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当家》作者:许愿池里的王八
文案:
我是京城贵女,也是丑女。
因为丑,我的婚事极为坎坷。
门第相当的看不上我,门第低的爹娘看不上。
一直熬到我十八岁,爹娘实在无法。
于是挟恩以报,让新科状元娶了我。
新婚夜,状元板着一张脸,转身离开。
不到一月便抬进了一房姨娘。
我才知,这是他同我爹娘的交易。
他娶我光爹娘门楣,爹娘默许他娶青梅当姨娘。
唯一条件就是,姨娘不得有子。
当那避子汤送到小青梅面前,我却伸手打翻了它。
我语气一如既往的淡漠:「够了。」
第1章
我自生下来,脸上便有一处盖住半脸的胎记。
如墨色晕染,却误落画纸,成了我皮囊的缺陷,以及我的半生噩梦。
说是孩童最为无邪,但也最是恶意。儿时我便被叫做「怪胎」,无人愿近我半寸。
我念书极佳,出口成章,却仍不受书塾先生待见。
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从未登台,他们只会欲言又止地看着我左颊的胎记。
就连生养我的爹娘,也会看着我的胎记唉声叹气。
在有意无意的嫌弃与排斥中,再愚钝的人也会被磨出棱角。
我力争事事做到顶顶好,妄图搏回些许本就该属于我的尊严。
却又不可避免地陷入极大的忧愁,我时而会怒视铜镜里的那处胎记,时而会幻想如若我脸上干净洁白,我的人生应当顺遂无比。
我成长为一个扭曲矛盾的自己,如万箭穿心般的无数眼光,迫我披上伪装和淡然的假面。
我想,只要我表现得足够不在乎,就再也无人能伤害我。
我就这样半真半假地活着。
直到年岁见长,别女百家求,而我却无人问津时,爹娘慌了。
我没慌,但我感到了巨大的羞辱,我如同被挑剩下的毫无价值的物什一般。
所有强装的自尊尽数瓦解,我开始闭门不出,终日消沉。
爹娘急得嘴角冒泡。
兔子急了尚且咬人,人急到极致,也会做出些极端的决定。
于是爹找到了新科状元,让他娶我。
新科状元名唤秦羡,是寒门子弟,别无倚仗,唯有一多病老母。
我爹什么都没有,唯有钱财,自爱做善事。而苦难与天赋的并存,给秦羡镀上一层神性,惹得我爹悲悯无比,招他入府,助他求学。
我爹原是无所图的,但自他一举及第,成了炙手可热的新科状元,再加上我婚事棘手,我爹便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秦羡虽住在江府上,但我们交集甚少,我甚至都记不得他的相貌。
我对这桩婚事除了保全面子的松了口气,还有一些隐晦的快意。
尤其当有些人因着秦羡这个新科状元,送来请帖忙着结交我时,我内心舒爽无比,那些破碎的尊严重新缝合到了我脸上,覆盖住了我的胎记。
我依旧表现得很高傲淡然,但这次似乎有底气一些。
爹娘同我说:「秦羡一介白身,关系全无。待你成为当家主母,自是要操持人脉,周旋官场外的人情。」
我一向听劝懂事,便接了请帖赴约。
其实贵女还是那些人,只是换了张截然不同的嘴脸。
恶意在一瞬间消退,虚伪的善意纷至沓来,令我几近作呕。
他们在此时,又似乎看不见我的胎记了。
可我不还是原来的我吗?
我感到了极大的讽刺和快意。
而我,也嫌恶此刻快意的自己。
我总觉得有一个东西,在我体内流窜。我本该抓住它的,可我一直抓不到,我甚至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
我只知道,确实有这么个东西。
第2章
我受人追捧的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我也才十八岁,我对婚事也有旖旎幻想。
可这种种幻想,在新婚当夜尽数破碎。
那是我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到秦羡。
他身材高挑而清瘦,五官无关惊艳,只有极致寡淡的书生气。
那晚,秦羡疏离告辞。
颇有礼节实则礼节全无。
于是我便明白了,我的婚事,不会是我人生一帆风顺的开端。
秦羡不愿与我同房也没关系,这种丢脸只在府邸之内,外头的人不知,便不会对我指指点点。
我对尊严的追求几近扭曲,只要表面看着是好的,内里有多腐烂,我不欲追究,也追究不起。
我强迫自己乐观地想,只要我在秦羡面前再表现多一点,事情就会变好。
可我没机会。
成婚不到一个月,秦羡便抬进一房姨娘,名唤罗知棠。
全城哗然。
听闻他俩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那我算什么?算攀高的云梯,还是喘气的摆件?
我怒不可遏,回娘家告状。
我本以为爹娘也会因此不忿,却不料他们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才知道,这是一场交易。
秦羡娶我,条件是抬他的青梅做姨娘。
太荒谬了。
交易本体就如棋局之子,无感无痛,任人摆弄。
可我是人啊!
我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啊!
生我养我近二十年的父母,竟连显而易见的这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我惊骇得四肢发冷。
缝合好的尊严再度落地,我沦为了全京城的笑柄。
秦羡依旧礼节周到地,视我于无物。
原本该是我的拜贴,却纷纷转头送到罗知棠房中。
巨大的恶意扑面而来,我紧闭房门,不愿出去。
可我没想到,罗知棠会叩响我的房门。
那天是极为寻常的一天,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她。
她长着一张很普通的脸,但胜在脸上没有胎记,便在容颜上比我高了一等。
罗知棠朝我行了个不甚标准的礼。
她是农家女,现学现卖,甚是滑稽。
我本想摆摆架子的,可看她鼻尖沁出的细汗,以及脸上强行压下却止不住冒出的局促,我便心软了。
但我的嘴依旧不落下风:「你有何贵干?」
是要同我炫耀她与秦羡感情深厚吗?是要嘲笑我身为贵女却连夫君的心也拴不住吗?
稀少受过他人善意的我,对别人的揣测一向是极其恶意的。
我不自觉地挺直脊背,觉着似有一场恶战要打。
可罗知棠却只是把手中一叠东西递给我。
那是这些日子,别人给她的拜帖。
她说:「姐姐是当家主母,这些自当先经由姐姐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