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知道一下吗?它问。在我睡着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儿?
——我以为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巫妖说,葛兰来找过我们,他想要在侧岛建立起一个属于他的盗贼公会,这个需要我们的支持与允可。
——但他看我们的眼神……就算是对着兽人的时候他也没那么恐慌过,异界的灵魂说,他像是想要逃跑,又像是想要跪下来祈求宽恕,又或是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你一定做了什么,不然他不会露出那种表情,就算是他有法师过敏症,那也延迟得太长时间了。
这家伙总是在不该敏锐的时候敏锐,巫妖思忖道——我确实小小地威胁了他一下,他说,然后斟酌着,给了异界的灵魂一个缩减版的故事,但他没有隐瞒自己曾威胁要将葛兰的灵魂抽出来的事情。
——……这样真的可以吗?异界的灵魂迟疑地说,它已经不是那个连通用语也说不好的小蠢货了,最少的,它知道在这个位面,抽取灵魂并不是每个施法者都能做到的事情,而且这种行为似乎相当的……邪恶,或说是歹毒——如果盗贼真的对他们的真实身份起疑,那么他也许会抽到那张被他们压在手心里的底牌……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巫妖柔声细语地说道,葛兰的诅咒……不,或者应该说是一个变异的祝福,让他不再受到死亡的威胁——正如我猜测的,即便他被杀死,他仍然能够完整无缺地复活,真糟糕不是吗?我只能用他的灵魂来威胁他——不用那么忧心忡忡,抽取灵魂术士也都能做到,并不是只有死灵法师或是巫妖才能这么做,而且他会知道总有双眼睛在看着他的——如果他猜到了,那么这个威胁会变得更为有力的。
——……我不知道,异界的灵魂意兴阑珊地说,如果一个白色的虚影也能做出表情,那么它现在的眉毛一定都已经纠结在了一起,我总觉得你有些奇怪,我是说。自从离开了高地诺曼——尤其是来到了龙火列岛之后……
——那么趋势是好还是坏呢?巫妖问。
——……应该说不错?异界的灵魂试探着问,他还曾经想过要用什么办法来让巫妖来酿造那些用于解除秘药与“烟草”毒性的药物——没想到的是,曾经的不死者可以说是平静地接过了这个任务。不需要唠唠叨叨,也不需要分析利害。要知道,那不过是些奴隶,而在他这个傲娇同居者的眼里,只怕是如伯德温一般的凡人也不过只是些惹人厌烦的青蛙而已。
——那么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巫妖反问道,难道你觉得原来的我更好些?你的脑浆已经少到我快要用一把勺子去挖一挖的地步了,你可以把它们用在一些比较紧要的地方吗?譬如说,考虑一下明天的早餐菜单?
好吧。至少是对它,巫妖还是老样子。
&&&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席卷龙火列岛的酷热稍有减退,但让侏儒与法师们痛苦的是,他们必须处于炙热胜于前者十倍之多的火炎之中。
融化钢铁的火焰是红色或是橙色的,但融化秘银则需要青色的火焰,前者的温度只有后者的三分之一或更少,这种火焰是凡人无法轻易取得的,唯二的方法之一是请施法者们施法建造起一个小型的连通着火元素位面的火盘,如阿尔瓦法师法师塔中的那个;又或者如黑发的施法者那样召唤一个火元素生物作为魔宠。只要有主人的命令,它甚至可以让身上的火焰升高到出现紫色,或是无色程度的地步。只是现在它只要将火焰维持在青色就可以,侏儒们拿出了一个巨大的精金盘子,其大可以装进三个侏儒,深度只有一个手肘,精金的熔点要比秘银高得多,他们将秘银的颗粒投掷在盘子里,下面的小八脚火元素任劳任怨地驮着盘子,它现在的直径超过了三尺,用四只细长的脚抓住盘底。四只脚站立,眼睛咕噜噜地翻转着。它还是第一次看到侏儒,对这种像是微缩人类的小生物十分好奇。
所有的侏儒都在盘子边守候着。虽然他们走开也可以,虽然在秘银中投掷星沙是件很重要的事情,但他们的小手小脚根本没办法碰到盘子,也没法儿准确地将所需的星沙投入盘子,所以这件事情还是要施法者来代劳,但侏儒们坚决地认为施法者根本无法掌握好最为关键的时刻,所以还是要他们一时不离地看着。
异界的灵魂想过施法让自己身边的温度降低些,他刚这么做身边的侏儒麦基就尖叫了起来——火元素生物的火焰固然可以稳定温度,但精金是种十分敏感的矿物,它会受到周遭温度的影响,就那么一瞬间,他们投入的秘银就全都报废了——幸好把它们取出来还是能够做其他用途的,只是前面的工序全都必须重来一次了。
结果他们不得不在隐形的熔炉中像是一堆堆的番薯那样过了一整天,加上半个夜晚,才总算是将那些秘银珠子熔炼成功——原来那些星沙【也就是被研磨到了极致细碎的坚石粉末】就是被用来作为秘银凝结核的,当然之前还需要施加法术,与它们同出一块的大坚石被侏儒们小心地藏在另一个地方,这块坚石是被用来作为核心的,只是要等给法师施法的时候才会被拿出来,而那些秘银珠子,可怜异界的灵魂守候了那么久,却连碰一下的资格都没有,火元素生物才被它的主人召唤离开,侏儒们就一拥而上,将还是通明红亮的精金盘子拖走了,哪怕他们戴着手套,异界的灵魂还是闻到了皮肉焦香的味儿,但他明智地不发一言,除了麦基,其他的侏儒们恨不得挖出这个胆敢窃取他们秘密的人类的眼睛,如果他要求他们等等,说不定今晚就会有侏儒拎着小锤子来砸他的脑袋。
只是,就算他们现在的身体堪比巨龙幼崽,在可以瞬间将钢铁化为一缕烟雾的高温下坚持了那么久,异界的灵魂也觉得他们急需要一个冰箱或是冰库,幸而他们的宅邸之外就是深邃而又冰冷的岛中湖泊,这个被称之为海神之眼的碧湖深不见底,在黑夜中如同一块微微发光的翡翠,没有惊动其他人,黑发的施法者来到湖边,脱掉靴子与外袍,只穿着衬衫与长裤就跃入其中——冰凉的湖水一下子就将他包裹了起来,施法者发出一声难以言喻的喟叹,感觉从未那么舒服过,他对体内的另一个灵魂说,然后对自己施加了一个法术,好让自己不至于可悲可笑的溺水。
——往深处走走,巫妖说。
——没问题,异界的灵魂愉快地说,他可以确定他的同居者果然有所变化,但正如他所说的,这种变化并不坏。
姬鴞哥舒拉在湖面上盘旋,见到黑发的施法者从水中探出半个身体,向它摆了摆手,它立刻飞过去,落在湿漉漉的手腕上。
“别紧张,”异界的灵魂对它说:“我只是要到下面看看。你喜欢鱼吗?哥舒拉?我看到了会给你带回来的。”
哥舒拉叫了一声,异界的灵魂笑着吻了吻它的喙,挥动手腕让它飞上天空,自己则快速地沉入水中,他加强了身边的光线,柔和的白光照亮了大约有十尺那么远的地方,一些透明的小虾飞速地窜过他的视野,湖中水草稀疏,有的也只是一些细长若发丝的种类,或许是因为湖水过冷的关系,异界的灵魂想到,他继续下潜,看到的东西就更多了,湖中有鱼,但不像其他湖泊中的鱼那样是青黑色的,它们通体洁白,眼睛发灰,和虾一样,有着超乎同类的速度,但异界的灵魂只一伸手就能捉到它们。
不过他捉到一条后很快就放了它,他身边没有可以捆缚住这条鱼的东西,他可以抓着它,但巫妖要求他继续往下。
——下面还有什么?
异界的灵魂问,他们接下来的旅程就太过平淡了,虾,鱼,水草这些东西都消失了,就连一点象征着生机的微小生物都看不见,而且越发黑暗与寒冷,时间都像是在这里停滞了。
但异界的灵魂很快就看到了光,不是法术制造的光,而是几个柔和的小点。
——那是什么?
——鱼人的卵。巫妖说。
第256章 鱼人
鱼人的卵在远处的时候看起来很小,但实际上它有另一个位面的篮球那么大,根部连着如同脐带一般的固定索,灰白色的固定索十分坚固,连接着鱼人卵的那一端分散出许多细细的筋络,覆盖着整个卵,异界的灵魂伸出手去拉了拉,发现它的另一端深深地嵌入了深黑色的石块,就他的力量甚至没有办法在第一次的时候把它拔出来——当然,他也不想把它拔出来,谁知道它起着什么作用呢,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好奇而毁了一条活生生的小生命。
鱼人的卵表面光滑而富有弹性,皮层是半透明的,薄而柔韧,透过它可以看见里面犹如鱼皮冻般的胶质,胶质中含有发光的成分,鱼人卵的光亮就此而来,异界的灵魂围绕着它转了一圈,他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其中一只,惊奇地发现它居然是温暖的。
——小心,巫妖说。
一柄鱼叉几乎是擦着法师的面颊飞过去的——水的阻力可要比空气大多了,但这柄鱼叉的速度似乎完全不受其影响,黑发的施法者闪避的动作也不像是在深达数以百计的深水中,他不但躲开了毫无预警的袭击,还反手一把抓住了袭击他的凶器——那柄精钢的鱼叉被有意镀了铁粉,这样在深黑色的水中你很难发现它的踪迹,它有六根利齿,每根利齿上都带着不祥的倒刺。
但这或许算不得是个小型战争的预兆,顶多只能说是一个警告,因为在一层层的波动后,有不下五十条鱼人从深邃的黑暗中浮了出来——鱼人并不像另一个位面中的美人鱼那样甜美可爱,就外表而言,甚至可以说有点丑陋与凶悍——他们的上半部分躯体与面孔倒是相当近似于人类。只是五官扁平,尤其是鱼鳍状的外耳,可以说是紧贴着他们三角形的颅骨。他们的皮肤上没有明显鳞片覆盖着的痕迹,倒像是海豚或是虎鲸的那种。颜色灰暗,异界的灵魂估计这是为了保证那些掠食者们不至于一下子就能在水中找到它们——深水处的鱼类一般而言都不会太鲜艳,除非它们有着毒性或是尖刺。
他们有着五排横向腮裂的脖子十分粗壮,手臂与胸膛的肌肉都相当可观,与之成比例的是他们的下半部身体,异界的灵魂还记得他在碧岬堤堡的广场集市上看到过两个鱼人在售卖净水用的海藻,如果鱼人们有着尾巴这个想法可能无法被实现,所以他们有的是分开的双腿。但比起相对而言光洁的上半身皮肤,他们的腿部皮肤就只能以粗糙来形容了——克瑞玛尔锐利的眼睛能够看见那些细小的盾鳞,也就是鲨鱼身上的那种锋利的鳞片,这种鳞片抚摸上去就像是在抚摸一张大颗粒的坚石砂纸,他们的脚就像鱼尾那样宽大,而且没有脚趾头,看上去就是平平的一块,只在末端生长着可怕的钩子,就像那些弯曲的指甲那样。
“您不该到这儿来,”一个鱼人说。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人类的老人,嘶哑、低沉而缓慢,“这里是属于我们的。”他看上去也像是个老人。他的鳞片发白,腮裂宽阔,身体瘦小佝偻,还需要一个鱼人扶持着才能勉强“站稳”。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异界的灵魂客客气气地回答,“我才是侧岛的主人。”
“侧岛有过很多位主人,”老年鱼人说,比起其他鱼人更为密集的皱褶在他说话的时候不断地抖动:“但他们都知道海神之眼的最底部是鱼人的。”他摆动了一下双脚,“我们在这里的时间比人类更久。而且我们为东冠的领主服役。”
“我在来到这里之前并没有听说过这个事儿。”
“或许是他们忘记了,”老年鱼人慢吞吞地说:“但现在我可以详详细细地将这份契约转述给您——您给予我们产卵的地方。而我们可以保证您的岛屿上不会出现恶心的蛇人。”
“蛇人?”
黑发的施法者表现出来的惊讶让鱼人有所误会,他们以为侧岛的新主人没有见过或是听说过蛇人。虽然他们对此感到迷惑【一个施法者应该懂得一个蛇人的价值】,但他还是耐心地为克瑞玛尔普及了这方面的知识——龙火列岛在人类尚未踏足其中的时候是蛇人们的乐园,但一千年前人类因为一场大浩劫而离开了大陆,来到了这里,蛇人既狡猾恶毒,但这两者它们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与人类相比的,蛇人很快就消失在了稠密的汁液间,剩下的不是被人类豢养成了狗儿一般的猎手变成了食谱上的一页—蛇人更像是蛇而不是人,他们腰部以下的地方不是双腿而是蛇尾,当那些饥肠辘辘的佣兵杀死一个蛇人后,他们很快无师自通了如何将他们的敌人炖成一锅肥美的热汤,
但仍然有些蛇人潜入丛林深处村存活于了下来,他们时常会拖走那些奴隶,虽然这些奴隶的血肉都有着难闻的药味,但胜在容易捕捉,就连刚出生两三年的幼小的蛇人与衰老,行动迟缓的老年蛇人也能轻而易举地抓住他们,这点让“辔头”与宦官们十分头痛,而侧岛的优势在于——它有拥有“海神之眼”,鱼人的生理特征注定了他们虽然是在大海中度过他们的大半个鱼生,但他们必须在淡水中产卵,等卵孵化,变成小鱼人后才能返回大海——大部分鱼人都是在白银瀑布以及其他几条河流的入海口寻找安全的产卵地点的,但白银瀑布下水流湍急,不利于鱼卵生长,其他河流的入海口则聚集着很多人类,他们会打捞鱼人卵,把它当做一种美味珍馐来贩卖。
侧岛周边区域的鱼人可以会沿着岛屿底部的缝隙爬上来,然后潜入湖中产卵,这里不但安静,水质清澈,还有着丰美的鱼产——就是黑发的施法者之前看到的那些鱼,这些鱼是淡水鱼。骨刺细小而众多,脂肪也不如外界的海水鱼来的肥厚,但它们除了速度之外就没有什么可值得警惕的地方。很适合小鱼人们初步尝试他们的牙齿与爪子,而且他们回归大海的时候也能最大程度地缩减当中的路程。所以鱼人们与历届侧岛的主人都有着那么一份契约,契约注明了鱼人们会帮助侧岛的主人驱赶野生的蛇人,而后者必须允许他们在“海神之眼”中不受任何打搅的产卵。
“但这份契约中似乎并未明示你们可以拥有这里。”异界的灵魂说,事实上他在摸了人家的“孩子”后就有点不好意思,如果不是巫妖坚持让他留下来,他现在或许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里了:“你们可以在这里产卵,但也仅此而已。”
“人类总是那么贪婪,”老年鱼人用鱼人的语言咕哝了一句:“鱼人并不富有。”他回答说——用通用语:“我们或许能给你找点碧玺,还有琥珀……”他说,一边用他浑浊的眼睛盯着侧岛的新主人,这个主人可能比之前的任何一个主人都要来得危险,因为其他的主人都是凡人,除非必须,他们不会想要潜到如此之深的地方只为了看看鱼人的卵,虽然他们有要求鱼人奉献:“您或者想要尝尝鱼人卵?可以,”反正东冠领主那儿也有每年二十枚的奉献。
有那么一瞬间,来自于另一个位面的灵魂几乎要让自己的饕餮之心跃出唇舌了。幸好它及时地打住了,不过这不妨碍它幻想一下鱼人卵的味道——虽然同时它也有点恶心,因为这个感觉有点类似于吃还未出壳的鸡雏与粉嘟嘟的小老鼠。
——像鸡蛋。巫妖说。
——什么?
——就是个大点的鸡蛋。
——你吃过?
——偶然的一次,作为一个奖赏,巫妖说,但别以为那是什么好东西,鱼人就是海中的盗贼,他们的谎言比海中的泡沫还要丰盛。
——怎么说?
——按我说的去做,巫妖命令道。
鱼人们对侧岛的新主人提出的新契约十分地不满,他们一个个地摇着头,轮番拍打着双脚【在鱼人中这代表着忿怒】。“这不可能,”老年鱼人说:“我们不是人类。也不是蛇人,我们不受雇佣。也不会被豢养,您要的忠诚只怕我们无法提供。”
“那么说你们是要重新选择一个产卵地咯?”
“您不能这样,这里是东冠的领主赐予我们的,”老年鱼人说:“您并没有否决它的权利。”
“可惜的是,侧岛也正是他交给我的,整个侧岛,”黑发的施法者说:“他并未提到其中有一部分是需要剔除的。”
“我们可以给您更多的人鱼卵,在大陆上人鱼卵的价格是五百金币一枚,您也可以用它去更换一些您需要的东西。”
“但我并不缺少金币啊,”异界的灵魂说,然后他为巫妖给予他的讯息而停顿了一下:“而且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被你们骗过的——这些鱼人卵在某些人眼里一钱不值,它们没有生命。”
“我不懂得您在说些什么。”老年鱼人细声细气地说。
巫妖在识海中微微一笑,他有些担心另一个位面的灵魂无法领会他的意思,但它可以说是立即懂得了其中的奥妙:“这些是未受精卵。”他说,果不其然地引起了一阵轻微的慌乱:“对你们来说,或是对那些真正需要鱼人卵的人来说,未受精卵没有任何意义,它只是一块未经处理的肉赘而已,”异界的灵魂照本宣章地说:“你们真正的孩子不是这些……卵。”
“我不明白您在说些什么。”老年鱼人坚持说。
异界的灵魂不再说些什么,而是伸出手指,在所有鱼人没能反应过来之前施放了一个小法术,法术震动地面,将一块黑沉沉的石头掀出原先的位置,落入施法者伸出的手中,鱼人们顿时一片慌乱,他们其中几个甚至投出了鱼叉,但黑发的施法者一闪身就消失了,鱼叉中的一些刺入了鱼卵,一些刺入了更多的石块,鱼人们发出了哀痛的叫声。
“这才是你们的孩子。”异界的灵魂说,他伸着手,这时候鱼人们才发现他的法术令得那些鱼叉没能真的刺入石块——鱼卵倒是破裂了不少,水中泛起了浅淡的腥味,但鱼人们的神情是放松的,像是那些被击破的鱼卵与他们毫无干系似的。
老年鱼人则一直紧盯着施法者手中的“石块”,它看上去就像是一块石头,冰冷,不规则的棱角,拿在手中也是沉甸甸的,但只要与真正的石头一比较,就能马上察觉出其中的端倪,不管怎么说,它的重量要比石块轻多了。
——真是奇妙,异界的灵魂赞叹说,鱼人们的卵就像是一些鱼,是体外受精的,没有受精的卵在鱼人眼里只是食物,以及伪装——他们用那些闪亮亮的未受精卵来掩藏能够孵化出小鱼人的受精卵,在人类或是其他生物被未受精卵迷惑的时候,他们的受精卵却已经被凝固成黑色块状的体液包裹着沉入水底——如果不是巫妖曾经在这方面受过欺骗,今天他大概也会被这些鱼人的态度迷惑。
这些鱼人坚决地不愿意签订新的契约,也应该是打着这个主意——如果侧岛的新主人对鱼人并不了解,那么他可能就会对这些鱼人最为重视的东西视而不见了,而鱼人只要谨慎一些,还是能够使用这个淡水产卵地的。
“考虑一下,”黑发的施法者说:“我只要求你们为我效力一年而已。”
鱼人们交头接耳了一番,“我们同意了,老年鱼人气咻咻地说,“但只有一年。”
“成交。”异界的灵魂轻松地说。
&&&
梅蜜在浸入浴池的时候,猛地跳了起来:“太烫了!”她瞪着池水,大声地叫喊道。
第257章 祭典
梅蜜当然不知道她的突兀行为着实有点抢某法镜头的嫌疑——她可以说是一边哀叫着一边从蒸腾的浓厚雾气中挣脱出来的,狼狈不堪地四肢并用,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攀上滑腻的台阶。
她的双脚烫伤最为严重,一踏上地面她因为难以忍受的尖利剧痛摔了下去,幸而她的脚下是打着卷儿的厚实皮毛,不过这也算不得太走运,这些雪白柔软的皮毛是被她用来装点地面的,另外,她偶尔也会和她的客人们在上面厮混。据说它们是一种食肉雪猿的皮,来自于被兽人们占据的呼啸平原,就算不见阳光,它们也会集聚并散发出微弱的热量,每一寸的价值都等同于相同厚度与面积的黄金——即便在龙火列岛也颇为罕见,所以梅蜜对它还是挺爱惜的,但现在她什么都顾不得了。浴水是在突然间变得灼烫的——在还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里,之前梅蜜还觉得有点温凉的水转瞬间就变得暴烈而危险,她只不过咒骂了一句,所耽误的时间就足以让情况变得更糟,弗罗的牧师肩膀以下的地方都被灼伤了,皮肤泛着如同玫瑰花瓣般的殷红色,就连微风拂过都会感觉到疼痛,与雪猿的皮毛接触的地方更是像是有一万根钢针在刺。
她急忙挪动身体,尽其可能地将它们紧贴着冰冷的玫瑰石地面,然后她从朦胧的泪眼中看见了一双穿着靴子的脚,紧接着一捧带着冰块的水就浇在了她的脊背上。
是葛兰,她听到盗贼正在命令女奴们取更多的冰水来,而后一只手捉住了她的下颌,“怎么回事?”盗贼问:“是魔法吗?”
“……我……不确定……”梅蜜痛苦地说。
葛兰走到蒸腾的雾气中,让他心惊的是在这段短短的时间里。有着十五尺见方之多的水竟然已经处于沸腾状态,蒸汽翻滚着,愈发滚烫逼人。盗贼向后退了两步,以免敏感的眼睛被蒸汽灼伤——不远处的水面如同暴风雨中的大海那样起伏不定。表层遍布不断产生而又不断破裂的气泡,还有小股尖啸着冲向空中的透明细流,他不用伸出手试试也能知道现在的浴水只适合用来收拾一头成年的野猪或是公牛。
这里是弗罗的神殿,虽然可以说是克瑞玛尔与盖文半开玩笑地施放珊瑚生长术而造起的圣所,但他们之一终究还是一个半精灵,又都是施法者,不会轻易地去激怒一个神祗,就算是那个神祗是弗罗。所以这座圣所可不像他们在红喉港暂居的珊瑚小屋那样狭小局促,相反的,它就像是一朵可爱而广阔的粉色云朵,从碧蓝的海面上延伸出去,用以封堵缝隙孔洞的树胶又毫不吝啬地混入了金箔与银箔,这让它在月光下也会熠熠生辉。不过之中的祭台、器具、丝绸皮毛、摆饰等几乎都是梅蜜的爱慕者敬献的【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被弗罗牧师的宝石眼睛迷惑住了】,这座由珍贵的香柏木砌造起来的浴池也是其中之一,它的容量注定了若由人力灌满将会耗费太多的时间,所以就像是龙火列岛的每一处宅邸里那样,水来自于地下。那些与熔岩可能仅仅间隔着一个岩层的水生来就带着高温,有铜管将它们引入地上,然后经过海水降温。把它降低到一个最适宜人类的温度——这个温度可以说是恒定的,因为无论是熔岩水还是深处的海水,其温度几乎不受外界的任何影响。
女奴们连续不断地将冰水倾倒在梅蜜身上,她终于不再那么痛苦了,但接踵而至的是她开始冷的嘴唇青紫——她拒绝了女奴们的手臂,她不想让任何东西碰到自己,弗罗的牧师踉踉跄跄地独自走到小祭台前,在一枚由珍珠与碧玺镶嵌而成的圣徽跪下低声祈祷——白色的光芒就像是香豌豆花的花瓣那样落在她的身上,随着神术发挥效用。她的皮肤总算恢复到了原有的样子。
“法术可真是个不错的东西啊。”盗贼说。
“是神术,”梅蜜更正道。自从她确确实实地从弗罗这儿得到了眷顾【而不是如数年前那种若有若无,时断时续。聊胜于无的玩意儿】,在虔诚这一方面,她就不再像过去那么讨葛兰喜欢了。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她那么爱着伯德温的时候也没有想过真的要将他视为唯一能够拥有她的人,梅蜜是被母亲驱逐出来的,她知道什么都比不上握在手里的力量重要。所以葛兰一有亵渎与轻视弗罗的意思,她就马上发出了警告。
“抱歉,我只是有点羡慕而已,”盗贼毫无诚意地说,他的手指抚摸着悬挂在腰间的精金匕首,一边走近一丝不着的梅蜜,他轻佻地倾身过去,猩红的舌尖在牧师的耳垂上停了停:“需要我和你一起做一场热烈的祭礼吗?可敬的牧师,来祈求弗罗的宽恕?”
梅蜜虚弱地翻了一个白眼,把他推开:“你以为经过了这事儿我还会有任何兴致吗?”女奴给她披上丝袍的时候她仍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我想会有人会愿意和你一起忏悔的。”梅蜜说的是那个商人的姬妾,她被她的前主人赠送给了葛兰:“而且你不该去向你的法师大人汇报此事吗?”
“你觉得这会是什么?”葛兰说,示意梅蜜看向仍在沸腾的水:“我总不能只是告诉他我们可怜的小牧师差点就被烫熟了。”
&&&
“巨龙快要苏醒了。”达达说。
“巨龙?”凯瑞本惊讶地问,龙火列岛之所以被称之为龙火列岛,是因为它的形状如同巨龙喷出的火焰。至于列岛下沉睡着巨龙的说法,大概只有一些愚昧无知的人类会去相信,巨龙因其庞大的力量,所在之处甚至会引起气候与魔力的变化。这是不自然的,精灵可以在数百里之外的地方就感知到,除非它释放了法术来掩盖这一切。但一个睡眠中的巨龙是不会那么做的,它散发于外的力量也是一种对于自身的保护与对敌人的威慑。
“不是真正的巨龙。”达达也是熟知内情的人之一:“我们用这个来暗喻火山。”他说:“火山将会爆发,就在最近。”
凯瑞本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异界的灵魂也是一样,它在它的位面里读到过相关的内容,如果说是海上火山爆发,可不是说喷点火山灰和熔岩就算了的事情,首先在爆发之前可能会有地震,而海中地震几乎都会引发海啸。地面变形、碎裂,岩石坠落或是泥石流也相当常见,再加上火山最终爆发的时候那些遮天蔽日的火山灰与熔岩……就算是毁灭一两座岛屿也不会太令人意外的。
“那儿的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