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瓒这么说了以后,戚钰不动了。
直到熟悉的头痛又袭了过来,戚钰倒了回去,见此,男人的声音多了几分急切:“怎么了?哪里痛?”
戚钰不说话,她听着李瓒叫下人进来掌灯,又听着他把御医宣进来。
“夫人,您现在身上哪里不舒服?”御医把了脉问她。
戚钰转过头不想回答。
这……太医为难了,病人明显不配合,他们也不好对症下药啊!他看了一眼皇帝,男人的眉心里写满了焦躁,但往床上一坐,声音却耐心得不像话:“阿钰,有什么不舒服,就跟大夫说好不好?”
像是哄小孩子一般。
御医光是在旁边听着都觉着诚惶诚恐了,可被哄的人好像没有一点领情。身子侧在床里谁也不理。
无法,皇帝又将目光转向了他:“你不是把了脉吗?就按你的经验先来。”
御医赶紧拱手告退,去外间写药方去了。
房间安静了有一会儿,李瓒听着戚钰的呼吸又平稳下来了,他脱鞋上了床,轻轻探过身子去看,戚钰果然又重新入睡了。
方才下人已经掌了灯,这会儿戚钰的脸都藏在了阴影中,他也还是能用目光描绘着女人的眉、眼、鼻子、嘴,甚至是每一处皮肤。
他是真的后悔了,在看到这样的戚钰后。
李瓒小心地把女人拥在了怀里,身体相贴时,就仿佛她在依靠着自己,良久,只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
男人将头靠在了她的背上,连日来的疲惫席卷而来。
要怎么,才能让你开心起来?
要怎么,才能真正拥有你。
***
戚钰后面几天都是这样晕晕沉沉。
偶尔醒过来,也不再提去看齐昭的事情了。她看起来很不舒服,但无论旁人怎么问,她就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太医们更是束手无策,急得李瓒每日都在发怒。
怒气是对别人发的,对于戚钰,他除了好声好气地哄着,再也没有旁的办法。
连续几日不眠不休的男人早就没了平日里的无可挑剔,甚至是有几分狼狈的。下巴处也能看到明显的未打理的青紫。
这如果是戚钰对自己的反抗,李瓒不得不承认,是她赢了。
戚钰又开始整天整天地昏睡。
“皇上,”伺候的下人们自然也知道这位夫人的金贵,看了一眼正在喂药的秋容,跟李瓒解释:“夫人……夫人不肯喝药,喂不进去。”
李瓒看着床上的人,女人紧紧抿着唇,秋容喂的药一点也没进去,都顺着嘴角流出来了。
男人走了过去,秋容看了他一眼便识趣地退下了。
李瓒接过她的位置,拿出手帕来为床上的女人擦拭,他擦得认真,哪怕是脸上表情沉得可怕,手上的动作却明显的控制了力道。
众人都低着头等待,一直到皇帝收起手帕开口:“药拿来。”
秋容将药递了过去。
李瓒端着药半天没有动静,只是定定地看着女人。眸光愈发狠戾,不行,谁都带不走她,阎王爷也不行!
他将药放到自己嘴边含了一口,便俯下身去,贴在一起的唇分不清楚谁的更滚烫一些,感受到女人的反抗,李瓒死死压着她的身子,熟练地撬开紧抿的唇,将药送了进去。
如此这样,一口又一口,直到碗见了底。
最后这碗药她喝了多少,自己咽了多少,李瓒已经分不清了,他看到了戚钰眼角流下的泪,一颗浸泡在苦药里的心,却不自觉柔软下来。
“乖,是不是苦?我给你亲亲。”
说完便亲了下去,长舌在女人口中席卷着,似乎是要把所有的苦味都带走。
亲完了,又将她的泪也舔舐了去。
“快好起来吧。”
好起来吧,阿钰。换一种方式来折磨我,好不好?
药是喝下去了,却还是半点效果也没见到。
眼看着皇上又要发怒了,太医小心翼翼地进言:“皇上,夫人这不仅仅是不配合微臣的问题,她是……她是没有活下去的念想了。”
“庸医!胡说八道什么!”李瓒怒不可遏地将空碗狠狠砸了过去,“什么叫没有念想!你知道什么?她是不可能……”
李瓒喘着怒气,他说不下去了,因为他也无法说服自己。
那种抓不住的感觉又来了。
众人只看到他们向来不动声色的皇帝,这会儿却如同笼中的困兽一般,愤怒而又无可奈何。
“阿钰,醒醒。”
一面对床上的人,男人又换成一副温柔腔调。但那温柔没有持续太久,随着女人继续的昏睡不醒,他的焦躁也几乎要溢了出来,声音也变得狠戾起来。
“戚钰!你以为齐昭当上皇子就算结束了吗?你有没有想过,他未来还有多少危险?”
“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等着要他的命?”
“你打算就这样抛弃他吗?”
不行!李瓒意识到这样不行!如今也只有把齐昭叫过来了,让他好好看看他娘如今都怎么样了,也只有他来了,戚钰才会愿意配合。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提起了齐昭,床上的人突然有了动静。李瓒听到了小声的啜泣声。
那声音其实很小,落在李瓒的耳里,却好像将他的心神魂魄都揉成一团吸附过去。
除了臣服,也只能臣服,再无他法。
男人将那个让他无可奈何的人抱在怀里,声音哪里还有刚刚的狠劲:“怎么了?蓁蓁,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戚钰紧紧闭着眼,她没有意识,只有不断有只有疼痛下不断从眼角滑落的眼泪,一滴又一滴,李瓒去擦,却好像怎么也擦不完。
但他终于听到戚钰出了声。
“爹爹。”
“嗯嗯,爹爹在。”
“哥。”
“哥哥也在,哥哥也在。”
李瓒抱着她,只管什么都顺着她回答。哪怕是女人这会儿破碎又脆弱的声音,让他的心几乎也要碎了。
或许是他的回答让戚钰安心了些,女人的脑袋往他怀里拱了拱,用带着浓浓委屈的语调抱怨:“爹,我疼。”
这一刻,她好像不是那个家破人亡、满腹怨恨的女人,不是别人的妻子、母亲,就还只是那个会跟父亲撒娇的女儿。
“哪里疼?跟我说好不好?”
“头疼。”
李瓒转过了头,还跪在地上的御医看到皇帝泛红的眼
眶。
“她说头疼,快给她治。”
虽然努力压下了声音里的哽咽,但好像仍然能听到那一丝在里的颤抖。
总算是知道了根源,御医也不敢耽搁,赶紧下去重新开药了。
李瓒抱着戚钰的手一刻也没有松开,怀里人还在嘟囔着什么,他凑近了去听。
“爹爹,”他听到戚钰说,“教教我。”
教教她该怎么做,该怎么成为一个,真正的母亲。
她埋在李瓒的胸口,眼泪似乎要把那里都浸透,一直渗进他的心里。
“蓁蓁,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你是最好的女儿,也是最好的母亲。你爹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你快好起来,等你好了,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那一刻,他好像什么都能妥协,只要她能快乐安康。
就像曾经在他看来毫无自我的齐文锦一般。
“我从来不知道,我会这么……喜欢你。”
第127章 同意离开会有什么奖励
戚钰再醒来时,头痛欲裂的感觉已经缓解了许多。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记不清内容了,只记得梦里哥哥与父亲的身影。
如今醒来了,看着上方熟悉的床顶,如隔世的恍惚感让她怔怔的片刻。
戚钰是被人抱在怀里的,一动,身边的人就醒了。
李瓒睁开惺忪的眼来,他还没完全清醒,那双平日里凌厉的眸子这会儿搭着那疲惫凌乱的模样,没有一丝攻击力。
“醒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自己的额头贴了贴戚钰的。
“不烫了。你昨夜有些烧。现在还疼不疼?”
他们不是没有靠得这么近过,但是这样带着……熟稔而自然的亲昵,还是让戚钰不太适应的动了动身子。
“不疼了。”
她动的时候,李瓒以为她是姿势不舒服,于是松开了些手等她调整,等她安静了,才重新将人抱住。
戚钰僵了僵,到底是没再动了。
男人的眼睛这会儿已经完全清明了,打量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很久,才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饿不饿?你都有些时日没好好吃东西了。”
戚钰其实不怎么饿的,但也不想这么跟他耗在床上,于是想了想便点头了:“有点。”
李瓒这么多天脸上终于第一次有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