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可以居住在那座高塔里了,即便是公会的法师也无法抵抗住碎片的侵袭,他有了一群无比忠诚的手下,有力可靠的盟友,还有着妻子,或许不能说是妻子,他希望和梅蜜缔结婚约,但梅蜜坚持他们保持现有的状态就很好。想到这儿,葛兰就忍不住想要试试自己的匕首——用那个弗罗牧师的,她是梅蜜的母亲,也就是将梅蜜驱逐出神殿的人。
他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不在神殿里了,神殿里一个人也没有,听其他人说,这个神殿中的弗罗牧师不知为何受到了弗罗的厌弃,一夜之间就衰老了,在神祗收回了她的力量后,有些弗罗牧师当即因为老迈而死去,而没有死去的那些,哪怕是只有四十岁看上去也有六十岁或是七十岁,就像是沃金的牧师在收回贷款本金的时候还带着利息那样,她们得到的荣宠在离开的时候也带走了更多的青春与美貌。
梅蜜的母亲在梅蜜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有六十岁了,她是主任牧师,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她没有立刻死去,但她衰老的就像是一个从哀悼荒原返回的死者,浑身散发着腐臭的气息。
她看到梅蜜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们是来做什么的,梅蜜想要放弃弗罗牧师的身份,成为一个男人的妻子,抛弃她的神祗,这让这个母亲怒不可遏,也许是因为嫉妒,也有可能出于虔诚,她无情地诅咒了梅蜜。
她的声音在黑暗中轰然作响,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嵌在他们的耳朵里那样尖锐犀利,梅蜜逃走了,即便她身体里的碎片可以让一整个尖颚港的人在瘟疫的淫威下颤抖,但她仍然不敢面对自己的母亲,或说是她的神祗。
“弗罗已经死了!”葛兰大叫道,他喘息着,将匕首插回腰间。
真的吗?不,他也不敢确定。
第472章 各方【3】
弗罗已经死了,葛兰是这么对自己说的,也是这样对梅蜜说的,只是他们心底深处仍然隐藏着一丝不确定,但不久之后,一个愉快的消息就冲散了盘旋在他们心头的阴云——梅蜜有了他们的孩子,他还很小,小到梅蜜的腹部仍然是那样平坦光滑,但梅蜜能够感觉到那里正藏着一个新的生命,他的心跳就像潮汐那样席卷了她的神智,这就是幸福的滋味吗?她想,尝起来就像是蜂蜜,那样的甜蜜又是那样的纯粹。
她没有继续拒绝葛兰的求婚,他们必须要缔结婚约,才能保证这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不会是非婚生子,葛兰和梅蜜一样,都不是在正统的婚姻下诞生的,他们的出生罪恶与多余,但他们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沦落到这个地步——他们考虑了很久,弗罗曾经有过婚姻的神职,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选择这位已经被人们鄙夷厌弃的女神,而且弗罗已经不复存在,她不可能为他们的婚姻祝福,即便在,更多的也只会是愤怒的诅咒;那么,可以考虑的大概就只有大地之神查缇,以及“生育与婚姻”之神格瑞第,但其他人或许不知道,葛兰和梅蜜还能不清楚其中的奥妙吗?他们是想要向宽和的查缇祈祷与献祭的,但尖颚港的格瑞第牧师们早就注意着他们。
“首先我要恭喜你。”德雷克说,他给葛兰倒了一杯血酒,不知何时,就连亚速尔岛也开始流行起这种腥臭的饮料了,葛兰蹙着眉毛,将酒杯推开:“你尽可以说你想说的,德雷克。”他说。
“我知道你现在非常强大,”德雷克说:“但基于一个朋友的立场,我想我还是要提醒你,有关于你的一些想法,格瑞第的红袍牧师们很不高兴,亲爱的,她们甚至有些恼怒。”
“只是一个小小的婚姻盟约而已。”
“正是如此,”德雷克苦口婆心地说:“那么为什么不把你们的双手放在格瑞第的祭台上呢?那些赤红色的娼妇会感到喜悦的,她们可不是查缇圣所里那些如同农奴般的牧师,她们是力量,是财富,是情报,葛兰,失去了她们的欢心,我亲爱的朋友,即便你能够击败法师,术士或是一整个军队,你仍然会觉得举步维艰,但如果有了她们的帮助,你会发现你做任何事情都像是用烧红的刀子切开牛油一样容易,而她们并没有要你的灵魂或是未出生的孩子,只是一个仪式,弄点怀崽子的母羊或是母鹿就行,马匹也可以,她们不挑剔——你知道亚速尔岛上有多少女人因为那位尊敬的女神面前得到了一个或是更多的孩子吗?别和我说你不想要,我知道你爱着你的妻子,那么你就该知道所有向格瑞第献祭过的母亲都不会难产或是生下残疾或是死去的婴儿?”
葛兰的心猛地悸动了一下,如果要说他和梅蜜有什么需要担忧的,大概就是这个了。梅蜜和其他的弗罗牧师一样,有着一具不适合怀孕和生产的身体,她纤细过度的腰肢与狭窄的盆骨注定了她很难如同那些粗壮的农妇那样轻松地分娩——梅蜜在没有被驱赶出弗罗神殿之前,就曾经看到过好几个不幸的弗罗牧师因为生产而死去,有时候她们的孩子可以活下来,有时候就死在了它们母亲的肚子里。
“我需要考虑一下。”葛兰说。
“别这样,”德雷克说,“你知道我在为谁说话,她们没有直接面对你可不是想要得到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的——她们只是想让你知道格瑞第的耐心从来就是十分脆弱的,而你的妻子,将来的妻子,现在不过是个孕妇,你不该让她面对不应有的危险。”
葛兰的屈服在德雷克的预料之中,说实话,黄金夫人号的船长不明白葛兰为什么会如此顾虑重重,就他来看,格瑞第的力量显然要强于其他的神祗,女性想要孩子的时候固然可以求助滋养万物的查缇,但那个过程是十分缓慢和悠长的,许多可怜的妇人在没有得到结果的时候就死去或是被抛弃了,但格瑞第不是,只要你献上的祭品足够多,足够好,献祭的过程足够残忍——譬如说,母羊的功效要低于母鹿,母鹿的功效又要低于母牛,但如果是个怀孕的妇人,那么她的功效要大于前三者之和;你可以请牧师用刀子直接割断祭品的脖子,但如果你能够自己挖出它们的心脏献祭就更好一些,或者你可以先将母亲的孩子挖出来,捏出它的眼睛,连着母亲的一起放在盘子里,这种绝妙的场景无疑会极大地取悦这位形容美艳的大腹女神。
这样做的女性无一例外地在三个月内就会怀孕,并且生下一个男孩,这对于那些急切地需要一个继承者来巩固自己地位的女性是多么地重要啊,所以虽然即便罗萨达和泰尔的牧师们已经严正地拒绝承认格瑞第的神祗身份,但格瑞第的神殿祭台上的血迹从未干涸过。最主要的是,葛兰是什么人?他是一个恶毒阴险的盗贼,就连德雷克也曾经是他的猎物,现在也是,他有必要做出这种可笑的仁慈姿态吗?别告诉我他突然异想天开想要成为伊尔摩特的信徒了,如果那样德雷克一定会跑出去看看天地是否颠倒了。
而葛兰和梅蜜所不想的是和这位女神有所牵系,就算葛兰现在正在和她的后裔建立起一个秘密的盟约关系,但就像是德雷克所说的,他既然已经选择了尖颚港,就表明他的生活不可能平静温和,他的敌人已经太多了,不需要再加上格瑞第的牧师们,她们比任何一个刺客都要危险,而且格瑞第既然能够保证其他女性顺利的生下孩子,也很难说她会不会因为葛兰和梅蜜的蔑视而勃然大怒,她们担忧的不仅仅是孩子,还有梅蜜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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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梅蜜与葛兰在格瑞第的祭台上合力杀死了第一头母羊的时候,在另一个岛屿上,同样承担着孩子与自己性命的一位女性静静地坐在一个房间里,这个房间是高地诺曼人建造起来的,与龙火列岛的房屋不同,它们的墙壁与顶都是用海沙与树胶混合后做成的方砖砌筑而成的,这种建筑材料看上去极其粗陋,而且不太适应龙火列岛的炎热气候,因为它的门窗都很狭窄,但它被建造出来的初衷就不是为了舒适,而是为了安全。
姬儿闭着眼睛,像是在祈祷,但他们很早就不信仰任何一个神祗了,她只是在倾听着外面的声音,在最初的几天里,她除了海浪拍击岩石,昆虫鸣叫,鸟儿振翅和仆从的脚步声之外什么都无法听到,但在她就着阳光的消失划下第七条痕迹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个不同的脚步声,这个脚步声要比男性的更轻盈,但稳定如同磐石,就像它主人的心与灵魂那样——门被打开了,高地诺曼的王女李奥娜站在门外,微弱的橘色霞光与星河浅淡的蓝光糅合在一起,让她的红发呈现出瑰丽的紫色光晕。
“你可以出来了,姬儿。”李奥娜说。
“事情结束了吗?”姬儿问。
“结束了。”李奥娜说:“出来吧,这里对婴儿和孕妇都不算是个好地方。”
但它可以保护我们,姬儿在心里说,但她不会对李奥娜的话提出什么反对意见,鉴于她的身份是那么的敏感。
“你想先回家,”李奥娜问:“还是……”
“我的丈夫在哪儿呢?”
“在战厅。”李奥娜说:“伯德温,还有你的兄长亚摩斯也在。”
姬儿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说:“如果可以,我和你一起去,我不想从他人的嘴里听到我兄长的最终结局。”
“那对你的孩子不好。”李奥娜带着轻微地谴责看了姬儿一眼,姬儿微笑了一下:“他是半个高地诺曼人,即便他还在母亲的肚子里。”
李奥娜摇摇头,“如果你愿意,好吧。”她说。
战厅是高地诺曼人在侧岛上所建造的最大的建筑,就和诺曼王都的那座大殿一样,只是要更粗糙与简陋,没有雕刻,没有鎏金,没有精美的灯具,柱子上甚至插着火把而不是点着蜡烛,但对于诺曼人,它是神圣而又庄严的——在伯德温不够清醒的时候,他在本属于克瑞玛尔的湖中堡垒里处理事务,在那里他就像是一个濒临疯狂的暴君,但他最终还是清醒了过来,他对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不敢置信并深感羞愧,他立刻离开了湖中堡垒,和诺曼人一起居住在潮热的小屋里,在需要审判或是褒奖的时候,他就来到战厅里,他让李奥娜坐在战厅里唯一的椅子上,而他和其他战士一起站立与护卫着她。
他脱去了那件精美的秘银链甲,去除了那柄精美的剑鞘【是侏儒们奉献给他的】,不再穿着丝绸的长内衣而改为亚麻,他也不再精心地修饰自己的外表,每餐都要餮足甜美的葡萄酒和精致的食物直至呕吐,他回到了长桌前,身着皮甲,适量地取用清水、麦酒、烤肉与粗面包,和骑士们肆意地玩笑与比武,就像是在雷霆堡那样,理智与沉稳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上,当他这样做之后,距离他们较近的诺曼人无不松了一口气,这才是他们所熟悉的领主——之前的他几乎陌生的让他们认不出来。
李奥娜回到战厅,坐在她的座位上,伯德温就站在她的右手边,而姬儿畏惧地看着诺曼人们,直到她的丈夫法师盖文向她伸出一只手。一些诺曼人对她的出现有所疑问,但还是让出了通路,姬儿的腹部已经高高隆起,距离牧师预计的产期不到一个月,而这个孩子是属于高地诺曼的。
盖文握住妻子冰冷的手,他不赞成姬儿出现在这个场合,但他也知道这是必须的——姬儿与亚摩斯并不是普通的兄妹,他们在龙火列岛相依为命,即便在那场可怕的海啸中,他们也没有放弃彼此,但是……
所有人到齐之后,东冠名义上的主人,也就是姬儿的兄长亚摩斯被带了进来,以一个囚犯的身份。
“具体事情,”李奥娜抬了抬手,没有强迫亚摩斯跪在她的面前,虽然这对于一个失败者来说很合适:“我想大家都已经很清楚了。”能够站在这里的诺曼人都有着一定的地位,他们也同样深受王女与伯德温的信任,当然知道之前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谁都知道,侧岛的主人克瑞玛尔已经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东冠的主人亚摩斯显然有了新的想法——他理所当然地厌恶着那些占据了侧岛的外人,尤其是看到那些士兵与骑士之后,虽然他也有着自己的军队,但那种由不守信诺,散漫放浪的佣兵构成的所谓军队难道还能够与雷霆堡的坚墙相比吗?这些高大强壮的士兵可是曾经与凶恶的兽人战斗过的!
亚摩斯疯狂地想要他们,但他也知道他们是不会忠诚于自己的——他确实用了很多心思,伯德温的异样自然也无法逃脱他的眼睛,在他知道伯德温遭遇了一场叛乱,并且放逐了两个据说曾经是他最信任的下属的时候,他觉得这会是个好机会——他派遣出自己的宦官试探伯德温,就他来看,伯德温这样的男性绝对不会容忍一个女性,尤其是在叛乱中隐约有着主脑地位的女性,哪怕是王女,继续凌驾于他头上的。
他认为自己给出的条件十分优厚,他支持伯德温成为侧岛事实上的主人,甚至可以在确定那位黑发的施法者不会再次成为他们的威胁后,他会将整个侧岛册封给伯德温,让他再一次成为名副其实的领主,而伯德温所要付出的代价,也只不过是放弃对诺曼的王女李奥娜的保护——亚摩斯甚至承诺在抓捕王女的过程中无需伯德温出手,免得他受到诺曼人的指责,而伯德温仍可以得到诺曼王给出悬赏的一半,他尽可以继续招募诺曼人,打造军队,有着亚摩斯这个盟友,他可以成为领主,大公,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个国王。
而亚摩斯所需要的不过是在东冠与其他岛屿作战的时候,伯德温的军队能够成为他的刀剑与盾牌,亚摩斯的想法很好,他失去了侧岛,但可以从另外三个群岛上得回更多的利益,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即便是处于狂乱不安中的伯德温也不会背叛李奥娜,遑论是现在这个理智的他?而且,就在他确定了这个想法之后,他的大宦官就将整件事情告知了他的妹妹姬儿,而姬儿早在一年前就成为了法师盖文的妻子。
姬儿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够拥有一个丈夫,一个孩子,一个家庭,以及就和她从吟游诗人的只字片语中幻想出来的那样,幸福而美好的一切,她只不过考虑了一个夜晚,就将这个阴谋完整地呈现在了李奥娜的面前。
第473章 更替
——本章末尾修改了一下,如果看到了横线请再刷一次,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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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瑞纳达王都中的情报流速是非常奇怪的,有时候它就像是在墙面上攀爬的苔藓那样慢,但有些时候它比风还要快,不过几天的时间,人们就对最近才回到格瑞纳达的,新王最小的儿子,克瑞玛尔殿下身边那个脸上有着烙印的牧师非常熟悉了。
在格瑞纳达,除了格瑞第的红袍牧师,几乎就没有其他神祗的牧师了,可能会有几个兽人卡乌奢的祭司,或是某个邪恶神祗的追随者,他们得以在此只是因为他们所追随的那个神祗与格瑞第有着暧昧的盟友关系,他们是客人,也是如同灰袍那样的被雇佣者,但一个白袍?他只有可能被当做祭品或是因为私人的恩怨而被作为礼物和货物被送进来,是的,在克瑞玛尔身边的那个白袍出现之前。他让格瑞纳达黑暗而平静的水面起了些许涟漪,但异样的声音转眼之前就消失了,那张被清晰地烙印着“渎神”与“弑亲”字样的面孔可以说明很多问题,
如果说渎神还有可能是因为失误或是疏忽,那么弑亲显然是个更为险恶的罪名。
“你觉得他已经赎清了自己的罪过吗?”有人这样猜测道。
“我觉得还没有,”另一个人说,“否则他就不会继续让这个烙印留在自己的面孔上。”可笑的是还有人质疑亚戴尔有无资格服侍一个皇子——格瑞安达同样是有着法律的,而一个被证明了罪行的失败者同样要接受惩罚,但在克瑞玛尔的坚持与新王的纵容下,亚戴尔还是成为了黑发龙裔的书记官,而他所做的第一个工作,就是整理龙牙军团的术士名录。
没人想到这个对格瑞纳达仍然十分陌生,格瑞纳达对他也同样疏远的龙裔真的对龙牙军团露出了锐利的獠牙——就像没人知道那些以孤僻而闻名的术士为何接受了他的雇佣那样,也没人知道他是以什么标准来衡量那些将要被剔除的施法者们的——他没有调换骑士,“我所了解的也不过是施法者们而已。”他这样谦虚地说,但骑士们还是诅咒了上百万遍,“愿他在无尽深渊里被魔鬼折磨一百年!”他们这样恶狠狠地喃喃低语,就像我们之前说的,骑士绝对不会高兴自己的术士或是法师搭档自愿或是被迫更换,或者说,至少应该给他们一些时间,骑士与陌生的施法者们之间需要一年,或是两年的磨合与熟悉,就此通悉对方的脾性嗜好,甚至是武技或是施法上的习惯,免得在战场上顾此失彼,相互冲突或是出现更严重的问题。但在面对一个可能比原先的搭档更强大的施法者时,骑士们还是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幸而他们确实还有一些时间,格瑞第这次并没有过于吝啬,碾压性的战力确保了他们在面对敌人时还是相当从容的,他们可以犯错,嗯,一点点小错,而且有挽回的余地。
新王拿到了那份被更替的施法者的名单,还有一些关切着这个问题的人,但他们看不出有什么,只能说被替换下来的施法者确实不如新的术士与法师——这确实是格瑞纳达人看不出来的差别,但亚戴尔知道,因为这些情报都是他和克瑞玛尔一起整理的,黑发的龙裔选出了三个分队,这三个分队在整个龙牙中不能说非常地拥有优势,但值得注意的是他们的三个分队长虽然属于两个不同的势力,但这两个势力事实上更多地倾向于秩序,没错,他们邪恶,但对于让所经的领地变成又一个无尽深渊毫无兴趣,他们希望能够在占领的平原与丘陵中以人类的方式统治人类,而不是如巨龙那样劫掠焚烧一番就滚开。
而在这三个分队中,一些喜好胡乱杀戮与折磨的施法者也让他们的骑士很头痛,他们有时候也是需要傀儡、口舌与人质的好吗?但格瑞第喜欢混乱,享受混乱,所以他们也只能容忍这些可憎的捣蛋鬼们。“感谢我吧。”巫妖没有一丝羞惭地在心里说道:“你们很快就会发现自己是何等幸运。”新的术士,还有灰袍与黑袍,都是他综合了葛兰、小魔鬼还有以前的克瑞玛尔的记忆整理搜索出来的,理所当然的,他们都不是好人,但他们有着一个施法者应有的理智与冷静,深爱魔法,懂得权衡,懂得忍耐,也懂得如何遵守契约。
让他们俯首听命的自然也不会是空洞的理念或是花俏的演说,而是数之不尽的珍贵的施法材料或是可以换来前者的金币。
“这已经是侧岛一整年的收益了。”亚戴尔在记录的时候感觉手都在颤抖:“而这只是一座塔。”
如果没有极北之海的秘藏,这个计划当然是不可行的,但现在那座在暗流中不断盘旋的岛屿已经彻底地沉没了,这表示巫妖可以为自己的传送门定一个坐标,在龙火列岛上的时候他已经给伯德温留下了一部分,它们足以颠覆一个国家,却还只是很小,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巨龙们的慷慨馈赠确保了黑发的龙裔可以暂时性地为所欲为,其中或许还有新王与格瑞第的纵容,也许他们只是高兴于有人为他们免除了施法者们的俸金,但没关系,巫妖只是要确保自己的命令能够被每一个骑士与施法者听从,尤其是在他无法下达过于强硬的命令时,出于本身的倾向,施法者们也不会肆意酿造出太过惨烈的劫难。
毕竟他直到现在也无法确定冥冥中的法则是如何界定战争的,如果只是把他关小黑屋就算了,若是当时使用这个躯体的是另一个灵魂,而这个灵魂也被判定为邪恶的话……好吧,那么……用它所在位面的语言来说,他们gameover了,而且没有二十条命在后面等着他们。
他们在一个深夜出战,鹰首狮身兽在寒冷的风中逐渐攀爬到云层上方,云层在星光下看上去就像是一层柔软却破碎的羊毛毯,从空隙中可以看到雾气笼罩的王都,之后王都变得更小,而他们所看到的疆域变得更大,他们甚至可以看到砾漠与沙漠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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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几百年前,红龙格瑞第在格瑞纳达的国土被拓展到一个令她勉强满意的情况后停顿了下来,但就格瑞纳达人的欲求而言,所谓的边境线只限于他们的骑士长矛所无法触及的地方,国界与国界之间的小型争斗从未平息过,不过红龙的后裔在打磨自己爪尖与牙齿的时候,也去除了与其接壤的国家或是地区那层脆弱的外皮,至少他们将红龙带来的灾祸转移到另一个国家的时候,几乎毫无压力。
现在,当石头去砸鸡蛋的时候当然可以所向披靡,但在钢锤前面石头也只不过是一只脆弱的小玩意儿,当格瑞纳达的龙牙军团与龙爪军团倾巢而出的时候,它们是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几乎所有人都那么认为,而最初的战况也是如此。
红龙当然不可能将即便不计附属军团人数也已经达到了八千的龙牙军团与一万两千人的龙爪军团,还有人数虽然最少,但在战局中有着不可或缺地位的三千人左右的龙刺军团全部投入战场,格瑞纳达是一个庞大的国家,而这些狡猾的大爬虫们是绝对不会忘记看顾自己的巢穴的。所以最终,从这三者中切割出来的骑士与施法者们被重新编组成一个完整的,人数约在一万人左右的三军军团,即便如此,这个数量的军队也不可能在同一时间被放置在同一个地方,这是对战力的浪费也是在无谓地拖延时间,于是在整合完毕之后,这个可怕而邪恶的军团就犹如一条浑浊的大河,在炽热的平原上分做六道支流,向着各自的目标飞奔而去。
克欧飞在所有鹰首狮身兽的前方,那些卑劣且不知何时就会降临于此的恶作剧让那些鸟头们下意识地和他拉开了一个距离——就算鹰首狮身兽的气味并不怎么好闻,而他们的骑士身上也总是弥漫着硫磺的臭味,但他们也不想总是被人面狮身兽的尿液或是粪便浇淋一身——不过就算是在距离他们很近的地方,想要听见克欧与克欧的主人说些什么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在高空,风的声音就像鼓声一样响亮,除此之外所有的声音都会被撕碎和卷走。
“那可真是一个美人啊。”克欧说。
“一只红龙。”曾经的不死者说:“而且她已经有八百或是九百多岁了。克欧,而且她是格瑞纳达王的妻子,为他生了两个蛋,至于那两个蛋是谁,我想你应该已经猜到了。”
“凯尔门与凯尔丝,”克欧说,“据说即便是在龙裔里他们也是最令人讨厌的。”
“不不不,”巫妖认真的纠正道:“如果依照巨龙的看法,我才是最讨厌的那个,拥有着它们最为憎恶的血脉,却可以得到它们的后裔无法企及的地位——凯尔门与凯尔丝曾经杀死过我一次,我想现在他们仍然想。”
“那么他们的母亲怎么想?”克欧抛去了调笑的口吻,神色严肃地问——他没有直面过一条巨龙,但他知道红龙虽然并不太过在意后裔,但出于傲慢与谨慎,它们也不会放纵任何一个可能与其后裔为敌的家伙:“她居然没有在看到你的时候把你点成一颗火球?”
“因为即便是红龙,也要屈从于它们的母亲。”巫妖说。
“她是一只狡猾的红龙,”克欧说:“我竟然没有察觉到……”
“你不会察觉到的。”因为克瑞玛尔还无法成为这只强壮的雌性红龙需要在意的敌人,你在行走的时候会踢开让你烦躁的小石子,但你会对它咆哮和怒视吗?不过曾经的不死者并未因此而感到自尊受损,在他还未能获得足够的力量之前,他更愿意成为一粒不起眼的沙子,当然,可能这颗沙子还是让一些人的眼睛感到刺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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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里芬在夜空中滑翔,米特寇特作为第一分队长本应该随着克瑞玛尔行动,但红龙将他们分开了,对于这点,米特寇特也感到了一丝轻松,他虽然屈从了父亲的计划,但在整个过程中还是感到羞辱与不满。
米特寇特和他的分队在一个高耸的岩石后暂时休憩,他们没有燃起篝火,只是简单地清理了地面,还有那些虫子和怪物,克瑞玛尔的动作没有涉及第一分队,米特寇特看到的还是他所熟悉的面孔,他走过他们,而他们向他鞠躬,在一个术士面前新王的长子停了下来,而米特寇特再次前行的时候,这个术士会意地跟了上去。
“他们有想要做些什么吗?”米特寇特问,不需要他说出那两个名字,术士当然知道他问的是谁。
“我只知道他们隐瞒了一些情报。”
“什么样的情报?”
“抱歉,”那个术士鞠了一躬:“我们还不是很清楚。”
“什么时候龙刺也开始无能起来了呢?”米特寇特讥讽道。“我以为你们应该无所不知。”
“无所不知的只有伟大而可敬的格瑞第,”术士面不改色地说:“我们只知道那位红龙女士也是知道的。”
“她毕竟是那两个的母亲,虽然她的职责只履行到蛋落地为止。”米特寇特说:“我最小的弟弟将会面临多大的危险?他会死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术士说:“您想要援救他吗?”
“怎么援救?”米特寇特说:“我们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任务——也许这就是那位红龙女士的期望。”他当然不会为了克瑞玛尔而牺牲自己,这完全违背了他自己的初衷。
第474章 城寨
米特寇特和龙刺的哨探所谈到的那位红龙女士在黎明之前,最深刻的黑暗中起飞,她的鳞片反射着天光,就像是流动的鲜血——她喷吐而出的火焰取代晨光唤醒了城墙上的人们。
异界的灵魂曾经研究过格瑞纳达人的战术,因为鹰首狮身兽们的存在,他们的手法奇妙地与另外一个位面契合,简单点说,如同现代战争那样,首先降临到敌人头上的是来自于空中的打击,就像是异界的灵魂所在的位面中曾经发生过的最后一次大战中那样,红龙与鹰首狮身兽群是打击力量的主力,红龙的火焰与术士们的法术如同炮弹那样从空中倾泻到地面上,无处不在的火、烟尘、闪电与酸液比另一个位面的人们所需要面对的火药和钢铁更可怕,这种打击可以在瞬息之间摧毁坚固的堡垒、城墙,令得无数的凡人哀嚎着死去,让幸存者失去反抗的能力与信心,让他们畏惧颤抖,无法思考,同时还能够让隐藏起来的施法者们被迫暴露出自己的踪迹,他们将会是第二次打击的重点对象。
他们所要征服的这座城市重要性仅次于王都,没有了它,格瑞纳达人就可以在三天或者更短的时间里让自己的阴影覆盖在敌国王都之上,在这里有着数以万计的士兵与骑士,还有着施法者们,他们或是不被格瑞纳达接受,或是无法容忍格瑞纳达的混乱或是邪恶,或是触犯了格瑞纳达的法律后不得不逃走,又或是和这个国家的人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血缘关系,所以他们几乎没有后退的余地,在红龙的火焰席卷了城墙之后,他们就像是混杂在沙子里的宝石那样显露出来。
一个法师高声吟唱着咒语,他是一个勇敢的人,但这种勇敢在一只红龙面前没有任何意义。闪着蓝色光芒的法术击中了红龙,让它发出一声嘶叫,但与其说是疼痛倒不如说是意外。它轰地一声落在了城墙上,爪子紧抓着城垛,坚硬的石砖在它的爪子下落下粉末,它扭动着布满鳞片的脖子,金色的眼睛闪闪发光,竖立起来的黑色瞳仁里倒映着那个法师的身影。而那个法师,在巨龙降落在与自己几乎只是一探脖子就能来个热吻的地方的时候也没有露出畏惧之色,他开始做出手势,第二个咒语在他的舌尖上成型。
红龙的翅膀突然掀动了一下,幅度很小,但一阵炙热的风突然钻进了法师的嘴里,他的法术和声音一起中断,而他的喉咙被无情地灼伤,他后退了两步,顽强地从身后拔出一根魔杖,但此时红龙抬起爪子,只一下就把他彻底地按在了爪子下面,鲜血立刻从那个法师的口鼻,耳孔中溢出,他还有一个手臂可以使用,他挣扎着,试图在城垛的缝隙中折断那根魔杖,但红龙的另一只前爪就像是人类的手指那样轻巧地夺走了那只魔杖,“一份很不错的小礼物。”红龙用通用语说,它的声音是那样的响亮,如同雷霆,而它巨大的头颅垂了下来,龙吻对着法师的脸,它在深呼吸,法师可以清晰地看到龙首下的囊部在猛烈地鼓起,他睁着眼睛,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一股他从未能够感受过的灼热与痛楚,但他没有想到的是红龙喷吐而出的火焰简直就像是线那样的细长,而它的形态注定了它要比之前的同类可怕上几百倍,火线落在法师的鬓边,那里的石砖发出崩裂的声音,然后法师的卷发与皮肤开始焦黑与翻卷,火线就像是活跃的小蛇那样攀爬在他的面颊上,肌肉融化,骨头炸裂,而他居然还没能死去,他张开嘴,火焰立刻落入他的牙齿间,在尖锐的疼痛之前是难以忍受的酸楚与苦涩——红龙可以看到他流泪了,也许是他感到后悔了,也有可能只是生理性的原因,但无论哪种感觉都让它心生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