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否与这次的事情有关?”亚戴尔问道,皇帝是被有意蒙蔽了,还是被巧妙的利用,又或是从一开始就是同谋?
“能够拒绝……一个恶魔的人并不多。”异界的灵魂轻声说。这时候,手指抓着信物——峡谷外的树木上结出的果实的半恶魔已经跑了回来,无论他的一半血脉有多么的邪恶,从外表上来看,他完全就是一个极其幼小的孩子,虽然说,即便一个成人也要跋涉上半个白昼的路程他也只用了一小格不到的时间,但他奔跑的时候,还是扭动的相当可爱。
“他看上去不太像是一个半恶魔。”亚戴尔说。异界的灵魂抬起手指,放在唇边。
半恶魔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的疲累不是因为奔跑,而是因为必须以人类的姿态奔跑,与自己的本能作战,他抓住黑发龙裔的手臂,索要报酬,但异界的灵魂只是给他喝了点水,“去吃东西,”他的监护人说:“然后休息。”
撒利尔纠缠了一会,在发现和每一次那样无法得到妥协之后,他干脆利索地跑到了隐形仆役那里,开始大肆享用浆果,肉羹和面饼。
亚戴尔看着黑发龙裔的神情变得古怪起来,半恶魔是不需要人类的食物,也不需要休息的,他是在按照抚养一个人类孩子的方法抚养一个半恶魔吗?
异界的灵魂不知道应该怎样抚养一个半恶魔,但它知道——比起尖锐的爪牙,卓越的天赋与强韧的身体,撒利尔必须拥有秩序与理性,否则,无论怎样强大,他所能得到的也只是一只野兽而已,
半恶魔等待了一会,直到那个讨厌的人类离开,他跑到监护人身边,蜷缩在他的腿边,很快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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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他身上的那股子硫磺味儿,”葛兰喃喃道:“我真的会以为这是你和我女儿的孩子。”
巫妖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如果说是他们初遇时候的葛兰,他或许还会相信,但现在的葛兰,也已经进入了半神或是准神的领域,他不可能看不出撒利尔身上浓烈的恶魔气息,而他和阿芙拉都并非恶魔的产物,恶魔的血脉从何而来,从他的舌尖吗?
葛兰抱起双臂,向自己曾经的主人笑了笑:“请原谅过了那么久才能够给予您回应,”他假惺惺地说:“这几年我实在是,非常非常的忙碌,”他有些哀怨地看向黑发的龙裔:“您可是给我的主人带来了不少麻烦。”
“你的哪个主人?”
“盗贼之神玛斯克,还有您知道的那一位。”
“哦,主人的主人。”巫妖毫不留情地回答到,葛兰的神色立刻变差了,这几年他可不太好过,“我以为您会感激我。”他悻悻然地嘟哝道。
“我觉得我更应该感激亚戴尔。”巫妖微笑着回答——另一个灵魂提出的选帝侯制度让希瑞克的阴谋不得不曳然而止,那些国王与大公再蠢,也能比出十一和一哪个大哪个小,更不用说,还有几个国家在一侧虎视眈眈,毕竟他们要先获得选帝侯的位置,才能够成为法崙的皇帝,即便皇帝的宝座无法传承给自己的子女——但那些为了戴上国王的冠冕,哪怕只是一年,一月,一天而屠戮每一个血亲的人难道还少吗?以小心眼儿著称的阴谋之神当然不会很高兴,他的仆从盗贼之神玛斯克同样如此【至少表面上如此】,但他们之所以没给黑发龙裔带来过多的问题可不单单因为葛兰——他的名字为晨光之神罗萨达所知才是最重要的,这位与希瑞克争斗了上千年的神祗完美地演绎了什么叫做“敌人憎恨的就是我所爱的”,亚戴尔曾经玩笑般地说过,现在获得罗萨达最多宠爱的可能不是他,而是黑发的龙裔。
葛兰也许确实做了很多事情,但无论如何,曾经的不死者并不觉得自己需要感激他,当然,如果他很想得到回报,他也会得到的,只是巫妖的回报往往和他的诅咒一样沉重,希望到时候他能别太后悔。
“那么现在如何?”巫妖问。
“似乎一片安宁。”葛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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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利尔最为熟悉的,除了他的监护人,将来的导师,可能就是葛兰了,他是一个盗贼,一个同样强大到让他不敢反抗的怪物。
“我为什么要教这个小崽子?”葛兰问道,“他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和你的女儿有。”巫妖头也不抬的回答道:“这是她投下的种子结出的果实。”
“我甚至没有看顾过阿芙拉。”
“嗯,看顾阿芙拉的人是我。”巫妖紧接着说道,这下子就连葛兰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但他还太小了。”葛兰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说。
“他是个半恶魔。”巫妖说:“他不是人类,他要比你以为的更强悍。”他看向撒利尔:“证明一下。”
葛兰带着被咬穿的手腕走了。
几天后,葛兰再来黑塔的时候,看到了黑发的龙裔正在整理一份文书,他一看到那个温和的笑容,就知道身躯里是他的另一个主人,他曾经认为后者软弱可欺,但事实证明,他比他曾惧怕过的那位更危险——这个位面大概没人能比他更能招致各种各样的麻烦。
“这是什么?”
“课程表。”
葛兰仔细的阅读了那份单子,当他发现其中的时间竟然被分割到有六十分之一个格子长短的时候,他的手腕都痛的不是那么厉害了,当然,当这个位面的教育仍然停滞在学徒,弟子与导师的范畴中的时候,也很少有人会将睡眠、吃饭、小憩、阅读、抄写、武技乃至骑术等等之类的内容全都整整齐齐地分割在一个白昼与夜晚的轮回之中,让葛兰来看,这简直就像是一个严苛到变态的术士为自己铸造的魔像制定的律法,按照这些条例起居的人真的不会因此而疯掉吗?
如果异界的灵魂能够听到葛兰的抱怨,它肯定会告诉葛兰,在另一个位面,有数以万万计的凡人依照着比这还要苛刻上十倍之多的规章制度学习,生活与工作,比起那些人,撒利尔已经足够幸运了,他监护人之一的位面孩子需要学习的内容可没有如何挥舞刀剑,驭使马匹以及人面狮身兽等等。
“那么这个是什么意思?”葛兰不理解地问道:“格瑞纳达的术士们竟然要学习烹饪吗?”格瑞纳达的女人对于男人的迫害已经严重到这个程度了?
“烹饪难道不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吗?”
“是,”葛兰看看手里的羊皮纸,“但您不是有隐形仆役吗?”
异界的灵魂神色凄凉地看了葛兰一会,转过头去:“……不好吃。”而在这几年里,他大概都没有办法离开这座塔。
“编织是什么?”葛兰又问,不是他以为的那种吧。
“这是一项施法者们用来训练手指灵活度的技巧。”来自于另一个位面,还有本位面的精粹,“就像盗贼那样。”
“我们是在沸腾的鲸鱼油里完成这项训练的,”葛兰说:“不是在织布作坊里。”
他又低头看了看,“我不明白——我觉得你需要和……他的另一个监护人好好谈谈……”
“我们谈过了。”异界的灵魂毫不羞惭地说谎:“他认为这些项目都是相当合理并且不可或缺的。”
“希望你们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葛兰说。
也希望格拉兹特千万别一时心血来潮,想要看看自己的儿子究竟被养成什么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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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8章 孩子【2】
当亚戴尔又一次前来拜访的时候,异界的灵魂才蓦然发现,这段时间竟然是它在这个位面,最为平静和悠闲的日子
亚戴尔注视着送来了茶、水果蛋糕和一种奇特肉食的孩子,他接近普通人八岁到九岁的样子,和他的导师一样,有着如同黑夜一般的发色,他的眼睛闪烁着邪异的绿光,手指纤细,身着长袍,在他离开后。罗萨达的选民轻轻地抽了一口气:“是他吗?”
“是他。”异界的灵魂说,一边享受起自己三年来的教导成果。
“他看起来可不像是一个三岁的孩子。”
“半恶魔的生长速度都是很快的。”曾经在无底深渊参与了五十年血战的异界灵魂从容地说道,茶水微烫,水果新鲜,蛋糕蓬松,培根煎的很不错,值得称道的是他居然记得施法保证它们不会冷却的很快。
“你决定让他成为你的弟子了吗?”亚戴尔忧心地问道。他不怎么赞成克瑞玛尔让一个半恶魔成为自己的弟子,但露西厄与克瑞玛尔之间的问题旁人无法置喙,虽然他们都不觉得,露西厄的死亡需要让黑发龙裔来承担责任,但如果是克瑞玛尔的意愿……
“这是很早之前,”或是说,从格拉兹特玩弄他的阴谋开始,“就确定下来的事情。”异界的灵魂主动改变了话题,他不想看亚戴尔为他担忧彷徨:“说说法崙吧。”
“法崙……一切都好。”亚戴尔已经成为了罗萨达神殿在法崙的掌堂牧师,这三年,他一直忙碌于重新在混乱的南方大陆建立起罗萨达的信仰,克瑞玛尔在离开前几乎已经完成了属于他的全部工作,后面的人只要不要愚蠢到摧毁前者的成果就不必担心法崙发生什么巨大的动荡——和瑟里斯的关联倒是断了,毕竟之前以使臣的身份前往那里的是精灵佩兰特,法崙的人类或是不敢越过阴晴不定的大海,就是彼此擎肘,害怕对方会从瑟里斯人那里获得助力,现在除了法崙的皇帝之外,十一位选帝侯的力量达到了微妙的平衡,在解决了因为战争而产生的饥饿与瘟疫之后,那些平凡的人类重又燃起了希望,春天到来,他们在生机勃勃的大地上劳作,秋季金黄的稻谷小麦再一次填满了领主们的仓库。三年过去,先前的动荡不安仿佛已经成为了一场噩梦,丧服换成了颜色艳丽的新衣,呱呱坠地的婴儿取代了死去的人们,除了希瑞克与玛斯克的信徒们仍然在黑暗中游走,窥视,策划阴谋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再令他们恐惧的事情发生。
选帝侯们开始彼此联姻,不过异界的灵魂并不担心他们会改变现有的局面,至少在出现一个超越其他国家更多的强者之前不会,在十二位选帝侯都有可能成为皇帝的情况下,任何联盟都如同纸张一般的脆弱。
“还有皇帝,”说到这里,亚戴尔甚至有点兴致勃**来:“他现在已经是个很好的皇帝了。”
仿佛只是在一夜之间,法崙的皇帝就摆脱了曾经的迷茫,怯懦与暴躁,他的性情变得平和,容易令人接近,他重新检视了法崙的律法,予以修正与补充,又巡视了自己的领地,撤换了不称职的官员,驱逐了怪物和地精,他募集士兵与骑士,并在很短的时间内获得了他们的爱戴与忠诚,他的子民们在新生和死亡的时候都能得到奖赏与抚慰,他还取消了不少不合理的税收,不是没人试图阻扰,但皇帝随即就召唤出了他的巨龙——不是一只两只,而是上百,它们居住在他的领地上,威慑着其他的选帝侯们。
“选帝侯们都在担心,”亚戴尔说:“皇帝是否会凭借这些巨龙撕毁之前的盟约……”
“不会。”异界的灵魂说:“那些并不是真正的巨龙。”那时候,他们在雪盖沼泽,只有凯瑞本,他,还有伯德温,葛兰就能够杀死一条黑龙,这些在法则的碾压下孵化的巨龙根本无法与拥有智慧与魔法的先祖相比,它们顶多只是一些大蜥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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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些大蜥蜴而已。”法崙的皇帝,也是巨龙艾欧喃喃道,一边做了个手势,房间里的光线骤然暗了下来,他为重新回到这个位面付出了很多,除了法则对于强大者的压制之外,他还要承受一个被召唤物对于被召唤者与“生”俱来的畏惧感与服从性,他有意忽视埃戴尔那,但事实上呢?埃戴尔那作为召唤者,真的对他一无制约?——这种低劣的笑话就不必多说了,虽然巨龙艾欧不知道那个半神巫妖想做什么……但如果是另一个力量稍许微薄一点的家伙,或许早已消亡在巨龙口中了,不过,如果力量稍有欠缺,即便有死亡之神的本质与神力,他也不可能将艾欧重新召唤出来。
巨龙艾欧在这几年以及补足了一千多年的空白,人们称埃戴尔那为“疯巫妖”一点也不奇怪,巫妖总是有点疯疯癫癫的,埃戴尔那无疑疯癫的更厉害,但有心人从来只看事情的结果——埃戴尔那还是个生者的时候,他毁掉了父亲的帝国,这种行为可真够疯癫的,有人说,他因此逼不得已成为了一个巫妖,是吗?巨龙艾欧看到的是,帝国数以万计涌动着强大力量的血液与灵魂成为了他转化巫妖、乃至半神巫妖的坚定基础;之后他又与自己曾经的挚友,银冠密林的英格威兵戎相见,为此他甚至建立起了一支不死者的军队,有人说,他在这场错误的战争中损失惨重,真的吗?巨龙艾欧看到的是,他就此控制了整个大陆几乎所有的不死者,就此成为了这些桀骜不驯的家伙们的无冕之王,不然呢,难道一个新生的巫妖登高一呼,不死者们就会乖乖地放弃自己的巢穴,转移到气候恶劣,被海洋包围着的七十七群岛上去吗?
还有银龙霜白,她的年龄几乎与创建了法崙的银龙相等,她原本应该与其他巨龙一起前往另一个位面,是什么绊住了她的脚?她又是怎么会参与到诸神的战争中,因此丧命的?如果只是单纯地被雇佣,邀请或是胁迫或许还能设法解释,但从死亡之神克蓝沃的记忆中可以看到,他误以为霜白吞噬了他曾经的爱人魔法之神午夜,才会盛怒出手,杀死了霜白……霜白又是如何被说服,自愿被转化为骨龙的?埃戴尔那手握着一份神祗的债务,却用在了他的身上……
至于克瑞玛尔,如果说一开始的时候,巨龙艾欧还未意识到的话,那么在阿芙拉意图强迫他,他们成为她的选民时,巨龙艾欧不会再被他们的躯壳迷惑,那是两个灵魂,一个冷酷而决绝,另一个温柔而坚定,而且很显然,占据了主动地位的是后者——巨龙艾欧承认,那个很有可能来自于另外一个位面的灵魂有着一颗他的后裔所没有的宽容之心,眼界宽广,性情和善,如果他是一个国王,或是一个皇帝,很有可能成为人们传说中的那种毫无缺憾的圣王。
可惜的是,他曾经是个人类,和善的性情更是让他不自觉地偏向于现在位于劣势的人类。
人类真的位于劣势吗?巨龙艾欧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看向窗外盘旋的巨龙,它们落在伸向空中的石质悬臂上,像是一群大鸟般地发出难听的噪声,它们为了人类投放的食物而威胁同伴,甚至会在人类的武器前畏缩,不,这些不是巨龙的后裔,只是由神上之神艾欧与法则共同捏造出来的畸形伪品。
巨龙已经绝灭,精灵们虽然还在挣扎,但也已经距离退出这个位面不远,看看英格威,埃雅与辛格精灵中唯一一个能够窥破未来的强者,一手打造了人类与兽人为之俯首的银冠密林,但那又怎么样呢,当他的力量到达顶峰的时候,法则的压迫甚至让他无法终日保持清醒,他虽然知道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密林,自己的种族将要面临浩劫一般的灾难,却必须缄口不言——他的离去与其说是无法承荷愈发强大的力量,倒不如说是法则的慢性谋杀,真不知道这位看到自己的继承人无知无觉地涉入命运漩涡的时候心中有何感想。
兽人看似猖狂,却始终被压制在贫瘠的呼啸平原,矮人也早已退缩至龙脊山脉,侏儒更是早就成为了人类的附庸,巨人,地精也只是人类的猎物,人类的数量已经在各个种族中占有大比例,而他们还在不断地增长,他们的足迹遍布每个地方,终有一日,这个位面只会充满人类——不,或许,就如同巨龙艾欧还是龙神艾欧的时候看到的,神祗们也终有一日……
这就是你的愿望吗?我的创造者?巨龙艾欧在心中质问着,黑暗在他的体内与体外蔓延。
他转向最黑暗的地方,那里有不祥的东西蠢动着,“滚开!”巨龙艾欧喊道。
黑暗的蠕动停顿了一下,随即,一个很小的东西冒了出来,它像是一只仓鼠的影子,卑弱的姿态让巨龙艾欧甚至不愿意去注视它:“向您致敬,”那个东西吱吱地喊道:“伟大的众龙之神。”
仓鼠,不,阿斯摩代欧斯左右张望了一下:“永恒的阿里曼派遣我来,请问您考虑的怎么样了呢?”
“如此急切未免有失体统。”巨龙艾欧嘲笑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黑暗之蛇,混乱的始祖也开始无法保持平静了呢?是因为他意识到他的时间也不多了吗?”
“比您更晚,”阿斯摩代欧斯吱吱地说道:“比您更晚,”他重复着加重语气:“您还能坚持过久?巨龙艾欧,您不是生者,也不是死者,您不是神祗,也不是凡人,庞大的力量就是您的枷锁与致命的刀剑,您不想让您的后裔重新得回属于他们的一切吗?”
巨龙艾欧沉默了一会:“我希望,”他说:“但不是现在,所以,滚开,回到你的主人那里去,既然他已经等待了几千几万年,那么再等几十年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伴随着他的话语落下的,是属于龙神的一股火焰,火焰落在黑暗中就像是碰到了充足的氧气与燃料那样迅猛地燃烧了起来,阿斯摩代欧斯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喊叫——他从来就是无底深渊最为谨慎的魔鬼,即便是化身,他也会在处于劣势的时候迅速地将自己传送走,这次也是如此,但只是轻轻一碰,火焰竟然能够从他的化身直接追随着传送的途径烧灼他的本体,深渊中的魔鬼嘶喊着,一边庆幸自己选择了一个几乎无人涉足的地方,巨龙艾欧毫不吝啬地将自己的力量倾泻在他的身上,他几乎被烧灼到了核心,最后与其说是他的力量熄灭了火焰,倒不如说是火焰自己缓慢地熄灭了。
阿斯摩代欧斯因此受了不小的伤,但他并不觉得惊惧或是沮丧,他的双眼在黑暗中闪光——这就是神上之神的力量,他的圣者,在沉眠,陨落,以及复生之后,以及在法则的压制下,仍然可以直接伤害到他,魔鬼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喊叫,他疯了似的渴望着,只要一点,一点就足够了,他的口中流出口涎,腐蚀着他华贵的外衣与地面,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平静了下来,去向他的雇佣者,混乱之蛇阿里曼回复。
混乱之蛇变得前所未有的大,它盘踞在深渊底部,原先吵吵嚷嚷的灵魂蛆虫一片寂静,它们体内所有的力量全都被混乱之蛇攫取了,但这只是一个开始,阿斯摩代欧斯,在一千多年前,在诸神之战吸引了神上之神的目光时,混乱之蛇就驱使着魔鬼的九层地狱与恶魔的无底深渊碰撞在了一起,现在的无底深渊是糅合了两者的综合物,一开始即便是阿斯摩代欧斯也无从了解阿里曼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他知道了。
第819章 孩子【3】
听了阿斯摩代欧斯的回报,阿里曼出奇的并不愤怒,他在黑暗中嗤笑了几声:“他还是不愿意放弃啊,”巨蛇的声音直接传达到了阿斯摩代欧斯的意识中,这种被直接侵占的感觉让最强大的魔鬼泛起了一阵疯狂的冲动,但最终还是被他自己压制了下来:“你觉得他会把自己最后的力量交给谁?”
阿斯摩代欧斯舔了舔嘴唇,他的身躯有十三尺那么高,在混乱之蛇面前却还不如它的一片鳞片高,事实上,他看不见阿里曼的头,也看不见他的尾部,“难道还是那一位吗?”
“若不然呢?”混乱之蛇说:“要知道,那位是特别的。”他思考了一会:“你知道他的特殊之处在什么地方吗?”
阿斯摩代欧斯想了想,因为阿里曼的要求,他曾经在巫妖克瑞玛尔身边待过一段时间,为了保证不暴露,他甚至抹去了化身的记忆与大部分力量,要让他说,黑发的龙裔或许出色到他愿意直接擢拔前者为大魔鬼,但这样的灵魂不能说多,可也不少,至于另一个灵魂,魔鬼觉得上层位面的善神使者会很高兴去迎接他,魔鬼也有试过让他堕落,但没有成功,说真的,他最讨厌这种固执的人了。偶尔做点恶事不是很有趣吗?
“他不属于本位面。”阿里曼说:“或是更正确地说,他不属于这里的任何一个位面。”
阿斯摩代欧斯睁大了眼睛。
“也就是说,”阿里曼继续说道:“这里的法则对他没有制约——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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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塔拉的国王,十二位选帝侯之一德鲁大叫道,他将羊皮纸紧紧地抓在手里,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这没什么值得惊讶的。”他身边的一个法师先是鞠了一躬,然后轻声说道:“我们原本就不该相信一个格瑞纳达的龙裔的话,他是邪恶的红龙后裔,从他嘴里说出的话除了谎话就只有虚伪的阿谀。”
“但他……”
“法崙的皇帝是十二位选帝侯中最为薄弱的一环,”法师泰然自若地说:“如果那时候我们继续战斗下去,成为皇帝的可能是你们中间的任何一位,唯独不可能是皇帝,他没有领地,也没有军队。他迷惑了你们,”法师继续说道:“让您们认为战争是不可取的,皇帝的宝座遥不可及,但谁知道呢,也许只用几年的时间,您,当然,最大的可能就是您,您就可以征服其他的国家,将法崙重新统一起来,皇帝的冠冕不但会戴在您头上,也会戴在您的儿子,您的孙子……以及无数后代的头上,而不是每隔几十年,就必须把它交出去,交给一个可能根本不适合成为皇帝的人,而为了再一次取得它,您的后代同样需要战斗,需要收买,贿赂,玩弄阴谋诡计。”他摇了摇头,“原本可以一劳永逸的事情,陛下,却被你们变成了一个屎坑。”
德鲁僵直着身躯,法师的话在他的脑中嗡嗡作响,他坐下来,颓然地用手托着自己的头,野心和懊悔冲击着他的理智。
法师又向他鞠了一躬:“我认为您肯定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思考,请容我告退,陛下。”他没有等待德鲁的许可就走了出去,在走廊上,法师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微妙的笑容,他将手放在胸口,衣服下是一枚经过伪装的阴谋之神的圣徽,因为龙裔克瑞玛尔的挑唆,那些国王与大公们都对希瑞克的信徒与牧师产生了戒备,但没关系,他们随时可以化身为任何人,他们的宠姬、内臣、侍卫又或是法师,希瑞克从不介意他的使者们在必要时刻伪装自己,甚至戴上神祗的圣徽也没关系,只要他们记得在工作完成后将其污秽损毁。
像这样的事情,在法崙帝国的十一位选帝侯同样的发生,虽然进言的人或许不是法师,但他们的话就像是淬毒的钉子那样钉入选帝侯们的心里。
虽然也有人微弱地反驳说,即便皇帝有了孩子,他也应该按照盟约上的约定行事,在死去后,不是让他的儿子继承皇帝的位置,而是从十二位选帝侯中选出一位——但扪心自问,谁不想将这么一个庞大富足的帝国留给自己的后代呢,别忘记,一千多年前的法崙之所以覆灭,就是因为新王为了自己,以及后裔的宝座不至动摇,而坚持要将自己天资卓越的兄弟彻底毁灭而导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