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她弯了弯眼眸,主动在扶喻唇角落下一吻。
女子的情绪总是很外露,高兴起来眉梢眼角便都是笑意,让人也忍不住想同她一样高兴。
她仿佛有牵动着旁人情绪的能力。
二人之间的小插曲并没有让太后知晓,一道用了晚膳,说了会家常话,太后便要安寝了。
顾静姝要给自家祖父母供奉经书,便直接回了厢房。扶喻同姜令音并肩走在小院里,欣赏着山间的夜景。
夜里很清静,偶尔有风拂过,却温柔至极。
走到槐树下时,姜令音蓦地搂住了扶喻。
她闭着眼,没说话,只一味用力地搂着他。
扶喻垂着眉眼,虽不知女子为何这般,却也无声地圈住她。
寺里不如皇宫灯火通明,但月光却显得格外皎洁,如银一般倾泻到地上,映照出二人相拥的身影。
第97章 粽子“愔愔喜欢,朕也高兴。”……
在皇恩寺小住了几日,扶喻便起驾回宫了。
回宫的路上,姜令音仍旧坐到了扶喻的马车里,不知是什么缘故,姜令音觉得扶喻对她更加纵容了,譬如眼下,她胡乱勾勒出了一幅画,将扶喻画得看不出人样来,也不见扶喻露出一丝不悦。
她心里狐疑着,渐渐停了手上的动作。
“妾身没这个天赋,陛下别让妾身画了。”
扶喻不可置否,语气淡淡:“行,不画就不画吧。”
之前扶喻在山顶上给她作了一幅画,他便也让她画一幅作为回礼,姜令音见他认真欣赏着自己不堪入目的画作,逐渐有点心虚:扶喻将她的一颦一笑都勾勒出来,宛如仙子,她却……
本以为扶喻会强制她重新画一幅,可一直到马车停下,他也没重提此事。
姜令音微微仰头,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扶喻不会将这个“仇”记在心里,往后让她加倍奉还吧?
“回宫了,来——”
扶喻若无其事地扫过女子不安的面容,走下马车,朝她伸出一只手。
姜令音深吸一口气,摒弃脑子里的诸多疑问,搭着扶喻的手下了马车。
一时间,四面八方的视线聚拢到她的身上。
原是知晓扶喻回宫,淑妃带领着一众嫔妃候在了宫门处,也就是说,众目睽睽之下,众人见她被扶喻扶下了圣驾。
今日姜令音着了一身烟绿色的襦裙,长发被高高束起,露出纤细的脖颈,较往日的形象有了很大的改变,明艳中添了几分英气,更叫人挪不开眼了。
嫔妃中,琼贵嫔的目光锁在姜令音身上,既有惊艳,又有愤怒和不甘。她眼睁睁看着陛下同她站在一起接受众人的恭迎,又眼睁睁看着她坐上步辇从视线中离开。
明明,这种风光是属于她的,只是从何时起,换成了姜令音呢?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琼芳殿,脑海里浮现出方才的那一幕,不禁怒火中烧。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五月份的天逐渐有了夏日的影子,温度越来越高,比起皇恩寺,皇宫里便显得格外闷。
姜令音回到承光宫后,便叫人取来了一盆冰。
“我离开的这几日,宫里可有什么事发生?”
冬灵一边拿着团扇为她打着风,一边回答:“回主子,倒是有一件事,关于永安宫的。”
她觑着姜令音的脸色,缓缓道:“宫里开始用冰后,淑妃娘娘因着祺婕妤玉体未愈,叫人停了永安宫的份例,祺婕妤因此大闹了一场,说淑妃娘娘故意苛待她。后来淑妃娘娘无法,叫人补齐了永安宫的冰块。”
身子弱不能用冰,明面上淑妃也是为了祺婕妤好,可一想到淑妃的小产可能与祺婕妤有关这件事后,姜令音就觉得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祺婕妤卧病在床,如何知晓各宫开始用冰了?淑妃为何不提前告知祺婕妤一声,就将祺婕妤的份例扣下?
莫非淑妃是希望给祺婕妤一个理由,让她闹一闹?
并非没有这个可能。
再者,永安宫的宫人无一人是祺婕妤的心腹。利用宫人的嘴传话,挑拨离间,再方便不过了。
“后来呢?”姜令音觉得此事还没有结束。
果然,听冬灵继续说:“昨儿夜里,祺婕妤便发起了高热,奴婢听说,是因为祺婕妤不听太医的劝诫,在永安宫摆了几大盆冰块,因此受了寒气。”
姜令音眼眸一眯,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
祺婕妤如此折腾自己,在旁人看来,说不定是使了一出苦肉计呢——
今日陛下回宫,她刚好昨日就病倒了。
时机把握得如此巧妙,符合祺婕妤一贯的行事作风。
“主子……”冬灵忽然犹豫地开口。
姜令音转眸看她,“还有什么事?”
冬灵抿着唇,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只见她噗通一声跪下,仰头望着姜令音,“奴婢有一件事……想告诉主子。”
姜令音唇畔处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疑惑,“什么事,你说就是了。”
冬灵闭了闭眼,小心翼翼地开口:“主子还记得那日假山下发生的事吗?”
她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一字一句:“其实主子本是能避开的。奴婢看得分明,纤苓她,暗中拦住了奴婢,却用身体挡在了主子前面。”
姜令音听得微怔。
她没说话,静静地注视着冬灵。
“奴婢知道,主子信任纤苓,纤苓又于主子有救命之恩,定会怀疑奴婢说得这些话是胡编乱造。”
冬灵摇摇头,“可奴婢说得句句属实。”
桌案上的香炉中袅袅燃着薄荷香,静谧的似乎能听到香料燃烧的声音。
冬灵保持着跪着的姿势,低头不语。
姜令音拨动着手腕上的红玉镯子,良久,微微低了下头,故意叹了口气:“冬灵,你与纤苓一向要好,又是一同来我身边伺候的,怎么如今竟……”
她仿佛是真的很困惑,开始喃喃自语:“先前纤苓还同我说你瞒着我与宜庆宫的人私下里频繁来往。”
冬灵听见了,她愕然抬头,“主子,奴婢从未做过对主子不利之事。奴婢同宜庆宫的一位宫女是同乡,她名唤株青,之所以私下有来往,不过是先前奴婢给株青借了些银子,后来株青得了赏,又还给了奴婢——仅限于此。奴婢万不会背叛主子!还望主子明察!”
她说完,砰砰砰地开始磕头。
姜令音让她起身,“冬灵,你先起来吧。”
冬灵恍若未闻,唇色逐渐发白,“主子不肯信奴婢?”
姜令音叹息一声,拿起帕子替她擦了擦额头,温声道:“并非是不信你,冬灵,只是你说得这些都是猜测,凡事总要讲究证据,我不能无缘无故怀疑纤苓的衷心,还有冬灵你,你这般说,我自会去询问株青一番。你说是不是?”
冬灵静默地点头。半晌,她眉目含恨,咬牙道:“主子放心,奴婢明白了。”
姜令音拍了拍她,“你明白就好,快下去用去痕膏敷一敷吧,别在脸上留了疤痕。”
“是,多谢主子,奴婢告退。”
冬灵缓缓退出屋子后,姜令音这才不疾不徐地捧着茶抿了一口。红茶味涩,但细细品着却妙极,搭配着薄荷的香气,不禁让人心旷神怡。
陛下回宫,让安静了几日的宫里又恢复了热闹。
先是五月十七的三皇子满月宴,宴会是由顾静姝全权操办。皇子身份尊贵,当日受邀的宗亲和朝臣命妇们都前来庆贺,沁嫔作为三皇子生母,自然而然受到了颇多的关注。满月宴虽是按照规矩来办的,没越过上头两位皇子,可沁嫔还是心满意足了。
她脸上一直挂着浅淡的笑容,还开始同外命妇们举杯交谈。
只是她没高兴太久,很快,扶喻让庆望当众宣读了圣旨。
一,三皇子赐名扶晚;二,沁嫔晋婕妤,迁居柔福宫;三,三皇子交由宁昭容抚养。
听到晋位婕妤的消息时,沁嫔心都提起
来了,晋位婕妤,就意味着她能亲自抚养三皇子,可后一句话却叫她的一颗心跌落谷底。
三皇子交由宁昭容抚养?
不管是沁婕妤也好,还是宁昭容也好,她们都是如出一辙的惊讶——此前,陛下并没有私下告知她们。
后宫嫔妃一时也惊疑不定,按理来说,陛下晋沁嫔为婕妤,就是让她抚养皇子的意思,怎么反而……
然而不论众人心里如何想,圣谕已下,沁婕妤必须遵从。
新鲜出炉的沁婕妤愣愣地望着扶喻,眼底一片茫然之色。
陛下为何这样对她?
姜令音眼睫一颤,只一瞬又恢复了平静。
有点意外,但的确是扶喻的作风。
扶喻让沁嫔坐上了一宫主位,却将三皇子抱给旁人养,这是他对沁嫔的警告,也是对众人的警告。
或许他掌握了沁嫔故意早产的证据又或许没有,可他不希望皇嗣被众人当成利用的筹码。
琼嫔当初怀孕,小产后得了贵嫔之位,沁嫔平安生下一子,位分定然不能低于琼贵嫔,所以,这也显露出扶喻仁慈的一面。
但沁嫔究竟是想要婕妤之位还是三皇子的抚养权,就不得而知了。
满月宴结束后,宁昭容的玉照宫变得格外瞩目和热闹,谁也没料到,宁昭容不争不抢,默默无闻,膝下反而有了一儿一女。
柔福宫位于皇宫的东面,毗邻昭和宫和承光宫,与临华宫相比,位置偏僻了一些,但里头只有沁婕妤一人住着,她成了一宫主位,手中有了微末的权力,但有一点——玉照宫与柔福宫一西一东,沁婕妤想见一面三皇子,便很难了。
三皇子、宁昭容和沁婕妤被宫里人关注和议论了一阵后,就迎来了端午节。
这是姜令音在宫里过的第一个端午节,因而觉得十分新奇。按照一贯的习俗,这一日宫里人不得吃除了粽子外的任何东西。姜令音喜欢吃咸口,可长安这边却都是甜口,譬如红枣粽子。
早膳草草吃了几口后,姜令音对端午节就失了一大半的兴致。
杪夏见她闷闷不乐,大抵猜出了她的心思,却没像往常一样劝说她或是宽慰她多少吃一些,而是笑着没有说话。
姜令音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到了午膳,她索性不吃了。
这时候,尚食局的女史却以扶喻的名义送来了许多粽子。
“这是陛下特意吩咐尚食局做的咸口粽子,说是分给各宫主子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