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多么简单啊。”法师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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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多么简单啊。”在箭矢之峰上,法崙的皇帝同样发出了这样的喟叹,克瑞玛尔身躯中的另一个灵魂,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吧。他对于权力没有追求,却对人类充满了怜悯之心,他拿出这个制度也只是为了遏制蔓延在大地上,似乎永无止境的战火,但这个制度对龙裔如何?他根本不在乎,他剥夺了法崙皇帝,也就是那个畸形怪物的尊严,让他悲惨的内在暴露在人类面前,他甚至残忍地没有给他希望,而是给了他一个凄凉的结尾——巨龙艾欧难以想象,原先的皇帝是如何支持下来的,在之后的几十年都一览无遗的情况下,他就像是将一本书翻到最后那样清晰地看见了自己的结局,没有后代,没有爱人,没有人会为他流泪,对于他的死亡,人类只会额手称庆,举杯庆祝。
他的回应让巨龙艾欧感到耻辱,是的,他明知自己的生命是如何的卑微,却还是不愿意放弃,他就连反抗的勇气都拿不出来,而是想要如同一个人类那样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
要破坏这份盟约很容易,既然克瑞玛尔宣称过他无法拥有自己的子嗣,那么他就有一个好了,至于是不是他的,不重要,但这个孩子将会是刺破那层虚伪的,温情脉脉的假象最为锐利的刺针,果然,在一次公开的聚会上,他抱出了一个孩子,宣传他就是自己的儿子与继承人,相对他的子民欣喜若狂地大声欢呼,那些国王和大公的使者却如同才知道自己吞下了一杯无药可救的毒酒。
他将孩子放在自己的房间里,静静地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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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发的龙裔堪称不负责任地消失了三年,但见到他的人还是不由自主地向他鞠躬,让出走道,他一如既往地轻轻点头,脚步轻捷地穿过人群,他在皇帝的房间前停步,沉重的双门在他面前打开,无数视线跟随着他走入房间,却不得不遗憾地终止在闭合的门扉之前。
异界的灵魂第一眼落在了那个摇篮上,他几乎马上做出了判断,这不是皇帝的骨血,他甚至不是一个龙裔。
他转过身来,面对皇帝,识海中的巫妖绷紧了身躯,双手握拳,“你是谁?”异界的灵魂问道。
皇帝笑了,“你又是谁?”他调侃般地回问道。
异界的灵魂安静了一个瞬间:“我是我,但你不是你。”
皇帝的笑容变大了,异界的灵魂眼前骤然被一阵明亮的白光占据,他们之前曾经被阿芙拉拉进自己的领域,虽然他已经在巨龙艾欧的法术下忘记,但相似,却要强大上更多的感觉还是一下子让它意识到自己正处于怎样的一个境况,在短暂的惶恐之后,它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他们已经见过了兽人、巨人、巨龙、恶魔魔鬼,半神,那么依照顺序,也应该见到一个神祗了。
——在这个位面,即便神祗也只能投影或是化身,或是以圣者的姿态显现,巫妖艰难地提醒道,但这一位……尊敬的陛下,他的力量已经到达了顶峰……
——嗯,我知道,异界的灵魂说,蚂蚁中最大的一只。
这下子巨龙艾欧真的笑不可抑了,“那么,”他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想要成为最大的那一只吗?”
他没有等待克瑞玛尔的回答:“我的存在并不怎么合理,”他说:“我在你的面前消亡,还记得吗?我选择了格瑞第,虽然她不是我期望的继承人,但就如你看到的,她没能得到我的力量,相反的,她被神祗的化身杀死与吞噬,六名神祗,这可真有点荣幸,是不是?”
异界的灵魂深深地吸了口气,点了点头。
“你知道我的本质与神格,也就是那枚符文盘,在那之后,曾经藏在你的灵魂中吗?”
这下子异界的灵魂真有点吃惊了。
“看来你是不知道,”巨龙艾欧说,注视着巫妖的灵魂,在识海中,巫妖的眼眶中,灵魂之火闪烁不定,表明他确实有点……心虚:“看来你的同伴没告诉你。”
他等待着异界的灵魂给出反应,他没想到的是,片刻之后,那个外来的灵魂就平静了下来,“嗯,”它说:“我知道了。”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巨龙艾欧好奇地问道:“即便没有我,外来者,你也无需畏惧他,你应该知道,你的灵魂或许不再纯粹,却如同淬炼过的钢铁,无坚不摧,如果你想要彻底地摧毁他,驱逐他,占据这具躯体……并不难,亲爱的,一点也不难,我可以向冥河发誓。”
巫妖: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您想要告诉我什么?”异界的灵魂没有回答巨龙艾欧的问题,它看向他,目光坚定,不可动摇:“您想要我去做什么呢?”
巨龙艾欧的挑拨没有成功,他无聊地转过头去,伸出手指让摇篮里的婴儿抓住:“一件小事。”
“之前的……”异界的灵魂迟疑地问道。
“这是第二次了,”巨龙艾欧伸出手指轻轻一点,就将之前的记忆还给了对方:“我将你从那个小女孩的领域里带出来的时候,就曾经问过你,是否要继承我的遗产。”
……
“看来你还是不愿意。”巨龙艾欧笑吟吟地代他说道:“那么我们可以将问题说得更深刻些,我亲爱的孩子,你要知道我有多么的慷慨——你将获得我所有的力量,神格,与神职,等等,事实上,这个神职只能说是聊胜于无,我是众龙之神,而这个位面已经没有巨龙了,你没有任何责任需要担负——只有强大,无比强大,别说阿芙拉这样的半神,即便是强大的阴谋之神或是正义之神也要对你保持谦恭,等到原始神祗退出这个位面,你或许会成为仅次于神上之神的神祗也说不定——啊,你一定认为我在胡言乱语,毕竟我现在……是那么的弱小,卑微,但那是因为法则正在压制着我,就像它曾经压制着格瑞第与英格威,你应该听说过他们的名字……你见过他们,看到过吧,一头大象被限制在蚂蚁的身躯里。”
“但你是不同的,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客人,”巨龙艾欧收回被婴儿吮吸的手指:“你是特殊的,你……站在法则之外,你……”他紧盯着黑发的龙裔:“你可以为所欲为。”
“不可能。”异界的灵魂一如之前地说道:“我也受到这里的……法则的制约。”一样要和巫妖轮番掌控这具身体,一样要忍受相逆血脉的反噬,一样需要学习和联系才能释放法术。
“那么试试?”巨龙艾欧诱惑道:“亲爱的,你简直就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你以为你脆弱无力,你畏惧这个世界,但事实上,是这个世界畏惧你——在你得到我的所有之后,你能做到什么程度,连我也想象不到——或者,你的力量不限于这里——你有想过回去吗?”他说:“一个士兵成为了骑士,他会打着旗帜,带着扈从,经过家乡的小径大路;一个游商成为了爵爷,他会沿着邻居的家门挨个儿抛洒铜币;而你带回的是一整个世界,你的亲人可以成为你的从神,你的爱人与你并肩坐在神祗的王座上,你的朋友,或是任何喜欢的人,都可以在你的神国中享受永远的欢乐与荣光,你难道不想吗?”
第820章 慷慨
巫妖想要说些什么,但他被巨龙艾欧压制住了,他只得安静地伫立在识海之中,等待着同居者的回答。
异界的灵魂有点茫然,一直以来,它就渴望着回到属于它的位面,国家和家,但终有一日,这个愿望就在触手可及之处,只要它一点头,甚至一个念头就能达成的时候,它反而不知所措,它疯狂地从已经整合的记忆,与剩余的零散碎片中寻找那些珍贵的内容,却发现它们已经变得如同焦黄的照片那样模糊不清。
但他身边的人,或者说巫妖,他是真实的。
他们争执过,愤怒过,相互嘲弄,彼此欺瞒——巫妖对盗取了他一半躯体,并带来了无数麻烦的外来灵魂又是轻蔑,又是憎恶,而另一个位面的灵魂,虽然记忆混沌不清,但它也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与执着。那么,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开始理解与容让对方的呢?阿尔瓦、凯瑞本、亚戴尔、阿芙拉、露西厄……他们走向黑发的龙裔,又从他的身边离开,最后留下的,还是只有他们。
如果它愿意接受巨龙艾欧的慷慨馈赠,他们会迎来怎样的一个结局?神躯是神祗重要的组成部分,但不是必须的,异界的灵魂注视着在巨龙艾欧手中涌动的力量,这份磅礴的神力完全可以让它重新凝结起一具躯体,就此,它自由了,克瑞玛尔也是——它若是成为了神祗,那么或许也可以将巫妖庇护在麾下,无论他是否已经赎罪完毕。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的完美无缺。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黑发的龙裔后退了一步,向巨龙艾欧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巨龙艾欧第二次被拒绝,他的面容上看不出是喜,是怒,还是遗憾,“希望你不要有一日因此感到懊悔。”他说,然后光消失了,等到异界的灵魂睁开眼睛,他已经被传送到了他所熟悉的峡谷,黑色的塔投下了色泽深重的影子。
一道黑色的身影一瞬间就来到了他们的面前,他们的小学徒满怀喜悦地前来迎接,他的速度还可以再快一些,只是他的导师并不喜欢他用四肢奔跑。他在距离导师还有三尺的地方停住,姿态优雅地行礼,只是一个月的时间,他已经成长到接近大约十五岁的人类孩子的高度,距离表面上的成人或许还要快一些。
异界的灵魂没有去拥抱他,也没有去**他的头发,切实点说,从撒利尔还是一个婴儿起,他就只让他的隐形仆役去照看他,阿芙拉已经让异界的灵魂有了深刻的教训,有时候,温柔与爱也同样是锋利的武器,甚至比刀剑火焰更可怕,格拉兹特看似接受了约定,但那也是在他“愿意”的前提下,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位六指的恶魔会从岩浆中钻出来,要求带走撒利尔,毕竟恶魔从来就是混乱的象征。
撒利尔要为他的父亲服役五十年,异界的灵魂可从没忘记过,他们于撒利尔的教育甚至严苛过格瑞纳达的术士塔,但异界的灵魂还是感觉毫无把握。
——如果你坚持,巫妖突然说,我们可以设法……一起前往无底深渊。
——你说在无底深渊?异界的灵魂有点惊讶,格拉兹特对他们的灵魂一直垂涎三尺,上一次如果不是有埃戴尔那,或许异界的灵魂心中早已生出了能够被六指恶魔捕捉与控制的裂隙,再一次进入无底深渊,就意味他们将会再一次沦落到格拉兹特的势力范围内,即便不,其他的恶魔,或是魔鬼会是一些和善宽容的老好人吗?
——嗯,虽然还不确定,异界的灵魂高兴地说,但还是谢谢你。
巫妖咕哝着什么“真不想被你感谢……”之类的话沉入了识海底部,异界的灵魂则心情愉快地去和自己的学徒商讨今天的晚餐,鱼还是野猪?
他们谁也没有提起巨龙艾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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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拉兹特没有忘记他还有一个儿子被留在主物质位面,但他现在暂时无法顾及这些小事,混乱之蛇之前在主物质位面撒播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在无人知晓的黑暗中蔓延结果,恶魔与魔鬼被召集到最接近主物质位面的第一层面与冥河边,等待着“门”的打开,他们将涌入他们的乐园,尽情地享用主物质位面居民的躯体与灵魂。
恶魔与魔鬼的血战即便在无底深渊与九层地狱弥合之后也未终结,或说愈发激烈,虽然在阿里曼的威慑之下,即便是恶魔与魔鬼也不得不忍耐着自己的仇敌,但小规模的冲突与殴斗到处都有,高阶的魔鬼与恶魔乘坐着熵船,或是驾驶着骷髅马车来来去去,镇压着一些过于冲动或是心怀叵测的家伙,几乎每时每刻都有奸细与密探被抓出来,成为兴奋又无聊的深渊住民们的新玩具。
“我们还要等多久?”一只六臂蛇魔问道,没人回答她,她也不期望得到回答。
虽然魔鬼竭力想要维持秩序,恶魔们则不屑一顾,但没有那只恶魔或是魔鬼想要离开自己的位置,回到巢穴里去。
“门”有很多,但打开门的时间却是非常短暂的,拥挤着的恶魔与魔鬼,只有很小一部分可以冲入主物质位面,而这样的机会,可能只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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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瑞玛尔再次见到亚戴尔的时候,罗萨达牧师显得非常憔悴。法崙皇帝,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悍然撕毁了先前的协议,将自己的儿子立为法崙的王太子,选帝侯制度只存在了数年就名存实亡,法崙的动荡不安直接影响到了最底层的平民,或者说,帝国的状态首先反映在这些小人物身上,在这个莫名其妙的继承人出现之前,法崙的人们借着难得的平和时间,努力耕作,织布,勤勤恳恳地服役,就和许多普通人那样,在惶恐的心平静下来之后,他们就认为这样的生活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几十,几百,几千年。
但战争又要来了,领主们加重了赋税,以购置盔甲武器,马匹等等,男人们被征召去了军队,他们没有经过训练,但每支军队中这样的人总是占据大部分,他们平时服侍骑士老爷的马匹与扈从,还要负担军队驻扎与行进中的所有重体力活儿,等到了战场上,他们会被分发一支长矛或是木枪,用来消耗敌人的军力。
怎样的军力呢,事实上也不过是和他们一样的平民而已。
十一位选帝侯中,出乎意料的,竟然有三位国王选择忠诚于法崙皇帝,还有五位正在观望,三位则旗帜鲜明地宣称,如果法崙皇帝坚持要废除先前的盟约,他们会先一步废黜现在的皇帝,提前选帝。只是他们虽然都在筹备,但距离真正的开战似乎还没有那么简单。支持者与反对者隐约形成了一种平衡,他们正在努力争取中立的五位选帝侯,希望得到他们之中至少三位的支持。
“你觉得呢?”法崙皇帝问道。
“如果混乱确实是您所愿。”葛兰回答,他大概永远也弄不懂这些人究竟在想些什么。不过上次的动乱被克瑞玛尔强行平息,希瑞克已经很不高兴了,他不会想要看到第二次失败,盗贼工会的首领,玛斯克的儿子点了点头,就走了出去,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法崙的皇帝竟然也和阴谋之神达成了协议,而他竟然似乎很高兴毁掉自己的帝国。
等到葛兰走后,阿芙拉在巨龙艾欧的注视下显露了身形,她微微地低下了头,接过了他的馈赠。
几天后,一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一个中立派的大公之子前去迎接他的新娘时,连同他身边的侍卫,骑士,亲友,一起被新娘的父亲,一个反皇帝派的国王毒杀在欢迎的宴席上,后者的军队立刻侵入了姻亲的领地,将猝不及防的大公杀死在自己的堡垒里,然后又是一个选择忠诚皇帝的国王被刺杀,局势剧烈地倾斜向废黜皇帝的一方,带着血和火的风再一次席卷大地。
罗萨达、泰尔、苏纶等等善神的牧师也在此时遭遇到了希瑞克与玛斯克追随者们的狙击,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设法保护了好几位寻求帮助的继承人与统治者本人,问题是仿佛有毒的空气传播四方,在绝望之中,人们所展露出来的更多是邪恶,而非善良,已经有罗萨达的牧师因为帮助受伤的平民而被刺杀,而后者也不过是想从玛斯克的盗贼那里拿到一两枚叮当作响的银币或是金币,就连神殿与圣所里也不断地传来有人意图污秽圣像与圣水的消息,牧师们因此不得不放弃无选择地收容流民。
亚戴尔来见克瑞玛尔,是希望能够从他这里得到一些帮助。
“那么他们自己在做什么呢?”异界的灵魂听完了他的来意,语气温和地问道。
亚戴尔犹豫了一下:“他们只是一些凡人,克瑞玛尔,力量微薄,身份卑微,他们什么也做不到。”
黑发的龙裔温柔地看着他,“我可以告诉你,”他说:“亚戴尔,曾经有个人给我提出了很好的建议,如果按照他的话去做,不会有战争,也不会有冲突,没有选帝侯,没有大公和国王,人们可以得到数百年或是更久的安宁。”
“听起来似乎很好。”亚戴尔谨慎地答道。
“我告诉他说,这样的世界,似乎在一千多年前就有了,”克瑞玛尔说道:“法崙。”
“……你拒绝了?”亚戴尔感觉到自己正在接触一个可怕的庞然大物,但他又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逃避。
“我拒绝了。”克瑞玛尔说:“哪怕只是一个国家,也足以让一个平凡的人变成怪物,何况……”他继续说道:“我也已经很累了。”
“但是,凡人们能够做些什么呢?”亚戴尔喃喃道。
“除了向神祗祈祷之外所有事情。”克瑞玛尔说。
亚戴尔第一次露出了无法理解的迷茫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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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真的能够做到吗?”撒利尔说:“人类是很脆弱的。”
“我不知道,”异界的灵魂回答说:“但事情总不能这样循环往复——他们生于混沌,长于混沌,死于混沌,可是呢,总应该有个人走出去,也许,在混沌之中,有着一条他们从未走过的新路。”这个位面,每个人的身份都像是被固定住了,奴隶就是奴隶,农民就是农民,手工艺人就是手工艺人,骑士就是骑士,领主就是领主,儿子继承父亲,女儿继承母亲,他们的生活从不改变,对于残酷的命运从来就是逆来顺受。
他们向神祗祈祷,奉献自己的信仰之力,但神祗能够反馈给他们多少呢?来自于另一个位面的灵魂心中充满了悖逆的念头,人类不祈祷,土地一样会长出麦子,羊一样会长出羊毛,江河奔流不息,日月彼升此落,没有神祗,人类,至少是人类,一样可以繁衍生存。
而且如果没有魔法,没有所谓的天赋者,施法者占据毋庸置疑的高位,这里的人们即便也会经过一段痛苦黑暗的岁月,但无论是刀剑,火药还是更精锐的武器,都是每个人都可以掌握的,也就是说,永远不可能有一个阶层位于一个阶层之上,终有一日,即便没有绝对的平等,他们也能够获得生而为人的权力。这是另一个位面早已证明的事情。
——这就是你为什么不愿意成为神祗的原因,巫妖在识海中说道,他翻阅过异界的灵魂的记忆,所受的冲击远不如他以为的那样大,虽然异界的灵魂正在做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它撼动的可不只是一位神祗的基础,如果是在诸神之战前就算了,但如今,诸神的力量几乎全都要仰仗人们的信仰。
——但这对于人类几乎毫无益处,只有无穷尽的伤害。异界的灵魂说。神上之神的初衷或许只是想让神祗们正视与注重他们的责任,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正因为这一点,神祗们的战争之矛也会直指无辜的人类,就像是阴谋之神希瑞克之前与现在在做的事情。
第821章 拒绝
骑士扈从盯着那个农夫,他在发抖,但还是咬紧了牙齿,脚步一点儿也不挪动。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拒绝,从这些卑微的人群里,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真的听到了“不”,他甚至没有生气,还感到有点好笑。“你真的明白你在说些什么吗?”他还是个年轻人,说是少年也不为过,他的父亲是骑士,他正在为之效力的叔叔也是,他将来也会是,而这些人……这些人只是农夫,或是地位更为低下的流民,他们竟然敢拒绝他,拒绝一个伟大的未来的骑士?他们难道不明白,他的地位要比他们高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吗?尤其是现在,他有权利鞭挞他们,如果不是军队需要劳力,他还可以绞死他们。
晦暗的光线中们,人们的阴影动了动,扈从突然感到了一阵胆怯,他比他们高大,合身的皮甲让他看起来威风赫赫,身姿矫健,腰带上挂着匕首和短剑,在训练中他也是同伴中的佼佼者,他为什么要畏惧这群只握过锄头和木犁的奴隶?他咽了口唾沫,站直了身体,“你们要违抗大公的命令吗?!”他加重了语气:“我是大公的骑士!”的扈从……“你们是想要进监牢,还是站笼,又或是挂在绞架上?”
人们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阴影退缩了回去,骑士扈从感到了一阵骄傲与信心:“如果耽误了大人的事情,你们这里所有的人都会被绞死!所以,还不让开吗?诸神在上,我可以宽恕你们的愚蠢行为,只要……”
“只要我让你带走我仅存的一个孙子,是吗?”一个老人接着说道,然后人群开始蠕动,一个可能只有七、八岁的孩子被推了出来,他有着丰润的面颊,看上去就像是一颗饱满的果实,在大公已经征走了大部分小麦的时候,他还能被养的这样好,可见他的亲人有多么的爱他。
扈从伸出手去,他隐约感到了一丝不祥,但他急切地想要完成叔叔交代的任务的心情还是占了上风。在听到一声低沉而压抑的咆哮时,他没有意识到这是对他的,在沉重的石斧将他的手臂打断,在肮脏的破布蒙上他的脑袋,在农夫们有力的拳头混乱地击中他的腹部与头部的时候,他都没能明白自己遭遇到了什么,这些人,这些奴隶,这些只会咩咩叫的羊,又怎么会反抗呢?从他会骑马开始,他就跟着父亲和叔叔做事,他们从这些农民那里拿走最后一个铜币的时候他们没反抗,牵走最后一头牛的时候也没有,拿走他们的小麦,鸡,鸡蛋的时候也没有,哪怕是大公为了祭献神祗,命令他们交出自己的女儿与儿子的时候,他们流着泪,但还是没有反抗。
为什么……他们就反抗了呢?
骑士扈从再也不可能想明白这些事情了,他的胸膛凹陷下去,脑袋也扁了,他的皮甲被剥去,衣服也是,靴子也得到了新主人。
在被狂怒沸腾的血液逐渐冷却之后,这些被贵人们视之为牲畜的人们似乎也清醒了过来,迟到的恐惧让他们惊慌起来,他们看向为首的老人,在村庄里,这位曾经跟随过牧师学习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人从来就是农民们的智囊,他环顾四周,看到的是一张张迷茫的面孔,虽然他们的愤怒都是相同的,但可想而知,如果他不能给他们指出一条明确的前路,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勇气很快就会散成沙子,为了掩盖真相,领主们或许会给他们施加上盗贼的罪名,割掉他们的舌头,公开处于各种酷刑。但他们真的有罪吗?!
“我们往西走。”老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