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自己有整整两筐的事,那是绝对不能告诉旁人的。
“哪里捡的?”
老算盘顿时激动起来,严肃道:“你带我过去,我也要捡一点。”
“?”
胡麻听着都懵了。
“不对,也不是捡,这本来就该是咱的。”
老算盘严肃了起来,大声道:“如今青衣帮被咱干掉了,这明州府城里的血食矿,可都是咱红灯会的。”
“一定要找,找着这玩意儿是从哪里矿里出来的。”
“……”
胡麻见他如此认真,也只好笑道:“那倒麻烦,这可是外地捡的。”
“噢……”
老算盘有些遗憾,却还不死心,道:“那距离远不?不远的话,也可以是咱红灯会的。”
“倒也不算远。”
胡麻道:“快马加鞭的话,走上二十来天也就到了……”
老算盘一下子遗憾了起来,看出了胡麻不像是在撒谎,道:“那就可惜了,这可不是一般的东西,最上好的血食矿才能割出来的,咱们这里割的血食,为什么要炼成了血食丸才能吃?”
“因为多少有些不干净的东西,炼过之后比较好,而这东西,割下来就能吃的呢!”
“其实咱红灯会每年也能割出这么一点东西来,只可惜,咱们反而瞅不见,直接就给了分香的老爷了,护法大人都不见得能享用。”
“说白了咱福分不够,得是那些世家里的老爷贵人们,才有资格享受这种上品的血食供养呢……”
“……”
胡麻倒是惊讶:“血太岁,不就是最好的?”
“嘿嘿,血太岁当然是最好的。”
老算盘闻言却是笑了两声,道:“但大宅院里住着的,穿金戴银,跟外面挑着担子倒夜香,一到年头连双鞋都穿不上的,若非要论起来,也都是人,但人与人比,能一样?”
“这血食啊,分品质,还分地方哩,咱们明州府这边,也就老阴山里出的血食好,不光血食,天材地宝还多哩。”
“只可惜,咱红灯会能采割的,也就山北这几个,更深了好多地方,可不敢去。”
“……”
胡麻听了,倒也能理解,八百里老阴山,地方可是大着呢,不知藏了多少好东西,便是血食帮,也探不出那么多来,回头自己倒是要找山君聊聊。
确定了自己手上的是好东西,心情也便轻松起来,笑道:“真是好东西,要能有一筐就好了?”
“你还想要一筐?”
老算盘下意识往自己怀里揣,道:“我有这一块就可以了……”
“好家伙,账还没还,倒又敢惦记?”
胡麻一把夺了回来,心想等到了血食矿上,肯定要跟这老算盘好好的算上一笔账。
无论如何,自己倒暂时不必为入府阶段的血食发愁了,只是这入府需要的时间却还是有些作难。
难不成自己也真要苦苦熬上个一两年,才能迈过了那个门槛?
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还是想着要快一点。
闲了下来时,便又将当初季堂入府间的经历仔细研究过几遍,倒发现了一个关键。
这乞儿帮帮主季堂,为了入府,足足三年低调行事,但也不是完全顺利,在他炼活首脑时的第二年,便经过一场恶战。
乞儿帮毕竟伤天害理,恶事做得太多,时常有不甘的冤魂找他们索命,只是乞儿帮的人也都有门道,这些冤魂他们也不放在眼里。
但事情多了,便也有了意外。
曾经有冤魂复仇无望,深夜哭诉,被一位夜游神乌姥姥听见,她是受了香火的,便要管这事。
结果来找乞儿帮麻烦时,却失了手,那季堂不好收拾,一番恶战,倒杀了乌姥姥手底下的一位烧香,然后逃掉了,当然,季堂也不好受,当真是差点丢了小命。
本是以为大受损失,却没想到,事后发现逃得了那一命,自己的进度居然一下子涨进了不少,倒又赚了。
这件事让季堂印象极深所以被搜魂的时候,才交代了出来。
“难不成被堂上客追杀,倒是会进度大增?”
胡麻细想着这事,也不由得有些心动:“这乌姥姥是谁,我也过去找找看?”
不过也终究只是一个想法,还是算了。
修行进度固是重要,但安全也重要,入府的关键时候,去招惹这堂上的东西,太危险了。
而在胡麻正为了自己入府之事深忧之时,三百里外,一处常年阴云密布的山上,淮南卫氏的老仆人,如今却也顺着崎岖的山路,蒙着自己的眼睛,摸摸索索来到了一处古怪的庙宇前。
他一路提心吊胆,只觉身边诡异嬉笑不断,还有无数只手伸出了拉自己的裤角,各种摸摸索索的感觉在身上游走。
只恐在不知不觉中便丢了性命,亏得运气不错,竟是真的过来了。
揭掉了眼上蒙着的黑布,他便心里一阵哆嗦,这一路上虽然辛苦可怖,但好歹以为自己是在拜神,可如今睁开了眼,竟以为自己是进了土匪窝子。
身前那庙是黑墙,庙前一个硕大的香炉,看似铜质,上面却有些黏糊糊的物质,仿佛是血迹。
庙内,供着一个黑色身躯,头生五首,狰狞可怖的恶神。
再看周围,却见是一座硕大的荒山,到处飘着浓烈的血腥气味,荒凉阴森,只有诡异怪石,以及枝丫横生的枯树鬼木,枝梢上吊着一只只随风晃动的血肉皮膜。
最重要的是在庙前,放着几排巨大的木架子,上面满是些被剥了皮,赤条条的事物,一排一排的排列齐整。
上面各有招牌,分别列着几个字:
和烂骨。
饶火把。
不羡羊。
第312章 五煞老爷
老仆人已经做足了准备,便是先前被蒙着眼,也壮着胆子,一点点摸索了过来。
但是睁开眼的一瞬,还是被面前的景象吓到。
“我是在拜人,还是在拜鬼?”
这位卫家的老仆人,也是见过世面的,大小香火庙宇,不知拜过多少,但如今睁开眼来,却被眼前景物惊住,竟是一时都忘了说话。
这个地方,照理说是供了堂客的,供了堂客,便说明有神明守着,不说风调雨顺,也该人畜平安,可如今这一睁眼,自己看到了什么,怎么倒像是进了地府之中?
从到了这地方,他就一直没有看见人,只有倾塌的房屋,与荒芜的野草,草间尽是些零落的枯骨。
而如今到了这里,竟是荒草都要看不见了,只觉滚滚死气,迫人眉眼。
“呵呵呵呵……”
也在他也一时反应不过来,忘了说话之际,耳边却忽地有无数诡异笑声响了起来,那些笑声,似乎也一直在等他睁开了眼睛之后的反应,得意促狭,贪婪古怪,不绝般响于人耳。
笑声引动了周围的,仿佛没有东西不在笑。
周围的树梢上,挂着的人脸一般的干枯皮膜在笑,周围无数隐约间看不清模样的影子在笑。
就连身前架子上,那挂着的血淋淋,赤条条的东西,也仿佛在一个个努力的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自己发笑。
笑声里,让人心里恐惧难受的声音响了起来:“居然还有送上门的?”
“可惜老了,只能作饶火把!”
“饶火把也无妨,好在新鲜,骨肉筋道,正好下酒。”
“……”
在这细密低沉的讨论声里,老仆人只觉眼前一阵阵的发花,隐约看到,身边阵阵阴风打起了旋儿,仿佛无数只手纷纷向了自己的身上抓着。
而在自己身后,那些枯萎怪异的树枝,都仿佛活了过来,一点一点伸向了这老仆人的后背。
这仆人是见过世面的,一时只觉自己落入了鬼窝,但他却在自己几乎要被这恐惧气息吓晕过去之时,却忽地一咬牙,反应了过来,猛然向了前方的黑庙,行五体投地大礼,同时口中大叫:
“淮安卫氏仆,拜见老爷,求老爷救命……”
“……”
随着这一拜,周围忽地变得静悄悄的,那些伸向了老仆人后背的枝枝皆停下,周围散乱晃动的影子,也仿佛消失不见。
“你……”
一个声音低低地响了起来,这老仆人正额头触地,不敢抬头,只觉得这声音,仿佛是在自己身前响起,伴随着咕噜咕噜,以及阵阵的肉香。
“求我家老爷救命?”
“……”
那声音低低地笑着:“你倒是会挑地方,我家老爷,确实最擅救命。”
旁边也一下子有好几个声音响了起来,纷纷吃吃地笑:“那是自然,老爷最擅渡人哩……”
“人世艰苦,不若往生……”
“舍下一具臭皮囊,留下真灵在此间……”
“嘻嘻嘻,老爷如今威风不在,被人小瞧了哩,一个仆人就敢来拜见老爷……”
“……”
这仆人低头跪着,仿佛感觉到有刀子在自己身上划来划去,他也惊悚到了极点,忽地豁了出去,拼命大叫:“老奴几两碎肉,不值什么,只愿以一县香火,供奉老爷……”
“一县香火?”
倒是随着这句话出口,周围的诡异混乱,忽地消失,分明感觉滚滚阴风,都消散了不少,刚才的诡异声音,也换成了一个中年男子的疑惑:
“你只仆人一个,能有一县香火?”
“在五煞老爷面前,可要小心,说错了话,要拔舌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