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手指动了动,眼中不明的情绪闪过,虽然没有出声应答,可眉宇中却是显而易见的耐心,表达他在等着接下来话。
戚钰顿了顿才面色如常地开口:“臣妇在皇后宫中之时,听闻皇后病情加重,是忧思郁结之故。能令皇后忧虑的,就只有二皇子殿下……”
话一出,戚钰便觉着面前之人气势陡变。
迎面而来的压迫感让她呼吸一致,她许是直到这一刻,她才能体会到,李瓒平日里在她面前有多收敛着。
帝王真正的威严,又怎么会容许她的试探。
她迅速跪下来请罪:“臣妇失言,请皇上恕罪。”
她知道,她触到禁区了,皇帝那般聪明,怎么会听不出来自己的话外之音。
她没有跪太久。
男人往这边走了过来,待停到自己跟前后,他弯下腰,一手抓住了自己的胳膊。
“不用跪,”戚钰听到他甚至还解释了句,“我不是生你的气。”
她随着男人手上的力度站了起来,抬眸看过去,李瓒方才那凌厉的气息已经消失不见了,甚至脸上还有一丝无奈。
“逼我还不够,怎的还把你扯进来了?”
戚钰自是没有傻到要替皇后开脱,她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这会儿还是明哲保身得好,由着李瓒去怎么想。
李瓒的手还没有松开,依旧是我在他的胳膊上,甚至用了几分力道捏了捏。
戚钰浑身僵硬,正想着要怎么抽出来,却听男人叹了一声:“果真是瘦了。上次握着的时候,还有些肉的。”他微微觑了觑眼,似乎是想到什么,“也是,从你下水救朔儿开始,就没少遭罪。”
那话里,隐隐还有怜惜在里,戚钰更加不敢搭话了,可李瓒却不依不饶:“齐文锦近日来虐待你了?”
“回皇上,没有。”
皇帝抿了抿唇,那表情一时间让人捉摸不透他是希望戚钰被欺负了,还是没有。
“那你跟齐文锦,是因为什么争吵?”
戚钰不答,他就继续问:“皇后又是怎的说动你来当说客?”
见女人继续沉默,他清哼一声:“秘密倒是不少。”
倒是能听出来,确实没有动气。
下一刻,戚钰又听他问:“你与朔儿那孩子也确实是有缘,喜欢他?”
戚钰面上多了惶恐:“臣妇卑贱,怎敢对皇子妄言喜欢。”
“不喜欢?”
因为无法回答,戚钰的表情有几分无语在里。这让李瓒嘴角微微弯起,手也慢慢松开来。
“朕要做的事情,由不得你喜欢不喜欢,”男人在她身侧沉声开口,“作为补偿,在其他任何人面前,你不用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来人,送夫人出宫。”
李瓒最后的一句话,是对着宫人说的。
宫人原本是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的,这会儿也都默默现身,应了一声是。戚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同大家一齐说着“恭送皇上”,心却在微微发颤。
要想瞒过皇帝的眼睛,太难了。
皇后也说过,李瓒只是从来没有过那样的念头罢了。
一旦有了怀疑,想要佐证就太容易了。
或许她确实应该想办法,离开京城才是。
***
陆白薇正在生着闷气。
原以为去见一次洪良,能抓住戚钰的把柄才是。
结果别说把柄了,那个男人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自己都告诉他,孩子是他的,他怎么还能这么无动于衷?
舒月又来给陆白薇送饭了。
主子虽然看上去气得仿若是要发疯,但至少没有先前那么可怕了,让她得以靠近两步。
“陆姨娘。”
陆白薇瞪过去。
舒月虽然被她看得害怕,但还是又靠近两步,压低了声音开口:“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让洪良开口。”
“什么办法?”陆白薇面露狐疑。
“那洪良对陆姨娘你的心思,谁都能看明白。要我看,您不如就哄哄他,说是愿意跟他远走高飞,他保准什么都愿意跟您说。”
陆白薇眼睛微微一亮,但仅仅是一瞬,又不说话了,而是继续像前几日那样默默啃咬着手指。
她在犹豫。
在旁边盯着她反应的舒月眼里透出几分紧张来。
得同意才行啊,只有她顺着这样做了,自己才能算是完成了任务。
并非是她要背叛主子,在此之前,她对陆白薇都是忠心耿耿的。
可是衷心有什么用呢?如今这局势已经再明显不过了,陆姨娘讨不了大人的欢喜,孩子也没了,如今还被人抓着了私通。
等着她的能是什么好结果吗?
届时跟在她身边的自己,又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因为明白这些,所以舒月主动向夫人投了诚。
人总是要为自己考虑的是不是?再说,她也没冤枉陆姨娘啊?这些不要脸的事情,本不就是她自己做出来的吗?
正当她心里慌乱地想着时,就听见陆白薇终于有了回应。
“他能上钩吗?”
显然,陆白薇也是对洪良这耿直的脾气有一定的了解的。
舒月一听就知道有戏,忙不迭地开口劝:“他要真是不顾姨娘你的死活,还去找大人做什么?姨娘你就给他写封信,好生哄哄他,保管他什么都愿意。”
第73章 命陨朔儿会是大楚的太子
陆白薇没有再回应了,但眼里是明显的松动。
人在愤恨、急切到极点时,总是会失了理智,若是往常的陆白薇,至少也会计较一下这样做的风险,可对于现在完全失了分寸的她来说,好像只要能让戚钰付出代价,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是了,她能感觉到,洪良到底是在意自己的,只要自己好生哄哄他,他还真能不管自己不成。
陆白薇立刻起身:“我要再去找他。”
“哎哟,”舒月赶紧制止,“姨娘,您先前那一趟,就已经是冒了险了。这要是再去,被人看见了,只怕什么还没做,就得被夫人抓住机会。”
陆白薇也知道这一点,动作顿了顿。
“姨娘,”舒月观察着她的神色小心提议,“要不还是写信吧?奴婢让人偷偷带进去给他就好了。”
仇恨与愤怒让女人想不了太多,很快就点头:“去拿笔纸。”
***
陆白薇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她这几日都无法入睡,哪怕是好不容易睡着了也会被噩梦缠身。
今日舒月给她熬了药,说是有安神的作用。她喝了以后确实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次,是好梦。
梦里还是文锦哥哥会站在自己这边的时候,城中的春日宴来临之际,戚钰的哥哥送了她一件价值不菲的裙子。
那裙子真的好生漂亮,陆白薇自看过一次便念念不忘,无论布料还是做工,俱是她没见过的上乘。
那时候的她甚至不需要什么手段,齐文锦便马上察觉到了她的闷闷不乐。
“怎么了?”
“你看,有人宠的就是不一样,人家参加宴会都有那么好看的衣裳,”陆白薇借着机会撒娇。
齐文锦听后笑了笑:“我当是什么,一件衣裳而已,你就不用担心了。”
他这么说后,陆白薇也确实放心了,她以为齐文锦会想办法从戚钰那里把衣裳要过来给自己,哪曾想却迟迟没有等到。
期望一点点变成了失望,最后是愤怒、委屈。她得不到,那就谁也不要得到。
陆白薇偷偷毁了那件衣裳。
因为做得不干净,被戚钰指责、对峙时,所有的不利证据都在指向自己。
最后是齐文锦出来解的围。
“你说她嫉妒?她有什么好嫉妒的 ?明日宴会的衣裳,我早已为白薇准备好了。”
男人这才让人抬出早已准备好的华服,甚至在戚钰的那个之上。
“这下你也是有人宠的了。”他轻声
那一刻的自己,是什么心情呢?
那是她忘不了的惊喜、感动,感情是不能只有感情的,许多悸动,都是权利、财富、他人的艳羡与追捧,才能带来的。
她被齐文锦带走了,那些所谓的证据,他看都没看,更是不会理会。
这样被偏爱的证据,她能找到许多许多。
明明被留在原地的,永远都是戚钰才是。
明明是她!
一阵窒息感把她从美梦里拉了出来,陆白薇一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正被淹在水里。
来不及去想为什么会这样,不能呼吸的痛苦让她想要呼救,然而才一开口,就是一大股腥臭的水钻进了嘴里。
“救命!”陆白薇无声地呐喊着。
她不会水,不管怎么扑腾,身体都在不断地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