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堕落它们一点儿也不吃惊,难道会有什么比他更下作恶心,厚颜无耻的了吗?居然还敢说自己和一只小沙鼠那样无害,请问格里芬的翎毛是谁拔的?是小沙鼠吗?
“我知道我们之前是有那么一点不愉快,”克欧说:“但我正是为了弥补这点而来的。”
“我们只希望你能赶快滚……不,请走远一些,谢谢。”
“你们会为了这个感到无比遗憾的,”克欧说,然后他突然张开羽翼:“看看这个,兄弟!闻闻看!”
两只鹰面狮身兽被克欧的动作吓得猛地后跳,这下子它们连尾巴都竖了起来,但紧接着,它们闻到了一股从未闻到过的美妙气味。
第469章 混球【2】
像是人类婴儿所散发出来的,那种轻轻咬一口就能满口汁水的乳香味儿,又像是女面狮身兽身上,尤其是臀部位置格外浓郁的诱惑气味,还是在繁殖期间的那种,它们几乎都能看见那些肥美无骨的肉和同等程度但属于另一种意义的美味。两只鹰面狮身兽不自觉地张大了嘴巴,唾液从它们的齿缝间流出来,浸润了粗糙的沙地——克欧抽了抽鼻子,爪子在翅膀的根部挠了几下,让匣子中的粉末纷纷扬扬地在微风中落了对面两只蠢货一身,它们已经失去了应有的警惕,眼神涣散,仰面躺在地上,爪子无意识地摇摆着,舌头也耷拉在外面,克欧看得心痒痒的,可惜就像它说的,名义上他现在和这些鸟头是一伙的,不然他完全可以开几个肚子玩玩。
等到察觉到不对的巡逻卫队跑过来的时候,克欧早就离开了。
那两天,不断地有鹰面狮身兽被突然跳出来的男面狮身兽吓一跳,而那个男面狮身兽的开场白可以说没有一丁点儿的变化:“嗨,兄弟,要来点刺激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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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欧回到黑发龙裔身边的时候,他的身上还散发着“猫薄荷”的气味,他一回到庭院里就开始拨弄自己的鼻子,一边的女性兽化人看到了立刻来帮忙,毕竟狮子的肉垫不是那么适合做些太过精巧的动作——填塞在鼻孔中的两个塞子被取出来后克欧大大地喘了一口气,他瞄了一眼女性兽化人翅膀末端闪烁着金属光芒的部分,那些比鹰爪更尖锐的秘银指骨在这些兽化人熟练之后甚至可以毫发无损地捏起一只蚂蚁,她们的翅膀也不再是累赘,因为身体部分相比起翅膀来说过于小巧精致的关系,她们只略微一动翅膀就能从庭院的这头掠到庭院的那头,而且克瑞玛尔和克欧说过,理论下,有魔法的加持,她们可以飞行一昼夜也不觉得疲累。
男面狮身兽打了几个喷嚏,接着舒畅地深呼吸了几次,黑发龙裔弄到的粉末也让他尝试了一次,具体如何他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清醒的时候大概一整个庭院的兽化人都在自己的肚子上玩儿——之后为了让他熟悉这种气味,龙裔又给他试了两次,两次他都试图控制自己但都失败了,唯一可观的地方就是他终于保留了些许记忆——轻盈与欢乐的感觉占据了他所有的感官,就算是和女面狮身兽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没那么松弛过,他几乎可以接受任何事情,只要别把他从这个无可挑剔的梦境中唤醒。
就像现在,这种残留的气味还是让他有点想要躺下,歪着脑袋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干,一个劲儿地打呼噜。
“他们大概多久会来找你?”克欧问。
知道这个想法的时候,克欧必须说这个主意可真是有点卑鄙——他起初以为他的主人弄到了这些粉末只是为了保证自己和狮身**涉的时候,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可以自如脱身;之后他以为这位在阵营问题上显然有些认知错误的搭档是想要设法废除龙牙军团最重要的力量,但他想了想就知道这不可能,这是绝对无法得到容忍的事情,除非格瑞第的脑子突然退化成蜥蜴了,就算是,那些被剥夺了权位的骑士们也会疯了的,而疯子可以做出任何事情;再来他得到了答案,这些粉末会伤害到那些鸟头吗?除了那些刀剑导致的后遗症,当然不,这种粉末只会让鸟头羊头们陷入一个异常舒适而懒散的美梦中,而且只要将粉末移开,它们就能够迅速地从这种情况中摆脱出来,没有昏眩、抽搐、麻木等等负面作用出现在这些宝贵的资产身上,相反的,它们还会显得精神矍铄,神采奕奕。
问题是,就像是那些鸟头和羊头会要求它们的骑士给自己提供最新鲜,最美味的肉,刷洗皮毛和羽毛,清理巢穴粪便的仆人奴隶那样,这种能让两个位面的猫科动物为之心迷神醉的粉末也会被它们列入必需品的行列之中,它们会理所应当地提出要求并且希望得到满足——而黑发的龙裔就在这里等待着,这种来自于“万事皆三”之手的植物还是一种非常新奇的东西,鉴于万事皆三的苛吝啬脾性,它的用途与种植方法可能要过一千年才能广为人知——而克欧的搭档手中甚至还只是一些粉末,虽然分量充足。
至于价格……如果克欧之前还想过囤积一些拿去讨好他妻子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放弃这个无聊的想法了——他对这位黑发龙裔颇有好感,但绝不准备给他做上一辈子的白工。
不过关于这点,龙牙骑士们也没什么可抱怨的,术士们的作品从来就是十分昂贵的,尤其是处于垄断地位中的那些。术士塔每年提供出的药水、符文、魔杖和卷轴都是有固定数量的,如果不是遇到战争年,他们还会有意识地调控魔法药水市场,就像是另一个位面中那些心黑手狠的商人那样,所有被格瑞纳达占领的地方就只有格瑞纳达的施法者们可以酿造药水,而他们需要紧急聚敛当地的钱财、粮食或是其他出产的时候,他们还会有意识地挑起争斗,然后提高药水的价格,为了不至于残疾以及丧命,无论他们的要求多么荒唐,人们也只能忍声吞气地接受下来。
而龙牙骑士们将要遭遇到的和之前我们描述的差不多,在这个过程中,黑发龙裔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宅邸一步【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只能说是坐骑之间的小事儿——而且克欧甚至不能说心怀恶意,因为这种粉末对于狮身兽们来说有着相同的作用,而且只要处理得当,就不会造成什么伤害——如果不算龙牙骑士们的钱囊。
他们当然可以不买,没关系,这些粉末他们的首领也没有多少存货,但回去的时候他们会被自己的坐骑一翅膀扫到数十尺之外——若是放在平时,他们倒可以让自己的坐骑回忆一下它们如何被征服的,但开战迫在眉睫,以及还有一个鹰面狮身兽不知道的消息——沙漠中的女面狮身兽似乎迁徙了,而他们的术士还没有找到她们或是新的族群,也就是说,来年这些鹰面狮身兽都要一个不剩地打光棍了。
所以这些骑士们……穷了,这是在他们最荒诞最可怕的噩梦中都不曾出现过的情况,如果不是那么真实,他们似乎都要笑出来了——龙牙骑士的俸金原先就十分丰厚,每次侵占,不,夺取一个城市或是国家的时候他们是被允许肆意劫掠的,虽然其中价值最高的一部分需要上缴,但留在他们手中的也足以轻而易举地打造出一个新的富人;他们又常年居留在军营,除了娼妓与酒馆之外别无大的支出【格瑞纳达负责抚养他们的孩子】,所以每个骑士在死去之前都认为自己将以一个显赫而富足的身份回到内城,但现在呢?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过一些粉末就能让自己倾家荡产……
这个情况,逼迫着龙牙现任的第一分队长,之前龙牙的首领,新王的长子,现任统帅的兄长认真地和自己最小的弟弟谈了谈,毕竟他们不能让骑士们连喝杯血酒都需要再三斟酌,按照鹰面狮身兽的狂欢速度来看,就算他们将来能够连续劫掠三座城市,骑士们的钱囊还是有随时被清空的危险。
异界的灵魂表现得非常无辜,真的,无辜极了,弄到这些粉末的不是他,让克欧去推销这些粉末的也不是他,将粉末卖出一个天价的也不是他,而且他有充足的理由说明它们为什么会那么贵,所有出自于魔鬼和恶魔的东西都是非常昂贵的——或许有些人会辩驳说,有些魔鬼也会拿出廉宜甚至不需要付出代价的东西,但亲爱的,你知道,最贵的不是别的,就是免费——你不会知道魔鬼会拿走什么,但众所周知,魔鬼从未做过赔本买卖。
而且,这并不是必须品,这些本来就是他为了引诱这只人面狮身兽堕落的药剂,那些骑士或许应该和自己的鹰面狮身兽谈谈,看看能不能换成他们的手指头或是别的什么。
这个当然不行,最后黑发的龙裔万般无奈地同意了,除了金币宝石之外,奴隶也可以被用来充数——他确实需要大量的奴隶——这大概也是米特寇特听说过最为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了。
不是在砾漠中,也不是在岩石上,而是在松软的海沙上造起一座城市——这点要求新王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和格瑞第也很好奇,这样的城市如何能够被建造起来,如果可能,无论是新王还是格瑞第都愿意尝试着建造更多的城市——为了将格瑞纳达的触须延伸到更远的地方,这几乎是必须的,而接下来的战争确保了他们不会缺少奴隶。
在另一个位面,填沙成岛,筑桩造城已经被证明是可行的,不过就算不行,巫妖也无所谓,他需要的是嗜杀的格瑞纳达人手中留下尽可能多的生命——在不会被怀疑到真实身份的前提下——就像是他在异界的灵魂残破的记忆中看到的,一个普通的人类也是这样做的,他耗费了所有的心力与家产,最终也只能保护了一千两百条生命,但巫妖所要做的将会是他的十倍甚至更多,他不知道其他的赎罪巫妖【或许从来没有出现过】是否会在赎罪的过程中有所感觉,但他确实发现了,在那些沙漠蛮族被送出格瑞纳达的范围之后,压制在他身上的桎梏确实变得更轻了一些。
这种感觉让他心生憎恶,因为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被套上项圈的狗,当他不再冲着无辜的人龇牙咧嘴的时候,他脖子上的项圈就会被放松一些,但它随时都可能再勒紧一些——但他不得不屈服,灵魂被缓慢消蚀,所有的一切都被剥夺,那种漫长而又可怕的感觉,就算是他的导师也无法承受——不,巫妖漠然地想,他的导师倒是很有可能兴致勃勃地感受一下这种全新的刑罚,他实在是太无聊了。
但他应该感谢这种无聊,不然他现在只能是格瑞纳达的红袍术士克瑞玛尔,他或许早就疯了,又或者成为格瑞第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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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吗,导师?”
“难道你还准备给我拍拍背吗?”埃戴尔那说,他在自己的塔里,身边只有可信任【可控制】的弟子时,就不需要再弄出一个人类的皮囊了,虽然他的弟子也不太清楚那是投影还是真实的形体,反正他所能看到的就是一条粗壮的椎骨,是的,这位半神巫妖在转化成半神巫妖的时候留下的是自己从颈椎到尾椎的那一段。这个位面中半神巫妖虽然说是罕见但数量也没有人们以为的那样少,不过他们在需要留下一部分躯体的时候,要么留下头骨,要么留下手骨,留下头骨的会像是带着额冠那样地将自己的灵魂宝石镶嵌在头骨里,而留下手骨的则镶嵌在指骨的关节里,埃戴尔那将灵魂宝石镶嵌在自己的椎骨之中,并且用法术增生的骨质掩盖它们的色彩与光辉。
唯一能够证明这是一个半神巫妖而不是一块残缺尸骨的只有环绕着他悠然旋转着的两颗艾恩石,粉红色的,可以依照主人的心愿随时隐形,这样就没人能够察觉垂挂在树枝上、扶手上,盘在角落里的那堆白骨有什么异样了,而且在他需要鞭挞自己的弟子的时候,这个状态非常的好用。
“也不是不可以啊。”埃戴尔那的弟子说,埃戴尔那在还没有成为半神巫妖的时候,就被七十七群岛的邻居和同僚称之为疯子巫妖,这在差不多都有点疯癫的不死者群落中也是非常少见的,但在他成为一个半神巫妖后,这个绰号也就自然而然地消失无踪了,不过就是因为他的不合时宜,他的弟子都还算过的不错,虽然也有成为祭品和试验品的倒霉鬼,但存活率确实是整个七十七群岛上最高的,而且他的弟子知道他非常讨厌人们对他诚惶诚恐,“又不是说这就能增加一两个法术位什么的。”埃戴尔那说:“等到他们能对我做些什么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少拆我一根骨头。”
这是实话,半神巫妖的弟子想,他也是一个巫妖,当然知道不死者们都是些什么货色。
“我只是在咳嗽,”埃戴尔那说,完全不去考虑一根椎骨是怎么咳嗽的:“可能是我的弟子在想我了,我是个多么好的导师啊。”
弟子心有戚戚地点点头,他也有点想被自己扔在格瑞纳达的女弟子了。
第470章 各方
巫妖当然不知道远在七十七群岛的导师正在因为他偶尔的一闪念而认为自己正被热切地怀念着,虽然半神巫妖显然忘记了被一个人提起只会打喷嚏而不是咳嗽,但那又怎么样呢,在导师,甚至整个七十七群岛上你很难找到愿意因为这些小事儿而让一个半神巫妖心生不快的人或是亡者。
他受到了一份例行公事的嘉奖,有幸再次谒见了“母亲”格瑞第——口头提交了一份符文碎片的评测文书,之后才有机会回到自己的宫室里——矮人崩崩和三个侏儒已经造出了十二具外骨骼装甲,装备在那些愿意接受这份馈赠的女性兽化人身上,别奇怪,仍然有人宁愿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她们已经没有了家人,也没有值得期望的东西,她们选择了平静的死亡,并对此感激不尽。这种情况同样发生在那些有着猫耳与爪子的女孩和男孩身上,因为对他们的改造不是为了让他们重新得以变回一个正常的人类,而是一个怪物,所以他们之中仍然有一部分不愿忍受痛苦,在确定他们的新主人正如他们所猜想的是个仁慈的人后,他们使用药剂让自己终日昏睡,直到那些野兽血液里的毒渗入他们的骨髓而后导致死亡。
另外还有两名不幸的孩子因为身体虚弱而无法坚持下去最终不得不放弃,矮人在他们小小的胸膛上放上一面黑铁的盾牌,盾牌很小,就像是个大规格的胸针,但这是矮人们对于勇士们的礼敬,比秘银的链甲或是精金的长矛更为难得。他们不知道该将他埋葬在什么地方。在格瑞纳达,奴隶的最终去处只有野兽的肠胃,后来崩崩决定将他们焚烧,而后灰烬连同盾牌投入融化的铁水,铁水被铸造成锐利的匕首或是短剑,被他们的同伴握在手里。
至于那些幸存者们所期望得到的——温暖的房间,充足的食物,干净的水,遮蔽身体的衣物,还有他们无法放弃的亲人和爱人,这些也都已经被满足了,在黑发的龙裔成为龙牙的新主人的时候,总有数之不尽的商人愿意为他效力,何况还有那些属于他的父亲与兄长的关注,不过让新王担忧的是克瑞玛尔的表现仍然不够出色,他的行为实质上被许多人嘲笑——是的,黑发龙裔没有招揽那些强大的术士,精悍的骑士以及聪慧的商人,反而将珍贵的心力放在了一群卑贱的玩具身上,他们可以理解这位殿下对格瑞纳达人的不信任,但难道这些畸形的兽化人就能真正的忠诚于他吗?他们会为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向他哀求屈膝,当然也会为了同样的东西谄媚他人。
当然,不是说格瑞纳达人就能拥有所谓的忠诚了,忠诚在格瑞纳达只是一个符号,它象征着利益与暴力,没有后者的支持,前者只会在瞬间轰然倒塌。但如果这位殿下愿意选择他的同僚或是同学,他至少可以获得一群有用的下属,而这些兽化人能够做什么呢?用他们的小爪子与小尾巴给敌人们挠痒痒吗?
“很好。”崩崩说,他挪开自己的盾牌,盾牌上是隐约可以看见对面的三条抓痕,能够在精钢的盾牌上留下这样深刻到贯穿盾体的抓痕,就连鹰首狮身兽们也未必做得到,但因为他们慷慨的主人,所有被重新置换安装上去的利爪连同连接骨头的部分都是精金的,“你觉得痛吗?”矮人关切地问。
“已经不是那么痛了。”他对面的猫耳兽化人回答说,如果说是不是会感觉到痛,当然,不管怎么说,这些精金的爪子能够像真正的猫那样折叠在肉垫里,所以必须连接着可以指挥它们的神经,就和有翼兽化人的外骨骼装甲那样,没有头脑指挥的它们只能是徒有其表的装饰品——但这样也就意味着他们能够感受到爪子受到的每一次击打与损伤,就像是人类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手指,但这种方法可能让他们拥有最为出其不意的武器,当它们藏在柔软蓬松的毛皮里面的时候,没人可以想象得到它们会有怎样的威力。他一边想着,一边轻轻地甩动了一下自己的尾巴,它们的尾巴和爪子一样经过了再生长与植入,取代了尾骨的同样是精金,它们被强有力的肌肉包裹着,必要的时候可以单凭尾巴的力量而悬吊起一个全副武装的矮人或是两个侏儒。
问题是他们知道自己在真正的骑士与术士面前也只是一些稍微有点麻烦的小虫,但现在能够训练他们的也只有矮人崩崩,毕竟他做了好几十年的战士,或许还有有翼兽化人中最年长的一个,这让他们变得有点焦躁不安。虽然异界的灵魂起初并未想过要求他们为了自己和亲人,爱人们做些什么,但即便没有巫妖的提醒,它也知道无条件的赐予只会让人心生惶恐与茫然,让他们知道自己仍有可用之处才是最重要的。
“要知道你们最大的武器在哪儿吗?”他们的主人是这么说的:“就是人们对你们的轻视。”
“你会把我们当做刺客使用吗?”一个大胆的女性兽化人问道,她的双翼在空中轻轻地拍打着,看上去是那样轻盈与脆弱。
“也许吧。”曾经的不死者说:“但我想,那也许更近似于一份意料之外的礼物。”
“如果我们死了,”另外一个女性兽化人问道,“或是被抓住了……”
“最好不要被抓住。”巫妖平静地指出:“不过更大的可能性你们不会被捉住,躯体不会,”他缓慢地说:“灵魂也不会。”他说出这句话时所用的语调让在场所有的人都禁不住颤抖了一下。
“我可以保证的是,”巫妖继续说:“你们不会再遭受更多的痛苦了,无论是谁,也无法从哀悼荒原的灰烬中找到你们的踪迹,你们的灵魂将得以安息。”
“我们的家人呢?”
“你们的家人已经远离了格瑞纳达,”巫妖说:“只有我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那个地方或许不够富庶,但绝对平和宁静,没有战争,也没有过于残暴与荒唐的领主,也没有法师,但村庄里会有一个伊尔摩特或是泰尔的牧师。”
他的话让兽化人们的神情顿时变得温暖和柔和起来,他们或许没有那个可能,也不希望再次见到自己的爱人与亲人,但能够知道他们不再是奴隶或是祭品,能够安安稳稳地生活在其他地方就已经足够了——一个格瑞纳达人或许会嘲笑他们不曾怀疑自己被黑发的龙裔欺骗,但正如一开始就被告知和他们异常清楚的,他们的价值还不值一个龙裔的谎言,尤其是这个龙裔还是格瑞纳达的皇子。
“他们会死吗?”在他们离开后,崩崩问,他依照矮人的传统穿着粗麻的长外套和皮甲,胡子闪耀着金光。他在那些不见天日的房间里呆了不少时间,但就和所有的矮人那样,就算是一百年不见阳光,只在洞窟中工作与喝麦酒,他们的皮肤还是会比在沙漠中挣扎求存的蛮族人更粗糙黝黑。
“希望不。”巫妖说,至少这个身体中的另一个灵魂是这样希望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烦恼于自己不同寻常的幺子的新王正在记忆中翻找着他的棋子,明的,暗的,年长的,年少的,正义的【是的,一点也不开玩笑】,邪恶的……克瑞玛尔的性格迄今为止仍然很是令人迷惑,你说他不属于格瑞纳达,他能够接受一个灰袍,也能举手之间覆灭一个部族;你说他属于格瑞纳达,但他又愿意为那些卑贱无用的兽化人拿出昂贵的秘银精金——虽然这可以被归纳在实验里,但得到与失去的比例显然已经失去了应有的平衡,还有他似乎也并不爱好无端的杀戮,在面对怀有敌意的人时,他甚至有些软弱。
不,等等,如果说是以另一种手段的话,他也可以说让那些人得到了惨痛的教训——想到自己的长子抱怨克瑞玛尔的坐骑在引诱龙牙军团中的鹰首狮身兽吸取一种粉末成瘾并且以此掏走了龙牙骑士钱囊中最后一枚金币的事情,新王就忍不住微笑了一下,他知道米特寇特为什么会有些不安,他的长子原本想要架空自己的弟弟,让他成为一面被敌人攻击的旗帜,但事实上,他反而成为最小兄弟的武器和盾牌,如果不是他当机立断,也许就连第一分队的控制权也要失去——之前他们也做出过相近似的预测,龙牙骑士们只会对格瑞第忠诚,但对于他们的首领就未必那么虔诚了,他们会被收买,也会屈服在强大的力量之下,但现在这种场面就连新王也没想到。
他的幺子居然是一个狡猾的商人,他垄断了唯一的货物,拿走了骑士们的金币而不是反过来为了取得他们的支持而奉献出自己的钱囊,新王可以想象得到他们垂头丧气的模样,但在战争结束之前,在另一种强悍的野兽取代鹰首狮身兽之前,他们唯一可做的就是忍耐,也许他们还要为此感恩,鉴于黑发的龙裔允许他们用还未看见踪影的奴隶来换取这种粉末。就连术士塔中的术士们也没找到来处的粉末,他们也只能检测出这是一种具有魔性的植物,没有毒性,而且说起成瘾——事实上鹰首狮身兽们也可以完全不去碰触它们,但那群野兽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遏制自己的欲求,但这也是让人无可奈何的事情,毕竟如果他们的坐骑品德高尚,性情宽和,就没有那个可能会与红龙相处和谐了。
新王只能打开自己的内库开安抚长子,但他知道米特寇特还是满含愤怒,也许他以为自己的父亲会偏向自己,用他的力量去压迫他最小的弟弟,但他真不该忘记自己在格瑞纳达,格瑞纳达中除了力量没有必然,新王固然宠爱长子,但他也同样可以宠爱另一个儿子,如果这个儿子能够表现的比其他的孩子更好,他也不会吝啬手中的财富与人脉。
“但究竟应该选择谁呢?”新王对自己说,他需要一个人,可以帮助自己看看克瑞玛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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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特寇特走出内城门的时候,守卫们向他单膝跪下,而甬道中顿时变得空荡干净,他坐下的蜥蜴平稳而大步地向前,而在他离开之后,才有人敢于继续自己的行程。
守卫们查看了商队主人的通行文书,这些文书只有格瑞纳达人可以签署,所以在格瑞纳达之外,这些文书可以卖出很高的价钱——但这也不是一支新的商队,商队的主人已经和这里的守卫见过不下五次,只是他还没能取得内城商人的资格,他必须在这里等待另一个人将自己的商队带入内城。
“你的商队中有了一张新面孔。”格瑞纳达的商人说。
“拉开兜帽让他看看你的脸。”商队主人说。
那个人依言行事,他一拉开兜帽,接应者的神色就变得温和了一些,因为来人的面孔上有着鲜明的烙印,虽然看得出它们经过了治疗与美化,但无论如何,能够在面颊上留下渎神与弑亲字样的人绝对不会是个不受格瑞纳达欢迎的人。
“他是个牧师。”商队主人说。
“曾经是。”那个人谦卑地说。
“但仍然可以使用药草,非常精通,”商队主人说:“而且据说他是来这里寻找一个朋友的。”
“你要找谁?”接应者问,也许是个伊尔摩特的牧师,每年都有无法继续忍受苦痛折磨的追随者离开伊尔摩特的队伍,不过弑亲显然就别有意味了。
“克瑞玛尔。”亚戴尔说:“如果我没有记错,他的父亲统治着整个格瑞纳达。”
第471章 各方【2】
“我真是不太愿意在这里看到你。”异界的灵魂说。
“每个地方都有邪恶与黑暗,格瑞纳达只是多一点而已。”如果是那个还在父亲和导师的羽翼下平静度日的年轻牧师,当然不可能产生这样的想法,但站在这里的是经过了无数折磨与艰难的亚戴尔。他曾经在一夜之间失去了父亲和兄长,又在同一天里被自己的另一个兄长诬陷为弑杀亲人的凶手,又因为本身的失职而被夺去了追随罗萨达的资格,他被烙印,被流放,而命运似乎还觉得自己不够残忍似的——他的同伴与导师被狼群无情地吞噬,他离开了精灵的庇护后四处流浪,几乎没有一个地方愿意接纳他,因为他的面孔上标记着他的罪名,即便是那些连一个字母也看不懂的村民,也会因为那些丑陋的伤疤而驱赶他——最后他来到了雷霆堡,雷霆堡荒瘠寒冷,但也许正是因为它的条件是那样的恶劣,那里的人们反而有着在其他地方所看不到的宽容,亚戴尔那时无法以祈祷或其他方式来获得罗萨达的回应,但他在导师那里学来的知识能够让他辨认出每一种沉寂在荒野中的草药,他不但会采集它们,还会培育它们,人类不相信他他也可以给受伤的鸟兽们治疗,还有那些被人唾弃的罪犯。谁都知道他们被送到雷霆堡就是为了他们身上仅存的最后一点价值,即便受了伤,他们也无法得到治疗,亚戴尔的草药从而挽救了不止一条生命。接下来,就是这些罪犯们的看守,士兵,普通的手工艺者……在雷霆堡遇到克瑞玛尔的时候,亚戴尔已经是雷霆堡毋庸置疑的一部分了。
这让他在雷霆堡的人们遇到劫难的时候无法袖手旁观,他领导起那些茫然而悲哀的人们,把他们带出了那片似乎可以带走所有生机的荒野,但也许正是因为如此,雷霆堡真正的主人,曾经的领主伯德温从不曾对自己抱有信任与善意,这个,亚戴尔可以理解,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他的子民——除了这个,伯德温可能还有些自卑,他在雷霆堡的时候,简单的一份文书,就能让雷霆堡的人们放弃他们的家远走他方,没有一丝质疑与犹豫,他是那样地崇高过,受到无比深重的信任与尊重,但在这里,他连收留子民的领地都是从朋友那里商借的,即便是一粒沙子,他也没有任意挥霍与处理的权利。这让他沮丧,毫无疑问,可以想象,当他发现雷霆堡那些忠诚与爱戴着自己的人因为这个而被放逐,追杀,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让他们靠着一个被罗萨达厌弃的牧师挣扎求存的时候,他又会多么地愤怒于自己的无能为力……
所以亚戴尔在踏上龙火列岛的第一天就交出了手中所有的权利,反正他对权利也并不怎么热衷,说真的,如果白塔没有发生过那些可怕的事情,他可能早就成为了一个平庸而温和的罗萨达牧师了吧,就像那些成年的同僚那样,如同采摘花朵那样收集着少女的倾慕,享受青春与爱恋,在罗萨达的荣光下平和地过完自己的一生。
不,也有可能,他会在另一种情况中死去,即便没有德蒙,没有安芮,作为与精灵的灰岭紧紧连接着的枢纽,白塔仍然不可能逃过“细网”公会的触须,而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将这些肮脏的老鼠驱赶出去,无论是作为白塔的罗萨达圣所中的一员还是作为执政官的幺子,白塔居民的一员,他都会这么做的。
只是……想到这儿亚戴尔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他是个牧师,当然知道被自己追随的神祗抛弃是件多么让人痛苦的事情——他在流亡的途中,以及在雷霆堡的变故中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时并没有想到赎罪,请原谅他的卑微,但亚戴尔从来不认为他的罪行是可以被赎清的,即便他已经得到了晨光之神的认可——但这些事情,年少无知的亚戴尔不明白,难道经过了那么多,见到了那么多,也听到了那么多的亚戴尔还能不明白吗?他们对同僚的疏忽与放纵令得罗萨达的光芒笼罩上了一层难以磨灭的灰暗尘土;而他握着的利剑也确实刺入了兄长的胸膛,难道这些罪过能够用“不得已”或是“被欺骗”来抵消吗,如果是这样,那些徘徊在哀悼荒原上的灵魂可以因为这两个原因而回到他们在凡世的身体里来吗?如果可以,亚戴尔可以承受所有以这两种理由犯下的罪行一万年或是永远。
但他的神祗罗萨达就如同他所掌管的晨光那样明晰而温柔,他宽恕了亚戴尔,允许这个年轻的牧师再一次呼唤他的圣名,亚戴尔必须承认自己为此而感到欣喜,他竭诚想要为自己的神祗再做些什么,罗萨达的神殿与圣所能够在似乎遗忘了众神也被众神遗忘的龙火列岛矗立起来,就像那位自白塔而来的主任牧师所说的,他确实有着一份不可忽略的功绩。但亚戴尔没有想到的是,那座白色的圣所会如同利箭那样刺痛伯德温的眼睛和心,这还是骑士修和他提起的,骑士修为了伯德温的顽固而头痛不已——伯德温同样是被他所信奉的神祗所惩罚与放弃的,但如果说,之前他还能用赎罪之途必然漫长而艰辛的认知来麻痹自己,那么在他看来身负重罪的亚戴尔居然如此之快地重新得以披上白袍简直就是毁灭了他仅存的理智——他疯狂地想要获得泰尔的宽恕,为了这个他几乎可以说是不择手段,他索取的东西越来越多,不但是从他的朋友凯瑞本那里,还从王女李奥娜那里,从他的下属与子民那里,他甚至毫无愧疚之心地挪用侧岛的税金,强迫商人送上更多的黑铁与精钢——他们或许要感谢李奥娜,如果不是这个性情刚强的王女将自己的爱人与臣子重重地打醒,他或许还会搁置遏制“烟草”的研究计划,将这一部分施法者与医师转移到他的军队里来。
亚戴尔和修在李奥娜的计划中担任了一个重要的角色,若是确切点说,他们可以说是背叛了伯德温——修欺骗了伯德温,而亚戴尔则设法将他暂时囚禁起来,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不采用强硬的手段,伯德温根本不愿意和李奥娜谈话。结果就是伯德温终于冷静了下来,而他们,他是说,骑士修和亚戴尔,他们交出了手中的权利,骑士修被派遣去管理那些在碧岬堤堡的周边领地中滞留的高地诺曼人,而亚戴尔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或许伯德温会懊悔于自己的冲动,也有可能他会羞愧,或是在羞愧后感到一丝轻松,但没关系,亚戴尔知道他是一个好人,他只是需要得到一个喘息的机会。
“你知道是谁让我来找你的吗?”亚戴尔问。
“谁?”
“凯瑞本。”罗萨达的牧师说,然后他看到了一个糅合了欣喜,怀念与悲哀的神情,他感到高兴,这个迅捷而细微的表情如果是假的,那么这个世界上也许就不会有真实的东西了,但他随即看到曾经的同伴眼中露出了鲜明的畏惧之色。真奇怪,凯瑞本是因为银冠密林的迷锁法阵已经彻底落下而无法离开,如果可以,出现在这里的就不单单是亚戴尔了——凯瑞本从来不会因为自身的安危而停住寻觅密友的脚步,但他在和阿尔瓦法师通讯的时候,知道自己离开了龙火列岛,正在碧岬堤堡的时候,精灵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将这个任务委托给了亚戴尔。
亚戴尔转眼之间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如果说你的身份,”罗萨达的年轻牧师戏谑地鞠了一躬:“格瑞纳达最小的皇子,殿下,这个令人惊奇的称呼至少在凯瑞本以及阿尔瓦法师那里已经不能说是一个秘密了,而且他们很早之前就猜测过你的另一半血脉可能来自于巨龙,”亚戴尔停顿了一下,“他们也猜测到那可能是只红龙或是他的后裔,毕竟其他的巨龙们离开这个位面已经有一千年之久了。”
异界的灵魂隐藏起一个苦涩的微笑:“凯瑞本说了些什么吗?”
“他让我记得提醒你一下,”亚戴尔说:“回去的时候记得带小鱼干。”他好奇地笑了笑,“这是什么暗语?还是凯瑞本很喜欢小鱼干?”
喜欢小鱼干的另有其“人”,异界的灵魂在心里说,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阿尔瓦法师和安东尼奥法师还好吗?”
“很好,”亚戴尔并没有恼怒于克瑞玛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既然是秘密,哪怕是朋友的,最好也不要去碰触:“他们都是极其强大的法师,而且哈威大公连通了碧岬堤堡与龙火列岛之间的甜蜜商路,所以那些议员们都安静下来了,对商人们来说,赚钱总是最重要的,所以碧岬堤堡差不多和之前一样平静富饶了,虽然还是会有刺客和盗贼,但变革总是会带来仇恨,这是无法避免的,就连神祗也未必能够平抚每一个愤怒的灵魂。”
“也许还有一件事情你愿意听听,”亚戴尔说:“我并不是沿着海岸或是穿过内陆径直来到格瑞纳达的,我去了尖颚港,尽管不是自愿,但葛兰让我代为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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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兰在尖颚港遇到亚戴尔的时候也有点惊讶,不过他很快就释放了罗萨达的牧师,并且送他上了一条去往格瑞纳达的船。这个巧合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他也曾经在同样的黎明送过一个黑发的施法者上过一艘叫做“小雀号”的船,他生命中最痛苦与最离奇的一部分也是由此而起,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居然会被行会惩罚性地丢弃,更没想到他还能够回到尖颚港,以一个强大的施法者的身份——没人知道他拥有着两片符文碎片,除了那些人,他不知道是否该将他们称为同伴或是朋友,因为他并不想要出卖和伤害他们,但他不知道有没有第二个合适的称呼可以用在他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