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小说网
最新小说 | 小编推荐 | 返回简介页 | 返回首页
(好看的玄幻小说,尽在久久小说网,记得收藏本站哦!)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加大 ]   
选择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圣者_分节阅读_第213节
小说作者:九鱼   小说类别:玄幻小说   内容大小:3.04 MB   上传时间:2025-05-17 13:02:07

  “兽人。”

  “兽人,还有人类,”巫妖说:“不要惊动他们,我需要的只是情报。”

  ————

  幽魂这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将会在呼啸平原看到如同提兰的都城差不多的景象,不,确切点说,是雷霆堡。

  贯穿了整个雷霆堡以及内城的奴隶队伍就像是沙漏中的沙子那样从城内落入城外,雷霆堡的城墙上,就连无从得知内情的士兵们也不由得胆战心惊,之前也有商人将人类奴隶作为货物卖给兽人,兽人只懂得征战与掠夺,他们不会耕种,也不会纺织,更别说烧制陶器与制作其他的生活必需品,有些他们会向商人直接购买,而有些则会直接购买手工艺人,只是无论怎样的奴隶,都很难在呼啸平原上度过三个冬天。但那个时候,兽人们的需求量也没有高到这种程度,每天都有上千个奴隶通过雷霆堡的数重闸门。

  一个士兵突然愣了一下,他看到了一张属于高地诺曼人的脸,还有诺曼人特有的高大身躯,那是一个生相丑陋的女性,也许是因为反抗得格外厉害的关系,她被捆绑起来拖拽在马匹后面,虽然马匹走的不是很快,但她赤着脚,一瘸一拐,而且显然很久没有休息过了,她的脸上与身上都有在砂砾岩石上摩擦过的痕迹。

  士兵本能地想要放下长矛,但他的手臂立刻被另一个士兵拉开了,“别去管这事,”那个士兵说:“那是一个奴隶。”

  “但她是诺曼人。”

  “诺曼人一样会成为奴隶,”另一个士兵凶狠地把他推到一边:“我说了别管她!”

  “但是……”

  “没什么但是,”阻止了他的士兵压低声音说:“这是狄伦殿下的商队,”他说:“狄伦殿下亲自为他们签下了许可证,他们是可以贩卖奴隶的!至于奴隶中有没有诺曼人这不是我们可以关心的事情,我们现在只能看好自己——难道你想要被驱赶出去吗?或许你愿意去追随那个逆贼,但我的妹妹怎么办?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难道你希望她和你的孩子降生在荒野里吗?”

  那个士兵面露挣扎之色,但他想起了自己的妻子,据欧婆婆说,隔着单薄的肚皮可以摸到两个小脑袋,她很有可能怀着一对孩子,可能是他期望的女儿,也有可能是妻子期望的儿子,他几经犹豫,终于安静了下来。

  “等看多了,”那个士兵冷漠而不失悲哀地说:“你就习惯了。”

  那个被士兵们的争执延缓了速度的商人没有催促他们,相反的,他坐在马匹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有趣的争执,诺曼人还是非常爱惜自己的同胞的,尤其是那些新人。不过最近诺曼人的奴隶确实多了一些,多到他们没办法用这些都是罪人来搪塞,但那又如何呢,用奴隶换取兽人们的宝石和辉石是狄伦殿下亲自允诺的——对哈,狄伦殿下,他已经是王位继承人之一了,特别是诺曼王的儿子不幸夭折之后,驻守在雷霆堡并且已经取得了一次大胜的狄伦就这么突然跃入到诺曼贵人们的眼前,如果他可以得到更多的胜利,那么他的功绩完全可以铺设出一条通往宝座的阶梯。

  只是奴隶的数量或许真的多了一些,但这是必须的,兽人们在上两次的战役中大伤元气,他们已经被迫向人类屈服了,他们必须用人类的奴隶耕作田地,饲养牲畜来获得饱足,至少近几年根本无法聚集起足够多的兵力来攻打雷霆堡,依靠劫掠度过寒冷的冬天——雷霆堡,或者说,诺曼的人们都是这么想的,虽然这种想法……

  ————

  “当然大错特错。”商人的首领说,他在进入到兽人帐篷之前脱掉了可以坠到脚跟的斗篷,露出里面象征着危险的红色长袍,毕竟在面对兽人的王和几个兽人之神卡乌奢的祭司之前,这种威慑与提醒还是非常必要的。

  “就让人类这么认为吧。”格什说,他戴着高耸的白骨冠冕,腰间环绕着干瘪的少女手臂,脖子上垂挂着一串婴儿的头骨。华丽的丝绸被他随意地披裹在身上,每样饰品与武器上都镶嵌着宝石,格什事实上从不需要这种虚荣的装扮,但奥斯塔尔,对,就是那个狡猾的术士,建议他这么做,好与过去的首领做区分。“我们最不需要的就是他们的警惕。”

  “他们认为您们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战士。”

  “我们确实失去了大部分的战士。”格什说,在伯德温最后的那场雷霆堡之战中,人类的城市毁灭了数以万计的兽人士兵。

  格什的暴雪是仅有的,保有了大半力量的部落,在失败之后,他从因此衰败的部落中吮吸了足够的养分,他的部落不但没有在接踵而至的严冬中萎缩,反而进一步地扩张壮大,雪融日出之后,格什率领着他的族人们抹除了更多部族的痕迹——部族中的女人和孩子被保留,如果放弃抵抗,愿意忠诚于格什,男性的兽人也会被接纳,只是他接受了那个术士的建议,在第二年的冬季来临之前将这些不安的因素全都消耗在雷霆堡的城墙下,他因此从商人们那里获得了极其丰厚的报偿,这些报偿又被他换做了武器和奴隶。

  源源不绝的人类女性和男性被送到了呼啸平原,他们以为自己是来为人类的领主开垦荒地的,但很可惜,他们这点小小的奢望也很快被打破了——人类的女性被用来繁殖,而人类的男性则是那些幼小怪物的食物——在魔法与药水的双效作用下,人类女性可以在三个月里数次生下不能说是兽人也不能说是人类的怪物,就像是之前奥斯塔尔制造出来的速成成年兽人那样,小怪物们只要有食物就能飞快地长大,它们对食物的渴望甚至会让它们在刚刚滑出产道的时候就咬住母亲的腿……

  吸引了格什注意的是一个女性人类,她不但挣脱了束缚,还一举打到了两个兽人,当更多的兽人抓住了她,想要把她杀死的时候,格什制止了他们。

  “她是个强壮的好器囊,”格什用兽人们常用的俗语说道:“她会为我们生育成百上千个战士的。”

  那个人类女性嘶喊着,但兽人们立刻割掉了她的舌头,往里面填上草木灰,然后把她的四肢固定到敲打在地里的木桩上,让她的双腿曲起,会有兽人们成群结队地往里面投入种子,而邪恶的幼苗将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萌芽。

第488章 “丑鸡”

  丑鸡不太记得这是第几天了,虽然她非常努力地想要记住。

  她是个诺曼姑娘,在一个很小的山村里过活,父母都是最普通的山民。他们的领主老爷是个很好的人,春天允许他们进到山林里采集菌菇浆果,秋天允许他们将猪放到山林里吃橡子和果实,到了冬天,他们不但能够到山林中寻找燃料,还被允许捕捉三只以下的兔子或是山鸡——如果他们幸运地猎到,或是捡拾到大猎物,像是野猪或是鹿,在报给管事人后还能获得一两个铜币的奖赏。

  丑鸡是个绰号,也是一个名字,她从生下来的时候就很高大以及丑,她的肩膀将她母亲的身体都撕裂了,她的祖母皱着眉头将婴儿放在火光下看,“她可真丑啊。”这是丑鸡来到这个世上听到的第一句话。就像是为了验证老人的话,丑鸡不像是其他孩子,只要有母亲的奶水就不再会是那么皱巴巴,红彤彤的,她越长越难看,眼皮很厚,并且往下耷拉,鼻子很宽,可以横过半张面孔,上嘴唇打着褶皱地往下坠,就像是一只母鸡的嗦囊,所以当人们问,这个丑孩子叫什么啊,她的祖母就说,她叫丑鸡。

  丑鸡很丑,但在山村中,也没有什么皮肤如同白雪,头发如同木炭的漂亮人儿,所以她还是平安顺遂的长大了,虽然有时候有点遗憾于自己的容貌,却很骄傲于自己的强壮与力量——她的力气比男人还要大,可以举起一整棵碗口粗细的树,干起活儿来就像是头牛,所以到了她需要找一个丈夫的时候,她的母亲并不是很担心,小伙儿们虽然看重容貌,但他们的父亲和母亲可明白着呢,一张美丽的面孔在山林中能有什么用哦。不过丑鸡挑中的丈夫并不是这些小伙子中的任何一个,她的丈夫是个外来者,是个因为伤势沉重而不得不离开军队的士兵,半张面孔因为被火焚烧过而看上去就像是魔鬼,但他有着普通人无法企及的技巧与手法,作为一个猎人,他深受领主宠爱,这点从他们缴纳结婚税的时候只需要一口丈夫可以坐在里面的锅而不是妻子可以坐在里面的锅就可以看得出来【要知道两者可是相差了两倍之多】。

  但是幸福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外面的情形丑鸡并不了解,但她隐约知道,诺曼的老王已经死啦,取而代之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他的弟弟,但这和他们几乎没有关系,当丑鸡以为他们的生活还是会这么平淡地继续下去的时候,一个骑士来到山村,她的丈夫被征召了,他离开了,然后再也没有回来。丑鸡为此感到哀伤,但更加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一群陌生的骑士冲入村庄,他们就像是,不,就是一群卑劣的盗匪,他们掠走了一切,从食物到衣服,从被褥到陶壶,似乎什么都是他们想要的,包括无辜的村民们——他们被套上绳圈,拖拽在马匹后面,离开了自己的家,火把的光照耀着晚间的树林,他们爬上山岭,从上而下的俯瞰,能够看到这片狭小的领地上到处都是火光。

  丑鸡努力想要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但她很快就被挑了出来,她听到有人嘲笑她简直就不像是一个女人,但另一个人说兽人不会在乎这个——丑鸡听到了,她那两只如同圆形风扇般的耳朵总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她告诉其他人,但没有人信,他们认为自己是被买去耕作田地的,虽然呼啸平原上又冷又干,但他们只是平民与农奴,在那里种地不是种地呢?没人愿意跟着她逃跑,甚至还有人出卖她,因此丑鸡受到了与别人不同的“特殊”照顾。

  商人们之所以没有处死她或许就是因为她比其他女人更有价值,就如格什所说的,她强健的肚皮飞快地鼓起而又飞快的瘪下去,数量惊人的小怪物们带走她的温度和血,人们都以为她要死了,但在喂食的时候她的嘴巴张得最大——那些用粗陋来形容都不怎么合适的所谓“食物”,根本就是干草粉末与牲畜的下脚料,像是蹄子和角这些地方的零星皮肉混合而成的垃圾,其中还混着粪便和炭灰,有时候冷入骨髓,有时候灼烫如火,一些女人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扭头拒绝喂食,而喂食的兽人也不是很在意她们是不是愿意进食,反正奴隶是源源不绝的——她们或许希望尽快死去吧,事实也是如此,她们的身体在无人察觉的时候僵硬冰冷,丑鸡对她们表示敬意,但她仍然顽强地活着,耻辱的,艰难的,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这可能是第十二,或是十三,有可能是第十五个夜晚,又或者更多,丑鸡身边不断地出现着新的面孔,雌性的兽人在她们之间走来走去,就像是关照着一群母猪的牧人,怪物的生产从来就是不讲究时间的,白天有,夜晚也有,这些雌性兽人的任务是将刚出生的小怪物从他们母亲身边拖走,免得它们将器囊吃掉了——丑鸡听到身边的女孩发出最后一声充满了解脱意味的喘息,她死了,她的身体很快就被拖走,两个兽人雌性在举着火把凑过来的时候,丑鸡看到了她们丑陋【比她更丑陋】的脸,那张脸和人类是那样地不相似,黄色的眼睛中却有着人类的感情——安心而又幸灾乐祸,是啊,如果没有人类女性,诞下这些小怪物的就是她们啦,而现在,她们除了需要付出一些细微的代价,譬如说,睡眠,就能免除痛苦与死亡。

  她们嘟哝着交谈,丑鸡听不懂,但她可以看见她们正在另一个地方忙碌,一个不幸的女性被不耐烦的小怪物撕开了肚皮,小怪物跑走了,她们要找到那个小怪物——一个兽人女性警惕地看了一眼丑鸡,发现她的肚皮还很平静,但她一转过头去,丑鸡就猛地用力,一个包裹在粘液中的怪物被推了出来,它智慧地保持着沉默,尖细的爪子按在丑鸡的腹部,嗅闻着腥气浓重的空气。

  丑鸡无声而大口地呼吸着,她的舌头被割掉之后,只经过了简单的处理,而粗粝的食物与缺失的治疗保证了它不会那么快地痊愈,丑鸡用臼齿咬着残余的部分,新鲜的血从口中涌出,小怪物陡然回过头来,它张开嘴,嘴里是带着钩子的舌头和细密如同鳗鱼的牙齿——丑鸡包起嘴唇,噗噗地喷着,在没有舌头的情况下,要做到这个太难了,但她还是成功地将自己的血喷到手臂和手掌上。

  小怪物迟疑不定地蹲伏着,它试探性地攀上去,咬了一口丑鸡的下巴,但随即它就差点被丑鸡的牙齿咬掉额头上的触角,它低声嘶嘶着,但丑鸡的反抗确实让它犹豫了,它循着血落在荒草里,在发觉不对后又爬上丑鸡的胳膊,它咬着丑鸡的小臂,从上面小口地撕下皮肉。

  好啊,丑鸡在心里鼓励它道,再上去一点,再上去一点,再上去一点就行啦,你这个杂种——她觉得自己等待了有一百年那么久,当小怪物终于开始啃咬她的手指时,她猛地一收手掌,一下子就将这个令人恶心的怪物捏在了手里——小怪物疯狂地挣扎着,爪牙并用地撕咬着,没一会儿它所能碰到的地方就血肉模糊了,但丑鸡就像是没有感觉的那样径直把它压在束缚住她的皮绳上……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兽人女性满怀疑窦地转过身来,四处张望。

  丑鸡顿住了,但她手里的小怪物还在猛烈地弹动,她看到那个女性兽人正在走过来——而就在这时候,丑鸡突然发现火把灭了。

  不,不是火把灭了,应该说,她被黑暗笼罩了,丑鸡以为兽人挖出了她的眼睛,这段时间她看到的足够多了,人类在这里只是食物与工具,兽人们可以随手地吃掉和虐杀其中的一个,而作为惩罚,失去舌头和眼睛是最经常的——但她没有感觉到疼痛,或者说,她只感觉到了冷,她手中的小怪物似乎也停止了动作,就像是被冻僵了。

  “奇特,”一个男人的声音说:“但异乎寻常的恶心。”

  丑鸡只觉得手里一轻,她抓着的东西就消失了,然后她又能看到了,不过所有的东西都像是被寒冷的雾气侵蚀了,丑鸡看到一只苍白的手指从雾气中伸出,按在她的额头上,寒意就像是针那样刺入她的脑子里,但在她无法忍耐地荷荷出来之前,那只手指离开了,然后丑鸡无比欣喜地看到捆绑在手腕上的皮绳如同有了生命那样自行旋转着脱落下来,她动作缓慢而僵直地先是俯卧,然后是跪着,最后才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她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扑向似乎陷入了昏迷的女性兽人,从她的身上扯下盘羊的皮毛裹在自己身上,同时异常娴熟地拔出了她塞在靴子里的刀——丑鸡已经注视了它无数次了,而所有的动作也在心里排练了无数次,她割开了兽人的脖子,喝着从里面喷涌而出的鲜血,一边不停地打着寒颤,血流到她的肚子里,让她的身体变得温暖起来。丑鸡这才抬起身体,观望四周,这里原本应该可以看见兽人们的帐篷,但现在不知为何,雾气遮挡了她的视线也遮挡住了别人的视线,她倾听着,就连风的声音也变得低沉、断断续续——她还是匍匐着,嘴里咬着刀子,四肢着地的爬到另一个女**隶身边,她割断了皮绳,而那个女性,同样也是一个诺曼人,她毫不犹豫地模仿着丑鸡的行为,不但喝了血,还吞食了女性兽人的肉。

  丑鸡几乎割断了所有她能触碰到的皮绳,但只有寥寥几个人还能行动——其他女**隶则只有低声哀求了结自己的力气,丑鸡和能够行动的人先是切开了她们的咽喉,然后用刀子刺穿她们的腹部,连同里面的怪物一起。

  幽魂注视着她们,兽人们将这些女**隶如同牲畜那样关闭在稀疏的“圈”里,一个接着一个,而这只是其中的一个,他曲着手指计算着,为这个数字——如果他还是人类,一定会感觉心惊肉跳。所以他虽然知道自己在做的事情极其幼稚而危险……但他还是这么做了,也许是因为残留在灵魂中属于人类的那部分吧,他不无安慰地看着丑鸡带着幸存者们潜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她们理智地没有选择去救或是杀更多的人,在雾气的范围之外,火把明亮,警惕的兽人来回巡梭,即便他们都是些卑弱的女性兽人,残疾的兽人或是年老的兽人,也不是虚弱的她们能够对抗的——而荒野之中,虽然有野兽,有严寒,有冰雪,但无论如何,也要比这个被深渊的气息统治着的地方来的温暖安全。

  逃吧,幽魂对她们说,远远地逃走,或者,作为一个人类应有的样子安然地死去吧。

  ————

  幽魂回到黑发的龙裔身边时,他坐在椅子上,心不在焉地抓着一只黑色的仓鼠,反反复复地捏来捏去,仓鼠的身体就像是一团泥胚那样不断地发生着变化——那并不是一只普通的小生物,而是这位术士的魔宠,它曾经作为一个使者借助大公的女儿而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座宅邸里,看到它被如此恶劣地玩弄,幽魂的心头无来由地感到了一阵快意。他当然不可能对黑发的龙裔做些什么,但能够看到带来了绝望的小魔鬼被自己的主人无情地羞辱,被戏耍,他还是挺高兴的。

  小魔鬼发出一声尖叫,因为它突然就被丢出了房间,而且它想要再进去的时候,被法术拒绝了,它知道这是它的主人不想让它得到太多的讯息,但它还是忍不住恼火地嘀咕了一句在无尽深渊中相当流行的脏话。

  “我想说……”

  “什么?”曾经的不死者拿出了一叠羊皮纸,他需要计算和分析,尽可能快的。

  “您真是个好人。”幽魂真心实意地说。

第489章 夏末

  一片六指的血红色树叶盘旋着从树尖坠下,被阳光下的微风轻轻地推送着,直到落在了一个乳白色的毛绒绒肚皮上。

  白脸儿打了一个呼哨,但还是没有从梦中醒来,也许是因为正在做着一个好梦吧,在梦里有清澈和缓的河流,肥美的螃蟹,还有甜蜜的浆果与汁液,它在睡梦中咂着舌头,似乎已经尝到了那些难以忘却的美味,不,不仅仅是这些,水獭的另一个世界里还有一双细巧而又灵敏的手,这双手是属于施法者的,但它们从来也不介意为一只水獭烤出又香又脆的小鱼干,自从那个人离开了灰岭,白脸儿就再也没有吃到过那样好吃的小鱼干了。

  它的鼻子悲伤地耸动了一会,但在阳光开始变得稀疏的时候,白脸儿因为一个熟悉的气味而清醒了过来,如果是个人类,准会以为自己还在梦里,但作为一只水獭,白脸儿没有过多地去考虑所谓的真实与幻境,它相信自己的鼻子,所以它毫不犹豫地翻身而起,穿过一丛越橘,跑过了半个小槭树林,来到河岸边缘——这里并不是星光河的边缘,而是它在穿过银冠密林时分出的一条支流,这条支流比那些会在冬季干涸的同伴要来的宽阔深邃,也正是因为如此,河流里不分四季地游动着无数最长不过手掌的小鱼。

  在河流的沙岸边缘架起了一个小小的火堆,在上面烤着小鱼干的并不是别人,正是凯瑞本,在银冠密林,他无需面对敌人和邪恶,他的神色平和而从容,只是带着一点无法消弭的沉重……自从被他从星光河边抱回来之后,白脸儿就知道它所等待着的那个人不会回来了——对于精灵而言,水獭的生命几乎就是一眨眼间的事情,但白脸儿拥有的智慧让它知道,有些人会回来,而有些人则永远不能,在它低矮的巢穴中,它看到过许多欢笑,但更多的还是泪水——虽然凯瑞本没有哭泣,但水獭可以感觉到他非常痛苦,这种痛苦不是来自于刀剑或是箭矢,它就像是慢性疾病,带来的不是死亡,是比死亡更缓慢悠长的折磨,很多时候,你甚至可以忽略它,但在万籁俱寂之时,它的哀鸣将会如同水面上的涟漪那样不断地拂过灵魂深处。

  “你胖了啊。”凯瑞本说,一边将这只看上去像是在思考什么深刻的哲学问题的水獭抱了起来,沉甸甸的分量让他感到满足,还有柔滑闪亮的皮毛:“对啊,”精灵游侠说:“秋天就快要来了,”他把水獭放在膝盖上,慢吞吞地撸着它的毛:“你得吃的饱饱的,这样才能度过整个冬天。”事实上,不但是水獭,就连精灵们也在收集坚果、果实、鱼和其他一些可以吃的东西,虽然在严酷的寒冬到来的时候,为了取得可以抵抗极寒的肉和脂肪,他们还是免不了要狩猎,但如果可以,精灵们还是希望尽可能地减少这方面的消耗。

  火堆上,是一个被磨光的石板,石板上小鱼们翘起了尾巴,就是这个气味将水獭白脸儿吸引了过来。它在凯瑞本的臂弯里打了一个转,向火堆伸出鼻子,一个劲儿地嗅着,烟气涌入它的鼻子,让它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还不到时候呢。”凯瑞本说,一边叹着气,这是他第二次烤小鱼干,在他走过河边,看到小鱼们亮闪闪地从水流里跳起来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这么做,在密林中,你一向很难看到实体的火,但他还是这么做了,他怀念这个气味,还有这个味道,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成功地复制。

  这让他没有什么意外地想起他和亚戴尔说过的事情,佩兰特给他看了那份情报——碧岬堤堡的阿尔瓦法师的猜测是正确的,他们的小克瑞玛尔确实有着巨龙的血脉,或者说,何止是有,他身体里的血脉甚至是所有龙裔中最为尊贵的那些,而他也已经被他的父亲,还有红龙格瑞第再一次地承认了,并且有了相应的地位与尊荣,但也许非常多余的,凯瑞本十分担心他如今的境况,他简直都要感到懊悔了。

  凯瑞本承认那个时候他的头脑一片混乱,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克瑞玛尔,面对这个几乎被他当做了幼儿来看护的半精灵,如果他只是有着现在的这个身份,凯瑞本是不会感到意外或是产生敌意的,但他所推测出来的事实竟然是那样的可怕,克瑞玛尔不但是个龙裔,半精灵,他还曾是一个巫妖!而一个巫妖,在什么情况下可以重新得回生者的身体呢?在浩瀚的万维林中,很不幸的,凯瑞本就曾经看到过这个古老而孤寂的法则——而他也只是一掠而过罢了,怎么可能呢?即便一个施法者可以称得上良善,但他在成为巫妖的之前,之中和之后,都绝对不可能继续保有良善的立场,因为转化法术的任何一条都是极其邪恶的,这种邪恶几乎无法赎回——而且,既然他已经决定成为一个巫妖,也就表明他不再会继续保有一颗人类的心,不死者的血液是负能量的结晶,而他们的灵魂则是无底深渊的投影,他们或许会在某个时刻表现的如同一个好人,但他所有的行为都必定是有一个目的的,而且这个目的必定和他的利益紧密地牵系在一起。

  凯瑞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射出那枚箭矢的,那枚箭矢虽然没有贯穿克瑞玛尔的身体,黑发半精灵那悲伤又失望的眼神却已经刺中了游侠的要害,他匆忙回到了密林,进入万维林,而他的父亲,密林之王英格威,也等同从另一个方面隐晦地证明了他的猜想。如果,凯瑞本想,如果是在没有遇到克瑞玛尔之前的他,一定会感到愤怒,觉得受到了欺骗,并且在又一次遇到这个说谎者的时候把他钉在最坚硬的岩石上,但他连续尝试了几次,也没有从内心的任何一个部分搜寻到怒火的影子。

  那一切难道会是虚假的吗?不,他不这么认为,就算是最狡猾的魔鬼,也无法在游侠的视线下将伪装的面具无时不刻地挂在身上,他感觉到的真挚、热情、怜悯与温柔都是真实的,而且之前凯瑞本忽略或是宽容以待的一些疑问也得到了解答——是什么将自己,还有许多人,譬如说,亚戴尔的师长与同僚们,带回到这个世间的呢?这条法则上清楚地写明着,赎罪巫妖的躯体是由正能量凝结而成的。那么,他是被迫的吗?凯瑞本也不这么认为,如果说救下自己是因为自己是英格威之子,罗萨达的牧师们又怎么说呢?他们难道可以为他带来什么好处吗?就连凯瑞本也没有想到过亚戴尔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里重新获得罗萨达的宠爱。

  最后是白脸儿的抽打让凯瑞本无法继续思索下去,他低下头,看到石板上的小鱼干已经快要焦掉了,精灵难得笨手笨脚地用树枝夹起小鱼,把它们放在预备好的树叶上,而水獭在旁边监督着,这个做到了很多人做不到的事情【包括以及不限于抽打密林之王继承人的脸】的生物很不高兴地拍打着自己的尾巴。

  “这是你的。”凯瑞本说,一边将树叶推向水獭,水獭嗅了嗅,摆出一张严肃脸,吱吱叫了几声。

  “不行,你吃的不能有盐,也不能有糖,”凯瑞本说:“不然你就会秃头的,也许还不只是头。”德鲁伊说过水獭是无法尝出甜味和咸味的,但白脸儿显然要除外,很明显的,它对那些加了细盐和蜜糖的小鱼干更有兴趣,一个没注意就会被拖走一两条。但有关于水獭之类的小动物吃了盐和糖后会掉毛这点还是克瑞玛尔说的。

  亚戴尔在离开密林之前,问过凯瑞本是否要说些什么。他要说些什么呢?凯瑞本想,他希望克瑞玛尔能够回来,回到灰岭,回到他们的身边,但他最后只能讲讲小鱼干。从游侠离开,到克瑞玛尔离开就已经说明了一件事情,虽然他们还在同一片星光之下,但这个孩子已经决定了走向另一条漫长而崎岖的道路,这条道路上他没有同伴,只有敌人,充满危机与艰险,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凯瑞本只希望这条道路的终点不是黑暗的深渊。

  ————

  丑鸡从兽人的部落中逃出来已经有六天,七天或是十天了,她的记性不是很好,但她终究还是一个性情坚毅,身体强壮的人,她身边的同伴在减少,也在增加——商人们就像是倾倒那样向呼啸平原运送奴隶,而在这些商人中,属于格瑞纳达或是狄伦的商队当然是最为严密以及危险的,他们的奴隶几乎没有逃走的机会,但还是有些只是看到有利可图而想要乘机一亲沃金女神芳泽的商人们参与其中——本来这些人是无法取得狄伦的许可证的,但狄伦已经前往王都,就像是曾经的伯德温那样,一年一次的回归,从国王这里得到恩赐、补给与褒奖,狄伦原本不想离开,但诺曼王的儿子不幸夭折了,王的情绪正处于一个不稳定的状态,他除了变本加厉的祭献给格瑞第之外,就是不断地更换与处死他的官员们——在他看来,每个人都可能与狄伦,他曾经最亲爱的外甥,现在的竞争者连通一气想要谋害他,而黛安长公主的突然“外出”更是刺激到了他那根最敏感的神经,他不但将长公主软禁了起来,还一连派遣了三个使者要求狄伦提前回到王都向他呈报雷霆堡的情况。

  当然,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一个借口,这次谒见原本就应该放在春季,丁香花盛开的时候,不然雷霆堡的领主就要疲于奔命在雷霆堡与王都的道路上,就算狄伦作为一个法师,可以借助魔法的力量传送,但进入到王都的范围之后,传动类法术失效,他就只能依靠马匹——而且现今距离冬季已经不远了。

  雷霆堡人心惶惶,士兵们根本不想去违背狄伦留下来的代管者的命令——他们也确实存在疑惑,但狄伦留下来的代管者是一个侯爵,他对金钱贪婪的就像是一只永远装不满的臭皮囊,无论是谁,挡住了他敛财的道路他就会让那个人去死,并且是极其痛苦的死,许可证就像是雪花那样从他的手中飞了出去——所有有勇气敢于无视他签发的许可证的人都已经被狄伦驱赶出了雷霆堡。商人们拿出了一箱金子,理所当然的,他们也要得回更多箱的金子,而这次兽人们也格外的慷慨,慷慨到商人们走过甬道的时候会将银币而不是铜币抛洒在地上,作为对士兵们的酬谢。

  或许正如商人们所说,兽人们需要人类奴隶为他们耕种土地,豢养牲畜吧,士兵们安心地将钱币放进袋子里,他们还有自己的父母、妻子和孩子,这些奴隶固然值得同情,但他们又能做些什么呢?

  而就是这些零星的,混乱的商队中,有些奴隶逃了出来,他们其中甚至还有其他国家的士兵,丑鸡遇到了他们,但他们并不相信丑鸡,毕竟丑鸡是一个诺曼女人,他们认为她是想要欺骗他们,让他们重新被诺曼人抓住,失去自由或是生命——不过还是有些人留了下来,他们要么也是诺曼人,要么是女人和受伤的人——在逃亡的路途中,除了丑鸡没人愿意带上累赘,但就像是伊尔摩特正在注视着她那样,丑鸡的队伍一次又一次地幸运地躲过了兽人们的搜捕与巡查……有时候是一阵夹杂着灰土砂砾的飓风,有时候是一卷深灰色的雾气,或是一群受惊狂奔的野角鹿,更有可能是一个隐秘的缝隙,他们固然失去了一些人,但都是因为伤势过重或是被野兽袭击,又或是无法经受得出饥饿与寒冷的折磨。

  但在龙脊山脉的脚下,丑鸡和同伴发生了争执,他们坚持要回到雷霆堡——最初和丑鸡一起逃走的女性只剩下了一个,但她没有被割掉舌头,所以她不但将她们遇到的事情告诉了其他人,还坚持要回到雷霆堡,将这件可怖的情报送交到雷霆堡的领主那里。她坚持只要领主知道了这件事情,就立刻会警惕起来,拒绝那些商人继续买卖奴隶的。

  丑鸡一个人站在原处,目送着他们远去,她不相信雷霆堡的领主——她紧了紧从女性兽人身上剥下来的毛皮,开始翻越龙脊山脉。

第490章 迫近

  龙脊山脉,请容许我们顾名思义一下,就是一道如同巨龙脊背般的山脉,而曾经在这个位面站立在所有生物之上的巨龙,无论是良善还是邪恶的,它们的脊背上都生着尖锐、长和扁平的棘刺,而龙脊山脉也是如此。浓墨般的密林从山脉的脚下向上延伸,逐渐变的稀疏,被覆盖着苔藓与荆棘的砂地取而代之,再向上,就是单一而荒寂的岩层,在大约距离峰顶还有五分之一的地方,岩层从匍匐、倾斜突然变作陡立着向下俯瞰的巨人,犹如墙面一般的岩石虽然有着裂隙与台阶般的凹凸,但那些狭窄得连一只男性人类的手掌也未必能够放下的凹凸只能容下盘羊的蹄子,它们以一种玄妙而令人称奇的姿态在矗立的岩壁上行走跳跃,形态优雅而从容,但必须一提的是,即便是盘羊,也有因为石块松动,或是突然吹袭而来的怪风而摔到筋断骨折的时候。

  兽人们也曾经想要翻越龙脊山脉,进入银冠密林,但这样他们的折损会是一个相当可观的数字,即便有兽人侥幸可以踏入密林的范围,密林的迷锁与精灵的弓箭也会很快将这种微小的隐患消弭于无形——只有精灵才能够在这样的山崖上不受任何困扰地行走来去。在属于人类与精灵的山脉一侧,还有着许多被精灵们催发出来的蓬草,蓬草是一种耐寒而固执的植物,只需要很少的养分和水就能蓬勃地养成最小也有两人环抱的一大团,辛格精灵们在巡视山脉的时候,这些蓬草就是他们暂时栖身的小屋,还有食物和水——蓬草的根部又细又韧,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咬嚼后会渗出带着酸甜味的汁液。

  但这些,在属于兽人的这一侧是没有的,即便有蓬草的种子被鸟和风带到这里,兽人们也只会不择手段地把它们拔下来吃个精光,就像他们这里只有荒野而没有山林一样,兽人们是个贪婪的种族,他们什么都要,却没有珍惜与长久的概念,只懂得无限制地消耗,所以在格什之前,几乎没有那个兽人部落的首领想到过可以成为一个王,他们不需要统治,只需要掠夺与占有。

  丑鸡所要面对的就是这个,在一天两夜之后,她的肠胃里只多了一团草和两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留下来的粪便,第三天她幸运地遇到了一只僵死的鸟,被甲虫包裹着,而丑鸡不但吃了那只鸟,没有及时逃脱的甲虫也被她放进了嘴里,甲虫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了许多咬伤,但她要看见才发觉自己被咬了——她的四肢都在麻痹,不知道是因为之前吃过的那些肮脏的东西还是小怪物们留在她体内的毒素,她颤抖着在月光下昏沉着睡去——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再次醒来,但第四天她还是看到了美丽的晨光,她向所有她知道的善神祈祷,而后继续向上攀去——这个时候,她的身边几乎只剩下了岩石与砂砾,坡度陡峭,就连她疲惫至极必须休息一下的时候,她也要提高警惕,免得一不小心就翻滚着掉了下去。

  第四天的夜晚,她跪下,又一次地祈祷,她的肠胃在剧烈的绞痛之后渐渐失去了活力,她不能感觉到冷、热或是坚硬以及柔软,无论哪里随便一抓就能抓起松弛的皮肤,丑鸡知道自己正处于一个危险的境地——她闭上眼睛,倒下的时候面颊碰触到一些东西,要到很久之后她才能明白那或许是一丛植物,她的鼻子猛烈的抽动着,因为她似乎又可以闻到东西了——她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睁开眼睛,枯瘦的手指抓住了它们。丑鸡想过,哪怕是草也好,或者是别的东西,总之什么都可以,要知道她都在考虑吃掉自己的手指,或是脚趾,也许是那些不可能影响到她继续跋涉的部分。

  她把它拔起来,直接送到牙齿之间,最初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吃什么,但随着她比一般人更为坚韧的肠胃逐渐被打开,她的触觉和味觉都回来了一些,在明亮的天光下,她看到了她确实在吃一丛植物,一丛野生洋葱,底部有着不合逻辑肥大而汁水充盈的根茎,辛辣的叶片更是让她的手脚都变得温暖起来,这一从野生洋葱并不能说多,但也足够将丑鸡从死亡的边缘拉扯回来。

  丑鸡用半个夜晚吃掉了大半的野生洋葱,她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第二个人类奴隶舍命逃到这儿,但她的丈夫就是一个猎人,在山林荒僻的小屋里,他总是会留下一点取火用的东西,几个陶罐和一些橡子或是坚果,并把它们藏在动物找不到的地方,这是为了那些不幸迷途的人准备的,有些时候,这些东西能够救人一命——这些野生洋葱救了丑鸡一命,丑鸡也希望它们能够给予另一个人希望和机会。

  她在恢复了一些力气后在陡立的岩壁下蜷缩着手脚休憩,在朦胧中她感觉到有什么在温暖它,但在丑鸡醒来之前那个温暖的躯体就离开了,她坐起身,发现自己的气力已经恢复了,而且奴隶商人、兽人与怪物给她留下的伤势也已经不再流出血和脓液,她诚心诚意地感谢了关注她的神祗们后继续自己的行程。

  没人可以想象这样的岩壁是可以容许一个普通的人类攀爬的,它就是神祗留在这个位面的一座分割了兽人与人类的壁垒与城墙,它的底部甚至微微向内倾斜,很多时候,丑鸡都是悬挂在岩壁上的,但丑鸡必须感谢父母留给她的躯体,这个躯体并不好看,正确点说,它魁梧得丑陋,尤其是对一个女性来说,但在这个时候,它就是丑鸡的盾牌与长矛——在她向着自身悲惨的命运冲击的时候,她跌落了两次,但幸运的是,距离地面都还不算是太远,她挫伤了皮肉,但没有损伤到骨骼,而这些经验已经足够让她爬到更高的地方。

  如同丝絮一般的云雾从她的腋下穿过,她赤裸的脚趾和手指紧紧地抓住岩壁凹陷出来的地方,而她的身体紧贴着冰冷的石头,这些石头就像是怪物那样无止境地汲取着温暖的体温,丑鸡曾经听她的丈夫描述过吟游诗人是怎么形容风的——他们将风形容成少女的绒毛,也将风形容为湍急的水流,又或是将风形容成锋利的刀剑,但他们唯一没有形容过的就是风居然也能成为锤子和斧子,它们一下下地敲打着丑鸡的身体,一下下地劈砍着她的意志,想要把她从岩壁上剥离下来,丑鸡不能睁开眼睛,呼吸也变得艰难。

  但这些风不知何时变得柔和起来,丑鸡睁开眼睛,看到身边多了一群灰色毛皮的盘羊,它们怡然自得地行走在丑鸡周围,身体几乎与地面呈现出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角度,它们不但挡去了强劲的寒风,还给丑鸡指出了可以落手和落脚的地方——丑鸡满怀感激地跟着它们的指引向上攀爬,在一个很小的凸出上她短暂地休息了一下,用脏乎乎的毛皮擦去手掌和脚掌上的血,免得这些血让她在攀行的时候打滑,就在这个时候,上面的碎石突然掉落了下来,敲打着她的脊背和头顶。

  一只灰黑色的狼出现在盘羊上方,它是一只瘦削的孤狼,老狼,丑鸡能够辨认得出,它的皮毛都变成了难看的灰白色,但眼睛中闪烁着人类也未必能够有的智慧,它站在岩壁的顶端,往下推动碎石,即便是一只年轻而又健康的狼,也未必能够在这种陡峭的山壁上捕捉到一只盘羊,但它可以利用这个原本对自己不利的条件,盘羊们惊慌失措地在山壁上跳跃,闪避,但碎石的数量虽然不多,但持续不断,已经有一只经验不够的年轻盘羊跌落到山崖下面,幸好它只是受了一点惊吓,发现自己还能起身就跳起来慌不择路地逃走了。

  老狼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可惜的神色,但它有着后辈们无法企及的耐心,在这些盘羊找到道路逃走之前,总有两三只盘羊会因为年少或是衰老而跌死在山壁下面,这样它只需要慢吞吞地爬下去,就能尽情地享用一顿大餐——丑鸡可以不管这件事情,这是自然的规则,但她还是站了起来。

  那天夜晚,是一只盘羊睡在她的怀里,保证了她的身躯不会因为风和石头而僵冷,她记得那个暖呼呼但骚臭的气味。

  她捡起那些碎石,大叫着往上投掷,但没用,老狼只是懒洋洋地,几乎出于礼貌地躲避了一下。它或许还在嗤笑这个愚蠢的人类,一块碎石还不小心跌落了下来,差点砸到一只有着巨大弯角的盘羊,“抱歉!”丑鸡在心里大叫,然后她目光坚毅地拍了拍手,开始往上爬。这次老狼似乎感觉到了威胁,更多的碎石从上空呼啸而下,丑鸡的脸和头都被击中,血模糊了她的眼睛,她喘息着,突然一条湿漉漉的舌头伸了过来,舔去了她脸上的血,丑鸡这才发现一只小盘羊正站在她的手臂边——说真的,她真羡慕这些小巧到像是可以站在手指尖上的生物。

  丑鸡的手一伸上岩壁的顶端,就被狼爪抓得皮开肉绽,但老狼的警惕也让它失去了最后对抗丑鸡的机会,这些疼痛对于如今的丑鸡来说不算什么,她只一用力就将自己的上半身送了上来,然后在老狼决定攻击的时候,丑鸡一拳头砸中了它的鼻子,老狼发出一声哀嚎,疼痛让它变得疯狂起来,但除了丑鸡,还有攀上了岩壁的盘羊,那是几只雄性的盘羊,有着硬愈岩石的弯角,它们轮流冲撞老狼,几乎没有需要丑鸡帮助的地方,就将这只老狼逼迫下了岩壁。

  丑鸡听到了老狼摔落地面时的哀鸣声与撞击声,她可惜的是不能吃顿狼肉了,她将视线放在盘羊身上,虽然很抱歉,但……好吧,鉴于他们刚才还在并肩作战——不过很快,丑鸡就从盘羊那儿学到了如何采集与吞食蓬草,蓬草的滋味当然比不上狼肉或是羊肉,但比起丑鸡之前吃到的东西,它可以说是一盘子不折不扣的珍馐美味。

本文每页显示100行  共402页  当前第213
返回章节列表页    首页    上一页  ←  213/402  →  下一页    尾页  转到:
小提示:如您觉着本文好看,可以通过键盘上的方向键←或→快捷地打开上一页、下一页继续在线阅读。
也可下载圣者txt电子书到您的看书设备,以获得更快更好的阅读体验!遇到空白章节或是缺章乱码等请报告错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