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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者_分节阅读_第175节
小说作者:九鱼   小说类别:玄幻小说   内容大小:3.04 MB   上传时间:2025-05-17 13:02:07

  盗贼希望他就在不远的地方,在独自面对一个施法者【或者比施法者更危险的家伙】的时候,他和许多人一样会感到不怎么舒服——他已经找到了一片合适的阴影,但就在他即将潜入其中的时候,一个声音惊动了那个怪物,以及葛兰。

  葛兰瞬间就沉没在了阴影了,他已经隐藏起来了,但那个人没有。

  “使者”向空气中嗅了嗅:“这个味道可真是奇怪啊。”他说:“但应该很好吃。”

第389章 幻境【5】

  那是唯爱之女。

  葛兰向后退去,并且转开了视线,他早就发觉唯爱之女和法师一样,对别人的注视很敏感,而且这里还有着一个无论从什么地方看都很为危险的怪物。

  在完全地退进一个隐秘的缝隙前,盗贼投去最后的一眼——这个动作让他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在由衷的悔恨——出乎意料的,即便在这种寒冷的境况下仍旧身着丝袍,并且不受其任何影响的唯爱之女突然颤抖起来,她在面对这么一个怪物的时候甚至连当初的梅蜜都不如,梅蜜最起码还会跑和尖叫,而她只会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直到怪物的触须如同喷发一般地覆盖了她的身体,她才恍如大梦初醒般的挣扎起来。银蓝色的光芒从她的嘴里与眼睛里迸发出来,灼伤了一些触须,她乘机摆脱了它们,但在她能够做到更多的事情之前,被激怒的卡乌奢的“使者”猛地张开了他的嘴,或者说,类似于嘴的东西。

  曾经属于祭司的脑袋从鼻子【大约】的地方断折成了两个部分,每一部分都生满了尖锐细小的利齿——葛兰在龙火列岛吃过很大的海龟,肉味鲜美,而当地人还会斩下它的脑袋,阴干后可以作为一种刑具,盗贼一开始不明其意,后来那些人撬开海龟的嘴让他看,从鹦鹉般的硬喙前端开始,到咽喉的深处,都生满了密密麻麻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倒刺,这是海龟为了防止它最喜欢的,滑溜溜的水母从嘴里滑落而特意生长出来的——葛兰现在看到的就是类似于这种结构的所谓的“嘴”,只是其中的倒刺要大得多,它们就像是一柄柄短匕首的尖儿,深深地嵌入唯爱之女的身体,让她发出一声痛楚异常的呼喊。

  葛兰的身体猛地颤动了一下。

  更多的触须涌上来,几乎湮没了倒在地上的唯爱之女,它们就像人类的手那样紧紧地攫住肥美的猎物,不顾她的挣扎哭喊,把她送到那张狰狞的“嘴”边——也许这个怪物尽可以一口咬断唯爱之女的脖颈或是腰部,让她因为受伤过重,或是流血过多而死,但他没有,他可以说是用一种慢条斯理的态度来享受这份难得的美味,每一次他的“嘴”恋恋不舍从唯爱之女曼妙的躯体上离开,都只带走了一些零散的皮肉,暴露出下面的脂肪与肌肉,女性充满魅力的身体很快变得恶心而丑陋,唯爱之女还在号叫,但这种号叫很快变得断断续续,有气无力。

  盗贼知道自己应该移开视线,但他不能,他以为自己在看到梅蜜的身躯在变成一个无皮肉团的时候心中的爱意会迅速地消失,但他发现自己在拼命地祈祷,向他所知的任何一个神祗,还有一部分希望被他寄托在唯爱之女身上——既然她是弗罗的化身,那么她或许会有办法摆脱这个困境的,而且弗罗是个喜爱美憎恶丑陋的女神,或许她也会让这个有幸被她暂时占据的身体重又完美无缺。

  唯爱之女确实是想要摆脱这种让她感觉窘迫与憎恶的状态,但她所用的方式并不是葛兰所看到的——就在葛兰的注视下,梅蜜的躯体骤然弹动了一下,她的手臂绵软地垂下,眼睛闭上,从她的嘴里,眼睛里,耳朵里,还有每个毛孔里溢出了银蓝色的光芒,这些光芒并不像她作为武器时那样耀眼,反而有些黯淡,卡乌奢的“使者”小心地后退了一些,虽然他的触须还是牢牢地抓着他的猎物,但他还记得那些光点赐予他的痛苦——但这次他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这些光点一瞬间就聚合在一起,在怪物和这具躯体的上方凝结成一个袖珍的女性形象。在看到这一切的时候,葛兰与那只怪物几乎同时爆发出了一声狂怒的吼叫。

  唯爱之女——也就是弗罗的化身离开了她的牧师,一具再也无法给她帮助的躯体,留下梅蜜在一只怪物的嘴里。

  葛兰想要冲出去,想要用他的匕首刺入唯爱之女的胸膛,不管她是什么鬼玩意儿,但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是僵硬的,一动也不能动,他看向那只怪物,后者的触须只击中了冰冷的空气——而弗罗的化身早就消散逃走了,这让卡乌奢的“使者”陷入了一个狂暴的状态,他不再那么小心翼翼的试探性地品尝而是无所忌惮地大口吞噬,每一下那些尖锐的小牙齿都能在女性的躯体上带走一大块肉,葛兰再一次听到了绝望而又惨痛的叫喊,但这次的叫喊声是那么地熟悉,在占据着这具躯体的神祗化身离开后,侥幸未被神祗的意志湮没的梅蜜重新得到了身体的掌控权,但那又有什么用呢?她的神祗不会倾听她的祈祷,而且又有什么人能在胸腹被撕开,暴露出骨头,内脏流出的情况下祈祷呢?或许有,但那人不会是梅蜜。

  梅蜜用尽最后一点力量艰难地呼吸着,在卡乌奢的使者忙于扯出她的肝脏时,她的上半个身体歪斜着,面孔朝向葛兰,盗贼不知道她是不是发现了自己,但他可以看到她的眼睛,那双眼睛是那样的明亮而又熟悉,充满了苦痛与不甘心,她就像是将要熄灭的树枝上跳跃的最后一朵火焰,当你以为它即将熄灭的时候,它却燃烧得更为猛烈了——她正在遭受可怕的折磨,但她还是喘息着,不愿选择能够刹那间结束这一切的死亡。

  那是双多么漂亮的宝石眼睛啊,葛兰曾经无数次地亲吻过它们。他想要挥动手臂,投出匕首,从那个怪物的嘴里夺回他的爱人,但他只是站在那儿,连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他胸前的匕首一反常态地冷冰冰的,没有颤动也没有其他任何表明它不同于普通武器的异状,但盗贼知道它正在控制他的躯体,他在心中大声地诅咒它,还有那个唤醒了它的人。

  “这可不太好。”一个声音在他的脑袋里嗡嗡地想起,听起来更像是一柄匕首的震鸣而不是一个人在说话:“你在诅咒一个可敬的存在,这很危险。”

  “放开我!”葛兰在心中大叫道。

  “我只是想让你冷静一些罢了。”那个声音“说”,“你真的觉得你能够对付一个这样的怪物吗?他是卡乌奢的‘使者’,是他的耳朵,眼睛或是还有嘴巴,有着他的力量,虽然只是那么一丁点儿,但也足以对抗一只巨龙了,你觉得你冲出去会有什么作用?呃,等等,或许是有的,他能吃得更饱些,哈哈,确实如此。”匕首用那种让人难以忍受的声调笑了两声后:“除此之外什么都不会有,你救不了你的小矮人,甚至救不了你自己,你身边没有哪怕一个同伴,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抓住你,然后把你撕成碎片,又或者,如果他愿意,他可以让你尝尽了苦痛之后才得以前往哀悼荒原。”

  “我也会。”盗贼在心里说:“我也会,在我走出这里之后,我会把你交给克瑞玛尔。”

  “一个不太明智的选择,”那个声音继续“说”道:“我真是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会对这么一个女人死心塌地,她并不是最美的,葛兰,也不是最聪明的,她没有地位,没有财富,也没有力量,连最起码的贞节也没有,你甚至不敢保证她生下来的孩子是不是你的,像这样的弗罗牧师遍地皆是,好吧,就算你是在怜悯以及移情,不管怎么说,你的母亲也是一个弗罗牧师,但每一个弗罗牧师都差不多有着相似的经历,梅蜜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也许你一走出极北之海就能碰上另一个,或者一百个,想想吧,那时候你一定会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可笑——如果你在这里死了,或者变成了一个残废,那就更可笑了。”

  “我给过她承诺。”

  “嗨!”那个声音轻蔑地说道:“一个盗贼的承诺,简直和一个娼妇的誓言差不多的滑稽,你是一个盗贼,一个老练的盗贼,犯下这种错误可不太应该。而且……”那个声音停顿了一下,像是听到了某种召唤,葛兰向前看去,他看到了死去的梅蜜,她的宝石眼睛还大大的睁着,嘴唇打开,像是还在向她的爱人呼救,但她从脖子往下都消失了,只剩下了一些残破的内脏与骨头碎片,现在那只怪物正在吞掉她那双美丽的长腿:“好像一切都有点晚了。”那个声音幸灾乐祸地说道。

  “你还要出去吗?”那个声音问:“但除非你是个神,不然一切都无济于事了。”

  束缚着盗贼的力量放松了,他又可以行动了,但他怎么也无法如他想象和以为的那样冲出去,愤怒地将匕首刺入那只怪物的身体里,他只是站在那儿,站在那儿,站在那儿——卡乌奢的“使者”在餮足离开后好一会儿,他才缓慢地解除了隐身的状态,从阴影里面走出来,走到梅蜜留下的些许痕迹前,那只怪物最后连梅蜜的头也吞进了肚子,地面上除了冻结着的血迹与碎屑之外什么也没留下,葛兰跪下,双手按在地面上,他摸索着,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些什么,即便在黑暗之中也能看见东西的眼睛前一片模糊,他以为自己在流泪,但他抚摸面颊的时候,却发现那里干燥无比。

  最后他只找到了两根手指,也许是因为太小才会被怪物丢弃,盗贼抓着那两根手指,冰冷的细小柱体从他的掌心一直冷到了他的心脏。

  “我会记得的。”他说,一边抓住他的匕首。

  那个声音突然大笑起来,“诸神在上,”它叫喊道:“你以为我是什么!”它在葛兰的头脑中尖叫,“你以为我是那个蠢匕首吗?”

  葛兰猛地绷紧了身体:“你是什么?!”

  “我是你,”那个声音甜蜜地说:“是你,葛兰,我就是你,你的理智,你的冷酷,你最忠诚的朋友,你属于盗贼的那一部分,”它说:“还记得那个摆放在桌子上的蜡烛脑袋吗?”

  说完它就消失了,只留下盗贼一人。

  周围的光线突然不再那么晦暗了,盗贼抬起头来,紧接着,他迷茫地站了起来,因为他发现紧握在手里的手指不见了,血迹和无法辨识形状与种类的碎屑也不见了,但他看到了那根点缀着羽毛与绸缎的拐杖,或说是碎片,它断裂成了好几截,萎靡不振地落在一根冰笋的阴影里。

  发生了什么?他问,但没有人或者声音回答他,他抽出匕首,匕首安静的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任何异样,他呼喊着另一个自己,但得不到任何回音。

  是幻觉,还是真实?如果是幻觉,那么它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唯爱之女是否真的走进了这里,被卡乌奢的“使者”吞噬,还是卡乌奢的“使者”从一开始就没有出现在这里过?

  盗贼将匕首放回到原来的地方,选择了一个方向,走了出去。

  也许他所遭遇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只有一点是真实的,那就是他确实抛弃了他的爱人。

  —————

  侏儒麦基慢吞吞地往前爬着,之所以不是走,不是跑,而是爬,那是因为他的脊背上还背负着一个精灵。

  精灵的身躯轻盈的就像是一只大鸟,而且侏儒虽然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类的幼儿,但事实上他们的力量相比起一个成年人类来说毫不逊色,所以即便背负着精灵一起走,麦基也并不是非常吃力的,何况每走出一段,他们都会休息一下,分享肉干和精灵的雪蜜——当然,麦基吃得比较多。

  雪蜜的香味在黑暗的甬道里传的很远,所幸并没有引来什么棘手的敌人,除了一些小虫,麦基在把蘸了雪蜜的肉干放在嘴里的时候,每一口都能吃到两到三只小虫,起初的时候他还会把它们吐掉,最后干脆一起嚼碎了吃掉,反正这也是肉,很小的肉,但也许是虫子也会彼此转播消息的关系,他们每一次停下来休息的时候,虫子就会比上一次更多一些,更大一些。

  麦基叫了一声。

  “怎么了?”精灵问,不知道为什么,麦基总觉得他的语气有些冷漠,也许是因为自己既不是他的老友又不是他的族人的关系。

  “有虫子在咬我。”麦基说,一边将手指放进嘴里,虫子咬掉了一小块肉,他吮吸到了血味。

  “那么就走吧。”精灵说。

  麦基再次背负起精灵前行的时候,虫子悉悉索索爬行或是飞行时发出的声音变得有点过于响亮和稠密了——侏儒希望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第390章 幻境【6】

  虫子越来越多了。

  麦基啪地一声打掉一只企图钻进他鼻子里的大虫子,虫被他打碎了,翅膀上的粉尘猛地涌入了他的鼻孔,侏儒不由自主地打起喷嚏来,他的肩膀垂下,精灵毫无准备地掉了下来,侏儒手忙脚乱地想要把他来起来,却摸到了一手令人毛骨悚然的绒毛,不,那不是绒毛,而是成千上万只虫子,他的小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拼命地挥动着双手拍打着那些虫子。但无论他怎么努力,那些虫子还是覆盖在他现在仅有的一名同伴的身上,甚至爬进了他的领口和袖口,侏儒停顿了一下,从袋子里拿出了一枚爆裂弩箭,这种弩箭比一般的弩箭短而宽,因为镂空的部分要卡进一个小药瓶,他把这个小药瓶剔出来,打开瓶塞,将里面的东西尽数泼洒在自己和精灵的身上,而后猛烈地敲打起他的戒指与手镯,金属交击时产生的火星一下子就点燃了那些危险的燃料,火焰升起,侏儒虽然看不见,但他能够嗅到硫磺燃烧时发出的气味以及火焰带来的温暖与疼痛,还有虫子们悉悉索索逃离的声音。

  也许还有一点焦香味,龙火列岛上那些肥大的虫子对于奴隶来说也是一道美味而又营养的菜,在他们的头脑还没有被秘药彻底地摧毁前,他们会用粪便和血水引诱虫子,然后把它们穿起来放在火上烤,那味儿居然还很香,在很小的时候,麦基看到过他们吃虫的时候还好奇地询问过,那些“辔头”告诉他有些虫子尝起来就像是鸡肉,咯嘣脆,而他现在又闻到那个味道了。

  他知道自己不该再拿出更多会吸引虫子的东西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吃了点藤粉饼,毕竟他还有着一个累赘——累赘,在今天之前他是绝对不敢怎么想的,在精灵掉在地上的时候他还诚恳地道歉来着——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身体与感觉都变得麻木了,他甚至对现在的情况产生了一丝厌烦,他不知道自己还要爬多久,又或是真的再也看不见了,那些虫子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但他不敢放弃精灵,他一个人是绝对走不出极北之海的,如果他和克瑞玛尔等人再次汇合的时候,他们询问自己有没有看到精灵的时候,也许是能够看出自己在说谎的,而侏儒一点也不觉得他们会愿意带上一个抛弃了他们朋友的混蛋杂种。

  而且相比起佩兰特,凯瑞本对侏儒可以说是十分温和,虽然他无法像信任其他人那样信任麦基,但麦基确实受到了他的诸多照顾,而且他也从未吝啬过食物与药品,那些精灵的药水真是好极了。

  又一次休息的时候,麦基将手指放在了自己的腰带上,那儿有两个次元袋,一个是他的,一个是精灵的,因为不能确定还要多久才能再次见到其他人的关系,时常昏迷不醒的精灵将自己的次元袋交给了侏儒,并告诉了他次元袋的开启方式——麦基打开了第三只爆裂弩箭,将里面的药水在他和精灵周围画了一个圈儿,把它们点燃后,可以听到噼噼啪啪的声音和闻到古怪的气味,他还有多少支爆裂弩箭呢,不多了,之前盗贼就拿走了一部分,一个小药瓶里的药如果只是被用来保护侏儒的话,至少可以用两次,但现在还有一个精灵,就算是没了脚,他也太大了。

  麦基低下头,把面孔隐蔽在手臂间,虽然他不觉得这里还有人可以看见他的表情,但他还是不愿意让自己的神情暴露在外——尤其是它们就像是镜子那样照射出了他的内心的时候,他甚至在心里不断地重复起谎言,或许不算是完全的谎言,精灵的气息愈发微弱,虫子始终不离左右,又凶狠又猖狂——谁也不会知道他被迫放弃的是一个活着的精灵,还是一个死了的精灵。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一个矮人多好,麦基对自己说,如果是那个瓦什么,又或是那个崩崩在这里,那么凯瑞本或许是能够活下去的,他们很强壮,皮肤就像是岩石那样坚硬,虫子对他们必然无可奈何,而他们也有着顽强的毅力与忠诚将凯瑞本带出这个险地,这两者正是麦基最为艳羡的,他冒大不讳向族人们宣称自己要成为一个矮人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但在铁骨头城,他已经看到他和矮人之间还有着多少距离,而现在,他几乎想要回到过去,看着自己哈哈大笑。

  麦基哭泣了起来,他感觉到火焰带来的热量正在消散,他再次将精灵背负起来,在蠢蠢欲动的虫子群中艰难前行,他的速度变得更为缓慢,他知道,而身上的游侠却还在痛苦地呼吸,不愿意就此走入哀悼荒原,为什么不呢,麦基无声地对精灵说,你的死亡已经不可避免,但你的死亡能够给我一丝生机,你为什么就不愿意放弃那些你根本抓不住的东西呢?

  侏儒的身体疼痛不已,他的脖子上痒痒的,他随手拍去,水渍中带着一些坚硬的毛刺,可能是一只不幸被浸没在他汗水中的小虫,他想到,但那些水渍并不像汗水那样干净,反而有些黏腻,他将短小的手指放在鼻子边,闻到了一股血液的臭气。麦基停住了,他在一开始的时候以为自己在什么时候不小心受了伤,但没有,他喘息着,又一滴腥臭的液体滴落在他的脖子上,麦基突然意识到,他没有受伤,但精灵也许有,他把凯瑞本放下来,熟练地抚摸他的面孔与其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但一碰到精灵的嘴唇他就僵硬了,血正在从精灵的口中溢出,这并不意外,但让麦基不禁一阵眩晕的是他还触摸到了已经让他颇为熟悉的毛茸茸。

  那是虫子,有虫子从精灵的嘴里爬出来。

  麦基猛地缩回手,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到另一边,墙壁上坚硬不规则的棱角撞得他疼极了,但他顾不得这些,他看不见,但他可以想象得出也许精灵的身体里已经满是那些虫子,虫子在他的身体里繁衍生长,吃空了他的内脏,吃空了他的脑子,而一直和麦基说话的人不过是个被虫子控制着的傀儡而已,它们让侏儒背着它们的巢穴,就像是海边的寄居蟹背着海葵那样,只是它们要比海葵可怕得多了,如果它们到了它们觉得合适的地方,麦基会怎样?是会马上被吃空——就像凯瑞本,又或是被拖去作为幼虫的孵化器?侏儒连想也不敢想。

  他似乎听到了精灵在呼唤他,但麦基已经完全无法如平常那样思考了,他拼命地逃了出去,远离虫子和精灵,他跌跌撞撞地跑了很久,直到自己的膝盖再也无法承荷住他的体重与头脑发出的奔跑的命令,让他狼狈不堪地扑倒在地上,地面上的冰层就像是涂抹了毒药的岩石那样烧灼着他的面孔。

  侏儒要过好一会儿才明白自己又能看见了,他匍匐在一群冰笋里,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白茫茫或是半透明的,但那些光线与形状就足以麦基贪婪地看个不停,他太喜欢“看”了,在他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这个能力后——喜悦从他的内心深处涌出,让他忘记了所有的一切。但在一抹明亮的色彩出现在他的视野中的时候,那些肮脏而又卑劣的记忆又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脑子里。

  那是一个精灵,有着如同晨曦般的淡金色长发,如同倒映着无瑕晴空的湖泊般的眼睛,他披着一件深褐色的海豹皮斗篷,却像是一个国王披着他的白鼬皮冕袍。

  他向麦基走过来的时候,侏儒后退了。

  “请……”麦基就像是没法儿准确地找到自己的舌头般地说:“请原谅我……我,我……凯,凯,凯瑞……本……”他想说他不是有心的,他只是太害怕了,太累了,又或是虫子带着的毒液让他变得疯狂了,但在精灵放下膝盖,跪在他身边,将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说谎,他什么都说了,虽然不断地被啜泣与哀嚎打断。

  凯瑞本耐心地听着,当侏儒终于发现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带着生者的温度而面露疑惑的时候,“你还没发现吗?”精灵游侠说,“这是幻境。”

  侏儒看向四周,又提起双手,看自己那个曾经被虫子咬过的地方,他的手掌不算完好无缺,他在幻境的迷惑下爬了很长一段路,所以上面都是划痕,但没有虫子咬出的那个小窟窿——即便有着精灵的雪蜜与药水,那么在这样严重的伤势痊愈的时候手掌上也不应该留下划痕。

  精灵站在一边,看着侏儒的神色逐渐从恍惚,到明了,又从明了转向回忆,再从回忆转到现在,之后他终于露出了悔恨的神情,很显然,他记得之前自己做过什么,因为他在与精灵对视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哀求与歉意。显然,在大部分精灵之外的人的想法里,被抛在这里大概是麦基最好的结局了。

  但凯瑞本并不是精灵之外的人,他俯下//身体,拍了拍侏儒的后背,“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他说:“麦基,你知道矮人会怎么做吗?”他微笑着说。

  侏儒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他们会给我喝点蜜酒,也就是他们的圣水,”凯瑞本说:“然后在我的脑袋上砍上一斧子,尽快地结束我的痛苦。”当然,他没有说矮人只会在确定同伴再无生机的时候才会这么做。

  “所以,”精灵说:“你并没有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对于一个侏儒来说,麦基确实已经很出色了,他向侏儒伸出手:“还能走吗?我们要尽快找到其他人。”

  —————

  “这的确是个相当棘手的场面。”曾经的不死者说。

  他站在一扇很大的窗户前,这种有成年男性那么高,以及他伸展双臂后那么宽的玻璃在另一个位面是种昂贵的货物,只能在王庭、城堡与强大的施法者的宅邸里才能看见,而在这个位面,它们就像岩石一样常见,触目所及,到处都是这些反射着阳光与灯光熠熠生辉的平面。

  说到灯光,据说在极其遥远的过去,在挂满了悬浮城市的魔法帝国里,魔法带来的光芒可以与阳光与月光争辉,但在这里,人为的光芒却能让黑夜变成白昼。

  他还看到了宽阔的道路,高大的楼宇。这些如同河流一般宽阔的道路像是没有起点,也没有尽头,它们连接着这座巨大城市的每一个微细的部分,表层就像岩石一样坚硬,上面描绘着黄色与白色的条纹,用黑铁制造,有些以刷着彩色油漆的栏杆,有些以暗绿色的植物种植带间隔,在它们交错的地方,有用灯光来指挥车辆与人类何时通行的装置,还有深蓝色的指示牌,注明你现在的位置。如同金属盒子一般但要巨大得多的机械车辆在它们之上行驶,运载着数以万计的人类,它们密集的就像是行走在叶脉上的蚂蚁群落,一只紧挨着一只,铺满整个道路。

  “那是堵车了。”异界的灵魂说,当然,这个说法有点不太正确,因为它在这里就不能说是异界,而是本地土著。

  巫妖懒得说些什么,他可以说是着迷地看着这个世界,那么多的人类,那么多的无信者,他几乎要懊悔自己竟然不是一个神祗,如果他是一个神祗……那该有多么地欣喜若狂啊。

  而异界的灵魂也没有再关注他的同居人,它正忙碌于寻找自己的记忆。

  可怜的幻境,如果进入它的不是异界的灵魂而是巫妖的话,也许他们还没那么快地醒悟过来,毕竟幻境本身有着属于这个位面堪称无限的记忆,它们可以填补到不速之客的记忆中,营造出真实到令受术人无法质疑乃至摆脱其控制的虚假幻象,但请注意了,它的创造者毕竟只是与巫妖同一位面的大能者,那位可敬的存在还没能达到可以窥视与了解到另一位面的强度,特别是另一位面奇特到根本无法用本位面的任何一种知识来解释的地步。

  这是一个没有魔法,也没有神祗,只有科学的位面,它与巫妖所在的位面之间的差别何止几个无底深渊,反正幻境根本没法儿补足所有的纰漏。

  看看外面那只轰鸣而过的飞机,是的,它创造出了飞机,但它从异界的灵魂破碎的记忆中找出的飞机是个难以理解的东西,所以巫妖所看到是巨龙与侏儒的飞艇的混合物,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劣质的塑胶玩具,只是大了点,而且还在不断地打嗝,每打一个嗝就会从嘴里跳出一个披着斗篷的人类。【不,我们从不这么下飞机。】

  还有异界的灵魂最为渴望的电脑和电视,它们被合二为一了,问题是幻境弄不明白关键所在,所以巫妖看到了一群微缩的地精在屏幕里面敲着玻璃控诉着制作者限制它们的自由,要求地精权什么的。

  “你在找什么?”巫妖问。身后的人一直在翻动各种东西。

  “我在找我的名字,”异界的灵魂说,“但我忘记身份证在哪儿了?”所以它去翻了快递盒。

  “你叫‘采姑娘的小蘑菇’?”

  “不。”

  “忧郁的灰色三明治?”巫妖捡起一个纸盒。

  “不。”

  “梅川库子?”

  “不。”

  “我的眼睛里饱含泪水,只因为我爱这片薯片爱的深沉——这个名字真长,对你们的习惯来说。”巫妖又发现了一个几乎有着同样长度的名字:“我曾经喜欢过的妹子……全都被悟空打死了——悟空是谁?”

  “一只猴子。”

  “这里也有兽人?”

  “不。”异界的灵魂绝望地说,它看向镜子,镜子里还是一团,是的,虽然它看得见自己的手,但想要看全身的时候,还是一整块儿马赛克,无论是从镜子里,还是水里,或者是巫妖的眼睛里——哪怕他很遗憾自己在这里居然不是一副光亮的骨头架子。

  这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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