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连连点头。
那边,裴若初也解决了最后一名死士,高声说道:“四哥藏头缩尾的干什么?还有我那好堂兄,光明寨的大当家。怎么,来都来了,竟不敢出来见我吗?”
裴寂极为震惊,惊慌不已,“太子怎会知晓我大当家的身份?还猜到我与肃王殿下在此设下埋伏。难道他早就有所防备?殿下,他会不会是早知你我的图谋,故意上当引我们前来?”
肃王皱眉瞪眼,“我怎会知道!”
“吵死了。”
在杀裴若初之前,他想先结果了裴寂。
只听裴若初又道:“我自然是早就知晓四哥和堂兄的计划,将计就计。”
见裴若初好似能猜到他的话,裴寂更是胆战心惊,不由得惊呼一声,“你听,被我猜中了,太子早有准备,将计就计,太子的人肯定就在附近,想趁机反杀。”
又疑神疑鬼地四下张望,“如此深山密林,会不会有埋伏啊?堂弟,你听,好像有什么响声。”
此刻,天色暗淡,那些死士被解决之后,好像周遭的环境都暗了下来。
加之肃王和裴寂此刻正身处密林之中,虫鸣声、耳边树林被风得沙沙作响,这都让肃王处于高度紧张,突然林中传来一阵野兽的低吼声,裴寂紧紧抓住了肃王。
“那是什么声音?”
肃王也被吓得连连擦拭额头冷汗,怒道:“你是不是有病!东宫势微,太子上哪里调兵?望县和醴县已经归顺于本王,两县的县令甘愿被本王驱使。更何况当初清河县赈灾银一案,本王是主审,替沈国公遮掩案子,只处理几个知州知府,沈国公也会卖本王人情,在朝堂之上为本王压下清河县的事。”
“你别自己吓自己。”肃王嫌弃得一把拍掉裴寂的手,“别碰本王,还有离本王远些。”
当年永王在先帝传位给今上后便起兵谋反,永王的小儿子虽然病弱,却也是聪慧机变,而至于裴寂,都道是当初落水,脑子在水里泡的太久后变得不甚灵光了。
虽他是光明寨的大当家,平日领兵之事交给郭副将,寨中大小事务都交由文铮先生决定。
光明寨众人都希望能救出昔日英明神武的永王主持大局。
肃王厉声打断了裴寂的话,“依我看,堂兄就是做了几年的山匪,被官兵吓破了胆。便是裴若初知晓了计划又如何?便是他的武艺再高强将那些死士都杀
了又如何?他还能敌得过本王手中的火铳不成?”
却听裴若初又道:“四哥,堂兄,你们竟难道都没注意到,我的随从慕风现在何处呢?”
裴寂一惊一乍,“对啊,他的随从慕风呢?都说慕风武艺高强,若是他发现了我们的藏身之处。”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他会不会将我们都暗杀了。”
裴若初声音再次传来,裴寂下了一跳,“我知晓四哥定是和堂兄做了交易,堂兄可有想过?若我死了,四哥又会如何善后?”
裴寂顺着裴若初的话想下去,他疑惑地看向肃王,不由自主地想他杀了太子,肃王会如何做。
但他想不出来,不过好在裴若初帮他解惑,“若我是他,定会将我的死推给堂兄,甚至为了掩盖这次的行动,会都推给光明寨,届时再带兵将光明寨一举铲除,便可立功!”
裴寂竟然觉得裴若初分析的很对。
“如此,便可立功,得到储君之位。”
肃王回头,皱眉看了过来,而裴寂与他四目相对,问道:“你当真会将太子之死推给我,再用攻打光明寨邀功,以此得到太子之位吗?”
肃王恨不得拧掉他的猪脑子。
“你到底和谁是盟友!”
裴寂老实回答:“自然是和肃王殿下。”
但他分明就看到了肃王眼中的杀意,便有几分信了裴若初的话。
哪知裴若初又说道:“还有堂兄是不是忘了一个人了?沈璃沈都督。”
裴寂听到这个名字,更是吓得面如土色,脸色苍白,双腿发软。
当初光明寨的大本营在江浙一带,江浙富庶,海上贸易更是繁荣。
光明寨主要靠打劫陆上的商队和海上的商船,谋夺金银。
当初永王兵败,光明寨吸纳了永王旧部,又使了银子贿赂了沈璃的前任总督。
每每遇到朝廷剿匪,光明寨便假装输两场,却暗中招兵买马,壮大光明寨,以求救出永王,他日再东山再起,一举拿下皇城,不到三年的时间,光明寨的兵力已经增加至五万人之众。
可没想到的虽然前任总督年年打了胜仗,可劫掠的商队和货船的数量越来越多。
皇上便派钦差暗中探查,查到了前任总督贪污军饷,收受贿赂等多项罪证,便将那总督免职,之后便派了沈璃前来剿匪。
而裴寂当这个光明寨的甩手掌柜十分无聊,便自荐领兵出山迎战,还以为就像往常一样,随便打打便是。
但那一仗光明寨损失了整整两万人,沈璃率兵偷袭大本营,那些忠于永王的部下,拼杀为裴寂杀出一条血路,裴寂输得惨烈,腿上中箭,跌下马背,差点死在沈璃的手里。
那一仗之后,他也永远地记住了沈璃这个名字。
至今提起沈璃,他依然觉得心惊胆战。
而那一战之后,光明寨被迫北上,自此之后裴寂更是胆小怕事,躲进了清河县内的栖霞山中,后来文铮先生联系当年永王的旧部,搭上了肃王。
而此刻,一支响箭划破长空。
裴寂更是吓破了胆子。
只见密林中好似有人影晃动,恍惚中,他好似又见到那个身穿银甲,手握长枪的少年将军。
其实他不想当山匪,也不想救出父王,只想早点结束这种刀口舔血,担惊受怕的日子,他只想长久的活着。
“郭副将!”
只见一人身骑战马,策马奔袭而来,将裴寂一把拉上马背。
裴寂被裴若初三言两语吓得逃之夭夭。
肃王见裴寂要开溜,他忍不可忍,暴跳如雷,对着裴寂的背影举起手中的火铳。
只听“砰”地一声响。
而郭副将一把将抓住裴寂,将他与自己调换位置,替他挡了肃王的火铳。
郭副将是永王旧部,被火铳打中,在倒下的那一刻,他猛地击打马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再次护了少主的性命。
而那声响也暴露了肃王所在的位置。
肃王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火铳虽然无敌,但有射程,大概在五里路左右,只要超过了这个距离,便难以瞄准。
但裴若初可以凭借这射程推断他所在的位置。
裴若初当真狡诈!
肃王苦思冥想,裴若初推断他位置打算做什么?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顿时毛骨悚然。
裴若初此前隐瞒了自己会武艺,那他的箭法到底如何呢?
而他手中的火铳已经射了一次,而再次射出需重新换火药,这需要时间。
肃王顿觉脊背生凉。
黑暗中,一支箭破空而来,耳畔突然刮起的一道凌厉的劲风回答了他。
肃王惊得呆住了。
裴若初竟然无需用弓,徒手将那支箭掷出。
一声闷响。
肃王中箭,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栽了下去。
而裴寂猜的没错,周围的确有埋伏,在郭副将被火铳打中,以自己性命救下裴寂,可马儿没跑出多远,裴寂便被慕风一把拽下马背,摔了个狗啃屎。
今日大获全胜,只需将肃王和裴寂押解回京,裴若初剿匪立下大功,肃王母子谋逆之事东窗事发。
因贵妃在皇帝身边吹枕头风,此前皇帝在太子和肃王之间摇摆不定,如今裴若初终于为自己扫清了最后的障碍。
皇帝唯一能信任之人便只有他。
自此他便会站在权利的顶峰。
他紧紧地握着季明瑶的手,那个无权无势的太子不复存在。
一步的目标便是季明瑶。
但今夜之事,以季明瑶的聪慧细心,定会出猜出他的身份,肃王和裴寂的出现,他的身份恐怕是瞒不住了。
“瑶儿,我想对你坦白一件事。其实我是……”
突然,季明瑶一把抱住了他,“小心!”
而那原本被利箭射中而倒下的肃王,突然举起了手中的火铳,对准了裴若初。
“砰”地一声响。
原本挡在裴若初面前的季明瑶,突然被猛地推开。
而裴若初被火铳击中。
因那火药巨大的冲击,跌出了丈远,他身后便是悬崖,是万丈深渊。
当沈璃赶来时,便见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太子坠入悬崖,而季明瑶也跟着跳了下去。
悬崖底下是万丈深渊。
是波涛汹涌的大海,海水拍打着坚硬的岩石。
不论是受伤坠入浩瀚无边的海中,还是摔在岩石之上,都没有活路。
沈璃拼尽全力,却未能抓住季明瑶的一片衣角,声嘶力竭,“阿瑶,不要——”
秦跃死死地拉住沈璃,生怕他想不开也跟着跳了下去。
“都督节哀,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必定是活不成了。”
沈璃得知今上赐婚,他千里迢迢追来了清河县,可没想到竟然赶上了见季明瑶最后一面。
“都给本都督下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季明瑶一定不会死。
她一定还活着。
他一定会找到她,想尽一切办法带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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