石镶嵌而成的眼睛在鲸蜡灯具的照明下闪闪发亮。
丰盛的食物估计可以供侧岛上所有的士兵一日所需,但柱厅里只有数十个人而已,或许还要加上十倍的奴隶,商人们从侧岛的甜菜糖与蔗糖中获得的利润几乎可以堆积起一座金币的岛屿,所以说,对于能够直接影响到他们的主宰者他们既是无比地慷慨又是难以想象的谦卑,就异界的灵魂看到的,他们所提供的任何一样物品或许比东冠的领主所拥有的略差,但也已是奢靡无比——他们或许是从达达那儿获得了一些讯息,知道他们的新领主不是那种喜欢看到鲜血与痛苦的人,因此宴会上通常都会出现的生死搏杀被取消了,改为旖旎的舞蹈与有趣的杂耍,但这里就能看出,商人们的奴隶不如东冠领主的奴隶灵活,她们更像是美丽的偶人,举止之间有着些许刻板的痕迹,不过依偎在商人身边的姬妾们就要好的多啦,她们毫无顾忌地向侧岛的新主人抛掷媚眼,尽情显露自己的躯体与姿态,而她们的主人似乎并不为此感到忿怒或是羞恼,他们甚至带着点期望,也许克瑞玛尔选中了那个就可以立即带走,但让他们失望的是,黑发的施法者就像他的同类那样并不容易亲近,他更爱食物,整个宴会上,只有坐在他身边的游侠与王女才有机会和他偶尔说上几句话。
不过商人们并不焦急,他们所要的也不过是克瑞玛尔别去追究之前的事情,至于他们的货物,仓库里还有存货,他们还可以坚持一段时间。
黑发的施法者是提前离开的,他在穿过一处长廊时,意外地遇见了衣衫凌乱,面色绯红的梅蜜,而她身边的男性并不是葛兰,而是一个年轻俊美的商人。
“别那么意外,”梅蜜似乎喝多了蜜酒,芬芳而甜蜜的气息从她的嘴里喷洒到空气里,让克瑞玛尔无来由地感到不适,“我是弗罗的牧师。”
“我以为你和葛兰在一起。”
“葛兰是我的情人,”梅蜜承认:“但弗罗的牧师从不会只有一个情人。”
“葛兰是我的情人,”梅蜜承认:“但弗罗的牧师从不会只有一个情人。”
第255章 鱼卵
梅蜜身边的商人也有*分醉意了,此时恰好有新鲜的海风穿过长廊,无情地夺走了酒精带来的欢欣与混沌,他骤然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在犯下一个莫大的错误——虽然梅蜜是个弗罗的牧师。这意味着她不会被一个人长期地占有,即便是国王也不行,但在他们的认知中,至少在酷暑过去之前,这个娇小可人的尤物的所有权应该仍旧掌握在年轻的黑发施法者手里。也许他们可以在某个夜晚悄悄地与之相会,略略啜饮一口甘美的汁液,但像这样,带着他的情人面对面地与其对峙,简直就可以说是一种挑衅了——这个结论訇然在商人的脑中炸开的时候,他凌乱不堪的长袍已经被冰冷的汗水浸透,他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不过,等等……他们的新主人在说什么?他知道葛兰是谁,那个盗贼,那么说,她已经被曾经的主人转赠给自己的属下了喽,他顿时安心地放下了肩膀,虽然他们也不愿意去激怒一个精悍的盗贼,但两者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但他还是在心里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他父亲的那串纯金色的海珠胸链可能起不到他所想要起到的作用了,他惋惜地搓了搓手指,那串海珠与一条单桅船价值相当,如果不是要讨好新主人的情人,它本该被挂在他们最小的妹妹的脖子上,作为她的嫁妆之一。
“葛兰也在这儿。”梅蜜吃吃地笑着说:“他也挺快乐的——葛兰……”她拖长了声音喊道:“葛兰……为什么不出来?!”
面色阴沉的盗贼从另一处阴影中走了出来,真该死,他只是想要试试灼热的情潮是否能够将那些笼罩着他的恐惧与痛苦消减一二而已,因为这个,他甚至没去选择那些温顺过头的女性奴隶,而是从一个地位低下的商人身边拉起了他的一个姬妾。那个可能有着一部分诺曼人血脉的女性容貌并不如其他女性那样秀美,但有着轮廓分明的高大身躯,她站起来的时候比葛兰还要高些。但葛兰之所以挑中了她就是因为那双充满了*的眼睛,她也确实非常狂热。狂热到就像是要将盗贼整个人活生生地吞下去,而盗贼也确实有那么一瞬间完全处于思维空白的状态……但一听到克瑞玛尔在说话,他就立刻失去了所有的兴致,他听出来那是另一个大人——在你知道他们是两个人之后,他们之间的区别还是相当鲜明的,另一个大人是绝对不会问出那种蠢话的——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再看到那张面孔了,但他没想到。喝多了的梅蜜不但傻乎乎地跑了出去,还强行把他也给叫了出来。
盗贼****着上身,匆忙之间他甚至来不及找到不知道被自己扔到那儿去的衬衫,身上遍布暧昧的痕迹,女性的指甲以及牙齿,除非这儿有着一只大猫,而他的女伴也紧随着他站了起来,她裸露的地方要比葛兰更多,但显然她毫不介意,或者还有点遗憾这里的光亮不够强烈。以致于她那些能令男性浑身发热的地方不能完全地显露出来。
“呃,”异界的灵魂喃喃道:“贵圈真乱。”他也只有这么一句话可以说了。
它将视线落在盗贼身上,让它惊讶的是。葛兰竟然在与其对视的时候畏缩了,与之前的每一次都不同,他看着黑发施法者的神情就像是看到了一头被他惊醒的巨龙——他是在上一个深夜,躺在自己的房间里时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他所面对与交易的那个人,盗贼曾以为他是个法师,但他突然发现,这可能不是一个披着黑袍的普通法师,最好的可能,他之前披着一件红袍。最坏的可能,他原先……披着一件灰袍。
这个小疑问在它的心理发酵。在离开黑金沙石的柱厅时,它忍不住问了曾经的不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