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马回宫的时候,李瓒想到了这个问题,问题的答案伴随着一股强烈的冲动。
想要见到她。
不是一时兴起的冲动,是一直都存在,如今终于抑制不住的冲动。
是他想见人,就不能在这里等着,就得自己去主动。
李瓒没当过外室,但至少有一个道理他是懂得的,处于下位,那就得自己去争取。乖乖地等,什么都等不来。
他就这么毫无准备、丢下所有的人与事,千里迢迢往这里来。
披星戴月、风餐露宿,却没有丝毫的疲惫,反而是莫名地亢奋,即将见到心上人的喜悦始终萦绕在心头。
一路上,李瓒想的最多的,大概就是戚钰见到自己的那一刻,会是什么表情?应该是惊吓吧?
李瓒大概能想到,但还是不自觉地期待着,万一呢?万一那张脸上有
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喜悦、感动呢?
那么所有的所有,好像都值得了。
他终于见到了自己魂牵梦绕的人。
女人就像是高高在上的月宫仙子,是所有人的目光汇聚之处,李瓒能感觉到,身边所有的人,都像是抱着与自己同样的心情。
不对,再也不会有人了,不会有人,怀揣着自己这样虔诚又炽热的爱恋。
他的目光被完完全全黏在女人身上,风吹起帷帽的纱时,他隐隐看到了戚钰的脸。
一张放松的、带着笑意的脸。
“你见过她喜欢一个人的目光吗?见过她笑吗?”
是的,他没见过,没见过戚钰这样的笑。
我若是能再早一点遇见你,该有多好。在你还会哭会笑的时候遇到你。
马蹄声起,李瓒不自觉地伸出了手,仿佛是抓住了那根在风中飘舞的裙带。
她可真是……漂亮,真的好生漂亮。
***
戚钰的马临跑出去前,她扫的最后一眼时,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但马已经跑出去了,她便没有再往后看。
应该是看错了,那个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方尚拍了拍马,上前两步与戚钰并排:“夫人。”
戚钰转头看他,就听他问:“您还要回京城吗?”
这个问题,她这些时日都没怎么想过。
左右三个月的期限还没到,她便干脆不去想这让人头疼的问题,如今被方尚问起,也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
男人好像并不意外,但还是眸光暗淡了一瞬间。
“夫人,我会替你安顿好这里的,青州永远是你的后盾。”
他的神情比起平日里突然严肃得多,戚钰隐约听出了里面不同往常的东西。
她往方尚那边看了一眼:“其实……”女人开口,“比起后盾,我更希望你是长矛。”
方尚愣了愣,好似没有反应过来。下一刻他就听见戚钰继续说了。
“光是青州能有什么出息?戚家最巅峰的时候,足迹可是遍布全国的。方尚,”她叹了口气,有几分装模作样在里,“觉悟可还是要提高。”
她这么三言两语,方尚着实哭笑不得,连方才那若有似无的暧昧与感伤也消失不见。
“夫人教训得是。”
戚钰的马已经跑出去了,这一次,方尚甚至追不上去了,只有关五,原本远远跟在后面,径直越过他追了上去,擦肩而过时,审视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
***
戚钰很久没有这样痛快地骑过马了,她骑得很快,好似那样烦恼就追不上自己,她也更不需要去想那些让自己不痛快的人与事。
结束后,心情尚好的她又与方尚一起同青州城里其他的老板们聚会,多饮了几杯。
下人把她送回来的时候,守在她房门口的丫鬟忙迎了上去,只是表情有些说不出的僵硬。
关五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他见戚钰皱着眉似乎是有些难受,赶紧吩咐着:“去打盆热水,再煮一碗醒酒汤。”
丫鬟扶着戚钰,眼神对着关五,往屋里示意了示意。
关五总算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也往屋里看了看,隐约间明白了什么,又有些不可置信。
“皇……”疑问的句子还没说完,就见丫鬟赶紧点头,使得他剩下的话都堵上了。
真的是皇上?
皇上怎么会……夫人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下好了,她果然是不怀好意。
***
这个戚钰倒是有些冤枉了,她确实不知道李瓒来了。
这酒的后劲可真是大,明明在席上自己还是清醒的来着,这会儿经马车这么一颠簸,只觉得头晕得难受。
有人扶住了她,略带熟悉的怀抱,熟悉得让人觉着是在做梦。
“小没良心的,一封信也不给我写。”
“你还知道回来。”
“戚老板还真是大忙人啊,对吧?”
“何止大忙人,嗯?万人追捧,风光无限……”
他的话只到这里,声音便停了下来,因为那一张一闭的嘴,这会儿已经被一根玉指抵上了。
女人皱眉,似有些不耐:“吵死了。”
真的好吵,跟那个皇帝一模一样,怎么之前就看不出来,他是一个那么啰嗦的人?
一边啰嗦,环在腰间的手还不断地在收紧,勒得她有些不舒服。戚钰试着挣扎,却反而被抱得更紧了。
男人一双炽热的眼睛,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他必须得说些什么,他要是不说什么,那些堵在胸口的感情,就会把他淹没了,让他连呼吸都费劲。
他一个人时胡思乱想的那些“她要是跑了怎么办?”“她心里没有我”“她是不是一点也不会念着自己”,甚至是想过见面时,要好生跟她算账,连坐在这里的时候,都是这样想的。
可真把女人抱在怀里的那一刻,似乎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她在这里,便什么也都不重要了。
他一张嘴,就把女人放在自己唇上的手指含在嘴里,在她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边吮吸,一边舔舐,就像是在品着什么美味。
这个举动把女人吓坏了,忙不跌就把手指往回缩。
李瓒的身子在跟着她的手指一起动,直到追不上,留恋地看着她把缩回去的手藏去了身后,带着醉意而不甚清明的眼睛藏着愠怒。
“登徒子!”她骂完,就高声叫,“关五!”
门外的关五几乎是下意识身体就动了动,等想起来屋里这会儿是谁在里面,愣了愣又站回去了。
李瓒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则是狠狠咬了咬牙。
从她带着关五一同骑马,到从别人口中听到的“入幕之宾”,方才他坐在这屋里,听到的也是关五在对着下人下令,好好好,如今到了这会儿,还在喊他。
又气,还委屈。是人是狗跟你久了,你都有感情,怎么就我,你什么都不肯施舍半分。
李瓒俯下身子轻蹭着她的脸:“什么登徒子?是你夫君,乖,想我没有?你知不知道我都想死你了,上朝的时候想,吃饭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也想。”
左右戚钰这会儿也听不懂,他便将这些肉麻的话,不要命地说。
戚钰迷迷糊糊地听着他说夫君。
自己的夫君?
“齐文锦?”她的眉皱得更深了,侧过脸就是不愿。
李瓒刚还因为她叫了这个名字而气恼,转眼看到她抗拒的动作时,又舒坦了不少。
“乖乖,不是他。是我,李瓒。”
听到这个名字,戚钰抵抗的力度倒是少了些。
李瓒便趁机将戚钰抱回了床上,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低语:“以后你的夫君就是李瓒了,你得记住了,他是你孩子的父亲,你其实是有一点点喜欢他的。”
像是在念着什么咒语,仿佛念得多了,就会成真了一般。
可就算是咒语,他也只敢说一点点喜欢。
我又不贪心,他想着,就一点点也可以。
沾了床的戚钰很快就沉沉睡去了,李瓒却睡不着,他两个月没见着人了,越看就越觉得稀罕,时不时地就要凑下来
亲吻,从眼睛到鼻子到嘴角。
夜里有些冷了,他把戚钰裹得严实,但旁边还有个大活人一直贴着,女人觉着热,没一会儿手便拿出来了。
李瓒赶紧拿了回去,没一会儿,戚钰再次拿出来。
这样三番两次后,女人明显恼了,也不伸胳膊了,卷着被子远离了旁边的热源,背过了身去。
从背影,都能看出气呼呼的模样。
李瓒失笑,但看不到戚钰的脸了又让他不得劲:“蓁蓁,转过来让我看看。”
“你是不是醒着,故意气我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探过头去,但最终只是往向上那边的脸蛋亲了一口,便抱着她躺下了。
***
戚钰后半夜就醒来了。
她这会儿酒已经完全醒了,记忆也慢慢回笼,低头看了一眼落在自己腰间的手,哪里能不知道是谁。
他孩子还真跑来了?原来白天的那一眼不是错觉。
男人的怀抱太过于灼热了,热得戚钰头好像更晕了。她小心翼翼地搭在李瓒的手上,原本是想把他拿开的,却突然被那只手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