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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者_分节阅读_第209节
小说作者:九鱼   小说类别:玄幻小说   内容大小:3.04 MB   上传时间:2025-05-17 13:02:07

  克欧打了一个喷嚏,“我闻到了硫磺的气味。”

  “他们要召唤恶魔,也许是魔鬼。”异界的灵魂说,他在巫妖的填鸭式教育中看到过这样的符文与图案,知道它们会带来什么。就他们看到的,那个阵法中首先出现的是亮光。亮光在很多时候,很多地方都是只会让人感到欣慰的,但这种亮光不是,它有着人面狮身兽看到过的最为邪恶的钴蓝,然后是苍白的火焰,之后又转成了刺眼的紫褐色,而不下一打劣魔正从里面钻出来,它们带着火星,吐着酸液,身躯瘦削,背脊弯曲,带着粘液的躯体上生满毛刺,它们很少与正常的人类那样有着四肢,不是有着蜈蚣那样多的手臂,就是有着一条蛆虫般的腿或说尾巴。

  术士们拿出了鞭子,毫无疑问,这些鞭子也是有着魔法的,它们看上去又细又长,但劣魔们似乎十分畏惧它们,术士们不住地往空中抽打着它们恫吓与威胁,然后又拿出了……在无底深渊中通用的食物与货币,也就是灵魂宝石,作为诱惑它们的东西。先是一个劣魔开始振动翅膀,然后是更多的劣魔,它们飞向高塔,已经被法术与石砖封闭的窗户与门扉根本无法抵挡它们,它们就像是无形的影子那样潜入其中,就像是火焰和疫病可以驱赶出凡人那样,这些劣魔也可以将高塔中的施法者们驱赶出来。

  “那是什么?”克欧突然问。然后跟随着它的指示,异界的灵魂看向了那座连接着两座高塔的桥梁,在左侧的堡垒受到袭击的时候,右侧的堡垒中的士兵有从桥梁上跑去增援的,但也有些聪明的家伙,试图从不为人所知的小径上潜逃,但等候着他们的当然不会是自由,只会是格瑞纳达的法师与骑士,恐爪龙的嗅觉要比狗更灵敏,一个人类想要逃过它们的鼻子根本不可能。这些人异界的灵魂一个也不要,相当讽刺的,城寨的主人一直宣称这座要塞是为了抵抗格瑞纳达而建立的,但事实上,城寨士兵与施法者们的行为比格瑞纳达人还要恶劣与下作,他们袭击商队的时候,会以“他们为格瑞纳达效力”为理由,所有被俘获的人即便有人愿意付出赎金也无法得救,只能说可以得到一个快速而无痛苦的死亡而已。

  “像是一个法师。”异界的灵魂说。

  ————

  城寨的主人想要逃走,他走进暂时还未受到攻击的高塔,正好遇上了想要询问他那些俘虏如何处理的下属。

  “全部杀掉。”他说。

  “全部?”下属有点犹豫:“也包括那两个吗?”

  “除非你能想到有什么办法把他们带着一起离开。”城寨的首领无可奈何地说,他也在心痛。

第478章 城寨【5】

  城寨的首领再心痛,也无法带着两个对他充满了憎恶与仇恨的俘虏离开,他或许只可能带走自己与积年的珍藏——在高塔的顶端,宝石,金币,魔杖,卷轴,所有你可以想象得到的奢侈品,还有为数不少的魔法用具与施法材料,他捏起一根水晶管仔细端详了一下,在魔法的帮助下,如同刚被抽取出来时一般鲜艳美丽的血液在氟石的白色光芒下闪烁着红宝石的光泽,还有头发,骨骼,皮肉,内脏……他思考了一会,想着是否应该下到高塔底部的囚室里——如果带不走全部,带走一部分还是可以的,兽人的祭司们一直对那种生物的内脏与血液趋之若鹜,为了这些,他们可以拿宝石或是毒药来换,这些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

  他抽出一根魔杖,敲打了一个看似用来装饰的兽人头骨,头骨在咯咯声中张开上下颚,法师的手伸进其中,搬动其中的一颗臼齿,随后房间里响起了轻微的机关齿轮运作时的声音,石砖砌筑的墙面上露出了一个很小的洞口,但对这个身材瘦小的法师来说,只要弯下腰就能走进去,他一走进去,那个洞口就再次封闭了,而兽人头骨的上下颚又紧紧地闭合起来,不留一丝痕迹。

  只有很短的一段路程要让法师来走,只不过几步,他就站在了一个狭长深邃的洞窟边缘,阴冷的风从底部翻涌而上,吹开他的长袍,法师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没有记得穿上裤子,他一边提醒自己,完成这个工作之后,他要换上外出的服装,也就是在法师的长袍下穿上紧身衣和长裤,还有将软底的鞋子换成坚固的蜥蜴皮靴子;一边施放了一个小法术减轻自己的重量,之后他就跳下了那个洞窟,他手中的微光逼迫一些爬在岩壁的小生物纷纷避让——它们是法师有意释放在这里的,生性剧毒数量众多,但它们十分厌恶法师手中的蜡烛所散发出来的气味和光,因为蜡烛其中的油脂正来自于它们的天敌。

  法师觉得他降落的速度有些慢,但这也是当初他自己设定的,也许他那时没想到会有那么一天他必须如此仓皇的逃跑——他苦苦思索着格瑞纳达人是为何出现在他的城寨前面的,发自内心的说,他讨厌格瑞纳达人,也知道自己一旦落入格瑞纳达人的手里只会迎来漫长且痛苦的死亡,但问题是,正因为这两点,他一直就很谨慎,虽然他的士兵一贯是以对抗格瑞纳达为由向周边的小城村庄征收高昂的税金,以及获得一些并不该由他们获得的利益的,当然,还有那些被冠上通敌之名的商人……可只有法师和他的亲信知道,他们几乎没有敢于直接碰触过属于格瑞纳达的东西,甚至会有意避开那些会激怒红龙的行为,在近几年,他们还和格瑞纳达的商人们勾结了起来,商人们交易给他们一些在普通的魔法用品商店里无法购买到的施法材料与魔法用具,而他们负责清除那些太过正直与顽固的村民、游侠、骑士……直至执政官,以及领主。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大声地咒骂起那个卖给他防护阵法的商人,后者可是信誓旦旦地说,这种阵法被激发之后,就连巨龙也要为之踌躇不前呢,他倒也不需要能够抵抗巨龙,起初他只是想要防备那些危险而又伪善的敌人。虽然说,这个阵法能够让龙牙军团的优势化为乌有这点还是挺让他窃喜了一会,但他早就该知道它们有着那么一个不堪一击的弱点……岩峰崩裂之后,他最为关切的当然就是那些符文盘,但他根本没办法从上千万磅的泥土和岩石下把它们拿出来,而且就算它们的秘银底座与宝石符文不会因为重压和敲击而损坏,它们的放置地点也是要经过一再测算的。而现在,那些格瑞纳达人会愿意给他测算的时间吗?当然不可能!

  而就在他又一次吐出一个亵渎的词语时,他的双脚落在了地面上,无数双细小的脚悉悉索索的爬行声与同样数量的透明翅膀与甲壳拍击的声音让城寨的首领不悦地皱起眉头,这个便捷的通道位于高塔的中心,在盘旋的阶梯中间,很多人在阶梯上来来去去,但谁也没发现那根平平无奇的柱子中另有机关,它一直通到高塔的最底层,在阴湿与冰冷的监牢之中,法师念诵了一个法术,用他携带下来的魔杖敲击着拼接紧密的石块,石块就像是有生命的生物那样不安地蠕动着,相互挤压,留出一个可以容纳法师出去的缝隙。

  法师侧耳听了听,他能够听到从上方传来的悲惨的呼喊声,想来这是他的部下正在遵从他的命令杀死那些俘虏,他的唇边溢出一个森然的微笑,举步向前,这里是地牢的第三层,他挥动手指,让除了他的魔法之外唯一能够通向外界的通道——也就是一个简陋的石头窟窿,它位于上一层的底层和这一层的天顶,士兵们通过一根绳子上下其间、

  最重要的货物就被关押在这里,一个从整洁与宽阔上来说远超过上方几个“房间”的所在,但它的舒适性只是为了保证“货物”在被售出之前不至于因为疾病与折磨而奄奄一息甚至死掉——两者的价格可是有着天壤之别,就像是南方诸国的大公与国王的厨房总管只允许活的七腮鳗送进他们高贵的厨房,死的只能拿去喂猪一样,没能在祭台上被剖出一颗健康有力的新鲜内脏的祭品也不是好祭品——法师因为自己的想法而微笑了起来,他检查了自己的次元袋,里面有着几张他从死灵法师那里弄来的,专用于器官保鲜的卷轴,他开始估算起究竟是****值钱一些还是子//宫难得一点。

  有那么一瞬间,城寨的首领有些无谓的担心,会不会他一走进去,才发现那两只“货物”已经被其他人偷走了呢,但他随即露出了更为鲜明的笑容,有对自己的一部分,那两只“货物”完整无缺地维持着他上一次离开过的样子——他们的身上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被称之为“衣物”的东西,只有些许聊胜于无的遮掩,法师知道这是看守们的把戏,他们没有资格触碰这些珍贵的“货物”,但戏耍与嘲弄他们一下还是可以的——大约手指粗细的精钢链条从“货物”的桡骨与尺骨中穿过,把他们吊了起来,而他们之一的大拇指被斩掉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那位男性是一个武技高超的战士,又是一个技法娴熟的法师,如果不是他身边有着一个幼崽,也许他就真的能够从他们的围捕中逃脱了。

  法师出现的时候,那位男性俘虏抬起头来,他面色惨白,黑发凌乱,双脚上还带着镣铐,镣铐上连着一只铁球,沉重到就算是三只恐爪龙也未必能够移动,他已经有四个,或者五个昼夜没有吃到过食物,也没有喝过水了,他的嘴唇都皲裂了,露出鲜嫩的血口。如果是个人类,那么可能早就昏迷,或者死掉了,但他看上去还不错,最起码的,他还能观察周围的情况,做着估算,并没有放弃逃离这里的奢望。

  城寨首领几乎就要无法控制地说些什么了,他必须承认这种生物果真要比巨龙更讨厌——那种顽强的生命力,固执的秉性,纯洁的心灵,难道不是让人一看就想要毁灭他们吗?但他最后还是将那些多余的词语吞回到了喉咙了,他犹豫了一下,站在那个较为幼小的俘虏前面,果然,那位年长者立刻有了反应,法师听到了嘶哑而又混乱的声音,带着哀求与绝望,但这正是他想要看到和听到的,他没有一刻停顿地念诵起咒语。而那位同样是施法者的俘虏,一下子就听出了这是一个什么咒语,他在狂怒中挣扎,铁链玎珰作响,鲜血从他的手臂上流淌到他的腿上,然后从他垂着的双脚滴到地面上。

  而看到了这一切,也明白自己将要遭遇到什么的孩子突然高声叫了起来,他们的语言是法师尚未完全掌握的,但他勉强可以听出对方正在呼喊着要求那位年长者不要再次因为自己而丧失逃离的机会——至于她是怎么喊叫出来的,法师不无可惜地看到她露出的舌尖一片嫣红,就连牙齿也是如此,她应该是用自己的鲜血滋润了干裂的咽喉。

  他可真想告诉她的任何臆想都不可能成为现实,他举起双手,做出手势,这个法术将会剖开她的腹部,取出对于一个女性来说最重要的器官,他听到了耳边的呼啸声,来自那个年长者的一击——他连骨带肉地撕裂了自己的手臂,脱出铁链的束缚,而后,他将自己的残肢作为武器,让它如同利剑那样刺向法师最为脆弱的耳根。

  就在下一刻,一股力量凌空击中了那位俘虏,把他抛向墙壁,他跌落下来,狼狈地匍匐在地上,一片黏稠的泥浆覆盖在他的脊背上,就像虚化的铁石那样让他连抬起膝盖都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法师向他投去一个轻蔑与嘲弄的眼神,捏出了一片碎刀刃,接下来,只需要一个音节……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吐出这个音节,就在他还未将视线从那位年长者的身上转回来的时候,一条犹如烟雾般的黑影刺入了他的肋侧,那种盗贼与刺客们惯用的三棱匕首被有意做的比一般的匕首更长一些,从肋下刺入,依然能够贯穿心脏,法师惊骇地发现魔法长袍上的法术竟然没能起到原应有的防护作用,匕首长驱直入,虽然没能如袭击者希望的那样刺入心脏,但还是割裂了连接着心脏的血管,法师愤怒而沉默地咆哮了一声,举起一只手,而一柄细剑从空中鸣叫着掠过,将他的半只手掌斩落在地上。

  城寨首领最后的法术还是随着他生命的消失而被激发,这是一个强大的法术,可以将整个房间里的人全都焚烧成灰,但那个刺客只是做出手势,念出咒语——他抬起手臂的时候,帮助他隐形的斗篷下露出了暗红色的长袍,城寨首领已经快要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开了,他想到了格瑞纳达的军团中有着一个被人们称之为龙刺的,它的人数最少,但之中有着一支堪称奢侈的军队——以吟游诗人、盗贼、刺客来掩饰真正身份的术士们。

  火焰还未成形就消失了,那个刺客转过身来,他的眼睛中露出了不可否认的贪婪之色:“看看,”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看,我找到了什么?”

  “你找到了什么?”

  刺客如字面意义的跳了起来,他猛地转身,发现门口站立着一个同样身着红袍的人。

  “向您致敬,”他鞠了一躬:“殿下。”他有点懊丧,但很快就释然了,反正他就算能够将这份珍贵的俘获带出高塔,也要献给这只军团中身份最高的人的,或许他还能得到最为完整的那份赏赐呢。

  “两个……”异界的灵魂说:“精灵?”

  “埃雅精灵。”刺客说,但他随即想起这位殿下正有着一半埃雅精灵的血脉,这让他警惕了起来,他将手放在别在腰后的魔杖上,但黑发的龙裔只是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后者用目光检查那两个精灵,眼睛中并没有刺客所不想看到的怜惜与哀伤,那种视线,他倒是很熟悉,在术士塔里,他的导师,他的同僚,他自己,都是用这种冷静平稳的眼神来打量祭品和试验品的。

  “把它们带出来,”异界的灵魂说,“你可以选择一个作为你的缴获。”

  说完他就走了出去,刺客喜悦地转过身去,不无可惜地看了一眼那个幼小的埃雅精灵,踌躇了一会后走向墙角,驱走了那只黏液怪物后抓起了年长精灵的黑发,他俯下身,但没能站起来,一根带着尖刺的尾巴刺中了他的后颈——他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小魔鬼阿斯摩代欧斯显露身形,满足地吮吸着他的血液。

  异界的灵魂重新走了出来,相对于年幼精灵的狂喜,那位年长者的神情要复杂得多,尤其是看到那件红袍之后,他想要说些什么,但黑发的龙裔抓住了他的面孔,强迫他张开嘴巴,然后就是一大瓶治疗药水灌进了他的喉咙。

第479章 城寨【6】

  埃雅精灵形容不雅地呛咳着——朋友的背叛没能让他动容,盗贼的酷刑没能让他变色,就连方才的生死关头,他的脸上也只有愤怒与坚毅,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狼狈,谁知道一瓶大概有寻常分量十倍之多的治疗药水让他的面孔都扭曲了……格瑞纳达人用什么做的治疗药水?用蜥蜴的粪便还是腐烂的柚子,这种……又酸,又苦,又涩,又泛着令人作呕的臭味的东西究竟是怎么被制造出来的,借助地精腋窝的温度酿造的吗?而且与其他治疗药水不同,这种药水竟然如同泥浆一样黏稠,就像是某种呕吐物,他之所以“一口”就吞了下去,根本就是因为他没办法把它分成很多口。

  但事实上,这种药水的作用好极了,几乎就在他喝下药水的同时,狰狞血腥的伤口就不再流血,异界的灵魂拿出一个黑曜石的瓶子,将里面清澈冰冷的水倒在了上面,那些伤口的痊愈速度更是如同插上了翅膀一般的飞快。可以说,只是眨眼之间,他的手臂上就只留下了厚重的瘢痕,之后瘢痕脱落,露出比周围的皮肤更鲜艳的新生皮肤,它还有点脆弱,就和皮肤里的经络与肌肉那样,但已经不会妨碍到精灵的行动了,而且他在站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力气也已经恢复了,他的视力重新变得清晰,之前因为失血而麻木冰冷的手指也重新得回了敏锐的触感。

  他低下头,试探着动了动手指,他的一对大拇指需要他回到翡翠林岛后请求牧师向精灵的父亲生命之神祈祷才能再一次地生长出来。也就是说,接下来的路途中,他和露西厄仍然会处于一个危机重重的境地,但精灵的天性中没有贪得无厌,他对这个拯救了自己与露西厄的……孩子仍然抱着由衷的感激之情,与此同时,另一种情绪从他的灵魂深处升起,他知道那是羞愧,在一百多年前,他曾经无情地拒绝了这个孩子,他不愿意对杀死了自己挚友的龙裔之子抱有善意,即便他也有着她的一半血脉,在那个黑发的半精灵需要他们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开,但在他们需要这个黑发的半精灵的时候,他没有等待他们如同当初的他那样祈求嘶喊就伸出了援手。

  ——这个精灵认识你吗?

  ——是认识“我们”的身体,巫妖不无厌倦地说,该被诅咒一百万次的无底深渊,他压根儿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见到,嗯,这个埃雅精灵,他甚至不愿意去回想,因为这个精灵牵系着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啊,倒不是说这个精灵残酷地折磨与羞辱过他,只是后者总是会让他连带着回忆起那段卑微弱小,就连自己也无法保护的岁月。要知道,那段经过处理的记忆已经变得十分淡薄了,但一看到这家伙,它就像是一段被上了色的老电影胶带【当然,这是他从同居者的记忆中看到的】就陡然变得鲜明起来。

  那时候他还没能显露出天赋,新王似乎已经忘记了他还有一个儿子,而格瑞第的视线也还未落到他的身上,他的衣服与毯子被拿走,食物也在逐日变得恶劣与稀少,他在那座宫殿里,就像是一只老鼠或是一堆杂草那样顽强地活着,他听到过那些侍从与侍女提起过他身体里的另一半血脉,也知道他的黑发正是来自于他的母亲,一个埃雅精灵,他从那些只言片语中知道,埃雅精灵虽然被格瑞纳达的龙裔蔑视与憎恨,但他们确实要比凡人和其他种族更强大,强大到红龙将他们视为敌人。正因为如此,当他在格瑞纳达这里得不到任何善意的回应时,他开始将自己的情感转移到他从未谋面的另一个血亲那里——也许他们会愿意接受他?既然他有着他们的发色,瞳仁的形状,在他的幻想里,他的情形不会变的更坏,只要能够离开这座精致的监牢,他愿意做无论什么事情,反正他很愿意成为巨龙与龙裔的敌人。

  有趣的是,就在他苦苦祈祷的时候,他母亲的故人果然出现了,他是来取回他母亲的遗物的,也许是一枚胸针,也有可能是一只戒指,反正是样重要的小玩意儿,当幼小的半精灵看到那些人——有着尖长的耳朵,黑如深夜的长发,白皙如同月光的肤色,以及如同深海般的碧色眼睛时,他没有片刻犹疑就冲了出去,随便怎么样吧,他那时甚至没有想到过他们会把他当做敌人一刀斩断……

  后来,后来怎么样了呢?巫妖想,那个时候,他确实听到了那个埃雅精灵喊出了他母亲的名字——这也是他从侍从那里听到的,是啊,不但是发色,他的面容也与他的母亲更相似,而不是他的父亲——格瑞纳达的新王有着一张偏向于女性化的阴柔而艳丽的面孔,但克瑞玛尔的面孔……虽然不能说如伯德温那样粗硬,但确实有着精灵们特有的鲜明轮廓,更不用说他那双如同鹰隼振翅一般扬起的双眉与在没有拉紧时线条柔和的嘴唇。

  他抓住了那个精灵,也被他抓住,月光明亮,克瑞玛尔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眼中流露出过诸多情感——从惊愕,到明瞭,又从明瞭转为憎恨,憎恨化作悲哀,悲哀消失之后是怜悯,而取代了怜悯的是冰冷而残忍的拒绝。年幼的,大概只有这位精灵如今随身携带的累赘三分之一高度的半精灵被坚决地推开,巫妖听到他的同伴在询问,那句精灵语那时的他虽然无法听懂,但他能够把它完完全全地记下来。

  那个精灵说,是不是要把他送回到他母亲的膝下去呢?当然,这是一个多么仁慈的决定。

  而这位现今匍匐在他身前的精灵说,不,他有着邪恶的血脉,他永远无法听到生命之神安格瑞斯的呼喊,他只会沉沦在荒原的尘土里,成为魔鬼与恶魔的食物。

  他们没有杀死他,如果他们这么做了,也许有关于克瑞玛尔的故事在开篇之前就可以结束了,巫妖没有离开识海深处,他无需观察,也知道这个埃雅精灵或许会感恩,会羞惭,但绝对不会后悔,即便现在时光回转,回到那个时候,他仍然会把幼小的半精灵推开,就像是推开一个罪恶的造物那样。

  “艾洛赫……”那个年少的精灵轻声叫了一声,她看到年长者的伤势已经痊愈,血色也已经回到了他的面颊上,但他对援救者伸出的手臂视而不见,而是扶着墙壁站了起来,他的神色十分奇怪,看上去对这个不同寻常的红袍既抱有警惕又带着一种……她无法形容的情感。

  事实上,行为因为思想而迟缓的只有精灵中的年长者,异界的灵魂虽然也觉察到巫妖的情绪略有波动——但那种波动就像是蜻蜓掠过水面那样轻微,它将这种变化记在心里,决定等到休憩的时候问问巫妖,至于现在,既然曾经的不死者,格瑞纳达的殿下没有阻止它的行为,那么它就算是得到了默许——换种说法,就是它尽可以随心所欲,巫妖会为它解决之后的种种问题。

  黑发的龙裔不做停顿地拿出另一瓶药水,这瓶药水要比艾洛赫吞下的少得多了,瓶子小的可以放在手里,他把它递给精灵少女——铁链已经在魔法的作用下脱离了她的手臂,她应该很疼,并且失血还让她有点昏眩,但她除了刚才那声低声呼喊,就没有发出其他不合时宜的叫嚷或是哭泣——异界的灵魂眨了眨眼睛,才明白她也无法用双手来接,于是它干脆利索地为她打开了瓶盖。

  露西厄看了一眼他的艾洛赫叔叔,年长的精灵平静地点点头,她立刻笑了,一个璀璨到可以照亮整个囚室的笑容,她没有等待克瑞玛尔的帮助,而是俯下身体,犹如玫瑰花瓣的双唇碰到了克瑞玛尔的手指,他的手指可真是冷啊,她想,一边咬住了瓶子的颈部,甘甜的药水流入了她的舌头,她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喝下去的,也许它就像是一条小鱼儿那样,自己溜进了她的喉咙——反正所有的疼痛与干渴,还有饥饿一瞬间就消失了,只留下满口的芬芳与甜蜜,“雪蜜,”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是银冠密林的雪蜜。”

  艾洛赫几乎就要控制不住地瞪这个恶劣的红袍术士一眼,但他也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资格,不过他在看到露西厄的眼睛时一种不祥的预感占据了他的心头,他伸出手,抓住露西厄的手臂:“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他说。

  “等等。”异界的灵魂说。

  艾洛赫和露西厄一起转过身,不过一个充满了警惕而另一个充满了希望。

  “这个给你们。”异界的灵魂说,他知道精灵们一旦进入了自然之地就能得到数之不尽的盟友,但在他的计划中,已经有不下三十名龙刺的成员潜入了这里,而且这两座峭壁的顶端只有岩石,没有能够遮蔽身形的茂密植被。

  露西厄比艾洛赫更早地伸出手,拿走了那个小小的蜥蜴皮袋子,这是一个备用的次元袋,里面装着巫妖准备的卷轴、魔杖和符文印章。还有那根原本属于城寨首领的魔杖,幸好它不是一次性的,只要他们拿着它敲击墙面,就能随意选择一处无人的阶梯与窗口离开。

  “在阳光消失之前,”黑发的龙裔说:“或者是脱离这座山峰的阴影之前,不要用任何传送类法术,这里已经被限制了,所有的传送类法术都会失效。”但次元袋里有着两个可以隐匿踪迹的卷轴,完全可以保证他们得以安然地离开这个战场。

  艾洛赫只觉得一阵痛楚刺入心脏,他不得不承认,也许这个孩子身上确实有着更多属于她母亲的血脉,但他最后还是什么也说不出。

  “我的名字是露西厄,”他不能说,但露西厄却要勇敢地多:“告诉我你的名字,虽然你……是一个红袍,但你已经救了我两次了——在那艘装饰着黄金船首像的船上……”

  “我记得你,”异界的灵魂说,那时候是巫妖,但它也是可以看到和听到的,尤其是这个精灵少女是那样地可爱,留给了他极其深刻的印象,“克瑞玛尔。”它说,但隐约有些惋惜,因为这并不是它真正的名字,“快走。”他说。

  “愿星光得以照亮你的前路。”露西厄说:“克瑞玛尔。”

  ————

  “愿星光得以照亮你的前路,”小魔鬼阿斯摩代欧斯阴阳怪气地重复道,它刚刚饱餐了一顿,所以说起话来也带着那种悠然而满足的腔调,“但她或许不知道,这句话对格瑞纳达人来说可是一个再恶毒也没有过的诅咒,因为只有在红龙的庇护下格瑞纳达人才能获得真正的力量与权威,而红龙所在之处只有雾霾与烟尘,是绝对看不到所谓的星光的。”

  黑发的龙裔只是看了它一眼,就开始进入失神状态,开始伪装现场——贪心的小魔鬼差不多吸干了那个龙刺成员的血,他必须留下痕迹表明城寨首领确实施放过类似的法术,以便造成两败俱伤的假象。

  “你为什么不让这具尸体消失?”小魔鬼用爪子搔着下巴问,“这样要简单的多了。”

  “你的笑话非常无聊,”异界的灵魂说,就算是他也不会被这种谎言,或说诱导欺骗,“没有尸体只会引发更深的查问与寻找,但如果有,那么他们所要做的只是在名册上删去一个名字罢了。”

  小魔鬼并不意外,他的主人从来就没有蠢货,额,不,除了那个德蒙:“你不担心吗?”

  “什么?”

  “我也许会去告密。”

  “你愿意怎么做都可以。”异界的灵魂平静地说。他们既然决定要用阿斯摩代欧斯就表明他们可以彻底地控制住这个狡猾的小魔鬼。

  “那么我会突然爆炸吗?”小魔鬼改用尾巴搔屁股:“在我说出第一个单词之前。”

  “也许。”异界的灵魂说:“但也有可能不,你要试试吗?”

  “不。”小魔鬼遗憾地说。

第480章 公国

  格瑞纳达人很少顾念那些不幸者,除非他的离去能够给自己带来利益,所谓的追根究底也只是为了能够打击自己的敌人或是为了挽回自己在其他人心中的威信——再者,龙刺的其他成员都安然无恙,或说从这场对城寨的战役里,他们得到了不少好处——因为那只可以限制传送类法术的龙骨哨子,城寨的施法者没有一个能够逃掉,他们在绝望之后的反扑确实给格瑞纳达的军团制造了一点麻烦,但那也只是一点麻烦而已,在那个同样出自于红龙子嗣之手的阵法在山崩中损毁之后,龙牙军团的鹰首狮身兽成为了空中的王者,它们脊背上的术士有着比鹰隼更犀利的眼睛,他们居高临下,可以统领与观察整个战局,一旦龙爪的骑士或是龙刺的盗贼遭遇到了施法者们的反抗,他们可以在瞬息之间抵达,而后投掷下危险的法术。如此,在两面,甚至三面夹击之下,没有一个法师或是术士可以逃脱,他们随身携带的珍藏自然也成为了格瑞纳达们的缴获。

  虽然克瑞玛尔说过不需要留下兽人,但一些兽人,人类和巨人还是被留了下来,还有一点意外的,那些异界的灵魂觉得并不好控制与利用的施法者也被留了下来,“那些人类可以被作为下一场战争的前锋使用。”第四分队长是这么说的,“或者我们可以先处死兽人。”

  “不用了,”异界的灵魂回答说,在这场战役中,单单处死兽人或许会被视为对兽神卡乌奢的挑衅,在格瑞第与兽神卡乌奢关系亲密的现在,最好还是不要触动那根敏感的丝线——他将要走进帐篷的时候,发现守候在帐篷外的侍从身前还有着两个将自己的膝盖与额头都紧贴着地面的奴隶,“这两个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他问。

  “从高塔的深处,一个术士,当然,不是我们的术士,特意豢养的,我确定他们还没有被碰触过,”第四分队长说,“如果您不需要……”

  异界的灵魂轻微地摇了摇头,他径直走进了帐篷。黑发龙裔的侍从,事实上也只是受到了信任与看重的骑士极其谨慎的再次检查了他们,确定这两个只是最普通的凡人,身边没有任何可以拿来作为武器的东西【就连他们的长发也被割断了】,才允许他们去服侍龙牙军团的新主人。

  “过来吧。”龙牙骑士们在离开帐篷之前听到那位殿下这么说,他们对视了一眼,唇边的笑容带着男性特有的心知肚明,说实话,在骑士们刚刚发现她们的时候也很惊讶,因为这里只是一个城寨而不是一个城市,里面充满了欲求不满的男性人类,还有兽人和巨人,而这两只小动物,简直就像是早晨的桃子那样鲜嫩可爱,也许是因为她们确实有个强大的主人——可惜的是,他还没来得及享用她们,当然,也由可能,她们是将要被作为祭品的,身心纯洁的孩子同样深受魔鬼和恶魔的青睐。反正不管是因为什么,她们被发现的时候就像是一捧泉水那样清澈而又完整无缺。

  ——接下来将是一个庆典,小型的,巫妖说,但还是有,格瑞纳达的军团在获得胜利后的第一个夜晚会尽情享乐——酒、女人和魔法。

  ——难道他们不担心敌人会乘隙攻击他们吗?异界的灵魂一边说,一边脱下赤色的长袍,露出里面及膝的白袍,曾经的不死者以为泰尔的赐予会在格瑞纳达邪恶的空气里逐渐黯然失色,但他显然大错特错,它不但没有腐化与脆裂的迹象,反而变得更加坚韧与光亮了,简直就是物似主人形,邪恶对于那个暴躁的独眼神灵来说就像是最火热的烈酒,一闻到味儿他就会精神奕奕地跳起来,挥舞那把沉重的锤子——而这件外袍,如果不是它没有手,也没有脚的关系,巫妖甚至会以为某个早晨醒来会看到它正在和术士或是红龙单挑。

  那两个人类奴隶也看到了这件白袍,不过他们不是施法者,对袍子的颜色没有那么敏感,所以其中之一的少女只是露出了怯弱的神色,她知道自己将要侍奉这个人,发自内心地说,她并没有十分的不情愿,这是一个非常好看的人,他的黑发在氟石的光芒下就如同绸缎那样柔滑与闪亮,他很年轻,皮肤比她们都要来的白皙光滑,他的容颜是她所见到的人中最美的,她记得自己的主人提到过城寨的首领虏获了两个精灵【他为此深感嫉妒】,但精灵被关押在一个最隐秘的房间里,别说她没有自由走动的可能,就算有,她也没有办法看到据说那些如同晨光又如同森林的美好存在——她只从房间的小窗里看到过的非人只有巨人和兽人,他们是那样的狰狞,又是那样的可怕,每次看到她都会觉得那种就像是凝聚了所有邪恶的丑陋面容会像刀剑那样割裂她的身体。

  而且她听到那些高大而强悍的士兵们称这个人为殿下,她只是一个商人的女儿,没有奢望过可以与一个贵族缔结婚约,但如果只是侍奉的话,如果她可以得到他的宠爱,那么她是不是可以有那么一天可以重新见到自己的父母呢?想到这里,希望赋予了她更多的勇气,而这些勇气推动着她想要做些什么,在那个人温柔地请求她过来的时候,她几乎是欣然从命,她将自己的手放在那个人伸出的手掌上,唉,他的手指漂亮的就像是用雪花石雕刻出来的,没有一丝瑕疵,她的手被握住,然后她就被放到了膝盖上,之后呢,会是一个温柔的吻吗?她还没有被吻过……

  一缕细沙从黑发龙裔的手指间滑落,落入少女的发间,她立刻沉睡了过去,带着紧张与期待。

  “如果您想要做些什么,”另一个少女说:“我可以等一会,或者您想要两个?尊敬的殿下,我虽然接受过严格的教导,但我确实还是一个处子。而且,”她带着甜蜜的笑容说:“您是那种会让所有的女性乐于奉献的美人儿。”

  “若我有这个愿望的话,”异界的灵魂从容地说【可比尖颚港的时候好多了——巫妖点评道】:“我会告诉你的,”他说:“但让我们先来看看之后的情况吧。”

  这两位人类奴隶,其中之一正是葛兰的下属,她的手腕上用朱砂描绘着一只小蜘蛛,这是葛兰与克瑞玛尔约定的符号,她带来了有关于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提兰公国的情报,克瑞玛尔将会细细地咀嚼它们,将它们与龙刺提交上来的情报内容相验证,以确保自己的认知不会从基础上产生偏差——这些情报当然不可能被放在女孩的腰带里,它们全都被记忆在她的头脑里,她攀上那张宽大的坐榻,拉开她的同伴,柔软的身体与黑发龙裔的紧紧依偎,即便没有法术的保护,她的声音也只可能出现在不到一寸的地方——这也是盗贼们所需掌握的技巧之一。

  “您真的不想享用我们吗?”最后她说,而她的双手被紧紧地握住,那双手虽然美丽,但也是一双男性的手,而且比这个女性盗贼之前遇到过的任何一个男性都要来得有力和坚决,她弯曲小手指,搔动那个不可诉诸于言语的地方:“人们都说龙裔有着比兽人更狂热贪婪的欲//望。”她微微动了动身体,嘴唇几乎能够感觉到那位殿下耳边绒毛的颤动:“即便是还在沉睡的那个孩子,她也不会为此哭泣的,殿下,您就像是一件只能在梦境中触摸到的珠宝,是的,更正确点说,没人可以拒绝您。”

  “但我可以拒绝你。”异界的灵魂无情地说,“还有她。”

  “那么之后呢?”年轻到可以说是年少,却有着与年龄完全不匹配的成熟的女性盗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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