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位董事已经有三位拒绝，那看来这一轮投票，也没有必要再进行下去了。”
看了看会议室内众人的表情后，负责主持会议的主理人摇了摇头，朝着左手边面色难看的中年女人道：
“查尔夫人，虽然您在水力公司筹建的过程中出资最多，但我还是建议您再修改一下提案，您希望的那种天真的解决方式，是绝对不可能通过的。”
“修改……这方案还要怎么修改？”
不知道是被连续数天的拉扯磨光了耐性，还是被主理人话里隐含的讥讽激怒了。
虽然眼角已经泛起了鱼尾纹，但容貌仍旧十分美丽的中年女人猛然起身，迎着其余人冷淡的目光，柳眉倒竖地怒声质问道：
“我们分红的时候只拿走三成，赔偿的时候要出五成！你们还要怎么改？直接让我们查尔百货全都担下吗！”
“查尔夫人，还请您冷静一些。”
等到中年女人发完了火后，莱恩家族的中年男人曲起指关节，轻轻叩了叩桌面，神情淡然地道：
“我们并没说让查尔百货全部担下，只是对赔偿的方式有异议而已。比起找到那些所谓的受害人，一个一个地予以赔付，我们更希望可以处理得‘灵活’一些。
譬如直接将除供水业务外，能源、灌溉、排污等其他五个业务拆分出去，再成立一家新的公司，直接让查尔水力公司陪完所有的钱，之后直接倒闭掉就可以了。”
看着对面满眼惊怒的女人，中年男人往身后的沙发里倚了倚，神态平和地补充道：
“这次既然是供水业务出的问题，那赔偿就止步于供水业务获得的利润好了，没必要牵连水力公司其它的部分，我个人认为这是一个很合理的结果，您觉得呢？”
第38章 谈判？屠刀！（下）
我觉得你是想害死我！
看着会议室内其余董事认同的眼神，中年女人的胸口顿时开始剧烈起伏，仿佛浑身的血液都逆着冲上了头顶，紧攥着的两只手冰冷得像死人一样。
直接让查尔水力公司倒闭，固然能够规避掉绝大多数的赔偿，似乎是个对所有董事都好的方案，但唯独自家的查尔百货除外，因为这家水力公司也冠了“查尔”的名字！
一旦自己真的同意了这些人的提案，放任查尔水力公司倒闭的话，绝大多数的怨恨都会被算在自家身上，后面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愤怒的民众不能冲击路政部，也无法抵制三家老牌贵族，但却可以抵制自家其它公司的业务，可以冲击查尔百货分布在王都各处的大楼！
别看自家的百货公司，现在占据了王都七成以上的份额，但只要这件事的影响散播开来，各处门店马上就会变得门可罗雀，遭到没完没了的骚扰甚至偷抢！
“你们……你们休想！！！”
看着其它董事冷淡中似乎还隐隐夹杂着戏谑的神情，衣着华贵的中年女人急促地喘了几口气，随即拧起拳头大力锤桌道：
“别忘嘞我们才是出资最多的！而且当初你们都签了协议，我们查尔百货有一票否决权！只要我不同意，你们谁的提案也不能通过！”
“如果这就是您给出的答案，那我也只能表示遗憾了。”
瞥了眼中年女人歇斯底里的模样后，狮心家族的中年男人摇了摇头，双手十指交叉，倚在沙发里一脸平静地道：
“既然您坚持给出不合理的赔偿，无法在经营理念上和大家达成共识，那我们莱恩家就退出好了。
另外，按照当初的合同，我们接下来要进行一轮投票，如果投票通过的话，我们还能拿走今年的分红，不过看您的模样……”
看了看女人满是血丝的眼睛后，狮心家族的中年男人摇了摇头道：
“算了，也不必继续浪费时间了，我们莱恩家放弃今年的分红，祝留下来的各位经营顺利。”
“你……你这是在耍无赖！”
见这时候居然有人直接选择掀桌子，中年女人不由得气道：
“今年的分红连一半的赔偿都不够！还有！供水的事明明就是你们在把持，现在出了事，你居然有脸一走了之？”
“咳咳……查尔夫人，您这话就不对了。”
胸口绣着玫瑰纹章的老者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提醒道：
“你手里的一票否决权，虽然能决定提案是否通过，总不能还可以决定别人的去留吧？
另外，抱歉，您的提案恕我不能接受，我们马赛尼家也一样退出，祝您经营顺利。”
“我们约克家也退出。”
“你……你们……”
见三家老牌贵族集体撩了挑子，明显事先就互相通过气，走投无路的中年女人不由得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了其余两家。
“抱歉，这次的事情是天灾，与我们路政部无关。”
有些同情地看了眼抓狂的中年女人后，路政部河道局的官员摇摇头道：
“我们路政部的拦坝虽然被冲垮，但造成这次事故的直接原因，还是水力公司没有按照流程操作，我们路政部不会拨款赔偿。”
“我们农业部也一样。”
农业部水利局的官员同样摇头道：
“我们农业部并不参与供水业务，就算我向上面申请拨款也是无法通过的，所以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向上汇报今年水力公司出现亏损，并放弃领取分红，至于其它的请恕我无能为力。”
“……”
所以……到最后不还是都丢给我了吗！！！
“你们不能走！”
看着会议室内准备起身离开的众人，五内如焚的中年女人不由得咬紧牙关，大力跺脚道：
“如果你们走的话，除了供水部分之外，等于也放弃了其它部分的业务！不光今后再没有分红，先期建厂的钱也一分钱别想拿到！”
“我们既然做了退出的决定，对这些自然是有准备的。”
金发中年人闻言抬了抬眼皮，一脸古井无波地提醒道：
“查尔夫人，您似乎忘记了，水力公司的这些业务，大多都是我们几家拉来的，在现在的商业规则下，如果没有人购买你的‘产品’，生产能力再雄厚的公司都没有任何意义。
退出了查尔水力公司之后，我们完全可以再拉起一家相同业务的新公司，甚至可以等查尔水力公司倒闭之后，用不到原本十分之一的价格，直接收购它的尸体。”
“哦还有。”
看着不自觉地咬紧牙关，已经变得面无人色的查尔夫人，金发中年人的嘴角微微上翘，那张面瘫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许表情。
“除开水力公司之外，我们三家对百货业务也很有兴趣，等我们筹建的百货公司落成后，欢迎您和查尔先生来参与剪彩仪式。”
“……”
“你们……你们是故意的？！”
看着金发中年人脸上的笑容，中年女人的脑子仿佛过了电一样，整个人瞬间颤抖了起来。
怪不得……怪不得会出这么低级的事故！原来这次的事一开始就是冲着自家来的！
筹建水力公司的钱，本来就锁死了自家的资金，现在水力公司在回本前夕出事，巨额赔偿金加上彻底坏掉的口碑，足以将自家的百货公司逼上绝路，把占下的市场份额全都吐出来！
而且这三天的谈判，与其说是在赔偿方案上没谈拢，倒不如说是为了拖住自己的反应时间，让整件事慢慢传播发酵。
甚至放任那些抗议的人来到水力公司附近，然后再让安保部门的人殴打他们，但又不彻底把人赶走，同样也是为了让事情快速闹大！
不！不对！还不止！
看着那几名过去对自己十分尊敬，但现在眼底却满是讥嘲的董事，中年女人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脚下猛地一个踉跄。
当初明明不需要自己家参与，他们也能筹建起水力公司，根本没有必要拉上查尔百货一起，给自家白送钱。
所以这一切一开始就是个局！从拉着自家投资，并冠名水力公司开始，他们的目标就没变过，一直都是吞掉自家的百货公司！
我……我……我怎么这么蠢啊！！！
“妈？妈！”
见到中年女人状态不对，她身后一脸担忧的娃娃脸少女，连忙上前将她扶住。
而等注意到母亲突然翻起了白眼，口中一直呵呵不停，却连半个清晰的词都吐不出来后，娃娃脸少女的面色不由得跟着一变，声线瞬间带起了几分哭腔。
“来人！快来人啊！”
第39章 幸运日？
啊这……
听到里面传来的哭喊声，门外正穿着小号制服站岗的里昂，不由得诧异地眨了眨眼。
几小时前刚知道“七羊杂”的消息，就意外发现了其中之一的下落；为套消息随口胡扯了一句，却刚好撞见了水力公司的董事会议；
正琢磨着怎么才能混进去认认人，会议室里就立马出了事，一个听着有点儿熟悉的女声，直接哭着喊着让外面赶紧来人……
我今天的运气是不是好过头了？
……
“来了！”
暂时把有关运气的事抛下，有些吃力地将沉重的橡木大门拉开后，里昂直接冲进了会议室，而黑山羊兴奋之极的叫嚷声，也急不可耐地在他脑海中响了起来。
‘右边儿！就那个小金毛！碰过我心脏的就是他！’
金毛……莱恩家族几代人都是金发，眼下屋子里也只有一个人是金发，所以黑山羊的羊杂在莱恩家？
状若无意地朝金发中年人一瞥，把他的体型长相牢牢记在心里后，里昂微微低了低头，用帽檐挡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随即快步朝着左手边倒地的女人赶了过去。
“快！”
并没发现这名进来的保安还是个“熟人”，看着已然开始抽搐的母亲，六神无主的娃娃脸少女一把抓住里昂的手臂，忙不迭地哭喊着道：
“快去找医生！快喊人来，直接抬起来去……”
“先别动她！”
刚刚扫了眼中年妇人的状况，认出了这大概是癫痫后，里昂曾经犹豫了过要不要帮忙，感觉贸然插手的话，弄不好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但想到刚刚在门外站岗时听到的，这个什么查尔百货的夫人，似乎会担下公共水管事件的赔偿，为了避免赔偿的事再节外生枝下去，里昂最终还是喊住了娃娃脸少女。
在指挥着慌乱的她将中年妇人放平，把头侧到一边，防止口水呛进气管儿后，里昂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即从旁边的沙发靠枕上扯下一块衬布，卷成卷后塞进了中年妇人的牙关。
“差不多了……你稍微抬着点儿她的下巴，衣服过紧的地方也松开些，让她保持呼吸通畅！”
“好好！我这就抬！”
人在突发情况下，最怕的并不是有明确的危险，而是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