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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者_分节阅读_第94节
小说作者:九鱼   小说类别:玄幻小说   内容大小:3.04 MB   上传时间:2025-05-17 13:02:07

  所以年轻法师们的口碑是很重要的,除非他出身高贵或有着一个做行会首领的父亲。如果有了一个坏口碑,他很有可能会陷入到一个任务失败——无人聘请——窘迫潦倒——法术范围狭窄——任务失败的恶性循环里去,有些法师就是因为离开导师后不小心犯下了一些不该有的错误而不得不沦落到盗贼公会或是一些下三滥的地方去。最后他们不是在相互倾轧中被刺杀就是在审判后被处以极刑。

  前面我们说过,导师与弟子之间的关系近似于父子,或说比父子更亲近。更是可靠的盟友与助力,所以只要一个法师不那么邪恶。对离开法师塔第一次试着自己飞行的小菜鸟总是会多加看顾的——像是一些品性高洁,为人慷慨的法师,像是阿尔瓦与安东尼奥,甚至会对如克瑞玛尔这样优秀而正直的年轻施法者予以额外的指引与保护,即便他并非他们的弟子,与他们也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看看这些卷轴,曾经的不死者说,他一点也不想回忆起他的导师——一个邪恶而疯癫的半巫妖。就连魔鬼听见他的名字都会皱眉头,遑论他的弟子——虽然说,巫妖曾感激于导师把他带出了他父亲的王庭,但诚心实意地说,这些微薄的感激之情早就被一次又一次不但严苛而且可笑的“指导”消磨光了——在七十七群岛,每座法师塔里的学徒都有着高达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淘汰率,但没有哪座法师塔里会充斥着和死亡一样多的笑话,举个栗子,如今在不死者中颇为盛行的午夜小茶会就是源于半巫妖的法师塔,可怜的学徒们不但要承受可怕的折磨。面对随时而至的死亡,他们的灵魂还要承受无趣冗长的冷笑话,其中许多还和他们有着极其紧密的关系。

  巫妖一点也不喜欢有关于他的笑话。像是做实验的时候不慎将自己的骨头架子染成了荧光紫色有什么可笑的地方吗?这种颜色很阴森,很符合一个半巫妖法师塔的应有格调!至少比在髋骨上插着根散发着婴儿粉的长箭好得多!

  ——有传送类法术的卷轴,异界灵魂说,一点也没察觉到笼罩在同居者头上的阴影。还有一个是防护类法术……唔,是李欧蒙的庇护所。

  ——噢,巫妖说。

  这时候他们听到了一阵响亮的喧闹声,源自于商队主人给佣兵们提供的一小箱血红酒。按理说,在尚未抵达城市之前,佣兵们不应该喝酒。但他们被蔓生怪、恐惧之藤与双足侏儒龙杀死了不少同伴,而明天他们就能抵达沼泽的边缘——少量的酒精反而能够振奋精神。平和心态,好让他们尽快地摆脱死亡带来的阴寒与沮丧——佣兵们吵吵闹闹。兴奋至极,除了鳗鱼,几个半醉的佣兵还从跳上船来的侏儒龙那儿弄到了好几十条腿,可惜的是不能烤,只能煮,但加上硬面包与牛油也算得上丰盛的一餐,他们邀请了盗贼葛兰与前圣骑士伯德温,但没人敢贸贸然地试着将施法者和精灵拖进他们的圈子里——他们是想要热闹一番而不是玩儿冰桶挑战。

  倒是葛兰拿来了点双足侏儒龙的腿肉,这种怪物不但长的像火鸡,吃起来也像是火鸡,肉粗的可以磨破舌头,而且毫无鲜味可言,再加上佣兵们除了“熟”这一技能点加满之外毫无特色与诀窍可言的厨艺……凯瑞本好笑地看着黑发的施法者态度慎重地拎着一只侏儒龙的腿思考了半天——上面只有一块拇指大的三角缺口。

  与许多人不同的,克瑞玛尔是那种相处的越久,越讨人喜欢的小家伙,譬如说,他不是个喜好奢靡徒耗的人,或者说,他的性格更多地偏向于精灵而不是人类。他对于衣物与住所的要求仅限于舒适、洁净与宽敞,虽然有着一根挑剔的舌头,但只要食物入了口,如果不是有毒,只是滋味寡淡或是古怪,他都会拧着眉毛把它们吃干净而不是随意丢弃——因为这个,在遇到新奇的食物时他表现的就像是一只警惕的浣熊,瞧一瞧,闻一闻,切一小块下来尝一口——侏儒龙腿肉上的小缺口也是他切出来的,但克瑞玛尔是个深谙“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好孩子,所以他现在很为难。

  凯瑞本笑着在他切下第二块之前拿走了那块肉:“不会浪费的。”他说,直接把它掷向那些盘踞在芦苇船另一侧的多足蟾蜍,一只比其他多足蟾蜍更大一些的胖家伙陡然回过头来,呼地弹出自己长而柔软的舌头【说实话,这大概是它身上唯二有着蟾蜍特征的地方】,直接将那块双足侏儒龙肉卷进嘴里——它的舌头缩回嘴里的时候,其它几条桃红色的舌头撞在了它留下的残影里,差点就缠成了一团。

  其他的几只多足蟾蜍咕咕地抗议着,但学徒们已经开始把所剩不多的骨头和残渣聚拢在一起,用芦苇叶子包起来,游戏般地轮番扔向天空——多足蟾蜍们吃了顿小小的加餐。

第200章 沼泽 【9】

  在饱足后,男人们的笑闹很快就变成了游戏式的较量,佣兵中有两个盗贼,是对兄弟,一个绰号“长钉”,而另一个绰号“胖锤”——“长钉”非常符合人们对盗贼的想象,他又瘦又高,手指长的就像是蜘蛛的腿,面色发黄,手工粗糙的皮甲肮脏油腻,还有些因为保养不善而产生的开裂——而他的兄弟“胖锤”则完全不然,他有三个长钉那么宽又只有二分之一个长钉那么高,如果不是他长着浓密的胡须,或许会有人误认为他是个半身人,但确实有人把他当成一个矮人,如果他不开口说话的话,与外表相悖的是,“胖锤”说起话来既尖又细,就像个女人。

  “胖锤”的外表注定了很难有人把他当做一个出色的盗贼,在面对雇主的时候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弱点,但在面对敌人和目标的时候,这却是再好也没有过的伪装——他经常会伪装成行商、朝或是贵族,在人们毫无防备的时候狠狠给他们一刀。

  一开始不过是在佣兵们相当常见的节目,除了娼妓之外,他们唯二的爱好就是赌博——当然啦,这些终年在刀尖上行走的亡命之徒在可选的时候总爱玩些能嗅得见血腥气的玩意儿——他们赌博的时候不用骰子与纸牌,而是抽一个人出来,手掌张开放到木质的墩盘或是桌面上,由他自己或别人用匕首不间断地戳刺手掌的缝隙,其他人就在一边唱着有节奏的歌儿为他伴奏【有时候会有人故意打错节拍来扰乱他的动作】,赌注就是这个人是不是能稳定地戳完一首歌儿;另外更为恶劣些的就是将一只松鼠或是鼬塞进某个倒霉鬼的裤裆,然后扎紧裤带,赌注是看他能够坚持多久才会被咬;还有的就是佣兵的成员之一向他人彰显他的力量或是技巧,用以威慑、恐吓他人以及保证自己在团队中的位置不受动摇。

  “抛硬币”是盗贼们中常见的“巧手”戏法——每人拿出数量不等的铜币或是银币,合拢在一起后一只只地轮番用指尖弹上半空,然后用另一只手接住。爱怎么扔或是怎么接都无所谓,但如果有一枚金币掉在了地上。其他人就可以平分他拿出的金币——这种把戏能够很好地训练盗贼们的手指与眼睛,也不那么枯燥无味,还能得到一小笔额外的收入,在葛兰曾经待过的行会里,经常可以看到正式的成员逼迫那些学徒和自己较量——也就是变相地勒索,把他们从别人皮囊里掏出的钱掏进自己的口袋里,如果真有哪个不知好歹的小家伙侥幸在这种比赛中赢了,隔天他就会在深夜中被人不知不觉地砍去手指头和挖掉眼睛;还有些因为年老而变得衰弱【很少】的盗贼也会和普通人玩这个。很多人看到要和他们比试的不过是个眼睛浑浊、手指颤抖的老头子,都会觉得自己准会赢上一大笔,事实上他们还能留下一条裤子都能算得上盗贼们大发慈悲。

  “长钉”是个中好手,他最多的时候能够连番弹起十二枚银币,但今天他拿出银币的时候被他们的首领阻止了,“这样太怠慢我们的客人了。”他笑嘻嘻地说,然后拿出了一袋子金币,点数了十二枚交到“长钉”手里,“长钉”颠颠它们,金币正面铸刻着高地诺曼老王的侧面头像。背面是一只正在咆哮的公熊,伯德温对这很熟悉,这种金币是老王登基时铸造的。他那时还得到了一百枚作为礼物和奖赏,每一枚的重量在五分之一盎司左右,与同时铸造的银币一个重量,但价值是前者的十倍——也要比后者更小【大概就是女性的食指与拇指弯曲后组成的那个圈那么大】,更难以捕捉。

  他看了看葛兰,葛兰只喝了很少一点的酒,他的眼睛几乎就和金币一样亮,于是前圣骑士扔出了他的小皮囊,沉甸甸的钱囊落到地上发出一声钝响。

  葛兰有点意外。他知道伯德温并不喜欢他。不过葛兰从来就不是一个笨人,他很快就明白过来。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伯德温的同伴。而一个最差的同伴也要一个最好的敌人值得尊重。

  “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不妥,”伯德温抓起铁钩拨了拨炭火:“那就算是我借给你的,你可以按照十一法给我利息。”

  “那也太高了。”盗贼说。

  “那就赢吧。”

  盗贼察觉到“长钉”腮帮上的肌肉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他转过身来向“长钉”微微一笑,“谁先?还是要抽长短?”

  “抽长短。”首领说,他将一只捏成拳头的手放在葛兰眼前,两根新鲜的草梗从他的拳心里冒出来,从外面看一样长短,葛兰抽出一根,首领张开手掌,剩下的那根草梗要比葛兰拿在手上的长。

  “看来是你先。”首领对“长钉”说,“长钉”点点头,站到佣兵们给他让出来的空地里,面对着茂密的芦苇丛与皎洁的新月,免得被缭乱的黑影干扰,第一枚金币被高高弹起,它在空中翻转,折射出比星辰更耀眼的光。

  &&&

  李奥娜坐在凯瑞本身边,握着一只铜杯,里面装着满满的,用芦根煮出来的水。在此之前,高地诺曼的王女可从没喝过这个,她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它的滋味完全是陌生的,但丝毫不逊色于蜂蜜水或是玫瑰茶,虽然不可避免地带着植物本身特有的轻微涩味,却更能突出那份纯粹的甘甜。

  “喝吧,”凯瑞本说:“对人类它是有好处的。”

  “它是一种药草吗?”

  “是的,”精灵说:“但我也只知道黑脚半身人会在发热的时候咀嚼它,或是你愿意也可以当做一种食物,但克瑞玛尔告诉我说它还能解除肉食过多而形成的体热与呕吐的症状。”他看着李奥娜,他们在多灵的时候固然食物丰足,但其中已经很少有新鲜的水果与蔬菜,毕竟自从瘟疫封锁了这座城市后。就没有人敢接近它了,他们吃到的也只有肉类与乳酪,还有葡萄酒;而那个被变形怪暗中统治着的村庄里虽然有人种植了萝卜与卷心菜。但不知为何,它们都奇怪地呈现出半腐烂的状态。村民们倒可以毫不在乎地把它们吃下肚子,但对于冒险者们来说,就算是伯德温与葛兰也没那勇气把那团发臭污糟的东西放进嘴里。

  凯瑞本固然能够请植物们帮忙提前结出一点果实,但他们有六个人,那些小小的果实只能说是一些间杂在硬面包与肉干之间的点缀,在补充维生素这方面简直就是杯水车薪——在遇到商队前,除了凯瑞本与克瑞玛尔,其他人都开始不等同地出现了眼睛干燥、牙龈出血。嘴唇开裂,焦躁不安等症状。

  “对哦,”李奥娜说:“他是一个施法者,施法者总是学识渊博。”

  “他有个很好的导师。”凯瑞本说,投在他身侧的影子忽然晃动了一下,他微微转开视线,注意到梅蜜正在走开,精灵起初以为她只是因为不想太多地和李奥娜呆在一起,但他随即看到了那个在之前的战斗中错误百出的年轻法师,他向弗罗的牧师展示一条缀着三枚金币的金链子。并在她走过来后直接把它挂在了她的脖子上——精灵有些尴尬地回过头去,他以前的队伍中可从来没出现过弗罗的追随者,梅蜜的做法是符合弗罗的教义的。他并没有那个权力去干扰与阻止他们的交易。

  那个来找梅蜜的法师并不英俊,但很干净,笑起来的时候有着一种很讨女人们喜欢的天真劲儿,我们说过,他很年轻,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但对于女人他似乎并不像对他的法术书那样陌生,他轻轻地捏了梅蜜一把,弗罗的牧师撅起嘴。但没有拒绝,脖子上沉甸甸的重量就像是直接放在了她的心里。

  “现在?”梅蜜轻声问。

  “不。”年轻的法师说:“等我的导师睡着了才行,我会来找你的。”

  “这可不行。”梅蜜说:“我和李奥娜睡在一个帐篷里,她是个警觉的战士,可能你刚进帐篷她就会跳起来用她的焰形剑割断你的小脖子上。”她说,一边轻佻地抚摸着施法者的脖子。

  “外面太湿了,”年轻法师皱眉:“我会先施放一个法术让她睡着,就算是双足侏儒龙咬开她的胸膛她也不会醒,”他猥琐地微笑了一下:“而且,你不觉得那样会更有趣吗?”

  “好像是。”

  “那么就说定了,”年轻的法师说:“我还有一只宝石戒指,上面的红宝石有鹌鹑的蛋那么大,这会是一份小礼物——如果你真的能比你的姐妹们做的更好。”

  梅蜜挑起细长的眉毛:“毋庸置疑,我的小面包,”她甜蜜地说:“我会让你登上极乐之峰的。”

  “我深深地期待着,”年轻法师说,而后他停顿了一下:“对啦,”他说:“你们的船只、帐篷没有被施放过什么防护性的法术吧?或是卷轴与符文盘?我可不想为了一件小事儿惊动所有人。”

  尤其是你的导师,梅蜜在心里说:“没有,”她说:“什么都没有。”

  这时候佣兵那儿突然传出了一波压抑着的呼喊,年轻的法师与梅蜜同时转头看去,他们看到盗贼葛兰正站在月光与星光下,他的双手如同灵巧的鸟儿一般在空中翻转弹动,快得让人看不清它们的运动轨迹,被他抛向半空的金币几乎已经连成一线,“一打!一打!”佣兵们鼓噪着,之前“长钉”的成绩是超乎往常的十枚,但现在葛兰已经超过了他一枚,他可以停下,但有更多的佣兵们下了注,认为他能够连续将十二枚金币抛掷起来。

  如果他能,那么赢家是要从他的赌注中抽出三分之一给他的——首领上前一步,想要投出最后一枚金币时被伯德温阻止了,作为一个猎人,伯德温当然知道现在两枚金币的间隔可能连一只竖起的手掌都插不进去,想要找到那丝空隙将金币投入葛兰的手掌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首领摊开双手,让出位置,前圣骑士的眼睛与盗贼的眼睛短暂地对视了一刹那,金币被弹起的高度骤然加高了好几寸,就在最后一枚金币堪堪离开葛兰的右手时。伯德温投出的一枚金币已经到了葛兰手里,盗贼毫不犹豫地弹出它,在它加入到循环中时立即大声地喊道:“一打!”

  “一打!”佣兵们附和着喊道。葛兰随即双手一摆,随着丁零当啷的清脆响声。一打十二枚金币一块不缺地被他拢进了手掌。

  “这个把戏玩得可真是不错。”年轻的法师轻蔑地说:在他准备离开时察觉梅蜜依然站在原地:“你不准备回船吗?”

  “我等会。”梅蜜抚摸了一下金链:“放心,我会在星河横过天穹正中前回到帐篷里的。”

  葛兰看到梅蜜了,她站在芦苇船的阴影里,脖子上多了一条金链,盗贼回过头去,他的节目已经表演完毕,现在是佣兵首领与伯德温。

  战士之前的比斗就没有盗贼的把戏那么花俏,他们只是试了试彼此的力量——伯德温虽然少了一只手。但他的力量仍旧可以与首领相抗衡,但这个局面没有维持太久,在首领取得微弱优势后首领率先放开了前圣骑士的手,并大力地拍打着他的肩膀,用极其粗鲁的方式与直白的语言称赞他是个勇敢而强壮的好人——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首领的优势并不是自己获得的,但伯德温又何必去和这么一个佣兵一争高下呢,他又不想成为佣兵们的首领。

  “还有你,嘿,伙计。一起来吧。”

  葛兰抬起头,他不觉得还有什么需要自己去做的事情,然后他嗅到了一股浓郁的酒味。不是带着腥气与金属味儿的血红酒的酒味,而是更为清冽与明快的那种。

  “冬酒?”他问。

  “没错儿,”首领说:“是我的私藏,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很愿意把它拿出来和朋友分享。”

  “我们不能喝更多的酒了。”伯德温说。

  “你以为我会带着多少冬酒,”首领说:“一瓶而已!来吧,别像个女人那样扭扭捏捏的,喝完了我们就能好好睡上一觉了。”

  盗贼看到那些尚未将热量挥发殆尽的辉石粉末被佣兵们均匀地铺洒到了苔草上,然后他们在上面铺上了干芦苇。再在上面搭建牛皮帐篷。

  “你们不准备回到船上去吗?”

  “我们已经在里面待够了。”一个佣兵说,双足侏儒龙毁了一条船。施法者们的平静不容许被打搅,李奥娜与梅蜜是女人。而伯德温、葛兰,还有凯瑞本和商队主人分别共享一条船,剩下的佣兵,商人与学徒只能再挤挤,他们几乎就要重叠着睡在一起了。

  葛兰在喝了一杯后被放走,他和“胖锤”还有另两个佣兵共享一个帐篷。

  辉石粉末最后的一点热量从下面传上来,帐篷里黑暗而暖和,首领可以说是立即打起了响亮的呼噜,伯德温闭上了眼睛。

  &&&

  魔法星河横贯天穹,年轻的法师轻轻地落在了梅蜜与李奥娜共享的芦苇船上。

  他再次观察了一下克瑞玛尔的船,船只一片黝黑,帐篷紧闭——他隐晦地微笑了一下,梅蜜已经掀开了牛皮帐篷的一角,向他做出一个催促的手势。

  年轻的法师灵巧而无声地钻进了她的帐篷,动作之间毫无原本的笨拙迟钝,他一眼扫过整个帐篷,帐篷的一角放置着整整齐齐的木箱,木箱上放着一枚镶嵌着氟石的胸针以供照明,而另一角放着行囊【可能是这个牧师的,他思忖道】,帐篷的中间间隔着一卷精美的丝毯,他能听到丝毯的另一端传来轻微的呼吸声,梅蜜将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保持安静,而后爬到丝毯边,缓慢地拉开了一个小角,年轻的法师看到了一缕赤红色的头发溜出了茧状的毛毯,他会意地马上举起双手,低声吟唱咒语,一些玫瑰花瓣从他手里跌落——那个茧似乎动了动,但为时已晚,法术产生了效用,年轻的法师侧耳倾听,那个呼吸声变得沉重悠长,表示被施法的人已经陷入了沉睡。

  “怎么样?”梅蜜问。

  “比想象的更容易。”年轻的法师轻松地说:“好吧……”他回过身,不怀好意地说,“现在只剩下你了。”

  “我们。”梅蜜说。她仿佛一点都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她站起来,揭开了身上的斗篷——她只穿了这么一件斗篷。光洁的皮肤在氟石的照耀下散发着如同月亮或是珍珠般的光。

  年轻的法师确实被吸引住了,但他还是站在原地。只是眼神不定,像是没法儿马上做出决定。

  “好人,”梅蜜抬起手臂,姿态优美的打了一个哈欠:“你还在等什么?”

  那个美妙的,颤动的部分让施法者放弃了原有的打算,用不了多长时间,他想,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和弗罗的牧师好好地快乐一番了。就算是她发现了什么又能怎么样呢,谁都知道,弗罗的牧师所擅长的只有最低级的治疗术,她们之中有很多人就连个烟雾都放不出来。

  他走向梅蜜,粗暴地抓住她的手臂和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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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锤”突然醒了过来,他咕咕哝哝地爬起来,一边解着腰带一边往外走,像是要去响应一下自然的召唤,但因为他睡在葛兰内侧的关系,他的右脚像是不那么经意地踢向了盗贼的腹部。

  他静静地等待着感觉刀刃刺入织物、皮肤、肌肉后传达到他的脚趾那种奇特而舒畅的感觉。但他在此之前已经感受到了脚踝传来的难以忍受的剧痛,他大叫出声,手指抚过腰部。拔出自己的匕首——他跌倒在地上的时候还在想着如果匕首也没能起到该有的作用,他该用什么方法逃跑与哀求。在行动前他已经想好了,他会尿在身上,泪流不止,无助地颤抖着一身肥肉,丰沛的汗水浸润了头发和衣服,被滚热的身体熏烤发出让人掩鼻的臭味——有很多人都因为他故意做出的丑态而低估和轻视他,结果不是被他逃之夭夭就是丢失了性命。

  还有——“我只是想拿回那些钱!”他大叫道,这也是让他不禁为之沾沾自喜的地方。一般人都会因为这个而犹疑一下的,金币和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一个人在面对想要取走自己性命的刺客定然会毫不留情,但对一个只想要金币的人又另当别论了——但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与圣骑士同行的古怪盗贼沉默着,一下子拧断“胖锤”的脚踝后他的精金匕首也捅进了“胖锤”的肚子,并向上滑去,剖开了柔软的腹部。

  “胖锤”瞪大了眼睛,帐篷里光线微弱,他看到葛兰在黑暗中扑向一个佣兵,没等询问,也不需要回答,直接刺穿了他的胸膛,而那个佣兵甚至还没能来得及拔出自己的刀子,第二个佣兵倒是及时地挥舞起了自己的连枷,但他的夜视能力比起盗贼来可以说是差多了,盗贼举起那个正在抽搐着死去的佣兵挡住了他的攻击,随即任凭尸体倒下,然后在他想要查看战果时盗贼的精金匕首温柔地绕过了他的脖子。

  这只是几个呼吸间的事情,葛兰掀开帐篷走出去的时候“胖锤”还活着,他赫赫地艰难呼吸着,想要抓住自己的伤口,但他太胖了,怎么也抓不拢……

  &&&

  “真令人惊讶,”凯瑞本温和地说:“我记得阿尔瓦没提到过他有那么一个又是商人又是法师的客人。”

  “我也很惊讶,”商队的主人以同样平和的语调回答:“看来您们似乎并非毫无防备呢。”他瞥了一眼精灵身上的符文印记,又将视线转移到游侠的长弓上,那支正对着他的箭矢闪耀着魔法的光芒,箭身描绘着符文,他之前根本没在箭筒里发现精灵还有着魔法箭。

  类似的对话也出现在了克瑞玛尔与那位年长的法师之间。

  而克瑞玛尔的芦苇船就在这两个施法者的脚下熊熊燃烧。

  “没什么可奇怪的,”黑发的施法者说:“高地诺曼的新王与黛安长公主都给出了惊人的悬赏——就算是我都觉得这一路上过于平静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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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第201章 沼泽【完】

  虽然很遗憾于猎物没能如他们所希望的那般懈怠松散,甚至可能在疲倦的催促下不管不顾地陷入酣甜的睡眠,但将一头银白的发丝整齐地梳向脑后的法师并未太过失望。这些人已经被分开,并且都面对着强劲的对手,他所要警惕的是面前的这个年轻施法者会不会借助法术逃走——高地诺曼新王明面上的悬赏只有着伯德温、葛兰与梅蜜的名字,但暗地中,精灵游侠凯瑞本与半精灵法师克瑞玛尔的名字同样并列其上,如果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新王希望后两者是被捕捉而不是被杀死的,这也导致了年长的法师必须选择一些较为温和的法术,不过魔法总是残忍的,一个最简单的戏法也能置人于死地,遑论其他——而且面对一个身世不祥的半精灵总比面对凯瑞本好,游侠在他持续了近两百年的冒险生涯中不是没有遇到过危险,但除了与精灵之间毫无转圜余地可言的兽人或是蠢到只有食欲与另一种**的地精、巨人,又或是肆无忌惮的魔鬼与恶魔,其他生物,尤其是人类在面对一个王储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迟疑,因为谁都知道一个国家的力量会有多么可怕,虽然精灵们之间的上下阶级观念并不像人类那么强,但他们同样有王,而凯瑞本是银冠密林之王唯一的孩子。

  如果他失手杀死了凯瑞本,法师可不确定他的公会会不会把他交出去——在怒不可遏的精灵军队四处出击时,他在公会中的地位不低,但还没高到值得用一个公会来维护的地步。

  晚风掀起黑发施法者的白色及膝长袍,露出他的卷轴带,年长的法师迅速地在心里重复了一下半精灵法师今天使用过的法术。那群双足侏儒龙是他们引诱而来的,只是他们没想到这个年轻的法师会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就想到了该怎样妥善地利用所能利用的一切——而不是像那些经验不足的新手那样莽撞而固执地无谓地抛洒自己的法术。之后他的弟子不得不故意犯了些极其低级的错误来消耗掉这个年轻法师所记忆的法术。是的,能够与他的导师一起为一个以暗杀为主业的庞大公会效力的法师又如何会犯下那些就连学徒也不会犯的错误呢?就连那些被他的法术“误击”的佣兵也只是被他们雇佣来掩人耳目的垃圾,他们的人可是一个都没伤到。

  他思考着。估算着,但这些时间他可没傻乎乎地滞留原处。而是如雀鹰一般地冲向高空——两位对战的法师不约而同地选择先行施放了一个飞行术时,占据一个较高的位置绝对不能说是一个错误。毕竟这片大陆与地球一样有着地心引力,飞行术也同样会在一段时间内消失,而对于一个法师来说,哪怕只有吐出一个音节的时间同样能够意味着一场辉煌的胜利。还有一部分法术,毫无疑问的,就如同箭矢投枪一般,当你站在高处向下投掷的时候。既能发挥出它最大的力量,又能清楚地看到敌人的一举一动。

  但他往下看的时候,突然浑身一冷,长达数十年的经验救了他一次——他不假思索地下坠,一道灼热的火焰射线从他身后刺出,如果他还在原来的位置,可能会被烧成一个焦黑的甜甜圈。法师愤怒且惊骇地看向法术投掷而来的方向,他看见了他的敌人,如果说他像是一只雀鹰,那么他的敌人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蜂鸟。黑发施法者的飞行方式要比他更加自如优雅,不带分毫人类特有的笨拙,他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从外表上来看年长他许多的施法者。平静而从容地做出一个施法手势。

  “听我说!”老法师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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