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春散,至今无药可解,就连上官朔那个有两把刷子的大夫也没能研制出来解毒方子,我每年出去都会去打探谁人可解噬春散,但都一无所获。”
说到这,江见十分泄气,握着她的手都不禁松了些力道。
江见很少有负面情绪,他成日对云桑展现出的都是轻暖日光般的面孔,高兴就畅快笑出来,不高兴就直接倾吐,几乎没有什么别扭。
此刻正是云桑派上用场的时候,云桑也很乐于去安慰安慰江见。
“能保住性命便是可喜可贺的事,日子还长,总会找到解毒之法,世上总是不缺一心钻研医道的能人,说不准今年便碰上了呢!”
世间缘法因果循环,就好比被毒蛇咬了,那毒蛇附近必有解毒草药,噬春散既然存在,那也应有破除它毒性的解药。
只是有些东西易得,有些东西难寻罢了。
“老天定不会辜负你的努力。”
云桑努力回握江见的手,试图让他感受到自己诚恳的安慰。
所幸江见不是那等容易焦虑内耗的性子,被心爱的娘子一通安慰,顿时神清气爽,不去消耗自己的情绪,人再度斗志昂扬起来。
“没错,我也觉得,我一定能寻到解药!”
情绪高涨的江见一掌拍在流云的身上,许是力道有些大,引得流云不乐意地哼了一声,用脑袋顶了顶他。
云桑偷笑,被江见发现后捏了两把。
知道河谷外便是冰天雪地,云桑再度穿成了一个球,全副武装地跟着江见踏出了洞窟。
没来得及遮掩的脸颊当即领教到了久违的刺骨冷意,云桑赶忙围上了毛毛领子,将自己完全缩在厚重的衣服中。
戴着手衣的手牵住江见,云桑主动贴着他,两人于风雪中前行。
“走吧,我先走走暖暖身子。”
“都听娘子的。”
冰冷的空气中,两人声线甜暖,让这冰天雪地的寒意都削减了几分。
后续仍是老样子,当云桑走累了,扛不住长亘山的寒霜时,自己主动地钻到了江见的怀里,颤颤巍巍的模样看得江见直笑。
托着云桑如今不存在的腰,江见打横将人抱起,周身涌动着暖洋洋的内力,让浑身哆嗦的云桑立即安定了下来。
想来人在足够温暖的环境中便会涌现困意,才在江见怀中躺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话刚说了几句,云桑便开始昏昏欲睡了。
江见低头凑过来亲亲的时候瞧见了少女开始耷拉的眼皮,嘴也不好往人脸上印了。
“娘子又困了?”
“嗯。”
云桑轻哼着应了他一声,开始寻找一个舒服的姿势去睡觉。
“睡吧睡吧,睡醒了今晚就有精神了,能多撑一会~”
说着意有所指的话,云桑忍着困意瞪了他一眼,骂了句不要脸,接着闭上了眼,不再理会他。
有些人就是越理越上劲,云桑敢打包票,如果她敢再接一句,江见这人就要说出许多污言秽语了。
只是这样
亲热一下便有这么多不能让人听的淫话,若以后真到了圆房那种真刀真枪的时候,岂不是要被污掉一对耳朵?
想到这,云桑心里怕怕的,同时又有一种诡异的期待感。
好像有点好奇江见还能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来呢。
意识到自己这股诡异的期待感,云桑满心羞赧,强势将这股念头驱逐出去。
进入梦乡后,一切忧虑烦恼都不在了,梦里很美好,她在长安找到了家,找到了爹爹,爹爹同意了她和江见的婚事,她和江见在云桑谷举行了盛大的婚仪,漫天都是云桑花的花瓣雨,空气中尽是花香味,一切都显得那样美好。
至于为何上一刻还在长安,下一刻就在云桑谷举行婚仪,梦里的云桑不会纠结,梦外的云桑更不会。
梦时常是没有逻辑的,是个美梦就好。
她这次醒来是被江见叫醒的,她一觉睡得出了雪山,举目四望,除了身后那座雪白的长亘山,其余皆是正常的深褐色山脉。
他们又到了西陵山脉,云桑甚至看见了不远处的那驾马车,眼熟的很,正是当初二人留下的那驾,还原封不动地在那,一个车轱辘也没少。
虽然这片山脉还是阴冷些,但比长亘山那冰天雪地的地方好多了,云桑脱下斗篷,搓着手靠近马车。
流云仿佛也知道了自己接下来的任务,乖巧地来到那驾马车前,随时准备担任拉车的重任。
就在这时,就听见江见咦了一声道:“有信来?”
“什么?”
云桑诧异地反问,目光跟着江见看了过去。
在长亘山脚下,也就是他们的马车附近,有一棵顽强生长的枣树,虽然迫于天气已经很多年没有结出果子了,但枝干仍旧顽强立于这方天地中,光秃秃的,总有几分死气。
而就在最粗的一根枝干上,挂着一个小小的竹筒,里头不用想便是信件。
第51章 忌日
长亘山这样荒无人烟的地方冷不丁来了一封信, 丝毫不用怀疑,这封信是给江见的。
飞身跃上枝头,江见身手利落地将那装着信件的小竹筒取下来, 边走便拆。
云桑也跟着凑了过去, 想瞧瞧上面写了些什么。
很自然的动作, 也没有多想这封信自己能不能瞧,浑身上下都透着足够的熟稔与亲近。
江见更是如此, 怕个头矮他不少的娘子看不见,还特意拿低了些, 往云桑眼前凑了凑。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那一页清隽中带着风流潇洒的字迹上。
虽然不知是谁写的,但上面的内容云桑看得懂, 信的主人大抵是江见的朋友,言说自己研究出了破除噬春散的方子,不过所需的药材难寻, 尤其其中一味唤作血灵芝的。
信的来由,其一是告知江见这个好消息, 让他去将药材寻齐, 日后为师父炼制解药。
其二,则是信主人自己的喜帖。
说是要成亲了, 新娘子是长安人, 婚仪也在长安举行,婚期定在七月二十一, 邀请江见过去参加婚宴。
显然,信的主人知晓江见可能不会来,话语也比较随意,只说到时会先给他留位置,来不来随意。
但信的主人还是不够了解江见, 以为他是个足够随性不讲情意的江湖侠客。
见到长安两字,云桑眼睛也亮了亮,探头过去问江见:“真巧,也是在长安,你会去吗?”
在云桑的认知中,江见不是个喜欢去凑热闹的人,而且云桑也不知道江见与信的主人交情几何,便不能确定。
信上有列出来的药材,江见便没有将信撇到一边去,而是重新折好收起来,怕放自己身上丢了,往云桑的袋子里塞。
塞好后,江见慢条斯理地开口了。
“要去的,成婚是人生大事,该去一趟的,而且他帮了我这个大忙,也是恩情,自不能拂了人家的好意,反正都是顺道,也不麻烦。”
云桑讶异地瞧他,不掩饰自己的意外,笑道:“我还以为你从不在意这种人情往来呢。”
将竹筒随手弹到地上,江见挑眉道:“偶尔也是需要在意一下的,毕竟成婚是人生大事,如今我去了,日后我们的婚仪自然也有人来。”
三句话没到又扯上了他们,云桑轻瞪了他一眼,将他催去套马车了。
流云老老实实地套上挽具,不时回头看云桑,那姿态云桑再熟悉不过,是在要吃的。
云桑从袋子里掏出了一块糖还有几片果干,耐心地给流云喂食。
套好挽具的江见走过来瞧了一眼,又打碎了他那坛子说冒就冒的醋,开始看马不顺眼了。
“就知道吃,谷中的草差点被你啃秃了,才出来多久就饿了,馋死你得了~”
江见就见不惯除了自己,云桑还对其他生物温柔体贴,更何况这还是一头公马!
流云是听不懂话的,只是察觉到江见似乎态度不大好,轻扫了扫马尾,继续吃果干了。
好吃的东西不仅人喜欢吃,马同样也是,只不过江见很吝啬,怕马吃了云桑的份,很少拿果干来喂,云桑到时无所谓,在这方面很是大方。
不赞同江见,云桑反驳他道:“一路上那么冷,都拿去抵御严寒了,饿得快多正常,你别这么说流云。”
见大馋马被云桑护着,江见嘁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了。
马车中落了些灰尘,江见手脚勤快地将里里外外都擦拭了一遍,使得云桑刚掏出来帕子半天都没派上用场。
勤快,实在是太勤快了。
将两人带出来的两个小包袱塞到马车里,见万事俱备,云桑带着她沉甸甸的小袋子钻进了马车里。
马车内一些基础的东西没有被拿到云桑谷中,譬如马车软榻上铺盖的毯子。
好在马车里是封闭的,灰尘最少,毯子上倒也没有什么,云桑还能凑合用。
车身一沉,是江见上来了,彼时车门还没有关好,云桑看见少年轻扬的发尾刮蹭到了车门,顺着缝隙滑了进来,被山风吹得簌簌飞扬着。
连带着那条白色的发带,有一下没一下地抽打着木质的车门,发出轻微的哒哒声响。
怕他的头发被门夹住,云桑拢起了他的发尾,还有那截白色发带,倾身前探过去,体贴地将其理好拨到了江见身前。
抬头对上江见幽深的双目,云桑就听见他开始胡言乱语了。
“娘子挑逗我。”
简简单单五个字倏然间让原本心绪平静的云桑面颊烧了起来,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江见,懵然道:“谁挑逗你了,你从哪学来的词,不懂别乱用!”
被江见说自己挑逗他,云桑心里别提多尴尬了。
她给他理个头发就挑逗了,简直是一派胡言!
然江见坚持自己的观点,圈着自己的发尾道:“不是吗?可你刚刚让我很想把你按在车里亲……”
这是江见以前在酒楼遇见过的,在楼梯转角,那个老板娘摸了一下她丈夫的肩膀,丈夫便言老板娘挑逗,还动手动脚的。
江见恰好路过看了,不经意记在了心上,如今被云桑来这么一下,忽地就想了起来,一双眼睛跟带着小勾子一样,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来将刚才的话付诸行动。
“少胡思乱想,我没挑逗你,是你自己杂念多,赶你的车去!”
云桑雄赳赳气昂昂地抛下这么一句,将车门啪的一声阖上,将江见那双虎狼般的目光阻挡在外。
见云桑没有像那个老板娘一般接招,与他亲热一番,还损了他,江见悻悻坐好,多少有些失落。
“不给亲算了~”
“娘子在里面坐好,要出发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