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像是终于崩溃,扑着抱住她:“我已经改了……已经没有关你了……已经放开你了……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不要我……”
“我什么都不要了……不要了……只要你……”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刮出来的,断断续续,支离破碎。
压得她喘不过气。
钟薏看着他额角全是汗,鬓发湿透,眼睛红得像要滴血,全然没了理智。
他一边笑,一边哭,咬着她的手指,把她死死抱进怀里,嘶哑着一声一声地唤她的名字:
“漪漪……漪漪……救救我……不要丢下我……爱你……要你……只要你……”
每叫一声,声音便更哑一分,像是撕破了喉咙,从骨缝里渗出来的血腥与绝望。
他每日躲在暗处,目睹她与王秋里低声交谈,衣角相挨。
每一眼,每一声笑语,都像锥子,一锥一锥扎进他骨头里。
唇齿常常带着血,舌头被自己一遍遍咬烂,只为了不当场冲出去撕烂那人。
他想剖开那个男人的肚子,把肠子抽出来缠在树上,把骨头一根根敲碎,把血倒进狗食里,看他在泥地里哀嚎、打滚、腐烂。
为什么是别人?!
为什么是别人——!!
执念像黑水一样从他的眼底翻涌上来。
她恨他,厌恶他,宁愿刀刃相向,也不肯再多看他一眼。
他一点一点被摧毁,溺死在绝望里。
“我舍不得啊……舍不得让你一个人死。”
钟薏心颤了一下。
卫昭突然抱紧她,血肉模糊的手指嵌进肌肤里。
他压着她,喘息紊乱,喉咙里溢出哀鸣,“……不准你自己死……不准你不要我……你要死,带上我……带上我一起……”
“漪漪……”他近乎哭腔地唤着她,“……我们一起死,好不好?”
——既然得不到她,那么就一起死吧。一起葬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再也不会有人来分开他们。
沾着血的舌尖探出来,狂乱地舔过她脖颈的那道伤痕,甚至张开牙齿咬。
钟薏心口一震。
他怎么越来越疯了?
她能感受到牙齿咬破肌肤时传来的刺痛,鲜血一点点渗出来,又被他贪婪地舔走。
胸腔里蓄起一口气,此刻反而冷静下来。
不,这个疯子,不是不可控的。
第91章 亲昵(重修仿佛随时有液体会溢出
他会怕。
会怕她不要他,会怕失去她。
刚刚她已经成功了,那么现在也可以。
钟薏没有任何犹豫,抬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安静!”
清脆的声响炸开,卫昭的脸被打得偏向一侧,脸颊上迅速浮起血色指痕。
她撑着身子站在榻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尾还残着红意,声音却高高在上:“卫昭,我告诉你,我不会死。”
“更不可能陪你一起死。”
“你要是敢再疯一下,我现在就走——随便去哪,走得远远的,让你永远找不到我。”
“听懂了吗?”
字字珠玑,像一把一把刀子捅进他心口。
空气像被冻结,周围只剩下两人交叠又撕扯的呼吸声。
钟薏垂下眼睫,指尖还微微颤着,心脏跳得飞快。
这是她第二次试着去反制他——没有刀,不能威胁生命,她不知道能不能让他安分下来。
可她没后退。
她压下所有软弱,逼自己冷冷地俯视他。
卫昭偏过头,额发遮住眼睛,整个人忽然陷入一种奇异的安静。
“……是吗。”他低声喃喃,嗓音像铁锈刮过喉咙。
钟薏时刻注意着他的呼吸、颤抖,余光扫过被他扔在角落的匕首。
房内静了很久很久。
久到钟薏以为他又要发疯的时候,卫昭终于动了。
他撑着身,慢慢坐直。
不再看她,嗓音低得几不可闻,像从胸口挤出来:“……三天。”
“给我三天。”
他没碰她,只是死死攥着自己膝盖,指节绷得发白。
“我不会再求你了,钟薏。”
“三天后我就走。”
他抬起头,死死盯着她,嗓音发颤却又固执得可怕。
“可这三天——”他和她对视。
“你得让我陪着你,吃饭,睡觉,呼吸……你得爱我。”
“像以前那样爱我,把所有都给我。就算是装的。”
“……只三天。”
钟薏有些怔住,面上却依旧冷静。
她以为他这辈子都要缠死她了,如今竟然只求三天?
他又是想耍什么花招?
她盯着他,心脏绷紧。
两人都没出声,时间像被扯成细丝那样拉长。
榻前一片凌乱,枕衾翻着、衣袍散着,空气里还弥留着方才交缠时吐出的甜腻气息,像未散干的水雾,黏得几乎要糊住喉咙。
脖子上的血痕干涸,又火辣辣地疼着,像在警告她——别相信他。
卫昭跪在她面前,手掌染红,血还沿着指缝蜿蜒而下。
两人都还喘着,狼狈至极。
他嗓音发哑,几乎是哀求着补了一句:“把我们当成……真正的夫妻。”
“三天而已,漪漪……你不愿意试一试吗?我只求三天,然后我会自己离开。”
钟薏指尖蜷缩。
那两个字落进耳里,像是钉子,一点点用力敲进她胸口。
他口中的“夫妻”从来不是寻常人说的那种——吃饭、睡觉、同床共枕。
而是她的眼神要看向他,笑容要给他,身体要贴着他,脉搏要和他一同跳,哪怕睡着了,也得像从前一样被他抱着,留一只手让他握着。
不许拒绝,不许拉开,不许转身,不许消失。
他要时时刻刻贴着她,像影子一样割不断地缠在骨头里。
她当然不信他。
“如果三天后,你又反悔呢?”她慢慢坐下来,嗓音压得极低。
他一贯会
耍赖,若是给他占了三天便宜,他又赖着不走怎么办?
卫昭低低笑了一声,声音沙哑:“不会。”
“你知道的,朝中事务繁多,已经诸多不满之声。若是我还留在这里……”
他顿了顿,低着头,“……除非我不想当皇帝了。”
钟薏心口一松,这话韩玉堂也跟她说过。
想起逃出宫那夜,他搂着她说未来的语气,炽热、贪婪,满眼都是对权力的渴望。
他蛰伏弑父,残害手足,忍辱偷生,哪一样不是为了那把龙椅?
卫昭不可能放弃皇位。
她垂眸,指尖收紧,又觉得胸口像压了块石头,闷得透不过气。
那么,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留这三天?
他不是该立刻转身离开,回去坐拥他的万里江山吗?
察觉到她的犹疑,卫昭忽然抬眸看她。
“漪漪。”他低低唤她,嗓音带着近乎绝望的温柔,“……就三天。”
“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只想再多留一点点。”