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眼中的爱意藏也藏不住,若是被有心人察觉利用,若是小姐背着东宫同他人有了首尾,被太子知晓了,这婚事怕是不成了,更严重的还会连累沈家。
沈淑宜紧张地理了理裙摆,“我知晓
的。”
沈国公之女,未来太子妃生辰,今日前来贺寿的来的都是皇亲国戚和勋贵之家。
沈国公的门生遍布朝野,加之沈家要再出一位皇后,朝中重臣和公侯之家都赶着前来巴结奉承。
今日沈家自是热闹非凡,宾客如云。
官员和贵眷由国公夫人亲自招待,那些官家子弟和京城贵女单独在云喜院设了席面。
院中还设有射箭投壶等守年轻男女欢迎的游戏,女眷这边是吟诗作画的比赛。
季明瑶当初当街退婚镇国将军府,成了京城的名人。但这种名气却并非是什么好事,都在传她善妒不能容人,不识好歹,骄傲跋扈的,还有传她品行败坏,不然也不会被季家扫地出门,灰溜溜地逃出京城。
当然这其中有一部分的功劳是季乐瑶在贵女圈大肆宣扬的结果,还有长公主在背后推波助澜,剩下的便是季家将季明瑶在族谱上除名赶出家门后,众人的猜测。
至于季明瑶在清河县立功后封清河县主,京城众人了解实情的甚少。
众贵女见季明瑶身着朴素淡雅,周身也没几件华丽装饰便前来赴宴,见她衣着寒酸,众人眼中皆是一片鄙夷厌恶的神色。
没想到沈淑宜竟然亲自相迎,还与季明瑶举止亲密,众贵女都以为是季明瑶使了手段巴结沈家,对她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甚至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沈淑宜越过众贵女,将季明瑶迎上离她最近的座位,众贵女更是面露不满,目光似刀子般扎在季明瑶的身上。
其中有心直口快的,便直接冷嘲热讽:“沈娘子可莫要被人骗了!听说当初季三娘子在季家时便不敬长辈,婶母周氏在大房落魄后一直接济季三娘子母女,但她竟然对婶母出言不逊,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辱骂苛责,这不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吗?”
季乐瑶得意地勾起了唇角,心想任凭季明瑶在清河县如何混得风声水起,可也无法挽回在京城的糟糕名声,永远都无法融入京城贵女圈子。
又有人接过话头,“定是因为她不敬长辈,又狂妄自大得罪了长公主,这才被季家扫地出门。”
季乐瑶不动声色地喝茶,手握茶盏,遮挡眼中的得意神色。
季明瑶被赶出季家,又得罪了长公主,平日唯长公主马首是瞻的那群人,定会明里暗里地整死她才肯罢休。
甚至都不用她出手,季明瑶便只得再次灰溜溜地滚出京城。
沈淑宜皱紧眉头,低声呵斥道:“都住口!季娘子今日是我沈府的贵客,我看谁敢口出狂言,谁再烂嚼舌根,得罪沈娘子便是与我沈淑宜过不去!”
众贵女碍于沈淑宜在,不敢再多多什么,可心里还是不服气的。
季明瑶让汀兰将为沈淑宜准备的生辰礼物送上,“沈娘子,生辰快乐!”
“阿瑶有心了,你能来,我便已经很开心了,阿瑶又何须带什么礼物!”
而正在这时,沈家下人前来通传,“小姐,江娘子前来为小姐贺寿!”
沈淑宜眼睛一亮,“赶紧请江娘子进来。”又对季明瑶小声说道:“阿瑶许久未曾见到月芙了吧?我也让人请了月芙,阿瑶知晓月芙有多难请吧?她在满月楼太受欢迎了,比以往更受欢迎,今日我们姐妹三人总算是团聚了。”
在季明瑶离开京城之后,沈淑宜为了逃避功课,每每心情烦闷之时,便溜出府去,扮成男子去满月楼找江月芙。
江月芙虽然沦落风尘,但却性情洒脱,又多才多艺,沈淑宜很是敬佩怜惜她的才情,同时也惋惜她的出身,而江月芙心思细腻,又善解人意,她那些不能对外人说的心思,都可对江月芙畅所欲言。
江月芙今日带着藩篱前来,应该是顾及这寿宴之上都是贵女,前来赴宴的许多官家子弟都是满月楼里的常客,担心自己会被认出来,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打算送上礼物之后,赶紧离开。
她为沈淑宜挑的是一本琴谱,是前朝的孤本,听说失传已久,那本琴谱价值连城,千金难寻。
今日寿宴之上有许多贵女都擅琴,想得到这琴谱已久,如今却见这琴谱就在这位年轻娘子的手中,她竟将如此贵重难得的宝物都送给了沈淑宜,她们自然羡慕不已。
贵女们纷纷向沈淑宜投去羡慕的眼神,都想将琴谱借来看。
而季乐瑶知季明瑶的手头上一直不宽裕,定然买不起什么名贵的礼物。
在坐的前来赴宴的贵女的父亲和兄长都为巴结沈国公,为她们挑的礼物都是越贵越好,什么稀罕就送什么。
什么珍珠玛瑙,珠宝玉石应有尽有。
能搜罗到孤本琴谱的不多,但送上价值百金千金的礼物却不在少数。
而这些名贵贵重的礼物都不是季明瑶能拿出来的。
因此季乐瑶笃定季明瑶送的礼物必定拿不出手。
“有江娘子珠玉在前,难道大家都不好奇,季明瑶为沈娘子准备了什么稀世珍宝吗?”
有贵女附和道:“是啊,季娘子准备了什么礼物,也拿出来也让我等见见世面!”
“对啊,沈娘子同季娘子关系亲密,季娘子准备的礼物是既名贵又精致吧?应该不会比这琴谱差吧?”
江月芙送礼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她与沈淑宜结识之后,便越发觉得她们性情相投,她实在喜欢沈淑宜,便将那搜寻来的琴谱孤本送出去了。
自从季家出事,季明瑶的父亲离家出走之后,季明瑶手头拮据,她是清楚的,没想到自己随手送的礼物,却要害得季明瑶被众人嘲笑,她心中过意不去,歉疚说道:“阿瑶,对不起,是我思虑不周,连累了你。”
她应该在为沈淑宜选礼物时先和季明瑶商量,或是干脆替季明瑶也准备一份,至少不会让季明瑶当众难堪。
季明瑶摇头道:“无妨。”
她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没想到季乐瑶想害她出丑,却阴差阳错帮了她。
“沈娘子,可以让我准备一下么?”
今日天色暗淡,月华锦的光泽便会大打折扣,月华锦的光泽柔美似月光,在亮光下会更好看。
她嘱咐汀兰将事先准备的灯笼和蜡烛拿来,又将大大小小数十支蜡烛全都点亮。
“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季乐瑶嗤笑了一声,心想她搞得再神秘,也拿不出名贵的礼物。
在坐的贵女的眼睛刁钻毒辣得很,若非真正的宝物,又如何能入得她们的眼。
就在蜡烛被点亮,沈家的奴婢提着灯笼进入院子的那一瞬,季明瑶将盒子打开。
一时华光璀璨,众人都被那盒子中的泛着细腻柔光的缎子吸引了目光。
“没想到竟有如此美丽的锦缎?”
“还是从未见过的颜色。”
“那缎子竟然在发光啊!”
“你们看袖口的花纹,那是什么新奇的花草,是虫还是草?太别致,太好看!”
沈淑宜也震惊不已,眼中尽是惊艳的神色,“季娘子,这连衣裙是你亲自所做,赠予我的?”
季明瑶笑着点头,“希望沈娘子会喜欢。”
沈淑宜知晓季明瑶曾经经营锦绣坊,为人做衣挣钱,季家大房也都是靠她挣来的银子来维持家中开支,便知她的艰辛,自然想帮她。
“不知这是何种锦缎?竟如此华美,我看着比尚衣局为皇后娘娘新做的那件丝绒宫裙还要好看。”
季明瑶明白沈淑宜一片好心,感激地望向她,笑道:“这是月华锦。”
众人都被这美得发光的锦缎吸引,加之季明瑶手艺精巧,更让这华美的月华锦锦上添花。
又听说比皇后娘娘的衣裳还要好看,在坐的都是待字闺中的少女,这个年纪的女子最是注重穿着打扮,便都围上前去,打听如何才能买到月华锦。
季明瑶便顺水推舟,将重开锦绣坊的消息告知,又告知她们可付定金预定,但
是织这锦缎的工艺十分的繁琐,只能少量购买。
但越是这样,想要的人越多。
她的锦绣坊还未开业,名气便打了出去。
只不过她不会在沈府收钱,而是同那些贵女约定在三日后的纱貌胡同的宅子里付定金。
季乐瑶原本是想让季明瑶当众出丑,可没想到她真的能拿出这般华美的礼物,吸引了所有贵女的目光和夸赞,气得差点绞碎了手里的帕子。
她趁众人不注意,悄悄对春桃使眼色,春桃拿起酒壶假装起身为季乐瑶倒酒,却故意装作脚下一滑,竟然将酒水全都洒在了江月芙的身上。
“对不住,是奴婢不小心,弄湿了娘子的衣裳,我这便给娘子擦擦。”
她趁机一把揭开江月芙头上的藩篱。
季乐瑶趁机故意高声惊呼,“我道是哪位江娘子,没想到竟然是满月楼的花魁江月芙娘子呀!”
她故意高声嚎的这一嗓子,竟然引得男宾席的男主们全都朝江月芙望过来。
江月芙是满月楼的花魁,名气更是今非皆比,平日里那些王公贵族都为见江月芙一面苦等数月都不得见。
都没想到能在沈家见到,那些平日里为江月芙疯狂的男子,终于见到了本人,自是兴奋无比,有几个喝醉的公子哥,更是不顾男女大防,跌跌撞撞地跑到女子的宴席,言语轻浮,举止浪荡,“今日终于得见江娘子,能否请江娘子赏脸同在下喝一杯。”
江月芙惊慌失措想逃,可那些疯狂之人好不容易见到了江月芙,哪里肯放她离开。
甚至开始动手动脚,拉拉扯扯。
众贵女哪里见过这般场面,惊慌失措,纷纷逃离,避之不及,眼中满是鄙夷,“那满月楼不就是青楼吗?”
“原来这江娘子是妓子啊!没想到季明瑶竟然和妓子结交。”
她们自然不敢议论沈淑宜,便将矛头都指向了季明瑶。
而那些醉得脑子不清醒的官宦子弟甚至也把季明瑶也当成了满月楼的人,正欲轻薄。“这位小娘子生得也好看,来陪本公子喝一杯。”
“不知小娘子可会什么才艺,本公子有的是钱。”那喝成醉鬼的红衣公子竟掏出一叠银票拍在季明瑶的桌前。
季乐瑶捂嘴偷笑,心想季明瑶那糟糕的名声更加岌岌可危了。
那红衣公子却被人一把捏住手腕,“敢碰阿瑶,找死吗?”
那人见是镇国将军世子,惊得酒醒了大半。
却又被另一个人抓住另一只手腕,再见是沈都督沈璃,更是吓得满身冷汗。
“来人,带侯公子去醒醒酒,再将他送回侯尚书府上,再将他今日在寿宴上的所为对侯尚书讲一遍。”
那人是礼部侯尚书之子,没想到酒后调戏美人,竟将陆世子和沈都督都得罪了,赶紧跪地磕头求饶。
他被一桶冷水从头顶浇下,再被人一左一右架着拉出去。
男女不同席,方才出事之时,齐宴和陆文瑾,还有沈璃都坐在男宾席饮酒。
齐宴见到季明瑶被人刁难,率先站起身来,想上前为季明瑶解围。
却被陆文瑾按坐在椅子上,“齐四郎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吗?若是还不知死活再往阿瑶跟前凑,本世子不介意真的废了你的右手。”
陆文瑾阻拦齐宴去找季明瑶。
却被一巴掌猛地拍在肩上,“四郎如今是东宫的幕僚,是太子的座上宾,世子若要废了齐宴的手,须得先问太子殿下同不同意?”
陆文瑾内心烦躁至极,太子到底为什么竟然看中了齐宴那个书呆子?东宫真的无人可用了吗?
还有沈璃也是,眼睛都快要粘在季明瑶的身上了。
恨不得将他们的眼睛都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