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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辟珠记_分节阅读_第45节
小说作者:饭卡   小说类别:历史架空   内容大小:860 KB   上传时间:2025-05-12 19:36:44

第78章

  陈师古一死,门徒们不约而同脱离了盗墓行业,纷纷自谋出路。究其原因,这群人武艺高强,又各自有安身立命的本领,除了韦训为寻找救命丹药不得不干,其他人并不想继续在土里打滚。

  这场师门聚会的目的不是讨论师父的遗物,而是追究庞良骥的婚礼到底是谁破坏的。残阳七绝虽有统一的江湖绰号,其实一盘散沙,相互猜忌,谁也不信任谁。

  洞真子的徒弟被韦训当场逮住,嫌疑最大,虽然自我辩白过了,但许抱真本人就是个心机深沉的老狐狸,他的话不能全信。

  许抱真见这情况,一招祸水东引,点到拓跋三娘:“我听说有人青庐设伏,以暗器撒帐,连大师兄也中招了,我可没学过暗器,徒弟们也从来不带那些东西,这是老三的专长。”

  拓跋三娘一听,柳眉倒竖,厉声道:“老娘虽擅长暗器,可从来不屑涂毒,全凭手法。听说设伏的人用火药引线施放硫黄毒雾,这火药哪里来的,倒是应该好好追究。”

  她一招旋转乾坤,又将矛头指向日常跟硝石硫黄打交道的执火力士罗头陀身上。

  罗头陀神色冷漠,道:“放屁!要是洒家出手,定将那青庐里的新人连同宾客炸个血肉横飞,怎么可能放阵烟就算了,连一个人都没弄死。”

  邱任道:“我白天听街头巷尾传遍了,说是新娘子模样没变,却不会说话了,庞良骥死活不认,非说是假货。这一听就是以易容术偷梁换柱的功夫,我瞧老七也不干净。”

  霍七郎本来在旁边揣着手瞧热闹,一口黑锅凭空扣来,她呸了一声,怒道:“我是傧相,婚礼全程都站在大师兄身旁,又不像你们有徒弟手下,怎么分身去伪装新娘?死在井里的两个奴仆被人重手拧断脖子,大师兄在新娘家门口被逼着喝了添加曼陀罗的蒙汗药酒,曼陀罗是外伤手术麻沸散的配方,四师兄擅使残灯手,又精通药理,不要觉得可以置身事外!”

  邱任一听,反倒惊呆了:“你说韦大喝了复配莨菪子和曼陀罗的药酒,还能站着走完全程?!”

  许抱真淡然道:“既然是大师兄,那干什么事都不出奇。”

  拓跋三娘心下惊愕,脸上却不表现,反而指责邱任:“曼陀罗贵得很,四胖子给我们治外伤从来舍不得用一回麻沸散,都是生缝皮肉,这会儿要放翻大师兄,倒大方起来了。”

  邱任不甘示弱:“如果我提前知道要麻翻的是他,必然加大药量,复配乌头和羊踯躅,才不会这么不痛不痒就算了。再说我跟老大老六没有旧仇,反倒是三师姐你向来泼悍,最喜欢滋事生非,几乎跟每个人都有点儿宿怨,要说嫌疑,老四可排不上号。”

  拓跋三娘冷笑:“倘若是我针对老六,他一家子的人头都该按照辈分次序摆在案几上了。我是怎么入门的你们人人晓得,杀人灭门可以,但我从来不接绑架女子的生意。”

  这些人都是天姿卓越的人中龙凤,也拥有奇才心高气傲、逞强斗狠的天生特质。如果分散开来放在别的门派或是别的时代,人人都会被当作宝贝一般对待。偏生扎堆挤在陈师古门下,小小一间残阳院里,针尖对麦芒互相看不顺眼。

  众人共事学艺多年,彼此对每个人的专长和品行都很了解,互相厌恶又难以除掉对方,一旦陷入指摘攻讦,就搅作一锅糜粥,不仅牵强附会,还夹带私货,要不是排行第一的人在首座压阵,早打成一团了。

  大堂里乌烟瘴气,韦训耳畔闹哄哄的,却没有一个人能说出紧要的信息,吵到后面全都在翻旧账。

  他心烦意乱,眼神不想落在他们任何一个人上面,不知不觉往窗外望去,见桃枝树影映在糊窗纸上,萧萧瑟瑟淅淅沥沥又下起雨来。他心道如此好雨,如果能拉着宝珠出去桃林中赏雨饮酒该多好,实在不想将所剩不多的时间耗在这些烦人的祸害身上。

  众人吵得口干舌燥,想喊仆役烧些热汤来喝,却想起早已经把店里的活人都打晕了,没人去灶下生火。

  霍七郎转眼看见韦训默不作声,撑着下巴望向窗外出神,还以为他在深谋远虑琢磨真相,大声道:“我们这么掰扯下去到天亮也不会有结论,还是请大师兄示下吧。”

  这个局本就是韦大召集的,众人觉得老七这句话说得在理,都静下来,等他开口。

  大堂中忽然安静,韦训一愣,回看众人,只见每一双眼睛都盯着他。

  许抱真重复道:“此事该如何处置,请大师兄定夺。”

  韦训定了定神,勉强将远去的思绪拉回来,徐徐道:“往日里关中但凡发生什么恶事,不管是不是残阳院干的,江湖上总要我们其中一个人背锅,长此以往,大家也都习惯当嫌犯了。咱们每个人都有能力将庞良骥满门斩尽杀绝,却选了如此麻烦的方式骚扰婚礼,这怎么都说不过去。老六武功尽失已经许多年,要有旧仇,早该动手了。

  如果不将他看作单独一个人,而是把他放回残阳院里,他就是我们七人之中最弱的罩门。因‘颠覆大唐、祸乱天下’八个字而来的人,不会找我,那是寻死;顶多骚扰你们,但不敢动粗,因为讨不到好处;没出师那几个小的,一直跟在我们前三身边,没有机会;但如果遇上庞良骥,那就是最方便下手的对象,而且要绑架新娘让他受制于人,方能逼问遗物所在。

  我们本在关中活动,如今四散开来向中原发展,威胁到别人地盘,已是众矢之的。如果在老六这件事上不能讨回场子,狠狠报复回去,整个师门必叫人看低了践踏,以后祸患时常上门,终无宁日,咱们谁也别想在中原站稳脚跟。”

  这一番话鞭辟入里,用武学原理将形势讲得清楚明白。

  众人都知道“狠狠打回去”同时也是韦训为人处世之道,如果不是一贯的心黑手狠、仇不过夜,以他的年纪,极难在一个险恶叵测的师门中活下来。而这种狠戾的手段,一定程度上能够被其他同门所理解。

  拓跋三娘松了口气,坦然道:“既然是外人,那就没什么好发愁的,宰了他们就是了。”

  许抱真摇了摇头:“敌人可是一直藏在水面下,难点是揪出幕后黑手。”

  霍七郎说:“别忘了庞良骥的新娘还在真凶手上,我们得尽量把人活着救出来。老六如今在家发疯,拿刀逼问假新娘,被他岳丈家的人死命拦着。”

  许抱真问:“你赶来聚会,那鬼东西不就跑了?”

  霍七郎说:“人坐在洞房里,由两家人互相监督,十三郎以念经祈福的名义盯着。”

  拓跋三娘道:“我安排了两个手下在洞房梁上蹲着,倒也不怕跑了。”

  众人一愣,想起“琶音魔”的手段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都佩服她心思缜密。

  拓跋三娘哼了一声:“时时当这嫌犯,我也得留下后手,免得被你们冤枉,弄丢了唯一的人质可不行。”

  罗头陀站起身,拔出锡杖,已经准备走人了,“救人不是洒家的长处,你们找到敌人的时候再喊我。”

  邱任说:“早跟你们说了,救人远比杀人难得多。要是人质死了,看在同门的份儿上,我可以给尸体缝补缝补……”

  霍七郎呸了一声:“晦气!”

  今后行动已经有了方向,无需再多谈。更深夜阑,一群人腹中饥渴,卸下门板准备出去寻些消夜来吃。收人钱财与人消灾,霍七郎不放心庞六,又快马赶回庞府去了。

  韦训走到二楼,想问宝珠要不要一起去吃,却听到两间屋子里都静悄悄的,想是已经睡下了。他自知一身功夫,唯有这个软肋,不敢留她一个人在客栈,叫他人帮忙捎带,自去回房不提。

  宝珠本想等他们吵出结论来再去问问,谁想等着等着和衣睡着了。这两天参加婚礼日夜颠倒,作息大乱,睡了不知道多久又醒来,看窗外还是漆黑一片,也不知几更天了。

  睡眼惺忪地出门一瞧,大堂里的怪人们都走了,只剩下一个红衣男子独自坐在那里喝酒,竟是刚才师门聚会唯一没有到场的庞良骥。

  宝珠走下楼去,问:“你怎么在这里?”

  庞良骥还穿着婚礼时的绛公服,迟钝地抬头望了她一眼,眼神迷离,已经大醉了,嘟囔着说:“我要逼问那个假货,被岳丈家拦住,家里反而逼我跟那鬼物洞房,我只能逃了。”他往杯子里注满酒液,抬头干了,自嘲一笑,“庞家小郎自小任性,终于有一天把家人的耐心都耗尽了。”话语之中满是凄凉,衣襟上淋淋漓漓被酒水染湿。

  宝珠知道他丢了心上人,正是最彷徨失措的时候,从家里逃走,不知道去哪里容身,本能来到信赖的师兄所住的地方。回想婚礼前他欢欣雀跃尽心准备的样子,现在可谓末路穷途,落魄至极了。

  宝珠在他对面坐了,安慰道:“刚才你那些师兄弟们在讨论怎么帮你找回新娘,他们看起来……看起来……挺能干,应该很快会有结果。”

  庞良骥惨笑道:“当年他们可没这情谊,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动不动就欺负我。”

  宝珠有些惊奇:“韦训也欺负你吗?”

  庞良骥道:“数他下手最狠。”

  看他们两人现在的关系,宝珠一直以为他们关系不错,结果竟是这样,一时错愕无言。

  庞良骥喝多了,开始絮絮说起当年往事:“我从小就有练武天分,学什么功夫都手到擒来,每个教习师傅都说我是万中无一的天才,将来定能成为世上顶尖高手。我自然是信了,专攻腿上功夫和轻功,不到二十岁就有了疾风太保的外号,家里有钱有势,江湖上人人捧场,整天趾高气扬、自命不凡。

  阿苒的父亲瞧不上我家门第,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把她嫁给别人,我很是伤心了一阵,可并没一蹶不振。那时候年轻,觉得自己志不在此,既然是天才,就该去攀登武学巅峰。托了无数关系,终于在关中找到一个堪称天下第一的绝顶高手,我干脆离开玉城,带艺拜入陈师古门下。

  当时觉得师父是因为江湖人情才半推半就收下我,后来发现,他才不会因为人世上任何情分关系而妥协。他收下我,只是满怀恶意想亲眼看我这种自视甚高的小子彻底崩溃。

  第一天入门,长屋里走出来一个苍白阴郁、满脸桀骜不驯的小孩儿,还不到如今十三郎的年纪,其他门徒却都恭恭敬敬叫他大师兄。我心里暗暗觉得好笑,心想可能这小少年入门早、资历老,才能排行最高。我已是江湖成名人物,自不会跟这种嚣张的小孩子计较。

  陈师古看见我的神情,只笑了笑,命那孩子下场与我较量,当做入门考核。既然疾风太保以腿上功夫出名,那就只拼单项。

  我寻思一定得腿下留情,可不能刚入门就把人家首徒踢坏了。那小孩儿似乎很不乐意,一脸厌烦。陈师古把他叫到身边,拿了麻绳亲手把他双臂绑在背后,又叫他脱了鞋,光脚下场。”

  瞧着庞良骥带着些许落寞的神情,宝珠已经隐约猜到了接下来发生的事。

  果然,他继续说道:“我以为自己是万中无一的天才,可残阳院里人人都是万中无一,更有亿万人中天才中的天才。那一天,被绑着胳膊的大师兄把我踢到颜面扫地,我用尽一切手段伎俩,甚至暗算蒙骗,全都没有任何作用,要么跪着要么趴着,整整两个时辰,竟没能从他面前站起来过一回。”

  庞良骥抚摸着自己的断腿,平静地说:“从那天起我才知道,在大师兄这种人面前,有腿或者没有腿,在他看来其实没有任何区别。”

  作者有话说:

  宵夜/消夜一词最早出现在唐代,唐方干《冬夜泊僧舍》里一句“无酒能消夜,随僧早闭门”

第79章

  “那几年是我人生中最痛苦的时光,陈师古是天下最好的师父,武功深不可测,授艺从不藏私,无论想学什么他都倾囊相授;可他也是天下最糟糕的师父,脸上永远带着残忍、轻蔑又冷静到可怕的笑意,叫人时刻怀疑自己是个无可救药的白痴。我的武功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可比起残阳院其他门徒,却又像是原地踏步,庸庸碌碌。

  特别是在大师兄面前,曾经我所有引以为豪的天分、灵气都变成了笑话,无论多么拼命刻苦追赶,他的境界总是遥不可及。我恨他,嫉妒他,每天都想放弃习武,回家乡当个土财主混日子算了。可从小钻研武学,以此为信念,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大师兄谁也不瞧在眼里,要么较量时心狠手辣地痛打我们,要么就是心事重重地出去认穴发丘。我从来没为钱发过愁,极不屑盗墓行当,觉得他这般不世出的奇才,不该干那种下九流的事脏了自己的品行。后来才听说,他那时候就已经起病了,一直在古墓中寻找一种特殊的丹药。”

  宝珠啊了一声,喃喃道:“韦训盗墓是为了寻找治病的丹药?”

  “应该说是救命的丹药。师祖赤足道人曾预卜大师兄活不到二十岁,他的病也确实一年重似一年。陈师古那种内力绝顶的高人只要不死于敌手,都能活到天年,可墓中的阴气和尸毒极重,连他也不免被日渐浸染,减了阳寿。所以大师兄越是积极找药,就病得越加厉害,简直是个死局。

  他到处偷来医书,想试着为自己治病,可又认不得多少字,虽在书斋偷学了一些,阅读医书那种晦涩的东西根本不够用。陈师古文武兼备,博学多才,但就是不肯教大家读书,他常说书里的毒可比古墓里的尸毒厉害多了。

  文字并不是依靠天赋就能自然领悟的,大师兄整夜茫无头绪翻弄医书,我本以为自己会因此幸灾乐祸,乐见他早死。可冷眼旁观,又觉得他也不过是个徒劳地想活下去的小孩儿……

  合该我多管闲事,实在看不下去,没人时就帮他念上两遍,通读之后,他就能背诵下来,将自己认识的字连贯上。大师兄从没说过谢,但从此切磋较量时会给我留一点面子,参悟不透的心法也会悄悄提点我两句。”

  因为“活不到二十岁”这一句,宝珠感到心脏像是沉进冰冷的深井之中,如有彻骨之寒。她许久说不出话,喉咙干涩,半晌才道:“原来……原来这就是他欠你的大人情。”

  庞良骥醉醺醺地笑了起来:“对,这真是世上最大的笑话,我在残阳院那个怪物堆里唯一能赢过同门的强项,不过是因为小时候家里有点臭钱请得起西席,认识几个字。”

  两个人沉默着对坐许久,庞良骥又灌了许多酒,喃喃自语道:“其实至今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被革出师门,在残阳院的几年里我一直竭力忍耐,一切顺着陈师古的意思,就算他盗墓时强迫我去盯梢抬死人,我都忍了。那一天趁着大师兄外出远行,他突然暴起发难,下重手断我任冲、打碎髌骨脚踝,估计他心里也清楚,如果大师兄在场,一定会设法阻拦。”

  宝珠却想:你唯一拂逆过陈师古的事,就是给韦训读医书。那人既然铁了心不肯让他读书识字,自然也不会容忍别人教他。

  庞良骥武功尽失、沦成残废全因此祸起,韦训心里十分清楚,才愿意出生入死地偿还这份人情。

  庞良骥又道:“说实话,被革出师门那天,我身上虽觉得痛楚彻骨,可内心深处却暗暗松了口气。变作废人,就能顺理成章地回家,了却习武心结,从此没有执念了。假如没有残阳院那段苦不堪言的日子,我也认识不清人生到底应该追求什么。比如陪伴亲朋,挽回爱人……”

  说到此处,庞良骥已经满脸是泪,惨然道:“看来为了惩罚我曾经的轻浮愚蠢,老天要再从我身边夺走一切了。”

  玉城庞郎一生顺遂,家人亲朋爱护善待,如果不是遭遇几回迎头痛击,想来一辈子都会是个张狂任性的富家翁,永远不会有这番彻悟,也不会有什么珍视的东西。

  宝珠从未想过这个夜晚会听到那么多旧闻,只觉心乱如麻。以韦训的性情,为报答师弟的诵书之恩,他必然不会顾及毒伤,继续与人连番恶战,让病情愈加严重。

  按往日韦训的耳力和警惕,她与庞良骥说了那么久话,他早该发觉了,至今没下楼,说明“无甚大碍”是假的,要么是身体损耗导致睡下了不能保持警醒,要么所中之毒有让人镇静昏睡的作用。

  宝珠将新娘掉包案的细节在脑中过了一遍,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自信地说:“别哭了,我会帮你找到新娘子的。”

  庞良骥一愣,如醉如梦地看向宝珠,只见她一副稳操胜券的自信样子,正如当时干脆利索搞定埋伏在迎亲诗词中的陷阱。

  宝珠单刀直入地命令道:“第一,你先回家去跟庞总管讲和,给我弄一身合体的男装或是胡服,簪娘当然也要一并送来,我出手时必然要妆容体面;其次,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哪怕从宗祠中盗窃,我在天亮之前要看到新娘萧家以及前夫卢家两家的世系谱牒。第三,我要随身弓囊一具,能够放置上弦角弓,方便随时应敌。”

  庞良骥本已觉穷途末路,如今心中燃起一点希望,仍未能回神,愣愣地道:“你能找回阿苒?”

  宝珠傲气十足地道:“你听说过下圭县的白蛇盗珠案吗?那是我亲自破获的,你大师兄只帮忙打了下手。既然这回有很多人可以打下手,也就用不上他了。”

  天色微明,残阳院众人陆续再聚集在客栈之中,手里拿着热蒸饼或者胡麻饼撕咬,一边吃早点一边交换这一夜之间得到的讯息。

  许抱真道:“军门前的牙旗杆早就给悄悄锯断了大半,以厚漆上色掩饰,只等婚车通过发力一撞就倒,地形都提前瞧好了,困在桥上很难躲开。”

  拓跋三娘道:“青庐暗器上的毒用的是烂肠草和蛇毒,习惯用这两种毒药的中原门派共有五个,不算太远的地方,我已经派人去试探。”

  邱任说:“蒙汗药里的莨菪子是最常见的麻痹药物,农户劁制牛马大牲口的时候常用,到处都能买得到。曼陀罗倒是稀有,我探过灵宝县和玉城八家药肆,都没有存货,这两种药必不是一起购置的。”

  霍七郎说:“那假新娘脸上是用的皮面具,与我易容的手法不同,制作时表情就固定了,五官不能乱动。我本想动手逼出些消息,那鬼东西打哑语威胁说她丢一根手指,就叫新娘丢两根。”

  罗头陀道:“这倒是好事,说明新娘人还活着,死人不在乎有没有手指。”

  霍七郎问:“大师兄呢?叫我们忙活了这一夜,他自己倒是睡得安稳。”

  邱任说:“他这回中的毒种类太多了些,就算逼出来大半,也会有许多卷入经脉肺腑,想恢复功力只怕得等上几天。”

  众人一时沉默,各自心意转动,琢磨能不能趁此机会放倒韦训,可他往日魄力仍在,绝对实力压制下,不太敢贸然动手。再说庞六的事尚未解决,七绝之首再死于内斗,残阳院这回就算栽在灵宝县了,似乎对今后发展有损无益。

  二楼忽然出来一个身穿红色男装、佩戴弓箭的明艳少女,她扫了一眼众人,并未下楼,腾腾腾跑到韦训房间,敲门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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