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们通过这两条道路将牧师与骑士们需要的食物,货物,有时候则是一些想要瞻仰圣殿的信徒和朝圣者送到罗萨达的脚下,而就在今天,也有一小队马车往罗萨达神殿驶去——一组三人的神殿骑士从他们身边经过,当看到他们的斗篷上的圣徽,还有马衣上的月桂花纹样的时候,驾驶着马车的人向骑士们深深地低下了头。
一个骑士看了看天色,原先还带着一丝赤红与乳白的天穹都快要被浓重的深紫罗兰色吞没了,按照现在的行程与马车的速度,这些人如果不能够住在圣所中的话,就要在黑暗中行走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便有着罗萨达的祝福,黑夜中的野兽与怪物仍然是可怕与防不胜防的。
“这些都是什么人?”骑士问道。
“一些边境上的人,”车夫说,他有着一张骑士熟悉的面孔,也让骑士略微放下一点心来:“您知道的,他们遭受了多么大的苦难,不过现在好啦,他们的亲眷还是愿意接受他们的,但他们坚持要在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向罗萨达奉上他们的祭献,这是他们在逃亡之前就允诺的,如果不让他们来,他们准要惶恐很久呢。”
“晨光之神的宽容之心就如他所能照耀到的地方那样旷阔无垠,”,骑士说,然后转向马车上的人,马车没有篷,他看到了两个年轻的女子,其中一个还带着孩子,在看到骑士的时候,那个孩子害羞地将面孔埋入母亲的膝盖里,只有一个老人,其他的人都是年轻而瘦削的男子,脸上带着疲倦与期待,不过这也正常,当一个地方发生战乱,强壮的年轻男子总是要在流民中占据最大的比例。
他们的脚下放着匣子与提篮,骑士随手打开一个,在看到面包与装着淡酒的瓦罐后就放回了原先的位置:“愿晨光永远照耀着您们的前路。”他说。
“愿晨光永无黯淡之日。”那些人附和道。
骑士们离开了,马车继续前行。听着身后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骑士之一总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见到过那个带着孩子的母亲——他当然见过,只不过那个时候,那个“母亲”还是个身手利落的男性盗贼,但在巧妙的伪装之下,盗贼还是成功地蒙蔽了骑士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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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河流的深处,一队蛇人正在迅速而悄寂无声地前行。
一个冒着被父母叱骂以及被卫兵抓捕的危险来捕捉萤火虫的孩子奇怪地注视着河面,因为就在刚才,他看到一个湿漉漉的头颅从他的视野里穿过,他向前走了几步踏入水中,想要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也许是的,因为水面上一片平静,什么都没有。
但就在他正要转身走回岸上的时候,一双有着尖利爪子的手抓住了他,一下子就把他拖入了河里。
第698章 秘密
被蛇人拉入水中的孩子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如果是在他们的丛林,水面上很快就会泛起赤色的涟漪,但在这个地方,在这个时刻,蛇人们是不敢对他们的主人有着丝毫悖逆的,他们只得充满惋惜地将这份难得的美食推入水下巨石的缝隙,而后继续往前。等到星河低垂的时候,蛇人们潜入到了河流分支的尽头,罗萨达圣所的回环形流水就是从这里起源的——蛇人中为首的一个从腰间的皮囊取出了一瓶污秽的毒药,打开瓶塞,在黑暗的水流中,瓶子中闪烁着磷光的不祥之物被迅速地带走,怪物们生满了细小鳞片的面孔浮现出一个诡异而又满足的笑容。
这瓶毒药将会给这个神殿,圣所,以及这个城镇或是更广阔的地区造成严重的灾难,但对于蛇人盗贼们来说,每一条无辜的生命都意味着他们可以得到一枚金币。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就在距离他们一墙之隔的地方,有两名高阶牧师等待着,水流送入的毒药根本没能进入环绕着圣所庭院流动的水渠,而是进入到了一个巨大的石头方槽里,倾入石槽的水看上去还是那样澄澈洁净,但一碰到石头,白色的雪花石就开始发灰,并且开始升起许多肮脏的泡沫——牧师们闭上眼睛,将双手伸出,悬在石槽上方,开始低声的祈祷,向他们的神祗,虽然夜晚并不是罗萨达最为强大的时刻,但或许是因为这位荣光的神祗曾经在白塔遭到的污蔑,他的回应很快就到达了——一缕如同丝线般纤细的光从厚重的夜幕中如同利剑一般地刺穿了人们的视野,光落在牧师的手掌中,很快就盈满了他们的掌心,牧师们将声音尽可能地施放出去,一边称颂着罗萨达的名字,一边将手掌倾覆,让里面水一般的光落入被毒药侵害的水中,而后,人们可以清晰地看见,落入水中的光先是如同一些不溶于水的物质那样紧缩成一个小球,然后,仿佛是被激怒了,小球在水中猛地膨胀并且侵夺着毒水的领地,或许只是一眨眼,整个净化的过程就结束了,石槽中的水呈现出淡金的颜色,一个牧师大胆,或说虔诚地将手指弯曲成勺子的形状,取了一些水倒入口中。在毒药的同化下,这些水曾经如同冰块一样的寒冷,但牧师所能够感受到的是如同晨光一般的温暖,这份流动的温暖从他的喉咙一直延伸到他的胃部,继而是他的整个胸膛,以及腹部,而后渗入他的四肢,他睁开眼睛,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另一个牧师也同样品尝了罗萨达的赐福,他们倍感荣幸地长长地叹息着,而始终关注着他们的主任牧师让弟子提来了银壶,他们从石槽中打了水,这些水将会被分给牧师与骑士们,还有附近的罗萨达的信徒们,即便如此,石槽中仍然有着浅薄的一层,这些水将会被倾入星光河的支流,免得有毒药的残余侵害到无辜的生物与人类。
但不是现在,牧师们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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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人中的一个突然停了下来,他的同伴立刻做出了警惕的动作,但他只是打着手势,表示这里还有被他溺杀的一个人类幼崽,虽然在公会的据点,也有鲜鱼和牲畜,但对于蛇人们来说,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美味的了,这下就连他们的首领也有些犹豫。事实上,计划之外的小小猎食也不会对他们之后的逃脱有什么妨碍——掺入了毒药的水要到第二天拂晓时分才会被罗萨达的牧师们喝下,到那个时候,他们可能已经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地方了。
那具小小的尸骸还在原来的缝隙之中,支流的水是那么的清澈,月光又是那样的明亮,所以蛇人并不怎么敏锐的视力仍然可以让他辨别出不同于岩石的鲜艳色彩,他是说,那个男孩穿着的衣服,而那个人类幼崽的面孔与手已经成为了雪花石一样的白色,深色的头发也像是被染黑了,蛇人轻而易举地抓住了死者的手腕,把它从岩石下提了出来。
蛇人首领眉骨位置紧绷着的皮肤突然激烈地跳动了起来,蛇人们与生俱来的预感与和人类搏杀后得来的丰富经验让他立刻毫不犹豫地向下急沉,就连警告一声身边的下属都没有来得及——他的选择是那样的正确,因为他刚一下沉,那个被拉扯出缝隙的“食物”没有一丝预警地爆裂了,从碎裂的衣料中散出的不是人类的血肉,骨头或是内脏,而是白磷,白磷一碰到水就沸腾与燃烧了起来,蛇人们发出了人类无法听见的嘶叫与痛喊,但为时已晚,水中的白磷散发出高热与烟雾,让他们又痛苦,又失去了观察的能力,而这个时候,人类的鱼叉和长矛已经从水面之上如同暴雨一般地倾泻在他们的头顶上。
蛇人的首领竭力下沉,但星光河的支流不是大海,他只勉强摆脱了混沌的沸水,就碰触到了丰厚的水草,蛇人的长尾并不适合在如此纠缠与茂密的水下丛林中蜿蜒行走,但在这个时候,蛇人首领也只得坚持着用利爪辅助,尽可能迅速地向前窜去——他上方的水面还在不断地晃动着,细碎的光芒就像是落在水中的珍珠,令他恐惧的热量正在随着距离拉长而逐渐消散,但就在他以为可以再一次侥幸得回性命的时候,他猛地撞在了几根绷紧的金属细线上——在他们潜入支流的时候,这些东西根本是不存在的!蛇人首领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了代价,一根金属细线嵌入了他的面孔,在扁平的表层上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而另外一根将他的左肩切开,但这些还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下方的三根细线,它们牢牢地缠绕在蛇人的长尾巴上,如果有时间,蛇人首领可以慢慢地解开或是用牙齿咬断它们,但人类会给他时间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无形的手破开水面,冲向蛇人的首领,他嘶喊着,不惜将自己的尾巴截断成数段也要摆脱人类的陷阱,但蛇人尾巴特有的柔韧性与鳞片的坚硬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在被抓住之前做到这一点,他被数只法师之手围拢捕捉,就像是孩子们聚拢起来抓一只被困在小窝里的鱼,他就这么耻辱的,鲜血淋漓地被捞了起来,暴露在月光与人类的视线之下。
“原来这就是蛇人。”一个年轻的法师低声说,他离开导师的法师塔没多久,之前只看到过书本上的蛇人。
“这个世间最为肮脏邪恶的生物之一。”他身边的罗萨达骑士回答他说,“将他们放入笼子,”他说:“别给他们逃脱的机会。”虽然他们早已汲取了白塔留下的教训,从神殿与圣所迁移到这里之后,就在支流,村庄与城镇中预设了防线,但只有亲眼看到了这些怪物,盗贼以及他们犯下的罪行之后才能够真实深刻地感受到受害者们的恨意——他们一发现警报被触动就飞奔到了这里,但还是有个孩子险些被害,如果不是前来的都是牧师,骑士,还有法术,那个孩子珍贵的生命根本无法被挽回。
那个孩子不但失去了他的衣服,回去之后有可能还要喝些苦涩的药水,以及痊愈之后要挨上一顿揍,但不管怎么说,都要比痛苦地溺死在黑暗的水中,之后还要成为蛇人们的夜宵好多了。
“还有那些呢?”另一个骑士问道。
“也许他们会自己走到监牢里去。”先前的骑士说,邪恶神祗的牧师与追随者们最爱玩弄的一套把戏就是伪装成信徒进入善神的神殿或是圣所,放下诅咒,或是毒药,又或是在人们安睡的时候砍杀他们,以及四处纵火——而他们这次的计划,就是要借助罗萨达信徒们惯有的做法——罗萨达的信徒们有时会在夜晚进入圣所,在圣所预备的房间中安睡一晚后,和罗萨达的牧师们一起醒来,向着第一道晨光歌唱,吟诵,喝下圣洁的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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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着那群突兀的朝圣者的马车在圣所的台阶上停下,车夫向前来迎接询问的牧师深深地鞠了一躬,他看着那些人被迎入圣所,目光闪烁,但他发现牧师们并未产生什么异议的时候,他的肩膀放松地下垂了一点——但就在下一刻,他的手就被那个带着孩子的母亲抓住了。
“和我们一起来吧,”那个母亲说:“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我有预感,”她温柔地说:“罗萨达的荣光将会在下一个早晨降临在这里。”绝对会,可惜的是他们无法目睹晨光之神因为他的圣所又一次被血腥污秽而暴怒的可笑模样,但他们的主人一定会感到万分满意。
车夫并不愿意……他接受了这些人的钱财,也隐约感觉到一些不对头的地方,但他只是一个凡人,一个平民,他需要叮当作响的银币与金币——在很早之前,他就从吟游诗人那样听说过龙火列岛的平民也能够购买得起奴隶,奴隶是什么,是马匹,是骡子,是猪,如果他也可以拥有一个,或是两个奴隶,他也可以成为被人服侍的老爷;而带来这些人的商人,也允诺他能够从他这里得到价格低廉的奴隶,他还保证,那些奴隶都是北方人,可以挑选,保证不会因为被人认出是自己的亲友而产生纠纷,或是买回去没多久就死了。
他的邻居就有两个北方人奴隶,高大,健壮,温顺,车夫在看到他们勤勤恳恳,不分昼夜地干活儿的时候,嫉妒的火焰烧红了他的眼睛。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这么做——罗萨达的牧师,还有骑士都是好人,但这些好人并不会给他金币和银币,还在一个劲儿地反对蓄养奴隶,那么对他就没什么用了。
知道这个神殿,圣所很有可能在一夜之后变作杀戮之地的车夫当然不会愿意和这些人一起进入神殿,但他的手被抓的那么紧,而那个女人看不出一星半点用力的样子,她就好像是将手指轻轻地搭在车夫的手腕上,小指头上戴着的一枚戒指上的小刺则在旋转间划破了车夫的皮肤,药物迅速地进入到人类的血管里,车夫的眼神突然变得茫然与迟钝:“好……啊,”他说:“好吧。”
在挽住了车夫的手臂,带着这个人类一起走入圣所的门扉时,母亲和孩子同时看了迎接他们的牧师一眼,但他们什么也没看出来。
罗萨达的牧师们已经为这些盗贼准备好了住所——一个可以让他们待上很久的房间,直到领主的士兵来带走这些罪恶的人,但很快,一个牧师就发出了警告,那个母亲的孩子,事实上是个侏儒,在负责对抗他们的牧师一时迟疑的时候,他的小匕首就刺入了对方的腰部,然后从他的双腿间冲了出去,而牧师的同伴在追上去和立刻治疗伤者的两个选择中犹豫了一个瞬间,就因为伤者在几个呼吸间变得乌黑的面色而放弃了前者——侏儒这里产生的差错导致了整个罗网的松懈,他,还有三个技艺高超的盗贼,以及一个危险的法师都逃脱了。
“他们是无法离开圣所的!”主任牧师说。
异界的灵魂点了点头,虽然没有他们,牧师与骑士们最终也能够抓住这些可怕的杀手,但之中必然会产生没有必要的伤害与死亡,既然如此,他们完全可以避免这个问题。
黑发的龙裔将自己的力量投射了出去,然后几乎与此同时,他睁开眼睛,指向一个牧师的身后。
鲜血迸溅,一个盗贼从阴影中跌落,又就地一滚,融入了墙壁的影子。
但无论他有多么迅捷,都无法避过在无底深渊中与魔鬼以及恶魔战斗了数十年的术士之手,比之前更快的,他退出了阴影的庇护,他的头脑中仿佛多了一个声音,无比讽刺地指责着他的行为与思想,他就像是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要求他的身体立刻放下匕首,痛哭着忏悔,而另一个声音则气急败坏地要求他的身体立刻将自己隐藏起来,而后寻找机会,投入疯狂的杀戮盛宴之中。
今天更新的时候,才发现弄错了前一章的内容……幸好还能改。
第699章 秘密【2】
战斗在晨光降临之前就结束了,牧师们向精灵与他们的同伴表示感谢——在战斗最为激烈的时候,那个逃脱的法师竟然召唤来了一个弗洛魔,而施法者们都知道,弗洛魔是有几率召唤出另一个弗洛魔,以及更多的低阶恶魔的,但那个弗洛魔一出现就和黑发的龙裔不无尴尬的四目相对,就连旁观的牧师与法师也清楚地看见恶魔竟然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并且有着明显的想要隐藏起自己的爪子和翅膀的企图,以及,即便弗洛魔都有着一张鸟脸,巨大的喙部占据了面孔的二分之一,原本应该充满了冷酷与邪恶气息的金黄色眼睛也因为缩的过小的竖瞳而显得有些滑稽,人们仍然可以从其中提炼出犹豫和畏惧的成份。
弗洛魔并不想放弃来到主物质位面的机会,每个恶魔都期望着自己能够被召唤,来到这个肥美而又脆弱的位面肆意地杀戮与吞噬,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想要在第一夜就遇到一个对他们可以说是“善加利用”的老朋友——在遇到这个半人类之前,弗洛魔也不知道什么叫做麻辣鸭脖,什么叫做蜂蜜烤翅,什么叫做脱骨凤爪,以及叫花鸡的……说真的,他凝视着镜中的自己的时候,都觉得有点垂涎三尺——如果主物质位面的人类愕然地发现恶魔与魔鬼们都开始盛行索要调料的话,希望他们别太过惊讶。
然后,弗洛魔看到对方垂下眼睛,抬起手臂,他立刻放弃了侥幸的念头,抓着他的召唤者,头也不回地跳入了连接着无底深渊与这个位面的通道,还将一个有心乘火打劫的夸塞魔直接踩在了脚下,虽然这实在是有点遗憾,但他能够从连绵不断的血战中存活下来,就表明他比其他恶魔有着更为聪慧的头脑与决断的性格——在这个手势与姿态之后,往往就是一个强大到无法躲避与抵抗的法术。
如果只是魔法,恶魔们与魔鬼们不会没有应对的方法,但这个术士所投掷出的法术中,赫然有着让深渊生物们又畏惧又憎恨的光明力量,就像是从最高处直接投入深渊的那样,但他确实是个龙裔,而且没有任何信仰,于是他们也曾经猜测过这位黑发的施法者身体中或许还有着一部分神祗的血脉,又或者,他的巨龙之血来自于一只银龙,或是金龙,而不是邪恶的红龙。
无论他们怎样猜测,即便到了血战告一段落的时候,作为这位施法者的所有者,也就是乌黯王子格拉兹特也没有给出他的答案,就连隐晦的暗示都没有,他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半人类表示出如此重视的态度,这也是为什么弗洛魔一见到这位就顿时失去作战欲望的原因之一,他可不想触动格拉兹特的底线,哪怕格拉兹特总是被人们称之为如同魔鬼的恶魔,但恶魔所有的喜怒无常,颠倒混乱这位六指的殿下也一点也没缺。
只是那位也未免太过分了!弗洛魔哀嚎着想到,他已经示弱,已经退出了,自愿放弃了这么一个珍贵的机会,但术士的法术还是准确地击中他的后臀,羽毛燃烧起来的焦臭味,与皮肉被烧灼的香味混杂在一起,让恶魔又是痛苦,又是饥饿。
除了召唤来恶魔的法师之外,还有三个盗贼。其中一个在试图潜入露西厄身边的时候被艾洛赫发现了,他们在阴影与光明中作战,最后是露西厄的一枚长箭贯穿了盗贼的肩膀,但这个凶狠的盗贼似乎根本没有将自己的生命视为有价值的东西,他在匕首被打落之后捏碎了一枚符文,符文宝石碎裂后,狂暴的魔法涓流将周遭数十尺内所有的一切都卷入其中撕扯到粉碎,艾洛赫只来得及抓住露西厄,将对于他来说还是十分娇小的露西厄抱入怀。等到突如其来的飓风离去,牧师们在已经成为废墟的庭院中找到他们,值得庆幸的是,他们都活着,露西厄只受到了轻微的伤害,但艾洛赫的伤口有好几处都深可见骨,有些地方甚至可以看得到蠕动的内脏。
幸而这里最多的不是别的,正是牧师与圣骑,主任牧师匆匆赶来,施放了治疗神术后,艾洛赫的危急状况终于得以扭转。
艾洛赫可能是在这次卑劣的突袭中受伤最严重的,另外一个盗贼,也就是那个伪装成孩子的侏儒被凯瑞本的箭矢钉在了墙壁上,而第三个盗贼,正是在恶魔降临此地前被克瑞玛尔以法术控制住的那个,在黑发的龙裔忙于应对恶魔的时候,他险些挣脱了法术,造成了不应有的危害——如果环绕着他的不是牧师,圣骑,而是一些凡人的话,事情肯定会往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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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再一次倾泻在罗萨达的圣所与神殿内,真正的朝圣者与信徒们从他们的房间中走出,他们一点也没觉察到他们安睡的时候发生了怎样激烈的战斗,就连被飓风摧毁的庭院,也在精灵们的帮助下几乎恢复了原先的样子,在茂密高大的月桂树下,他们称心如意地捡起月桂的叶子,卷成小杯子,和着牧师们的吟唱,让晨光照入水中,然后缓慢地将这杯蕴含着晨光之神的祝福的净水倾入口中。
盗贼们当然不会知道,自从白塔的悲剧发生之后,罗萨达的牧师们已经改变了水源的设置,庭院中的水究竟是从何而来,只有主任牧师以及他的首席弟子【也是既定的继承人】知晓,而进入其中,更换圣物之类的事情也都由主任牧师一人负责,而且据说每个神殿与圣所都有着各自的方式来保证这个秘密不会被轻易泄露。
主任牧师抬起手,按住了自己的胸膛,他放声高唱,诚心实意地向罗萨达献上自己真挚而又浓烈的感激之心——虽然他们的确不曾对昨夜的事情一无所知,但谁也不能确定不会在战斗中失去自己的朋友与同伴,像这样的结果,简直可以称得上完美,没有人死去,没有人堕落,也没有人留下无法回复的伤残。
今天罗萨达牧师们的吟唱要比以往更长一些,等到仪式完毕,日光已经变得有些灼热,而信徒们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或是离去,主任牧师转过身,就看到他的弟子站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
“导师。”主任牧师的弟子深深地鞠了一躬。
主任牧师没有多说些什么,他和弟子匆匆转往圣所的地下区域——罗萨达的圣所中没有正式的监牢,但有着比监牢更为坚不可摧的房间,之前被这些房间留下的盗贼们已经被全部抓住了,也经过了简单的查验与询问,他们的武器以及力量也要被剥夺,不管怎么说,他们总不能这么鲁莽地将一个危险的杀手交给一群凡人。
精灵们也在那里,在他们身边的长桌上,摆放着从盗贼身上搜出的各种东西,分门别类的放置妥当——装在皮囊里的也已经被倒了出来,主任牧师和精灵们相互致意后,就来到桌前一一查看,但随着圣徽、武器,符文印章【宝石】以及标记一一落入他的眼睛,主任牧师的神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因为晨光之神罗萨达与阴谋之神希瑞克之间已经呈现出白热化的争斗,他们的追随者在地面也同样是无法化解的敌人,只是这些徽记表明他们不但只信奉阴谋之神希瑞克,盗贼之神玛斯克,就连风暴之神塔洛斯,还有剧毒女神塔洛娜也有着参与其中的蛛丝马迹。
凯瑞本对此倒不怎么在意,生命之神安格瑞斯的谕令也说明了,他与晨光之神罗萨达已经成为了盟友,加上他的神祗苏伦,还有起初就站在他们身边的泰尔,还有伊尔摩特,善神们的阵营已经联合在了一起,既然如此,邪恶的神祗们只会更快一步。精灵们担忧的事情更为重要——那场几乎毁灭了主物质位面的诸神之战距离他们并不遥远,这个大陆上还随处可见他们留下的疮痍,如果这又是一场会令的星辰坠落的战争,将会有多少无辜的生命陷入血海尚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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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内脏受伤,艾洛赫必须静养数日后才能继续行动,毕竟他们离开这里之后随时都会陷入新的战斗,只是与他们约定的伊尔摩特牧师,需要从之前的地点转移到塔拉来,不过用法术联系上了那位性情直爽的牧师后,她没有太多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第二个夜晚降临的时候,凯瑞本的门扉被轻轻地敲响了,他打开门,没有找到敲门的人,而后他听到了轻微的响声,循着响声找过去,他看到一只纤细的小手在黑暗中摆动着,而后他看到了阿芙拉的脸。那张脸明明还是个幼稚的孩子,却具有着令人惊心动魄的魅力,除了精灵,克瑞玛尔,还有罗萨达的主任牧师,几乎没有人不屈服于这柄艳丽的刀剑之下的,这让凯瑞本时常感到忧心,尤其是知道了阿芙拉可以说已经成为了弗罗的胚体时,这个少女执着这个位面上最为隐秘而又诱人,却能够让灵魂与躯体同时湮灭的可怕武器,但犹如孩子一般的心却让她充满了不可测性——而唯一能够牵制住她的只有她的监护人,但知道克瑞玛尔有时候会心软到不可思议的精灵游侠一点也不认为他们之间的羁绊能够真的抓住这个动荡不安的灵魂,就像他对克瑞玛尔,克瑞玛尔也无法在最后的时刻做出冷酷但理智的决定——若是让他在阿芙拉与……中选择,凯瑞本不能确定他最终做出正确的选择,他也不能,所以,在知道克瑞玛尔可能是一个不死者的时候,他的箭矢最终还是偏离了目标,而他终于找到了赎罪巫妖这一不为多数人所知的名词时,跳入他心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为克瑞玛尔寻找一个能够让他得以赎罪的机会。
“你想和我说些什么吗?”凯瑞本温和地说,他和阿芙拉已经快要走出圣所的范围了,“我不能离开这里太远。”
“没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阿芙拉背着手,看向明亮如同白银的月亮,月光总是会让人觉得冷,阿芙拉或许也有这样的感觉,但更多的,她只觉得有火在胸膛之内燃烧。“我只是想要问问你。”
“什么?”
“你不问吗?”阿芙拉说。
“问什么?”凯瑞本耐心地问道:“我应该知道些什么吗?”
阿芙拉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裹挟着怜悯的微笑:“克瑞玛尔很喜欢你,”她答非所问地说:“在格瑞纳达,我就曾经听他说到过你的名字……”她低下头,思索了一会:“您,陛下,”她说:“您知道吗,您对他来说,非常重要,非常,”她一边说,一边用手势加强了自己的语气:“我在听着他说起您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吗?”她没有等待精灵的回答:“我在想,不,我在祈祷,我向那些不被允许提起名字与必须怀有万分虔诚之心的神祗祈祷,我希望。”女孩转过身,看向凯瑞本,她的眼神是那样的奇特,以及让精灵十分地不舒服:“我希望,您能够有十分之一,等等,百分之一也可以,能够如他喜欢您那样喜欢他。”
精灵沉默了一会:“我做了什么让你不这么认为呢?”
阿芙拉突然笑了:“我一直在等着您去问他,我想,我的监护人也在等着,但您始终默然不语。”
“您为什么不问他呢?”阿芙拉紧接着说:“难道您没有发现,他已经出现了两次可以说是致命的错误?”
凯瑞本严厉地看向阿芙拉。
“看来您已经发觉了,”阿芙拉尖利地指出:“但您没有提起过只字片语,您和他拥抱,与他并肩同行,一起面对可怕的敌人,您呼喊他的名字,称他为自己的族人和同伴,却对他腐烂的伤口视而不见!”
“我是他的朋友,”凯瑞本说:“也可以是他的兄长和导师,但阿芙拉,有些事情,即便是父母,爱人和挚友也是不能够去触及的……”
“可是他正在痛苦!”阿芙拉喊道。
第700章 秘密【3】
“这是他必须经历的考验。”凯瑞本回答。然后他看到阿芙拉的神色发生了改变,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轻微地摇了一下头,似乎对自己想到的东西不是那么相信,但她的情绪确实突然诡异的平静了下来——但凯瑞本反而提起了警惕,如果其他人未必能够发觉,但安格瑞斯与苏纶的宠爱让他拥有着无以伦比的感官与敏锐的思维——周遭的空气就如同被微风掠过的湖面那样泛起了轻微的涟漪,即便不在夜间开放的花儿也摇曳着展开了身体,馥郁的芬芳环绕着他们,从银色的月光无法照拂到的黑暗之处,鸟儿轻柔悦耳的鸣叫婉转的犹如羽毛轻轻拂过耳边……精灵举起一只手,锐利的目光一如利箭那样投向阿芙拉,他并非没有办法挣脱,但那样,显然对这个力量还不够熟悉的阿芙拉会遭到严重的创伤。
阿芙拉只是将精灵拉入到自己的领域——每个神祗都有着属于他的领域,与半神或是强大的法师所有的半位面不同,神祗的领域几乎就是他们的不败之地,他们可以随意地制定领域中的任何规则,但阿芙拉的领域还太幼嫩了,幼嫩到就连凯瑞本也有可能挣脱——并不是凯瑞本有那样强大,而是因为领域本身就有着无数疏漏与错误,就像是一个基座不稳的城堡,只需要轻轻一推,就会崩塌倒地。凯瑞本觉得自己真应该好好和克瑞玛尔谈谈有关于教育的问题,难道阿芙拉不知道她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克瑞玛尔会是这个位面最伤心的人吗?
但他同样也能够品味到些许阿芙拉的郑重,毫无疑问,在极其短暂的时间里,在这个领域之中,即便是阴谋之神希瑞克的化身也未必能够偷听到他们的对话——但有什么时候,能够比黑发龙裔是个赎罪巫妖更不能为人所知呢?
“您察觉到了异样的地方,”阿芙拉重复道:“但您什么也不说,也不问,但发自内心地说,您是真的认为这是必须由他自己度过的试炼吗?”她看向精灵,带着嘲讽的微笑:“不,或许应该真正地探查一下内心的是您,密林之王,虽然我觉得比起您的父亲,您并不能做到名至实归——您甚至无法承受得起可能的失望……您拒绝面对一个不同的克瑞玛尔……您恐惧着自己会无法接受他——因为您的懦弱,或是虚伪……”
“我不想打断你,”凯瑞本平静地说道:“但阿芙拉,我想你对我似乎有着一些误解。”
“您或许一直在担忧着,”阿芙拉继续说道:“如果您真的提出了那个问题,我的监护人就会表露出您无法容忍的那一面,您很清楚,自从恶魔与魔鬼诞生之后,与他们做交易,并且能够在两者的血战中坚持了近五十年的人,能够保持灵魂与思想不被扭曲的……我都不必用几乎,精灵,我现在就能告诉你,”她深深地注视着凯瑞本:“没有。”
“您注意到了他的茫然和错乱,”阿芙拉接着说道:“但您并不想去干涉,您就像是在收拾一条尝过血肉的幼狼——您故意装作没有看到它身上的血迹,它折断的牙,它污浊的眼睛——您只是给他戴上项圈,用绳索把它拉到您认为正确的道路上去,因为您或许是有点喜爱它的,所以您可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它曾经的罪恶。”
“能够成为赎罪巫妖就已经证明了他是能够被拯救的。”凯瑞本忍不住说。
“然后呢?”阿芙拉:“您给他带来了这个任务,一个艰难但可以获得丰厚回报的机会,从邪恶的神祗中拯救无辜的人类,对吧,”少女问:“您知道一个赎罪巫妖如果真的能够赎罪成功,他会迎来什么?”
凯瑞本沉默了片刻:“一个被救赎的机会。”
“说清楚点,精灵。”
“他会作为一个无罪的凡人死去。”
阿芙拉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