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得一声脆响过后,李瓒的脸被打得侧了一下,他维持着微微侧头的姿势,只有视线扫了回来,被这样凌厉的眼眸斜扫时,戚钰打了个冷颤,她才回过神自己这是打了谁。
腰间的那只手,似乎是等到她站稳了才慢慢松开。
“对朕动手,这可是死罪。”
戚钰身子一滑就要下跪,还未跪下,男人的声音又传来。
“你敢跪我,也是死罪。”
戚钰抬头看过去,男人皮肤很白,被她打过的地方微微泛红,漆黑的眼眸里看不出情绪,也不知道有没有动怒。
她盯着那张脸看了一会儿,突然抬起手,对着方才的位置,再次扇了下去。
如果说方才是本能,这次倒是真的带了泄愤在里。
手掌落下,没有去看李瓒的表情,戚钰快速跪下伏身:“臣妇罪该万死。”
李瓒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抬起,抚摸上自己的脸,被打的地方隐隐发麻,他咬了咬牙,气笑了。
被这人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气笑的。
至于被打,李瓒眸光闪了闪,他好像又回到了那晚被她扇巴掌的时候,只是没了后边的抚慰。
戚钰知道,李瓒没有气恼。
他要真想阻止,至少方才第二巴掌是能拦下来。
谁能想到呢?这个九五至尊,会有这么……特殊的喜好。自己将来若是被咽气了,估计就是真的罪该万死了。
但现在……经过方才的试探,戚钰看得出来,男人对自己的容忍度,出乎意料的高。
果然,没一会儿,男人就俯身把她扶起来:“什么罪该万死,我看你是把自己当不死之身了。”平和的语气还带着些许宠溺在里,大概是看戚钰的神情没有缓和,顿了顿又开口,“是我的错,方才失礼了。”
他说了是他的错,但戚钰没觉着他是真觉得错了。
这些人骨子里的傲慢与自我为尊都是一样的。
但她没有再僵持下去,李瓒拉着她的手往桌边去,她也就顺着去了。
坐下后,因为正对着男人方才被打的脸,原本只是泛红的脸上,这会儿隐隐可以窥见手指的印记,在男人养尊处优的脸上很是明显,嘴角还有一处破溃,是方才她咬的。
这让她的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隐秘的好心情,甚至暂时忘却了那些纷扰之事,哪怕她也明白那所谓的掌控感,无非是自己的幻觉罢了。
但果然,人都是向往主导者的那方。
倒是李瓒被看得不自在,视线一扫过去,女人就若无其事地转开了。
“皇上还未用膳吗?”
“嗯。”
“菜都凉了,我让下人重新做吧。”
“我方才已经让人去做了。”
他真是当作是自己的家了。
李瓒端起酒杯,戚钰也跟着端,她就端在自己跟前,等着李瓒先饮,却不想男人主动端杯送过来,碰了碰她的杯。
若是让不知情的人看了,怕是要以为是寻常的夫妻房中小酌。
戚钰跟着他喝了下去,是温热的,有些辣,她掩住唇等着辛辣的感觉散去。
“我问过太医,你的身子,适量饮一些温酒,是有好处的。”
戚钰闻声往他那边看了一眼,她还捂着唇,秀眉轻蹙,看得李瓒不自觉就心软了几分。
“过几日就是春狩,行宫里有一处温泉,有温养疗效,你去了以后我带你试试。”
“春狩……”戚钰想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到时候皇子们与齐昭都会去,你不去看看?”
被拿捏了命脉的戚钰不作声了。
她思量了片刻,才开口问:“齐昭与妾身说,皇上要立二皇子殿下为太子?”
李瓒不意外齐昭听到,也不意外戚钰知道,既然是已经决定的事情,他对戚钰也坦然得很。
“嗯。”
“那……与先前我跟皇上说的话,有关系吗?”
李瓒好笑:“你是想有关系,还是想没关系?”
“是妾身愚钝了,立储是大事,哪会因为我的三言两语而改变。”
但李瓒其实无法否认,在他的重重考虑中,戚钰确实占了份量。朔儿是个护短的人,戚钰救过他,齐昭又是他的朋友。
他做太子,对戚钰不是坏事。
“怎么了?”李瓒敏锐察觉到了戚钰的情绪变化,“有什么话要说吗?”
有那么一瞬间,戚钰是想开口的,但无论是对李瓒的不信任也好,还是怕触碰到皇后留下的后招也好,思绪纠缠间,她还是默默掀过了话题。
“只是想着皇后在天之灵该欣慰了。”
李瓒知道她没有说实话。
这个人对他设下的戒备太深了,不过没关系,李瓒端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他对这样一点点的攻破并不排斥。
第78章 行宫为她的未来打算
玉华行宫是先帝在世时耗费了巨资用时五年建造而成,说来也讽刺,结果却偏偏死在了建成的那年。
李瓒继位后,尤其钟爱这里,每年的狩猎至少有一次都会是在这里的。
春狩的准备工作其实琐碎而繁忙,从皇上、皇子与各位大臣、家眷们的衣食住行,到狩猎的猎物、场地,无一不是要细细过问。
齐文锦自来了这里以后,就一刻也没放松过。
“灵溪温泉是皇上特意交代过的,要好生打理。”
不管心里想的是什么,齐文锦
倒也知道要好好完成自己的工作,这会儿他正在一边往宫殿去,一边交代旁边的下属。
走进来的那一刻,眼前的画面让他脚步稍稍停顿了片刻。
灵溪温泉是被建在观澜阁,也就是皇帝的行宫寝宫内,虽是露天,却没有丝毫的寒意。此刻泉边的桃花树都已经开了花,泉面雾气缭绕,在月光与烛火中飘渺似仙境。
也不光是齐文锦,一同随行的其他官员也下意识驻足观望。
“皇后娘娘不在了,不知道皇上这次,是准备带哪位娘娘来。”
何止是他们好奇,这会儿前朝后宫无不是攒足了劲。皇后之位悬空,这次皇上要是真带了谁来,毫无疑问就是征兆了。
这俩官员后边又说了几句,内容无非是这温泉建造有多不易,连石头都是从南边的云璃运来的。
齐文锦没怎么在意,只唯独听到一句时,心思微动。
“听说这温泉还有温养疗效。”
他想起戚钰体寒,于是再听身后的人说话,也多了几分用心,一边绕在泉边走,一边仔细观察着。
后边的人都心道齐尚书认真,却不知男人此刻心里想的却是——
等以后回了青州,就照着这个给她建上一个好了,齐文锦想起了自己总是被打回来的奏折,面色稍稍沉了沉。
还是先派人去寻一寻合适的位置。
将今日的公事忙完,齐文锦回了自己的房间后,就立刻坐去了桌前。
信件都已经被下人放好了。
他先拆了来自涂州的信。
戚钰不肯告诉他奸夫是谁,他就只能自己去查。然而到现在为止,寄过来的信件,内容都是大差不差,没有任何线索。
齐文锦一边焦虑于那个隐患,一边又有一种庆幸。
没有任何线索,至少说明那个对象并不是戚钰特意挑选的,就只是……一个工具而已。
可就算是工具……他也是齐昭的亲生父亲,也与戚钰……
齐文锦不能再往下想去了,信纸已经在手上被他无意识揉成了一团,他还是没有对心口被嫉妒啃噬时的疼痛麻木。
怎么可能麻木呢?每每想起来,他都恨得要死,或许只有千刀万剐了那奸夫,恨意才能平息下去。
他又开始拆府里的信件。
信上的内容让齐文锦脸色变了变。
“宫里有人来过府上。”
并非一人,有二皇子、三公主,但齐文锦的视线缺停留在“皇上”二字上。
刚刚平息下的焦躁再次翻涌上来,男人忍了又忍,用力握住的手已经可见青筋,但终究是没有忍住,狠狠砸在了桌子上,以宣泄自己的怒火。
一个不知道身在何方的野男人,一个对戚钰虎视眈眈自己却奈何不了的男人。
偏偏她现在对戚钰,看不见也摸不着。
该死的,就该去死,觊觎戚钰的统统都应该去死!
齐文锦满心躁动,他其实对这种心情并不陌生,无数个分别的夜里辗转难眠时,他都是这样过来的。
男人快步走向自己的床,熟练拿出自己藏起来的包裹。
打开后,里面放着的是属于女人的小衣。
他每每出门都得随身带两件,此刻,齐文锦近乎是迫不及待地将那衣物放在自己鼻尖下,这动作他早就已经做了千遍、万遍,丝毫没有觉着不妥。
熟悉的气息不停地往身体里钻,让人似乎是好受了一些。
但齐文锦知道,这无非是饮鸩止渴罢了。
那个人……他的妻子,根本想象不到,也无从得知,自己是在怎么样渴望着她。
“齐公子。”
“齐文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